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抗日(两部)(校对)第446部分在线阅读
林大猷和钟可萍一左一右坐在黄历身旁,钟可萍拿着一盏风灯,上面罩着布,只照亮黄历的脚。
“鞋脱不下来了。”林大猷说着拿出匕首,嘶!嘶!嘶!一连十几下,把鞋割成几块,嗤的一声撕了下来。风灯照着黄历的两只脚,已全部肿了,有几块地方,几个脚趾已成紫色,两只脚后跟裂了有十几条口子,血淋淋的使人看了揪心。
“啊!”钟可萍不由发出低低的惊呼。
“这家伙——”林大猷摇了摇头,催促道:“来,小钟,快用雪搓,要不他这脚可要毁了。”
“嗯!”钟可萍答应一声,侧身捞了把雪,在黄历的脚上搓起来,她那灵巧的小手,在黄历的脚上腿上紧张地来回摩擦着。
林大猷捧着黄历的另一只脚,也紧张地搓着,边搓边叹息道:“这家伙真是不要命了,这伙鬼子招惹了他,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钟可萍抿了抿嘴,担心地问道:“大叔,这得搓到什么时候啊,他的脚不会废了吧?”
“不会,不会。”林大猷头也不抬地说道:“这还不算特别严重,再晚点可就不好说了。你使劲搓,搓到他腿脚的温度上来,和你的手差不多的时候,就恢复知觉了。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烧水给他烫洗一下,涂上药,过几天就没事了。”
哦,钟可萍稍微放下了心,愈发用力地捞雪搓摩。慢慢的,黄历的腿脚温度上来了,林大猷和钟可萍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黄历已经不再发出呻吟声,呼呼地睡熟了,脸上还露出些许笑意。
你还笑?钟可萍偷偷掐了黄历的脚指头一下,又为自己这种孩子式的举动感到不好意思,幸好林大猷没有注意到。他从腰里掏出一个小瓶,将烧酒涂抹在黄历的脚上,继续搓着,直到黄历的腿脚退紫变红,这才笑着点了点头。
给黄历换上袜子,用军大衣把腿脚裹好,绑上,林大猷和钟可萍都冒了汗,不由得相视一笑。
来的时候是搜索前进,估摸着方向,遇到可疑痕迹便会停留片刻,耽误不少时间。回去的时候却是轻车熟路,疲累的战士们轮流在爬犁上休息,轮流滑雪前进,速度便快了许多。中间又全队停止前进,休息了几个小时,烧水烫洗了黄历的脚,上了药。即便如此,也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队伍便回到了营地。
回到营地,战士们立刻垮了下来,倒头便睡,将余下的工作交给了留守人员。黄历在路上便醒了过来,只是脸色不好,话也很少。多数时间是呆呆地望着天空,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第049章
创伤难复
身上的创伤,可能有千百处,心上的创痕,却只有一处。黄历身上的伤可能有几处,都在不同的地方,没有人会把刀砍在他原来的伤痕上。可是心上的伤就不同了,刀刀都会砍在同一处,因为那里正好是你最容易被砍的地方,不想砍中那里都不行。因为那个地方就是你心灵上最脆弱最容易受到伤害的地方,就算你的创口已复,只要一回想,它立刻复发。
一块破碎的天蓝色的毛线织物,它又让黄历创口复发!黄历反复摩挲着,这是在悬崖下的一棵斜伸的树枝上找到的,程盈秋跳下之后,衣服被刮蹭,而这块,正是从黄历给她买的那件天蓝色毛衣上掉下来的。
绑着绳子搜索崖下的努力只有这么一点点不是收获的收获,崖上是不知深浅的积雪,一个战士冒险寻找,却陷进了深雪之中,连顶都没了,亏了拉上来得比较及时,才没有出现意外。
黄历立刻命令停止了搜寻,不能再作无谓的牺牲了,程盈秋在天有灵,也不会赞同这样的举动。她也许正静静地躺在深雪之下安睡,纯洁的雪簇拥着她,等春暖花开时,雪融冰化时,才会展露出她美丽的姿容。
