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抗日(两部)(校对)第21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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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铭转身离开之后,蒋介石并没有因为有事而离开,而是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资料仔细翻看起来。
  “俊如,你出来吧!”蒋介石轻轻放下手里的资料,说道。
  “是,委员长。”卫立煌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卫立煌,汉族,字俊如,安徽合肥人。青年时期曾在孙中山先生广州国民政府担任警卫,后历任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14师师长,第九军副军长,徐州戒严司令,首都卫戍副司令,第十四军军长,第14集团军总司令兼第二战区前敌总指挥,第一战区司令长官,河南省主席,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同盟国中国战区中国陆军副总司令等职。
  卫立煌将军是国民党军中的“五虎上将”之一。他从担任孙中山先生的警卫员起步入民主革命运动的浪潮,从一名普通士兵一步步走到了中国陆军副总司令的人生巅峰。这对于既无后台又非黄埔嫡系出身的杂牌军将领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多见的奇迹。
  中国远征军渡过怒江,从滇西进行大反攻以来,一线部队进展甚微,日军且有反攻趋势。当美国派人送来一份缴获的紧急情报,并附有一张怒江东岸日军防卫兵力部署图表时。卫立煌大吃一惊,且愤怒异常。因为日军这个部署毫无疑问是有明确针对性的。按照计划,远征军军进攻分为左右两翼。左侧松山、龙陵由一个军佯攻,目的是分散和牵制敌人,右翼腾冲才是主攻方向。主攻集团为第二十集团军,第十一集团军担任增援。日军却似乎早已洞悉远征军军部署,将第五十六师团主力三万余人全部集中在腾冲高黎贡山一线。攻击部队屡屡失利,增援部队堵在峡谷里进退两难;炮火施展不开,飞机无法投弹。日军却占据山头,居高临下地大量杀伤中国军队。开战头一周,中国军队伤亡近万人。六月雨季来临,天降大雨,江水陡涨,中国军的攻势势近乎自行瓦解。如果二十万中国大军对区区三万日军尚不能取胜,那么失败的影响必将迅速波及到缅北、英帕尔和整个东南亚。日本人完全有可能乘胜挺进,直取缅甸、印度,进攻昆明、贵阳、重庆,那时候亚洲战场的“多米诺骨牌”就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怒江战场而发生难以预料的倒坍。
  泄密事件在远征军高级将领中引起极大震动。究竟是谁并怎样把机密泄露到日本人那里去的,卫立煌认定重庆方面出了奸细。作为一名真正的军人。他不同于何应钦、陈诚之类政治军人,军人面对战争胜负,政客面对利害得失。他连夜招集两位集团军总司令紧急商议对策。在取得两位集团军司令官的一致同意后,立即责令参谋部变更原来的进攻计划。他亲自带着新起草的作战方案直飞重庆面见蒋介石。
  “俊如,对刘某人有何评价?”蒋介石指了指沙发,直截了当地问道。
  卫立煌恭谨地坐了下来,思考着说道:“很有见地,敢说真话,但也不太好驾驭。”
  “大概是在外国呆久了,受到了外国人言论行为的影响。”蒋介石垂下目光,幽幽地说道:“好在他是为党国效力,让他去昆明当教官吧,既能为党国培养人才,而且手里没有兵,也翻不出多大的浪。”
  “委员长高见。”卫立煌说道。
  “敌前变更部署,关系重大,谁能负责?”蒋介石严肃地问道。
  卫立煌腾地一声站了起来,立正敬礼,“如果失败,卑职愿领罪责。”
  蒋介石凝视着卫立煌半天没说话,最后低下头,提起笔,在新的作战方案上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横断山脉的南麓,怒江的西岸,耸立着一座海拔2690米的险峰——松山。它像一头巨大的恐怖怪兽扼守着滇缅公路的要冲,具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松山为龙陵县境内第一高峰,形如一座天然的桥头堡。
  自从一九四二年日军长驱直入占领怒江西岸之后,松山的战略地位就变得尤其重要。它不仅牢牢控制了滇缅公路,而且掌握着怒江战场的主动权∶进可攻,退可守,还与腾冲,龙陵形成犄角之势,互相呼应。登上主峰子高地,无须借助望远镜便能将东岸婆海山敌军阵地尽收眼底。平时云开雾散,每个标准视力的人都能清楚地望见峡谷里那架折断的怒江大桥(惠通桥),还能看见滇缅公路保(山)龙(陵)段八十八公里长的灰色公路好像带子一样在两岸山间绕来绕去。美军飞机获得的航测资料表明,日军设在松山阵地上的一一五榴炮群至少可以将两岸一百公里路段完全置于炮火控制之下。因此松山又被美国报纸称为“滇缅路上的直布罗陀”。
