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的面具(校对)第18部分在线阅读
“当然,司马,我不相信你没查过叶先生的资料,他是大名鼎鼎的海军陆战队一级特种兵‘海东青’,曾获得过三次总统战斗勋章。二次海湾战争后,美军扑克牌通缉令上至少有七人是他亲手捕获的。我曾感叹过,如果叶先生也下海做赏金猎人,我们这群人就实在没有饭吃了。”方纯的话,揭开了叶天不愿提起的尘封往事。
司马懒懒地笑着伸了个懒腰:“我当然查过他的资料,只是不太相信,以为那是美军的宣传部门胡编乱造出来的。现在,我好心提醒一句,你们还是不要趟黄金堡垒的浑水了,因为以你们的实力,根本惹不起青龙,会被他的人碾成碎片的。数年来,我对方小姐非常仰慕,才有闲心等在这里,否则的话,早就跟司空摘星一道远离大理了。”
他收起了枪,对叶天的态度也有所改变。
“你走不了的。”方纯冷肃地回应。
她的枪从袖管里滑出来,指向司马的脸。从蝴蝶山庄见面起,她一直对司马保持忍让,既然事情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那就无需再忍了。
“交出那些东西,或者交出自己的命,二选一,选吧!”她说。有叶天相助,她的信心倍增。
“要我选?交出我的命?嘿嘿,除非你想让下面的人全都血溅当场。”司马冷笑起来,指了指西面的石阶之下。
叶天回头望去,刀疤阿义等十几个人被一群衣着杂乱的敌人包围着,每个人脖子上都交叉架着两柄刀。
“我能在对歌亭里等你们上来,就是有了必胜的方法。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圈套,就像密林里那些捕鸟的绳网一样,让小鸟们自动撞上来。”司马阴森森地笑了。
“好,你赢了。”叶天坦然地垂下了双手。形势至此,他只能做最明智的抉择,而不是冒险妄动。特种兵的那段经历,把他考虑问题的方式锻炼得如同计算机程序一样精准,绝不会拖泥带水,夹缠不清。
方纯气恼地哼了一声,无言以对。
“好好看看吧,只要你们动手,那些人也活不了。”司马得意地推开了方纯的短枪。
对歌亭这边没有多余的游人,很可能是被司马的人预先“清场”了。在没有警察干涉的情况下,他的人有备而来,时间计算非常精确,占了绝对的上风。事实说明,有勇无谋的白族年轻人还是敌不过司马率领的训练有素的黑道盗墓集团,一着不慎,便落入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圈套。
“叶天,我知道你在海军陆战队中的代号为‘万鹰之神海东青’,是最优秀的铁血战士之一。但现在你失去了遮风挡雨的靠山,失去了武器装备和陆战队同袍,你还凭什么拥有这个伟大的称号?道上的朋友把我们两个人相提并论,说什么‘北有独狼,南有飞鹰’,我就不信了,凭你这个刚从美国回来的毛头小伙子,就能跟我争风头、争美女?”司马不怀好意地邪笑着走到叶天面前,抬起右手,捏住他的下巴。
海东青是满洲语“雄库鲁”的音译,意思是“世界上飞得最高和最快的鸟”,有“万鹰之神”的含义。传说中十万只神鹰才出一只海东青,所以它是满洲族系的最高图腾,代表勇敢、智慧、坚忍、正直、强大、开拓、进取、永远向上、永不放弃的满洲精神。
在海军陆战队服役期间,叶天的确做到了很多平凡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战绩斐然,立功无数。但是,自从回到港岛,叶天便已经将“海东青”的称号尘封,不想再度提起。再有,在方纯面前,他不愿将自己置于“争风吃醋”的对局中,那样只会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司马在江湖上的名气虽大,却不是他心目中合格的对手。
“离开陆战队,我的确就不再是‘海东青’了,请叫我叶天。”叶天淡淡地说,向后一退,收紧下巴。
即使身处逆境中,他仍有一刀格杀司马的把握,只是会连累阿义等人。
