东汉末年立志传(精校)第3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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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员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抄起斜靠在桌案旁的宝剑,沉声问道,“阁下何人?如此深夜到我府内,所为何事?”
  只见那人用低沉的声音回道,“颍川黄巾,陈蓦!你可是中郎将卢植麾下副将宗员?”
  难道此人就是搅地雒阳鸡犬不宁的颍川鬼将?
  宗员面色微变,在回到雒阳的时候,他也听说这几个月中陆陆续续有不少剿黄巾有功的武将被刺杀,那时他心中还有些不以为然,一方面是自持勇武,一方面是此人杀的大多都是一些都统级的武将。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才到雒阳一日,对方就有这个胆量找上门来。
  原先宗员还对那人云亦云的道听途说不以为然,认为那是市井百姓信口胡言,瞎编乱造,但是现在一看对方周身那浓厚的戾气,宗员却丝毫轻松不起来。
  “我便是宗员,”宗员这才一开口,便感到对方眼中泛起浓浓杀机,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拔出宝剑,沉声说道,“宗某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可是要杀宗某?”说着,他的目光不时地撇向屋外,希望府内留守的侍卫能够发现这里的情况。
  但是,他注定要失望了。
  望着眼下如临大敌的宗员,其实陈蓦心中也不是滋味,他并不是一个滥杀的人,只是……
  一个人的价值,体现在他是否被别人所需要,而在这个时代,只有张素素需要他,不,那是半年间,而如今,是依赖!
  两人的关系,是依赖是被依赖的关系,因为半年间的生死与共,张素素已经习惯了深深依赖着他,信任着他,而陈蓦,虽然不想过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却也不忍心丢下她一个人。
  或许,两人之间除了依赖的羁绊外,还产生了一些别样的情絮。
  有些男人,愿意为女人沾满鲜血!
  有些男人,愿意一怒为红颜,与天下为敌!
  沉默了一下,陈蓦低下头,深深抱一抱拳,低声说道,“对不住了!”说罢,他猛地抬起头,抽出腰间宝剑,几步窜向宗员。
  宗员一听到那对不住了四个字,心中早已便有了戒备。
  “锵!”一声金戈之响,陈蓦身形丝毫不动,而宗员却是连连退了三步。
  好强的臂力!
  一手扶住桌案稳住身形,宗员心中又惊又怒,难以置信地望着陈蓦,忽然,他瞥见陈蓦手中寒光一闪,下意识地一撇脑袋,隐约间瞥见一柄短剑如银龙般划过他脸庞,堪堪擦过,深深没入墙壁,剑柄犹自颤抖不已。
  这?!
  逃过一劫的宗员心中大骇,他哪里见过这种招数,一分神间,忽然瞥见陈蓦手中又亮出一柄短剑,他却也来不及躲避,被锋利的短剑如劲风催枯般贯穿右肩。
  要知道宗员也是一位掌握着气的武将啊,但是在陈蓦惊人的戾气前,却显得那样的微薄,起不到任何作用。
  “锵!锵!噗……”
  又是连续三柄短剑,呈品字形射向宗员,宗员慌忙间只来地及打飞两柄,却被最后一柄正中胸口气门,手中动作不由一滞,待他意识到不妙时,陈蓦的利剑早已高悬他的面前。
  宗员下意识地举剑抵挡,只听“崩”地一声,他手中长剑被一剑劈断,余劲未消的剑刃狠狠划过他的胸口,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剑痕。
  “噗!”宗员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茫然地望向手中的断剑,随即又望了一眼陈蓦手中那缠绕着黑色雾状气息的宝剑,喃喃说道,“附武……战气附武……足下绝对不是普通的颍川黄巾!”说罢,他惨惨一笑,丢了手中断剑,望着陈蓦摇头说道,“如此武艺,却甘心为贼所驱,助纣为虐,惜哉,叹哉,悲哉!”