  令中国军人咬牙切齿的是:一支精锐的日军部队盘踞其上,并用了一年的时间修建了极为复杂的永久性工事,形成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据点。从而牢牢控制着怒江战场的主动权。
  这支精锐的日军是56师团下属的拉孟(松山)守备队,是一支步炮混成部队。指挥官为炮兵出身的金光惠次朗少佐。兵员共计1400名,配备有100毫米重炮群、山炮、战车、高射机枪等强大的组合火力。值得一提的是:这支守备队是日军中的尖子,在缅甸方面军一年一度的军事项目比赛中,他们一直保持步枪射击、火炮射击、负重攀登的三项第一;尤其是敌酋金光少佐,以冷静顽强闻名军中,他曾在南昌战役中,亲自指挥一门野炮抵近射击,致使中国第29军中将军长陈安宝阵亡。
  值得一提的还有日本官兵的军事素质和战斗精神,不得不承认,就作用而言,日军可望以一当五、当十,我军若无五倍十倍优势于敌人,则不能歼敌。这既有士兵的原因,也有将领的原因。抗战胜利后,一位名叫方诚的国民党将领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写成一本名叫《八年抗战小史》的书,意在总结经验,明辨得失。该书列举二十三大条对中日两军进行详尽比较。比较结果,除“领袖英明”和“全民抗战”两条外,日军竟有二十一条优于华军。例如第二条∶“敌中级以上官佐,其战术修养比我高一至二级,下级军官比我高二至三级;至士兵素质,我简直不能与敌相比。”又如第十三条∶“独立作战精神;我军一连有时尚不能独立作战,敌兵一班甚至一名,担任搜索、掩护与阻击时,常能发生很大效用。第一次南宁作战,我军数师,因受敌一班掩护之兵力,而迟滞数小时前进。”
  
  第096章
松山血战(二)
  
  日军守卫在松山(日本人称为拉孟要塞)各个高地——腊孟寨、大垭口、阴登山、滚龙坡以及主峰子高地——大小不一的地堡群里,这些地堡修得诡诈坚固,堡与堡之间通道相连,战车也能在地堡里开进开出,此外地堡里还有庞大的军火仓库以及几十名妓女的军中妓院。但最重要的,是其坚固程度不可思议。
  工事全部完工后,日本缅甸方面军总司令河边正三中将,第15军新任司令官牟田口廉也中将和第56师团长松山佑三中将都曾亲往视察,现场观看重炮轰击和飞机轰炸试验。当试验结果表明数颗五百磅的重型炸弹直接命中竟未能使工事内部受到损害时,几个日军首脑狂喜不已,河边正三中将随后在写给南方军总司令的报告中称:“松山工事的坚固性足以抵御任何程度的猛烈猛击,并可坚守8个月以上”。
  显然,当时要拿下松山,必然是一场军事领域中难度极大的攻坚战,不付出罕见的代价不行。这注定了松山将要书写现代军事史上惨烈的一笔!
  于是,一场地狱般的血战在松山拉开了帷幕。国军将士就要在这里谱写一曲惊天地、泣鬼神的抗日壮歌。
  松山血战是在三十架美军“B-29”飞机的狂轰滥炸中拉开序幕的,当飞机和大炮把日军阵地犁成一片片焦土时,71军中将指挥官钟彬亲自督阵,国军开始仰攻松山。
  身着土黄色军服的士兵密密麻麻顺着山谷和山坡朝山巅猫腰进攻,他们认为剩下的日军不会太难对付。因为根据情报,山上的守军只有3、400人,火炮5门,机枪10来挺,经过美军轰炸机充分地“照顾”,只要一鼓作气冲上主峰子高地,青天白日旗就可飘扬在松山之巅。
  500米、400米、300米,日军沉默着,200米,日军依旧沉默,越接近山头,这种沉默越发显得阴险和不祥。快接进山顶的时候,仿佛卷起了狂飙,机枪、小炮、掷弹筒从隐蔽的地堡中喷出火舌,形成交叉火网,地雷、手榴弹的烟柱此起彼落,爆炸声响成一片,阵地上腾起的黑烟吞没了士兵灰色的身影,无数烟柱此起彼落,死亡的阴影渐渐遮没了天空。机枪响了,不是十挺,而是五十挺,一百挺,强大的火网笼罩着灰色的人群,将他们纷纷抛入血泊和死亡中。中国士兵顿时像被割草一样倒下,土黄色的尸体滚满山坡。主攻团1营只退回一排人,营指挥官全牺牲在山头。而这一切仅仅发生在一刻钟之内。
  若非亲眼所见,锺军长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事实,即日本人眨眼工夫就把他的部队赶下了山。于是第二轮炮轰之后,更大规模的进攻又开始了,然而进攻依然失败。
  钟军长被激怒了。不仅激怒,他更因失败感到惊恐不安。因为在军长背后还有一双双更加严厉更加冷酷的眼睛∶集团军司令官,远征军总司令,直至委员长都在注视着松山,注视着强大的第七十一军在敌人区区一支守备队面前一败涂地,溃不成军。钟军长并非不能容忍自己部下打败仗,他却不能容忍失败带来的后果。
  第二十八师在军长亲自督战下,各团各营轮番投入进攻。各级长官层层督战,士兵们被督战队的枪口逼迫着,好像一群群面如死灰的囚犯,硬着头皮冲向日本人的火网。有时白天打下一座山头,夜晚又被日本人夺回去,漫山遍野躺满了中国士兵的尸体。
  松山,注定要给第七十一军带来灭顶之灾!
