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立志传(精校)第15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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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蔡军张素素、陈蓦到!”
  守在厅外的一名士卒喊了一嗓子,当即,原本有些喧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相继落在陈蓦与张素素身上,那大多是充斥着睥睨与不屑的目光,也难怪,谁叫此刻黄巾寄人篱下呢。
  不难猜测,那些袁术麾下见过的、没见过的文臣武将,似乎想给陈蓦与张素素一个下马威,以至于当张素素踏入厅中的刹那,她忽然感觉到一股无比强大的压迫力,叫她身躯微微一颤,有些难以承受。
  就在厅中一些武将露出得意笑容的同时,陈蓦亦踏前一步站在张素素面前,随即虎目一睁,一股无法言喻的渗人杀气顿时笼罩了整个大厅,那一股肃杀的气,令厅中一些武将心惊不已。
  尤其是陈蓦那双充斥着杀意的眼睛,虎目一扫,偌大厅中,竟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啪啪啪!”
  这时,厅中响起了一阵掌声,陈蓦放眼望去,只见武将席中有一人正微笑望着自己,赞誉说道,“不愧是陈奋威,这份胆气、这份气魄无人能比,纪灵自愧不如!”说着,他转头望向不远处席位中的李纲,轻笑说道,“李将军,如今陈将军与我等同为主公效力,李将军如此盛气凌人,恐怕有些不妥吧?”
  “哼!”只见李纲轻哼一声,冷冷说道,“身为降将,竟如此妄自尊大,姗姗来迟,叫我诸位将军、大人在厅中等候,李某只不过稍作不满,想来诸位也是同李纲一样心思吧?”
  话音刚落,就有几位将领纷纷出言附和,看得那纪灵大摇其头,起身抱拳对陈蓦与张素素说道,“诸位将军也并无恶意,只是在苦等良久,稍有不满罢了,还请两位莫要介意!——主公尚在府内安歇,请两位入席稍等片刻,请!”说着,他抬手请陈蓦与张素素入席,但是不知怎么,陈蓦感觉他的笑容有些牵强。
  继而,当陈蓦扫了一眼四周后,他这才明白过来,只见偌大厅堂中已经坐满了文臣武将,以至于留给陈蓦与张素素的席位,竟只剩下靠近厅门的末席小几罢了。
  望了眼纪灵眼中的尴尬与歉意,陈蓦淡笑一声,抱拳说道,“如此,我等便不客气了!”说着,他转过身抬手对张素素示意了一下。
  只见在厅中众人冷笑的目光下,张素素面色自若地在末席小几后坐下,而陈蓦在解下佩剑放在桌案旁之后,亦入席就坐,看不出来有任何异色,这叫厅中那些武将有些失望。
  不得不说,那些家伙们实在是他们挑错了对手。
  要知道张素素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弱质女流,她可是天下黄巾之首,论胸襟、气势,丝毫不逊色寻常男子,岂会在意厅中众人的刻意为难?而陈蓦更不是善于之辈,这些年来出生入死,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岂会因此就方寸大乱?
  在接下来的一刻钟时间中,厅内再度热闹起来,厅中众人互相敬酒谈笑,竟将张素素与陈蓦搁置一旁,无人问津。
  至于那纪灵,似乎有心想与陈蓦交谈几句,只可惜他的座位隔得陈蓦太远,他又不好起身过来,是故只好作罢。
  为此,陈蓦倒是不介意,自顾自饮酒,毕竟他本来就不打算和那些家伙有什么接触,至于张素素嘛……
  她岂会不知那些武将耍的什么把戏,玩心一起,竟依在陈蓦怀中频频挑逗。
  不得不说,厅中那些武人的把戏并不能令陈蓦心神有任何的改变,但是张素素的挑逗,却叫他有些难以把持,尤其是那如幽兰般的诱人耳语,甚至叫陈蓦端着酒盏的酒杯都有些颤抖不已。
  其实有这种尴尬的并不只是陈蓦一个,要知道那些武将之所以互相谈笑风声,那都是给陈蓦与张素素看的,他们本想给两人一个难堪,然而这会,张素素那充满诱惑的言语,以及半依在陈蓦怀中的窈窕身影,都叫他们心中欲火大气,以至于每一个都憋地面色通红,心情烦躁。
  “呸,不知廉耻的妖女!”忽然,有一名武人脱口低骂一句。
  话音刚落,那边陈蓦听到,眉头一皱,猛地一拍桌案,沉声说道,“你再说一遍!”
