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的面具(校对)第1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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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咣当一声,楼上似乎有什么重物直挺挺地倒下来,震得每个人都心头一颤,打断了段承德的话。
  门口的保镖也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看屋顶,满脸的莫名其妙。
  “是书房,你们上去看看!”段承德不动声色地吩咐。
  等两个保镖飞速奔去三楼,他也站起来,走到长廊里,从窗子里向下面吩咐,“注意警戒,天亮前的两个小时里最容易出事。”
  其实,在他这样说之前,楼上已经出事了。因为两分钟后,一个保镖就跌跌撞撞地跑下来报告:“庄主庄主,鬼王死了,就死在书房里,死在夫人和小姐面前!”
  三个人一起登楼,进入了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那时,夫人香雪兰正坐在红木书桌后面,小彩把头扎在她怀里,浑身筛糠一样哆嗦着。书桌前面的印度织花地毯上,鬼王蜷缩着身子俯卧,后背左侧插着一把小刀。
  另一名保镖报告:“小刀有半尺长,刀尖直透心脏,一刀毙命。”
  段承德绕过地毯,奔到桌后,用力抱起小彩。小彩抬头看着这么多人在场,终于扁了扁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雪兰,到底发生了什么?”段承德沉声问。
  香雪兰扶着椅背站起来,把右手中的一把短枪平放在桌面上,努力地抑制住嘴唇的颤抖,慢慢地说:“我在这里找照片,鬼王突然进来,要我到楼下去。他说你要我找族人帮忙,搜索司空摘星的下落。于是,我就拉开抽屉找电话簿,就在那时候,他说了很多奇怪的话,是一些对我不敬的话。我喝令他住嘴,可他不听,我就拿起抽屉里的枪对着他。他还是不停地有恃无恐地说下去,知道我不可能开枪。就在那时候,小彩闯了进来,从门后面的袋子里抽出短刀,一下子刺在鬼王背上,他就向前扑倒了。”
  方纯冷笑:“我就猜到鬼王在即将大功告成时会原形毕露,他计划好了一切,却没料到小女孩一刀就能致命。”
  鬼王背上已经渗出大片血迹,幸好那一刀误打误撞,由背后刺中了他的心脏,否则香雪兰和小彩都会有危险。
  小刀和短枪的柄上都双面镶嵌着赤红色的大块玛瑙石,可见都是段承德常用的东西,小彩的“杀人”之举突发性极强,毫无预谋。
  小彩哭够了,在段承德怀中抬起头来,指着鬼王:“他对新妈妈很凶,他还说要杀了爸爸,杀我们全家。我要给哥哥报仇,就狠狠地刺了他一刀。爸爸,他是坏人,死了也是活该的,对不对?”
  眼泪在她脸上冲出很多纵横交错的痕迹,一边哭诉,一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这一夜,是她生命中第一次熬夜,也是她第一次持刀杀人,堪称是从青涩单纯的儿童时代走向明事理、辩是非、分对错的成人年代的第一步。江湖人的后代,永远都不能远离杀戮和阴谋,似乎一出生就注定了这样的命运。
  叶天再次看到了小彩眉心的感叹号,“血咒”这两个字沉甸甸地压在他心上,无法释怀。
  段承德无言以对,因为鬼王是他的好朋友、好兄弟。
  “对,坏人就应该死,小彩做得很对。不过,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他为什么要杀你的全家?你还看到了什么?”方纯凑过去,握着小彩的手,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小彩想了想,又打了个哈欠,轻轻摇头:“我不记得了,我好困,我要睡了。”
  然后,她就趴在段承德肩上,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我猜,夫人一定录了音,是吗?”方纯问。
  书桌侧面的文件筐顶上的确放着一个索尼牌的录音笔,只要轻触按键,就能开始现场录音。
  香雪兰点点头,为难地回答:“我是录了音,但鬼王说得非常下流难听,恐怕……恐怕不方便放给大家听。”
  “可是夫人,要想分清是非曲直,我们一定要听到当时的真实对话。放心,在场的人不会有半句外泄,以至于影响到夫人的声誉。”方纯没有放松,步步紧逼。
  香雪兰无助地望向段承德,后者不悦地低喝:“方小姐,这是我家,这是我的家事,请不要多问了。夫人,带小彩去睡,关好门,再不要出乱子了。至于其它事,天亮再说。”
  方纯的追问的确不太礼貌,而且她又不是刑事警察,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任谁也都要懊恼。
  香雪兰拿起录音笔,从段承德肩上接过小彩,向另一边的卧室走去。
  很明显,在这层楼上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美国人,在山庄动乱四起时也没露面,堪称神秘之极。
  叶天与方纯退出书房,站在楼梯的拐角处。
  这是三楼上能够最先接受晨曦抚慰的地方,从落地窗里向东望,东方夜幕退去,天空慢慢浮现出了鱼肚白。
  “既要解血咒,又要惦记黄金堡垒,段庄主可真够忙的。”方纯把手拢在袖子里,冷笑着自语,“我们想帮他,他却推三阻四的,难道非得等到全盘崩溃才接受外援?”