  章法单一的重复进攻,失去理智的监督冲锋,导致士兵面对无法躲避的死亡产生了恐惧与绝望,与其曝尸荒野不如自己捡条活命,于是成班成排的逃兵出现了。他们或遁迹山林,或乘夜间泅水逃回内地。初战半月,第二十八师伤亡达三千人,逃亡近一半,剩余部队军心涣散,攻势日衰,陷入了无计可施的境地。
  钟军长才确实获悉∶日军守备队共有兵力一千二百余人,附火炮数十门,机枪百余挺,另有坦克若干。
  “该杀,钟彬该杀。”吴铭听完同机而行的卫立煌的详细讲述,恨恨地一拍扶手,大声说道:“如此指挥官,置万千将士生命于不顾,头脑简单,盲目督战,真该杀之以谢天下。”
  卫立煌的副官脸色变了,分辨道:“松山堡垒坚固,有滇缅路的直布罗陀之称,我军攻之不克,也有情可原。”
  “有情可原?”吴铭斜着眼睛瞅着这个副官,“打了近一个月,才知道日本守军的实力,在松山甚至连抓舌头这样的战术行动都不曾采取。战术单调呆板,逼着士兵用血肉之躯去碰敌人的火网、炸弹,这也是有情可原,这种只顾自己前程的指挥官无能昏庸,踩着士兵的尸骨爬上高位,会得报应的。”
  卫立煌也十分不悦,毕竟吴铭这样露骨地批评远征军将领,也是落了他的脸面。
  “那刘将军有何高见呢?”卫立煌强压心中的不快,沉声问道。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吴铭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我可不像某些将领,看着地图便会异想天开地给下面的部队定下什么指标,限某某日攻取某某目标,纸上谈兵,误国误民。”
  “你……”卫立煌的副官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即使我没看到前线的情况,也知道这种打法是错误的。”吴铭冲着副官翻了翻眼睛,“吃过大饼吗?不从边上吃起,而是一头扎进饼中央,不沾你一脸油才怪呢?”
  卫立煌抬手制止了气得鼓鼓的欲要辩解的副官,凝视着吴铭,半晌才若有所思地说道:“敌之强,强其工事,堡垒、火力。若与敌争夺一山一地得失,中敌计也。须摧毁其工事,肃清其堡垒,斩杀顽敌,余始克有济。从外围着手,一个地堡一个地堡的摧毁,向山头地堡群的中心逐步推进。这样虽然看起来很慢,但扎实有效。”
  “火焰喷射器是地堡的克星,战防炮抵近平射也能发挥作用。”吴铭补充道:“将幸存的士兵召集起来,将日军的地堡、火力点进行标注,然后组织火力组,喷火组,爆破组,各司其职,对既定目标连续突击。”
  “换句话说,依据现在的武器,对付这样像刺猬似的坚固堡垒,没有什么省时省力的办法。”吴铭想起了美军血洒硫磺岛,伤亡惨重的战例,“只有用最合理的战术,步步为营,把刺一根根拔掉。”
  卫立煌轻轻叹了口气,用带有复杂感情的目光望着吴铭,半晌才幽幽说道:“创意决定方法,方法决定结果,为什么只有付出血的代价才能换来对战争艺术的重新认识和深刻反省呢?”