  望着陈蓦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那人哪里敢再次重复,下意识地撇过了脑袋,然而他身旁却有一名武人拍案而已,指着陈蓦厉声喝道,“陈蓦,你瞧瞧清楚,此乃寿春……”
  然而,他的还没说完,就见一道寒光闪过,一柄明晃晃的短剑向他激射而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头上的发冠竟被劈成两半,随即,只听翁地一声,那柄短剑余势未尽,直直没入此人身后的廊柱,只剩剑柄在外。
  “咕……”望着那个披头散发的武将,厅内众人无不暗暗咽了咽唾沫,而纪灵更是一脸难以置信,心中暗暗称赞:好眼力,好臂力,好手段!
  在纪灵有些叹为观止的目光注视下,只见陈蓦冷冷瞥了一眼那人,从腰后在此摸出一柄短剑狠狠插在桌案上,沉声说道,“陈某脾气不好,失礼之处,还请诸位多多担待!”
  那仿佛充斥着挑衅的言辞,叫厅中那些武将有些按耐不住,甚至有一个叫陈纪的拍案而起,怒声喝道,“陈蓦,你以为这是在下蔡?此乃寿春!——我就不信你敢在此放肆!”
  话音刚落,又有一名叫做雷薄的武将亦望着陈蓦冷笑说道,“倘若不信你便试试,只要我等一声令下,府外卫兵涌入,谅你陈蓦有天般能耐,亦逃不出这个寿春!”
  面对着诸多逼迫的目光,陈蓦淡淡一笑,悠然自得地将杯中酒水饮下,随即放下手中酒盏,虎目一扫那陈纪与雷薄,缓缓说道,“呵,陈某倒是想试一试,你们呢?”
  “……”
  听着陈蓦那用仿佛闲聊般的口吻说出那般挑衅之词,厅内的众将反倒是哑口无言,一来是陈蓦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二来,陈蓦凶名在外,早前更是孤身一人在万军之中挟持了袁术,这份本事,他们自认为自己无法应付,至于其三,那就是袁术的态度了,毕竟袁术此次召陈蓦与张素素到此,那可不是为了杀他们二人,是故,即便是袁术宠信的将领们,也不得顾及一下自家主公的态度。
  其实这一点,无论张素素也很清楚,是故她才没有拦着陈蓦,一来是算准了这些家伙不敢过分惹事,二来嘛,她可不希望自己心慕的男人吃亏,要知道在这个小女人心中,如果说黄巾占着一半的分量,那么另外一半,无疑就是陈蓦。
  “咯咯咯,”见厅内众人被陈蓦一句话噎地左右不是,张素素咯咯一笑,依着身躯为陈蓦斟满酒盏,嘻嘻笑道,“小蓦好神气呢……听师兄说呀,他前段日子来寿春,可是被人欺负惨了呢,嘻嘻!”说着,她瞥了那些家伙们一眼,指桑骂槐般嘲讽道,“也真是为师兄了,为了我黄巾,还要低声下气地应付某些肇事的家伙……主人都还没发话呢,只懂得摇首摆尾的家犬,乱吠什么?”最后四个字,吐字清晰、铿锵有力。
  “你说什么!”厅内众武将勃然大怒,就连一些位方才一直静观其变的文臣亦皱了皱眉,颇为惊讶地望向张素素。
  整个厅中的气氛顿时改变了,剑拔弩张,好不压抑。
  见此,纪灵心中暗叹不已,急忙站起身来打圆场,“诸位,诸位,张首领与陈将军眼下和我等一样为主公效力,是谓同僚,何必自相攻伐?岂不是亲者痛仇人快?”
  然而,他区区一人如何能劝得到那般多的武将,只见那些武人个个面带愤怒之色,恨恨瞪着张素素,若不是畏惧陈蓦那一手神乎其神的飞刀,恐怕早已冲上前去。
  就在这时,旁门的帘子一挑,传来了袁术震怒的声音。
  “都给我坐下!”
  望见袁术脸色铁青地走了出来,众将面面相觑,不敢造次,相继入席就坐,只不过望向张素素的眼神,仍旧是那般凶狠,当然了,后者对此显然毫不在意。
  在张素素暗自偷笑的目光下,袁术皱眉扫视了一眼厅中,这才将注意力转向了陈蓦那一席,见陈蓦与张素素皆已赴约,满意地点了点头。
  “诸位,今日将你等召来此处,仅为一事,”只见袁术抬步走向主位,将手中一封书信重重拍在桌案上,怒声说道,“杀刘备,取徐州!”
  徐州?
  陈蓦愣了愣,感觉有些出于意料。
  
  第132章
战火(二)
  
  “杀刘备,取徐州!”