  话音刚落,就见陈蓦一挥手中利刃,准确无误地划过宗员喉咙,但见宗员喉咙冒出几分血色的气泡,随即缓缓地倒了下去,脑袋一歪,气绝而亡。
  将射出的数柄短剑悉数收回插入腰后剑套,陈蓦默默地望着倒在墙角的宗员,重重抱了抱拳,随即转身窜出屋外,趁着夜深人静,消失在大街深处。
  中平二年三月五日,中郎将卢植副将宗员回雒阳复命,当夜,在一百余名护卫保护中被刺杀,至此,首次出现了副将级的牺牲者。
  皇帝刘宏听闻此事勃然大怒,调禁卫营四千将士全城搜捕[颍川黄巾陈蓦]三日,却终究无法找出此人下落,最终因为此举过于扰民而不了了之。
  
  第032章
洛阳剑师,颍川鬼将(二)
  
  ——时间回溯到三日前——
  在卢中郎副将宗员遇刺的第二天,当司隶校尉何颙听闻城内又有武将遇刺,而且还是卢中郎的副将、讨黄巾有功的功臣时,大清早打脑门处就冷汗淋漓,生怕天子怪罪。
  果然,天子刘宏勃然大怒,勒令何颙并督尉刘田、执金吾刘安在三日之内找出那名刺客,否则,严惩不贷。
  为此,三位朝官是一筹莫展。
  因为何颙乃是大将军何进一系,见天子震怒,何进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何进派了两个人督查此事。
  骑都尉曹操和虎贲侍郎袁绍。
  曹操与袁绍,那是大将军最器重的两员爱将,不单是因为他们自身的能力,还有他们背后的势力。
  曹操的背后,是前太尉曹嵩,大汉首屈一指的富豪,还有陈留曹家与夏侯家,除了祖父曹腾的身份有些让人诟病外,称得上是豪门世家;而袁绍更是了不得,他的背后,是四世三公的袁家,汝南的名门望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无论是出于爱才还是为了拉拢,何进对二人十分优待,自曹操二十岁举孝廉始,如今已官职骑都尉,济南相,而袁绍则当上了虎贲侍郎,掌管千余虎贲卫士。
  袁绍为主,曹操为辅,二人带着数百禁卫来到了副将宗员府邸,询问侍卫当夜情况,查看宗员死状。
  听说当夜府内有百余护卫,却丝毫未能察觉那名刺客的出现,逐一被其打晕,随即趁夜杀死了副将宗员,曹操抚掌大笑,揶揄说道,“你等又不是泥胎木雕,上百余护卫宗副将,却也叫那刺客得逞?”眼下之意,就是笑那些护卫是酒囊饭袋。
  当然,曹操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因为幼年他父亲曹嵩过于溺爱他,又兼他自小文武兼备、机智过人,使得他从小就养成了放肆、张扬的性格,别看他如今已到三十而立之年,性格却仍是那般乖张,直到他真正成为一路诸侯后,性格才逐渐收敛,从而成为问鼎天下的中原霸主。
  比起曹操,长他一岁的袁绍看上去就显得沉稳许多,或许这与他的身世有关。
  袁绍是司空袁逢庶出的长子,因为生母只是一个婢女,所以不被袁逢看重,比起袁绍,袁逢更加疼爱袁绍同父异母嫡出的弟弟袁术。
  随后,因为袁逢的兄长袁成早逝,袁逢便将他并不看重的长子袁绍过继给了袁成,因为出身的原因,袁绍幼年并没能从袁家得到多少助力,哪怕是他的亲生父亲袁逢也没给他多少帮助,反而是担任太傅职位的叔父袁隗十分看重他,待他如亲子一般。
  也多亏了叔父袁隗,袁绍才能在雒阳站住脚,深知这一切来之不易的袁绍,自懂事起性格便十分沉稳、稳重,可是说是出身在豪门的寒门子弟。
  或许是因为出身都为人诟病,袁绍与曹操的关系十分亲密,仿佛焦、孟。
  “咳!”见曹操一番话使得那些侍卫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场面十分尴尬,袁绍咳嗽一声,岔开话题说道,“贼子从几更天来?”
  “应当是四更天前后,”一名护卫感激地望了一眼袁绍,抱拳说道,“绝对错不了,昨夜我与几个弟兄守在前院,听到外面卫士巡逻打更,听得真真切切,但是突然间,我那几名兄弟也不知是怎么了,纷纷昏倒在地,卑职要去看时,就感觉脖颈后一震,随即便失去了知觉,清早我等醒来一看,宗副将早已……早已……”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
  “看到贼子模样了么?”
  那名护卫摇摇头,说道,“那时别说人了,鬼影都没一个!”
  “当真?”
  “千真万确,卑职哪里敢诓骗大人!”
  “唔,”见那护卫一脸的焦急之色,袁绍点点头,迈步朝着宗员书房走去,途中对曹操说道,“孟德,你意下如何?”