  吴铭怔住了,很奇怪地打量着卫立煌,终于明白当初在蒋介石接见时,屏风后的人是谁了。
  “习惯性的思维,麻木陈旧的观念。”吴铭一针见血地批评道:“抗战以来,老是强调种种不利的因素,所以便习惯于把自己摆在弱者的地位,一旦得到胜利,不管花费多大代价,都会沾沾自喜,大肆宣扬,从来不考虑这样的胜利值不值得,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长此以往,指挥官对于部队的伤亡便保持着一种麻木的感觉。就像现在,二十万国军对三万日军,如果打败了日军,二十万国军只剩下万把人,我看谁还有脸以胜利者自居,国军再多,又经得起几场这样的胜利。”
  卫立煌沉默不语,连他随身的副官侍卫们都好象有所感触般安静了下来。
  “中国人是多,赶鸭子上架也能凑了万八千的。”吴铭略带嘲讽地说道:“死了就死了,反正死人见得多了,一将功成万骨枯,只要达到了上面的要求,管他脚下有多少尸骨,管他有多少孤儿寡母在等待亲人回家团聚,你们说,那个钟彬该不该杀,由于他的不理智,枉死了多少中华男儿,这样的军官,当连长则害一个连,当团长则害一个团,当军长则害一个军。”
  “别说了。”卫立煌闭上了眼睛,痛苦地摆了摆手,“我作为远征军总司令官,责无旁贷,该负的责任我不会推却,要不是我督促太急,事情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司令,您别这么说。”副官急着说道:“您上面不是还有……”
  “闭嘴。”卫立煌严厉地斥责道:“作为一个军人,推卸责任是可耻的行为,我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我心里清楚。”
  
  第097章
松山血战(三)
  
  经过在飞机上的一番交谈,吴铭和卫立煌倒成了好朋友,卫立煌欣赏吴铭的直言不讳和奇思妙想,吴铭对卫立煌的直爽和敢作敢当也很欣赏。卫立煌在飞机上便给接替71军攻打松山的第八军发了电报,将吴铭的一些设想如实告诉了李弥军长,并且以严厉的口气严禁第八军胡冲乱打,凭血气之勇攻打松山。
  在昆明下了飞机,与早已集结等候的别动队人马会合,乘坐汽车向怒江大桥急驶而去。一到大桥,便看见成群的民夫队,担架一个挨一个,排了几公里长,有很多重伤员没等过江便咽了气,更多的是不停痛叫的轻伤员。
  卫立煌的脸色黯淡下来,只有亲眼看到了这惨状,才能对吴铭的话产生深深的感触,他却不知道这算不了什么,等到了松山,才是真正地狱般的情景。
  由于松山据点始终像根鱼刺那样牢牢卡住滇缅公路的咽喉要道,中国军队急需的粮食弹药后勤物资均要依靠人力骡马经由山间小道运抵松山和龙陵前线,因此前线供应时时发生危机。特别是六月中旬,滇西雨季来临之后,昼夜之间,到处山洪暴发。怒江江面比平时涨宽一倍。交通断绝,山道泥泞,民夫骡马均不能行,美军飞机亦无法起飞。前线作战的军队失去后勤保障,好比飞机舰船没有了动力,一时军心动摇,攻势颓缓。士兵们蹲在光秃秃的战壕里,怀抱步枪,日夜听凭大雨浇泼,苦不堪言。有时实在耐不住饥饿,就满山遍野去寻觅野菜等充饥之物。伤员运不下来,只好听其自然死亡,痛号呻吟之声到处可闻,其状甚惨。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等到了松山,卫立煌才知道前线的情况有多糟糕。值得庆幸的是,不可收拾的局面终于没有出现。头场暴雨只下了两周便有了二三日好天气。怒江上空雨驻云薄,时隐时现的阳光将深山大谷照耀的满目青翠。大雨暂时洗刷了战场上的硝烟气息,使人感到一派清新气象。数千民夫和骡马队抓紧起程,大批美军机群迅速飞临前线阵地进行空投。这样才暂时缓解了前线四个师濒临崩溃的危险局面。
  阵地前面到处都是尸体,由于日本鬼子枪法很准,谁也不愿意去抢救伤员,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断气。到了晚上,日军经常派敢死队来夜袭,又搞得人人都很紧张。只要有飞机轰炸,或者大炮开火,阵地上到处都能见到腾起一团团血雾,死人胳膊大腿飞上了半天。而且热带的气候也在考验着远征军士兵,早上下雨冷得发抖,太阳一出来,烤得又跟三伏天一样。死人不出一两天,尸体就开始腐烂发臭,生出白花花的大蛆,爬得阵地掩体到处都是。
  前线的士兵们天天泡在尸水里打仗,在死人堆里打滚,人都变了形状,手臂,脚腿,身上的皮肤都被尸水咬成黑色,死人的臭气在他们身上散发着。
  第八军原为中国远征军总预备队,驻昆明。军长何绍周,是军政部长兼总参谋长何应钦的侄儿。何氏虽然身为中将军长,实际并不特别擅长打仗,又尤其不擅长与日本人打仗,因此每有战事或遭遇激烈战斗,便将前线指挥权慷慨交与副军长李弥,自己蹲在第二线掩蔽部里坐享其成。
  “炳仁,是不是我在这呆了三天,有些不舒服呀?”卫立煌放下手中的文件,似笑非笑地问道。
  “司令,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李弥赶紧辩解道:“只是这三天松山攻势停顿,属下有些心急,不知道那位刘少将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磨刀不误砍柴功。”卫立煌缓缓地说道:“你也知道再按原来的办法攻击,徒费生命,进展却不大,华健在飞机上所谈你不也认为很有道理吗?”