  当袁术说出这句话时,厅内的众人顿时就愣住了,别说陈蓦,就连他们之前也以为袁术的目标会是实力越来越壮大的孙策,但是万万没有想要,却是远在徐州、与袁术井水不犯河水的刘备。
  “敢问主公,这是为何?”纪灵于席中坐起,抱拳疑惑问道,“在末将看来,徐州刘玄德与我等素无怨仇……”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袁术打断了。
  “无冤无仇?”只见袁术拿起摆在桌案上信函捏在手中,随即又恨恨摔在桌案上,气急反笑道,“刘备这厮,外表仁义,内心奸诈,当日诸侯会盟时便曾假冒皇室后裔,如今也不知用什么法子骗得陶谦那老匹夫将整个徐州都交予了他,眼下这织席贩履之辈占据大郡,与我等诸侯同列,且尚不知足,竟向朝廷上表,斥我心存篡逆,欲起兵伐我,是可忍孰不可忍!”说着,袁术重重一拍桌案,满脸怒色。
  厅内众人听罢面面相觑,时部将荀正抱拳疑惑问道,“敢问主公从何处得来消息?”
  只见袁术捏着那信函在众人面前晃了一晃,余怒未消地说道,“乃曹阿瞒发书告我……”
  陈蓦听着心中一愣,转头望了一眼身旁的张素素,见她嘴角挂几分莫名的冷笑,脑海中顿时回想起她前些日子所说的话,心中暗暗说道,曹操、曹孟德……初得大义便已有所行动么?
  就在陈蓦心中暗暗感慨时,谋士杨弘于席中坐起身来,拱手说道,“主公且息怒,方才得主公将此信与在下一观,在下已知大概……在下以为,此乃曹操片面之词,不足轻信,且不说那刘备对主公是否抱有敌意,即便当真像主公所言的,起兵伐我,恐怕其中未必没有曹操暗中唆使!——主公可莫要忘了,曹操对徐州向来是垂涎三分!”
  “唔?”听闻杨弘此言,袁术脸上的怒意稍稍退去几分,皱眉说道,“你的意思是……”
  只见杨弘伸手一记大拜,随即面色一正,沉声说道,“在下以为,此乃曹操驱虎吞狼之计:先以天子名义发诏书于刘备,叫其起兵伐我,那刘备素来自诩皇室后裔,承蒙天子降诏,哪怕明知是计,却也不敢不从;另一面,曹操又将刘备起兵的消息泄密于主公,其心叵测,无非是叫我等与刘备拼个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力!”
  袁术听罢,负背双手在厅中来回踱了几步,缓缓点头说道,“曹阿瞒自幼狡诈多诡计,此事也并非没有可能,只是那刘备……”
  望着袁术脸上的犹豫,杨弘轻笑一声,拱手说道,“在下以为,主公担忧的恐怕并非刘备,实乃徐州也!”
  见自己心中想法被杨弘说穿,袁术也不在意,皱眉凝声说道,“去岁曹操借杀父之名伐徐州,不想被吕布谋了后路,是故只得退兵。如今眼下,吕布退出濮阳、败走徐州;河内的王匡又被我兄袁绍所取;宛城张济战死荆州,其侄张绣率其众,自保不暇;长安郭汜、李傕二贼又遭兵败横死,观曹阿瞒旧日四邻,唯独我袁术与我兄袁本初……我兄袁绍素来与曹操交好,倘若其两人联手,恐怕我亦不是对手,今曹阿瞒外忧内患皆无,或许不出几日便要再度出兵讨伐徐州,倘若不能在其出兵之前拿下徐州,他日再要想得此宝地,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说着,袁术长长叹了口气,令陈蓦心中一愣。
  显然,袁术也有猜到此乃曹操两方使诈,如此看来,这袁公路其实并非传闻中那样愚昧。
  “若仅为此事,主公大可安心,”杨弘笑了笑,拱手说道,“刘备得陶恭祖基业,其势力亦不容小觑,更何况又有当日的温侯吕布屯兵于小沛,在下以为,此二人联手,恐怕连曹操亦不敢轻动,是故,他曹孟德才行此诈计,看似是叫主公取徐州,实则,乃是欲借主公之力,削弱刘备、吕布罢了……在下以为,如今徐州局势诡异,主公实在不应当在此时踏入这滩浑水!”
  “可是……”袁术皱了皱眉,颇为不甘心地说道,“曹阿瞒信中已言明,倘若我在三月之内拿下徐州、杀死刘备,他便上表我为徐州牧……”
  “主公糊涂,”杨弘摇摇头,拱手说道,“此乃密信之约,如何能作为凭据叫天下人信服?且不说主公是否能击败刘备、吕布二人兵马,即便能胜,他日曹操反悔,以天子名义降下诏书,令我等与徐州和解,主公从是不从?从,则主公只得无奈退兵,空劳一场;不从,则主公沦为叛逆矣!——曹操既得大义,颠倒黑白皆在他一念之间,主公不可不防啊!”