“叶天也好,海东青也罢,在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人之中,我不希望听到有人能胜得过我北狼司马。顺便回去告诉段承德,东西是我拿走了,他那样的无名鼠辈,是不配拥有这件宝贝的,我带着录影带参加拍卖会,为的就是钓出其它两件,之后一举收入囊中。如果没有你们在当中乱掺和,就不会有司空摘星诈死那一幕闹剧。叶天、方小姐,我劝你们早点离开大理,当心别把小命留在这里了!再见了——”司马渐渐吐露了真相。他只在绝对有把握的时候才这么说,由此可见,叶天在他眼中不堪一击,可以任意戏耍。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叶天为昨晚的奔波下了最好的注脚。司空摘星只是个最具诱惑力的鱼饵,司马、香雪兰才是真正的潜伏者,有这么一批人隐藏在段承德身边,山庄里绝对永无宁日。
“当心青龙,他可不管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出道以来的很多大事件中总是以‘黑吃黑’收场。司马,我希望你能活到黄金堡垒出世的那一天。”方纯不甘心这样的失败,却又无可奈何。
司马走到走到方纯面前,抬起她的右手,慢慢地摘下了那只月光石镯子,迎着日光凝视。
“那是我的东西,我一定会拿回来的。”方纯皱着眉说。
“那我就敬候大驾咯!”司马没有发现什么,把镯子装进口袋里,得意洋洋地大笑着下楼。
就在那时,方纯突然低叫了一句:“华姿。”
已经迈下四级石阶的司马立刻被那两个字钉死在楼梯上,倏地回头,盯着方纯的脸。
第二章
淘金帮捕捉到的二战日本特种兵
“你刚刚说什么?”司马脸色大变。
“没说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的名字。”方纯并不气馁,脸色无比平静。
“故人?故人?”司马向蝴蝶泉泉池那边望了望,喉咙里发出半声哀嚎,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你在诈我?”
方纯摇摇头,望着石阶尽头的那些人,不再理会对方。
司马静默了几分钟,重新挺直胸膛,慢慢下了石阶,率领手下离开。
失去了月光石镯子,方纯的情绪并无太大波动,而是靠近叶天,迅速说了一句音节古怪的、非诗非词的话:“窝困地、无动机、赴死、全无免。”
那时,司马那支队伍已经远去,只剩踏过花丛时的凌乱脚印了。
“记住这个暗号,记住刚刚站在阿义右侧的那个人的长相。别找我,随时准备接应我。”方纯疾步下楼,先沿着花径向北直插,迂回追赶司马那队人。
叶天出了木亭,把垂头丧气的阿义叫到自己身边,低声吩咐:“要你的人注意司马的动向,但不要靠他太近,这可不是儿戏。像他那样的高手,一动怒就会杀人的。”在大陆,任何地方一旦发生杀人事件,警察就会蜂拥而至,把出事地点包围得水桶一样,任何江湖人都插不进手去。所以,叶天首先要保证“不惹事、别出事”,免得惊动警方。
本来悍勇而机警的阿义遭了司马手下的暗算,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挫败感。事实上,云南当地的江湖人物战斗力仅是一半,又加上轻敌、准备不足,一旦遇到其它势力来袭,结果往往是一败涂地。
“叶先生,出现这样的状况,我很抱歉。请转达段先生和夫人,以后再有差遣,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阿义的脸涨得通红,局促地搓着手回答。
叶天想了想,在阿义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地点,并再次取出一叠钞票给他:“去那几个地方找一个人,这次的事没有危险性,不过那人是个神偷,极其警醒,找到后千万不要惊动了他,打电话通知我。”