  “是的,属下也认为从外围慢慢来是比较合适的战术,虽然缓慢一些,但却扎实有效,而且可以少死不少弟兄。”李弥点头道:“只是司令总揽全局,重任在肩,在这松山呆的时间过长恐怕不妥呀?”
  “现在战事虽然错综复杂,但是松山却是战争焦点和取胜关键。”卫立煌皱着眉头说道:“对日本人来说,松山是内线,是钉子,是支撑胜利的据点。松山不守,腾冲、龙陵则无依托,怒江防御体系的三角支点就将瓦解,将我军各个击破的战略设想也将化为泡影。对国军来说,松山据点正好是插在心窝上的一把匕首,它的战略作用是把国军分割成彼此孤立的三块,致使龙陵方向的中国军队首尾不能相顾,始终处于被动挨打和岌岌可危的境地。松山不克,腾(冲)龙(陵)之师都成孤军,随时有被敌人各个击破最终导致全线崩溃的局面。松山若克,则满盘皆活,三处战场连成一片,后续部队及物资便能源源投入战略大反攻,日军必将败亡。”
  “打松山没有办法,我这心放不下呀!”卫立煌最后叹息道。
  李弥深以为然地点着头,为自己肩上的重任而感到异乎寻常的压力,“司令之言确实精辟,松山不克,我远征军是如鲠在喉啊!”
  “报告,刘少将在外候见。”传令兵大声说道。
  “快请他进来。”卫立煌喜出望外,站了起来。
  “司令,李军长。”吴铭大步走了进来,立正敬礼。
  “华健老弟,快来坐下。”卫立煌亲热地招呼道:“我和炳仁正说起你,你就到了,快来告诉我们,对攻克松山有什么好的策略。”
  “哪有什么好的策略,不过是自己的一点粗浅看法而已。”吴铭谦虚道,将带着的文件打开,“那我就班门弄斧,在两位老前辈面前献丑了。”
  “学无止境,达者为师。”李弥笑道:“我们老了,这脑袋不如你们年轻人灵活,正该好好学习。”
  吴铭淡淡一笑,低下头,用手指点着说道:“这几天,我率部详细侦察了敌人的松山阵地,又向参加进攻的士兵们了解了不少情况。对松山之战有了点不成熟的看法。首先,松山敌人防御工事构筑,不是一道道的防线,而是许许多多的堡垒组成几个独立作战的据点,敌人顽强死守。因此,要一个一个攻陷,敌人要全部歼灭,才能克复一个据点。所以对松山的攻击,要有排除万难,付出很大的牺牲决心和承受力。总的说,整个松山阵地以四个独立作战的坚固据点组成:松山顶峰(称为子高地)、滚龙坡、大垭口、长岭岗,每个据点依地形在制高点构筑一个或二个主堡,在两侧构筑若干个子堡,在阵地前构筑侧射潜伏小堡,用交通壕(部分有盖)相连接。敌人防御工事深入地下,隐蔽,坚固,不易发现,不易破坏,大小堡垒均为有掩盖之工事,工事表面有巧妙的伪装,地面及上空均不容易发现。”
  “侦察得很详实,观察得也很仔细。”李弥夸奖道:“这真是一只铁刺猬,扎嘴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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