又是一天清晨,黄历缓缓地睁开眼睛,他早已经醒了,只不过还不愿让梦境随之消逝,枕边似乎还留存着梦中伊人的发香,而他的任何一个举动部会使这份记忆消逝无踪。但是一切已经改变,再甜美的梦也会醒来,有如皎洁的月亮,你虽然喜欢它的凄美,却不得不在每天的早晨与之告别。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这句话对黄历来说,只是无关痛痒的安慰,他还没那么洒脱。他知道,他不能随便的丢弃了程盈秋,死了不能再活,真的,可他必须把她埋葬了,这是唯一的安慰他自己与亡魂的办法。假若连这点也作不到,他一辈子都不会心安。他希望能找到盈秋的尸身。即使不幸她被野狗咬烂,能得到她的一块骨头或一些头发也是好的。还要在她的墓碑上刻上“黄历之妻”的字样,欠她一个婚礼,但她就是他的妻。
脚上的冻伤已经好了,他的身体也恢复了,他知道自己各器官的工作状况,因为在行动中他必须知道自己的极限是多少。穿好衣裤,将枕边那块天蓝色的毛织物珍而重之地放进胸前的衣兜,黄历走出了屋子。
狙击手的训练已经开始,区忠做不了指导,但却可以做监督。一溜队员正专心致志地练习单手无依托举枪,时间看来不短了,有的人脸上沁出了汗珠,正在努力坚持。
黄历出现了,众人立刻紧张起来,连胳膊有些晃动的也赶紧努力挺一挺,再坚持一会儿。黄历单人独杀三十多鬼子后,在小分队中引起了轰动,也不知道是谁,编了个顺口溜:天不怕,地不怕,老三发怒最可怕。由此可见队员们对黄历的极度的敬畏。
“老三,你的脚怎么样?”区忠上前笑着问候道。
“已经全好了。”黄历淡淡一笑,说道:“这些天辛苦大家了。”
“这是应该的,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区忠摆了摆手,黄历的脸变瘦了,但眼神却更深邃,谈到鬼子时,眼睛里便射出寒气彻骨的冷意,令人害怕。
“把他们交给我吧,你去忙。”黄历点了点头,迈步走到这十名狙击手前,在队列前走了一趟,拍了拍手,说道:“枪放下。”
呼,所有人几乎都吐出一口粗气,放下胳膊,有几个人还揉搓起来。经过了黄历与鬼子的战斗,余成志和区忠几乎不约而同地将狙击手的作用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远远的狙杀,既打击鬼子,安全性又高,特别是小分队现在人数少了,大规模的行动力有未逮,利用狙击手,对鬼子实行不断地打击,就变得很现实。
“出发,去后山实弹射击。”黄历简短地说道,转身先行。
说到底,一个合格的狙击手就是子弹喂出来的,在各种环境、各种条件下不断地射击,才能对那些死板的距离估测、风向、风速等因素更为了解。而对这些具有狙击手潜质的队员来说,充足的子弹一直是制约他们进步的原因。现在几次作战后,缴获的弹药应该够他们奢侈地进行实弹练习了。熟能生巧,黄历练枪法时,打的子弹是按箱计的,所以,他可以凭枪感,靠经验,这些队员显然没有这么好的条件。
四百多米,对于普通士兵来说,这是一个相当远的距离,但对狙击手来说,却不应该成为什么障碍。靶子已经立好,下面有个坑,负责举旗报数,黄历则举着高倍望远镜进行观察。
估测距离、风向、风速……每个人都要来一遍,黄历没有表情地听着,偶尔简短地纠正几句。这些都是基本功,能成为狙击手,姑且这样说,对于这些还是能够及格的。
“开始吧!”黄历挥了挥手,先叫过钟可萍,她的基础不算好,但经历过磨难后,她的沉稳和坚韧多少弥补了一些不足。
调标尺、定准星,钟可萍做得很认真,然后以跪姿举起了枪,开始射击。
狙击队员全部都使用三八大盖,一来它精度高,后坐力小,容易掌握,同时在战场上也易于补充弹药。尽管子弹杀伤力较弱,但稍加修改后,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困难。
五枪射毕,黄历出言指点道:“射击时要心态平稳,屏住呼吸。心呯呯乱跳,枪能稳定吗?你好象很紧张?”