他要阿义去找的,就是司空摘星,而那几个地点则是指拥有极品美酒、美女、美味的酒吧、酒店或是夜总会。
阿义带人离开后,叶天下了对歌亭,倒背双手,走向蝴蝶泉泉池。他知道,自己需要静下心来,淡定地面对目前的困境。
蝴蝶泉是一个方形潭,占地五十平方米左右,四周砌着平滑整齐的大理石栏杆,被两棵粗壮弯曲的百年合欢树倾情覆盖着。石壁上的“蝴蝶泉”三个字为大文豪郭沫若所题,池中泉水清澈,泉底铺着鹅卵石,水从白沙中涌出,还不时冒着翻翻滚滚的连串气泡。
每年农历三四月,云弄峰上的百花齐放,蝴蝶泉边的大合欢树就散发出一种奇特的清香,吸引着成千上万只蝴蝶从四面八方飞来,在蝴蝶泉四周飞舞,品种多达上百种。每年这个时候,四方白族青年男女都来这里,用歌声去找自己的意中人,这就是白族人特有的“蝴蝶会”,也是华人最熟悉的电影《五朵金花》里阿鹏、金花对歌谈情的地方。
叶天的心思无法集中在眼前的美景上,脑海中一个劲儿地转动着方纯、司马、司空摘星的影子。
“司马已经是绝对的胜者,方纯赶上去有用吗?那句非诗非词的暗语到底是什么意思?”叶天苦苦思索着,伸手搅动清泉,心情也如水面涟漪一般,纷纷乱乱,不得平静。
叶天一个人回到山庄,那幢四层高、占地三百多平米的小楼岿然矗立在斜阳余辉之中,小楼外墙上贴着的彩色马赛克反射着星星点点的光斑,远远望去,犹如一只巨大的彩贝横卧在蝴蝶山庄里。段承德能够创立现在的基业,不知经过了多少艰难的打拼,一朝遭袭,立刻妻离子散,分崩离析,可见古谚中“人无百年好、花无百日红”说得是何等贴切。
他直接去了治疗室,探望雷燕的情况。
雷燕仍处于昏迷之中,于是叶天从侧面的架子上拿了一本杂志,坐在病床前慢慢翻阅着。他很清楚,雷燕是种种神秘事件的唯一知情者,救活她,就等于找到了解谜的密钥。对歌亭上,面对如此嚣张的司马,他始终心静如水,永远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应该做什么,绝不轻举妄动。
这间治疗室差不多有四十平方米大小,除了两张并排的治疗床,靠北墙安放着两排高达屋顶的药架,上面摆满了各种药瓶和针剂。因香雪兰自尽带来的混乱都被清理干净,地面也重新打扫过,不留一丝痕迹。但是,几小时前发生的一幕却始终在叶天脑海中回想着。
香雪兰的死非常突兀,她从药架边的小门进入这个房间时,原本只需两秒钟就可以射杀病床上的雷燕,达到灭口的目的。结果呢?她溜进来到方纯出现,其中至少有两分钟时间被白白地耽搁了。那两分钟,她做了什么?难道还要唤醒雷燕、从她嘴里套取秘密不成?
叶天凝视着那扇小门,想想着当时香雪兰借故取项链回来后,没有上楼,直接进入这里,将消音器拧到枪口上,准备杀人。那时候雷燕昏迷不醒,无法做任何反抗,只能引颈受戮。很可能香雪兰的如意算盘是,回来、杀人、退出、回车上,然后驾车离开山庄,继续做自己的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杀人任务。
“时间?她浪费了一点点时间,这是有意的呢?还是无意的呢?”毕竟这种明显的失误是不该出现在训练有素的杀手身上的。
由此,叶天又联想到此刻已经躺在水晶棺里的第一任段夫人邓雨晴。他的父亲沃夫子胸怀天下、行善积德,当时为了治疗邓雨晴身中的“血咒”,不惜以身犯险,运用“挪移法”,把血咒从邓雨晴的额头上转到自己的右肋下,结果手术失败,白白葬送了两条人命。
苗疆蛊术流派众多,解蛊的手法会因下蛊人、下蛊方式、下蛊时间的不同而千变万化,错一步都会出人命。所以说,最安全的解蛊,就要遵循“解铃还须系铃人”的原则,找到最初下蛊的炼蛊师。
“被段承德辜负、必杀段承德而后快的蛊苗公主孔雀,会好心替小彩解蛊吗?”叶天沉沉地苦笑起来,那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逆转,因为苗疆人一旦决定走上炼蛊师之路,先要泯灭天性和人性,无天无我,才会融入蛊术的神秘领域。既然已经没有“人性”,孔雀还会可怜小彩、解救小彩吗?