  “嘿,”曹操玩味一笑,摇头笑道,“[颍川黄巾陈蓦],这名刺客武艺不凡啊,若是单单打晕前后院百余名护卫,操自信能轻易办到,但是连人都看到都被打晕,呵呵……究竟是人是鬼,犹未可知哟!”
  “[子不语怪力乱神],莫开玩笑。”袁绍无语地摇了摇头,迈步走入宗员书房,见他身穿便服倒在墙角,地上血迹四溅,离他不远处,还有两截断剑。
  “唔?”曹操眼神稍稍一变,走上前从地上拿起那两截断剑拼合在一起,见断处切口极为整齐,面色微微有些动容,抛开了玩笑的心思,沉声说道,“气!”
  “唔!”袁绍显然也注意到了,点点头补充说道,“而且是很强劲的气!”说着,他若有所思地望地宗员的尸体。
  尸体上伤口有四处,一处在脸颊,伤口十分浅;一处在肩膀,好似被什么利器贯穿而过,伤口血肉模糊;一处在胸前,好似被一柄剑刃直劈而下,伤痕极其深;而最后一处在喉咙,显然这才是死因。
  就在袁绍若有所思的同时,曹操则饶有兴致打量着房内,忽然,他望见桌案上的书仍然翻着,一回头,又瞧了瞧宗员死去的方位,再一看地上痕迹,脸上浮现出几分莫名的笑容,轻笑说道,“呵!操还以为宗副将是被那刺客偷袭,没想到……本初,没想到还是一位重武德的贼人!”
  在曹操的提示下,袁绍顿时明白了过来,看着屋里的痕迹,显然那名刺客并没有趁机偷袭,而给了宗员一个机会,在他有了戒备的情况下堂堂正正地杀死了他。
  按昨夜大街巡逻卫士、以及府内护卫的口述,曹操在心中估计了一下,认为那名刺客在宗府只呆了半个时辰左右。
  换句话说,除开寻找宗员所在的时间,那名刺客几乎是在一照面的工夫便杀死了一位军中副将,那可不是一般的武人能够办到的。
  而与此同时,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坐在城内一家小酒馆默默地喝酒。
  因为是白天,陈蓦抛开了夜间的装束,以洛阳剑师王越的身份行走在洛阳城内,想来那些急地满头热汗的朝官们万万也想不到,他们绞尽脑汁想要缉捕的凶犯,此刻就在青天白日下,光明正大地坐在酒馆中饮酒。
  陈蓦并不喜欢饮酒,但是为了麻痹杀人后那令他无比恐惧的亢奋情绪,他自酒馆开门便坐在这里,一杯又一杯地灌着烈酒。
  喝着喝着,他脑海中又回想起昨日宗员临死前的一幕。
  是的,陈蓦与宗员无冤无仇,就算是有几分恩怨,按着陈蓦那息事宁人的性格,也不会做出伺机报复的事,更何况杀人泄恨,在后世的朋友眼中,陈蓦除了有些孤僻、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外,确实是一个可以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人。
  但是现在情况,坏就坏在这里!
  陈蓦原本是打算劝张素素放弃那段仇恨,但是看着她孤苦无依的模样,看着她梗咽地让自己帮她,陈蓦怎么也不忍心袖手旁观。
  说实话,陈蓦确实喜欢张素素,因为她是第一个说需要他的女人,那短短的几个字,让在这个时代找不到生存意义的陈蓦第一次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他,要保护她,为此,不惜手染鲜血,不惜与整个大汉朝为敌!
  喝完了最后一杯酒,陈蓦深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神,右手不轻不重地一拍桌案,说道,“结账!”
  管事的伙计一听,连忙跑了过来,点头哈腰,很客气地说道,“九十二钱,王剑师!”
  也难怪这名伙计如此客气,三个月后的雒阳城内,谁不知眼前这位便是一连挑战了雒阳大小三十余家武士行馆的人物,雒阳剑师,王越!
  这厮闲着没事时就找那些行馆内的武人练手,以至于有些行馆看到王越就直皱眉,心中暗骂不已。
  从怀中掏出一串铜钱丢在案上,提起斜靠在案旁的宝剑就朝酒馆外走去,而那名伙计则是恭恭敬敬地将他送了出去,临末偷偷从那串铜钱中摸出八枚放入怀中,将剩下的九十二枚铜钱交给掌柜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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