钟可萍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你的杀气太大,我确实有点害怕,要是你能笑一笑就好了。”
黄历翻了翻眼睛,队伍中有人捂嘴偷笑,他苦笑一下,说道:“另外,你扣扳机时的力度有些大,子弹出膛时便会有偏差,没事的时候,你多熟悉枪支,对于战士来说,它就是你的生命。”
“是!”钟可萍立正敬礼。
第050章
威慑的影响
三百个啊,我有义务和责任完成她未竟的理想,这样我会觉得心安,对她的在天之灵,也是一个安慰。
黄历挨个指导完毕,又讲了讲观察和射击的心得和技巧,便走到一旁,倚着树干,抽着烟,看着狙击手们一个个地自由训练,队员们间或爆发出的笑声也没有打扰他的思考。失去了,才知道对程盈秋的爱在心里有多深,这算是她的遗愿吧,那就让我替你完成。
感情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东西。有些感情你越想去珍惜、得到,它消失得越快,它离你越远。有些感情你越想忘了它,它却如蛆附骨般的侵咬着你,时间越久,它咬得越深。刚开始时,你会觉得痛苦不堪,可是时间久了,你就会忘了什么叫痛苦,因为你已活在痛苦里。
有些人看起来很坚强、很冷漠,对任何事和人都能淡然处之、漠不关心,就象黄历这样。但这种人并不是无情,而是不知为何种原因,使得他不得不将感情埋藏在心里,埋藏在骨里。但这种人的感情爆发开来,就一定很专、很痴、很浓,甚至很可怕,因为他的感情一定会淹没对方,有的时候很有可能会毁了对方,甚至毁了自己。
沈栋率队出发的情报已经通过电台发了过来,再有几天,小分队又会人强马壮,而黄历却想要离开了。李倩心和凌雪还在上海等着他的消息,这么长时间了,他总要告诉她们一声,自己要晚几个月回去吧!
而且,在北平杀鬼子,好象应该能更快些,因为那里的鬼子比较集中。在这片地区,潜伏在雪地里很长时间,兴许才会见到鬼子露面,多数还是伪军。对于伪军,黄历不怎么感兴趣。
……
傅老二回到自己的宅子里,脸色阴沉地将军帽扔在桌上,坐在椅子里抓挠着光头,闷闷不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是冷的,啪的一声,他将茶杯摔在了地上,吼叫道:“人都死绝了,老子回来,连个端茶送水的都没有。”
门外的勤务兵慌忙跑进来,将地上的碎碗收拾起来,重新倒茶沏水。孟娇不知从何处晃了出来,扭摆腰肢来到傅老二身后,给他拿捏着肩膀,浪里浪气地说道:“爷,您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火大伤身哪!”
哼,傅老二用鼻子哼了一声,刚倒上的茶水也没喝,微闭双眼。停了一会儿,叹息一声,说道:“日本人把老子打发到商家铺,好日子快到头了。”
“商家铺,那里也不算小啊!”孟娇不解其意地问道:“又没日本人管着,您在那里不就是大王了?”
“大王?提着脑袋的大王。”傅老二嘿嘿冷笑,说道:“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这次围剿,日本人损失惨重啊,连大木那个总指挥,都被人家在王村偷袭了,受了很重的伤。还有一个日本人,叫小野的,带着五十多骑兵深入山林,想来个直捣黄龙。嘿嘿,没想到却来了个全军覆没。听前去增援的弟兄说,这些日本人死得极惨,小野被冻成了冰棍。这帮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这么手黑。”
“冰棍是什么?”孟娇不解其意地问道。
“冰棍啊——”傅老二一把将孟娇拉到腿上,淫笑道:“把你扒得精光,绑在外面的树上,不断地浇上水,你就变成冰棍了。怎么样,想试试吗?”