不知不觉,日已西垂,黄昏如约而至。
雷燕忽然动了动身子,发出一阵沉重的鼻息,然后陡地睁开了眼睛,直瞪着屋顶的白色吸顶灯。过了几分钟,她的眼珠开始转动,嘴唇噏动着,沙哑着嗓子问:“我……我是在哪里?我没死,是吗?”
她的嘴唇呈现出一片诡异的青黑色,一条半寸宽的黑色印痕从她下巴一直向下延伸到胸口,这就是藏密大手印留下的伤痕。幸运的是,敌人出掌时的手法稍有偏差,才给她留下了一线生机。
叶天俯身过去,让自己的脸出现在对方视线中,轻声回答:“你在蝴蝶山庄,当然还活着,而且身体很快就能康复。”
雷燕眨了眨失神的豹子眼,两颗混浊的泪滴从眼角滚落下去。这是一个皮肤粗粝、五官粗糙的女人,一看就知道常年生活于朔风劲烈、飞沙走石的环境中,而且没有一点学问,更没有良好的教养。
“发生了什么事?凶手是谁?”叶天抓紧时间询问。
雷燕还没来得及回答,段承德已经一步跨进来。
“不要开灯。”叶天及时出声制止了段承德的动作。
雷燕回答:“我们去追藏僧……出了山庄不到十公里,就在路边的草地上找到他们。但是,刚刚接近,就感觉自己的思想陷入了被人控制的催眠状态,眼前的景物全都摇晃起来。再次醒来时,我就躺在了这里,中间发生过什么,根本不知道……”
叶天翻过雷燕的两只手腕看了看,腕子上竟然各有一个注射孔。他凑近去闻了闻,鼻子里立刻涌入一种强烈的麻醉剂味道。
“怎么样?”段承德问。
“她被人催眠过,很可能脑子里的所有资料都被窃取了,包括与淘金帮信札有关的。”叶天仔细对比了两个针孔,伤痕新旧差异明显,但都是在四十八小时内。
“其他人呢?”雷燕低声问。
“都死了。”叶天明明知道这答案太过残酷,但还是说出了实情。
“果然是……这样,淘金帮祖上传下来的帮规说,帮内兄弟以淘金为生,干的是下苦力的活,这是老天赏下的唯一一碗饭,千万不能另想其它门路。否则,横死无疑,不得超生。我们坏了这个规矩,拿着信札到处宣扬卖钱,死了,也不能怨在别人头上。”雷燕的眼泪渐渐打湿了枕头。她的长辫子已经散开,胡乱地压在身下,模样非常狼狈,与刚刚出现在蝴蝶山庄时的嚣张、孤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动贪念者必死”——这是千百年来的江湖古训,阅读者多,谨记者少,所以江湖才有那么多的纷争杀戮。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那些藏僧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叶天低声问。刚才,他不动声色地探察过她的脉搏,敏锐地意识到她有了“喜脉”的迹象,已经怀有身孕,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因为血咒的蛊毒百分之百会影响到婴儿的发育,直接导致畸形怪胎。
雷燕艰难地摇摇头,再次闭上了眼睛。
段承德走近门口,向外招手,立刻有两个保镖靠过来。
“带人向庄外搜索,如果发现之前到庄里来的那几个藏僧,立刻发出警讯,我会派人接应你们。”他带着满腔的愤怒大声下令。
叶天觉得段承德正在方寸大乱,忘掉了什么才是目前的要事。在他看来,找出血咒起源,挽救小彩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再多黄金钱财,都换不回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段承德走回来,弯腰低语:“雷燕,赌石大会前,你说过要跟我研讨一件怪事,就是那件你在滇藏边界上抓到了一名日本鬼子的事,现在可以说了吗?藏僧出现,并且袭击了你的亲人,我猜会不会与那件事有关?”
叶天怔了怔,雷燕已经闭着眼更正:“不是‘日本鬼子’,而是‘二战时的日本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