  “大义……”袁术重重叹了口气,随即忽然转过头来,望向陈蓦,不满喝道,“陈蓦,何以失手,叫我如今陷入此等被动?!”
  似乎是注意到了张素素示意的眼神,陈蓦坐起于席中,抱拳说道,“末将承蒙袁使君任命,暗赋差事,实不敢懈怠,曾在[那位大人]逃脱之际,暗中打断其胯下马匹前腿,致使[那位大人]一度遭郭汜、李傕二人所擒,只是……就在末将欲潜入行刺时,有大批兵马赶到,又有一人姓王名越,单人单剑杀入城中,致使城内大乱,[那位大人]趁乱逃走,不得其踪!——望袁使君恕罪!”
  听闻陈蓦口中的[那位大人],厅内众人有些茫然不解,而其中知情的,皆闭口缄言,毕竟行刺天子,这可是天大的叛逆之举,谅他们也不敢乱说。
  而至于袁术,他其实只是因为心中不忿随口一问,毕竟他自认为陈蓦并没有故意放走刘协的意思,再者,陈蓦当初替他除掉了心腹大患孙坚,是故,袁术十分信任陈蓦,可他哪里想得到,陈蓦与刘协之间还有那般关系。
  “罢了罢了,”不出张素素意料,袁术仅仅是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并没有起疑,正要转身走向主位,忽然想到一事,回头问陈蓦道,“那王越……与你想比,如何?”
  陈蓦愣了愣,一时间有些难以做出答复,也难怪,颍川黄巾陈蓦是他,雒阳剑师王越也是他,这如何比较?
  想了想,陈蓦谨慎地说道,“王越此人,末将当初在雒阳任职时,亦曾听闻其名,只是……虽知此人与末将齐名,却并非与其交过手,难知孰强孰弱……”说着,他忽然瞥到身旁的张素素掩嘴偷笑一声,心中更是倍感古怪。
  “这样啊,”袁术显然没有注意到陈蓦的异常之处,点了点头,转身步向主位,随即坐在主位上扫视了一眼厅内众人,沉声说道,“如今我等治下郡县四境,唯荆州刘表、江东孙策、徐州刘备、豫州曹操四人,在四人当中,刘景升与我等有盟,不可轻犯,曹操有我兄袁绍相助,难以抗衡,唯独徐州的刘备与江东的孙策……”
  话音刚落,就见杨弘拱手说道,“主公,听我一劝,莫在此时出兵徐州,刘备与吕布两人联合,急难攻取,不如取孙策,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怕孙策此时尚不知是主公暗中令陈将军杀其生父,他日恐怕也会知晓,到那时候,我等便是江东不同戴天之仇敌,不死不休,不如趁其羽翼未丰之际,将其诛杀,以绝后患!”
  袁术听罢皱了皱眉,犹豫不决,忽然抬头望向张素素,问道,“张首领意下如何?我是乃取徐州,亦或是取江东?”
  张素素莞尔一笑,正要说话,忽然注意到身旁的陈蓦微微皱了皱眉,心下顿时暗暗叹了口气。
  在她看来,谋士杨弘所说的才是正确的,与其被搅入徐州的浑水,不如放手叫曹操去斗刘备、吕布,待诛灭孙策、囊括江东全境后,再回过头来争夺徐州,只不过嘛……
  望了一眼自己心爱的男人,张素素轻笑一声,不动声色地说道,“徐州之水虽浑浊,却也不是没有机会:刘备得徐州时日未久,徐州军民未必对其心悦诚服,况且屯兵于小沛的吕布,他又如何会心甘情愿寄人篱下,想必是苦等良机,倘若袁使君暗中遣人与吕布会盟,共分徐州,想来刘、吕之盟当即不攻自破……到那时,袁使君与吕布合兵一处,即便曹操反悔,亦来不及出兵……”
  “此言在理!”袁术哈哈一笑,望着张素素赞许道,“孙策区区之辈,他日再取也罢,徐州乃宝地,乃天下粮仓,岂有送于旁人之理……”
  “主公!”杨弘皱眉拱拱手,正要继续劝说,却见袁术大手一摆,沉声说道,“我意已决,不必再说!”
  “唉!”杨弘摇头叹了口气,却见袁术一拍桌案,凝声喝道,“徐州宝地,我久欲得知,如今曹阿瞒予我大义,叫我可名正言顺问罪徐州,如此良机,岂有错失之理?纪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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