“爷,您可真坏。”孟娇嗔着用手帕打了一下傅老二的脸。
傅老二把手伸到孟娇的旗袍下,象发泄似的用力捏摸着她的大腿和臀部,低沉地说道:“日本人让老子带兵顶到前面,你说,和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对阵,老子能不——生气吗?”他终于没把害怕两个字说出来。
“王村不保险,商家铺应该没事吧?”孟娇猜测着说道。
“你懂什么?”傅老二翻了翻眼睛,说道:“大木把指挥部设在王村,其余人马都压了上去,可谓是封锁严密,可那帮人就是有那能耐,愣是神不知鬼不觉地钻了进来。你说说,嗯,过了王村就是商家铺,这帮家伙没准哪天就惦记上那里了。”
孟娇咧了咧嘴,被傅老二的大手捏得挺痛,她想了想,又出了个主意,“那您不会多留些兵在商家铺,或者,或者——”
“或者什么?”傅老二不耐烦地说道。
孟娇贴近傅老二,低声说道:“或者您派人与那帮家伙联络一下,他们要钱给钱,要粮给粮,大家相安无事,何苦打个你死我活呢?”
嗯?傅老二瞪大了惊讶的眼睛,象是不认识似的望着孟娇,孟娇被他盯得有些发毛,讪讪地笑道:“我也是瞎说,爷,您别当真。”
哈哈哈……傅老二突然大笑起来,抱着孟娇的脸就是一阵乱啃,“小宝贝儿,你的小脑袋瓜儿挺好使啊,不错,不错,这个主意不错。反正给的钱粮也不是咱们的,咱不惹他们,闷头发财。有了钱,咱们就什么也不怕。日本人要咱们呢,咱们就照旧作官;日本人不要咱们呢,咱们去天津,去上海,没准还他妈的能去外国享福呢!”
孟娇两眼也放出光来,拍着手笑道:“对呀,对呀,有什么事不能商量,非要打打杀杀,谁也得不了消停。天津好,还是上海好呢,或者去香港,搂够了钱,咱们做个生意,当个大老板,也很不错啊!对了,到时候你会不会不要我,再去找年轻漂亮的,或者找个洋婆子。”
“小宝贝儿,我哪舍得了你呢!”傅老二的手越来越不老实,弄得孟娇喘气也重了起来,傅老二一把将她抱起,走进了里屋,一阵淫声浪语传了出来。
……
黄历并不知道敌人方面的变化,但很明显,从最近搜集到了情报来看,敌人退守了,似乎山林里有什么吃人的妖魔鬼怪,在边缘地带象是画上了一道无形的边界。
其实这很简单,鬼子损失惨重,撤至后方据点休整补充,前沿据点多数是由伪军驻守,由日本顾问监督。但由于黄历和小分队的凶猛打击,小野部队的全军覆没和悲惨死状,对伪军形成了一种强大的威慑力!这种看不见摸不着,但能感觉到的力量,太可怕了。
关于威慑力,经常被现代的警察和部队采用,比如在平息游行示威的骚乱中,警察常常在骚乱的队伍前面画一条线,规定谁跨过这条线,就开枪打谁,无论是真子弹还是橡胶子弹,这种策略十分管用。这就是抓到了人的心理弱点。
敌人的龟缩使得小分队也得到了休整训练的机会,搬运埋藏物资的工作也变得轻松了不少。等到沈栋带领三十人的队伍经过艰苦跋涉与小分队会合后,黄历的工作反倒变得轻松起来,无论是防寒防冻,滑雪潜伏,狙击奇袭,都由原来小分队的人在教导,他只是在旁看着,稍微加以指点就行了。
“老三变了很多。”沈栋和武秀兰并肩而站,望着悬崖上显得孤单的身影,连连摇头,对武秀兰说道。
“老三这样聪明,这样坚强的人,他会慢慢恢复过来的。”武秀兰心中充满了重逢的喜悦,对黄历的担忧自然也减弱了不少。
“唉,也只有用时间来治愈他的创伤了。”沈栋无奈地说道,他看见武秀兰似乎很冷,缩着肩膀,不由得微微一笑,脱下大衣。
“你别冻着了。”武秀兰靠紧了沈栋,搂着他的腰,两人披着一件大衣,沈栋揽着她的肩膀。
武秀兰一直象老大姐对小弟弟似的关心照顾沈栋,她是过来人,自然懂得如何用含情脉脉的目光和温柔体贴的举动燃起沈栋的渴望。但在游击队的时候,人多眼杂,居住条件又差,两人很少有机会单独相处。现在的条件宽松了许多,两颗心便贴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