  叶天看得出,方纯心底也非常急躁,似乎困扰段承德的那些谜团也正困扰着她。看过那封血书后,他的心里装进了一个已经落入俗套的寻宝故事——某个人落入藏宝库,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金山银海,但是却找不到退回来的路。当粮食和饮水耗尽的时候,他就会死在金银堆上,为宝藏再添一个殉葬者。这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但却在江湖历史上一次又一次重演着。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人手里有一捆别人的信,他可以蘸着别人或者自己的血,向外发求救信,也能将自己的经历记录下来,以告诫后人。如果所有的信札都在,想必其中就记录着那人是怎样进入黄金堡垒的。
  “在想那封信?我猜鬼王是在故布疑阵,用一封信做钓饵,诱我们上钩。否则,他怎么恰好抽中这一封,让我们一下子就相信了黄金堡垒的真实存在?反过来想,假如信中留下了通向黄金堡垒的密道,也早被淘金帮用过了,已经失去了应有的价值。现在,不如放下一切,去审我的犯人吧!”方纯一笑下楼,示意叶天跟上。
  巴兰图被反绑在二楼会议室旁边的空房间里,早已鼻青脸肿,身上也血迹斑斑的,显然遭到过酷刑拷打。
  “为什么到蝴蝶山庄来?你在东北与北朝鲜交界处逗留了近十个月,没有东去或是北去,却转头向南,一直跑到云南来,是什么意思?难道蝴蝶山庄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吸引着你?”方纯拖了把椅子在巴兰图面前坐下,翘着腿,冷静地盯着他的脸。
  巴兰图凶悍地哼了一声,别过脸去,闷葫芦一样闭口不答。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是别人雇你来这里打探黄金堡垒的消息。你这次任务的上家,是一个日本人,名为大竹直二,是东京山口组的一级头目。我很奇怪,你正处在被赏金猎人追杀的时候,怎么还有闲心做这些事?难道真的是图财不要命?”方纯取出枪,拧上消声器,举起来,顶在巴兰图的胸口上。
  “想杀我,你就不想知道一些秘密吗?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杀了我,你就什么都得不到了。”巴兰图有恃无恐地开口。
  方纯一笑,耸了耸肩:“不想,我是赏金猎人,不喜欢刨根问底,只对你的人头感兴趣。有了它,我的瑞士账号上就会再增加一个七位数。”嗒的一声,方纯弹开保险栓,随时准备扣下扳机。
第九章
末日死亡,血咒起源
  巴兰图猛地一愣,大声反问:“喂,难道你不是青龙的人?追踪了我那么久,就为了我的人头?等一下等一下,既然是为了钱,我们也许可以谈笔生意——”他挣扎了一下,挪了挪身子,将胸口要害部位从枪口下移开。
  这是一个虽然较胖,但脑子却一点都不蠢的人,一旦看到了一线生机,马上展开行动。
  青龙的名字第二次出现,让叶天隐隐感觉,那个人与黄金堡垒的关系越拉越近了,到最后,或许就会产生交集,青龙也会插手寻宝,成为段承德的最大敌人。
  “说,只要是跟钱有关的生意,我愿意谈。”方纯没有拒绝,也没有收枪。
  “我给你双倍的价钱买命,然后咱们就一拍两散,只当是谁都不认识谁。我从此隐姓埋名,在江湖上消失,维护你‘赏金猎人’的名声。”巴兰图立刻回答。
  这个人有一双狭长的狐眼,无时无刻不在骨碌碌地转动着,显示出内心的狡诈多变。进房间只有五分钟时间,叶天已经不止一次地看到他伸出鲜红的舌头舔着自己的嘴唇,如同一只受伤的野狼,舔唇充饥,伺机反扑。不但如此,叶天更注意到捆绑住他的绳索已经有了松脱的迹象,椅子脚的后方地上,也有了麻绳被磨断时的棕色碎屑。从这两点推断,巴兰图已经弄断了绳子,只等体力恢复,就会暴起攻击。
  “双倍价钱?你怎么能保证让我安全地收到那笔钱?这种情形下,你总不能马上开支票给我吧?”方纯似乎已经动心。
  “当然能保证,我可以马上打电话,要其他朋友把款子打给你,等你银行那边确认后,我再离开。两位,赏金猎人只为钱工作,雇主是谁,并不重要,对不对?”巴兰图一看到生还的希望,表情立刻放松下来。
  方纯沉吟了一下,长睫毛不停地扇动着,似乎在认真考虑巴兰图的提议。
  叶天只是静静地看着、听着,整个人萧索而寂寞,就像是秋天的枝头上还未飘坠的最后一枚黄叶。任何时候,他都无法真正地融入眼前的世界,外面越是热火朝天,他的内心就越孤单封闭,对任何事都有着屈原式的“举世皆浊我独清、举世皆醉我独醒”的淡然。这一次,他的手指已经握住了刀柄,静等着巴兰图的惊起发难。
  “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这就义父空闻大师对他的最根本要求,唯有如此,才能与指间的飞刀息息相通,将自己的心思传达给冷冰冰的兵器,使其具有人的灵性。人与刀有机地合为一体,就成了“不鸣则已、一击必杀”的神刀。
  “说说大竹直二吧,作为山口组南亚区负责人,他是日本江湖上战后新生代的传奇人物,我很喜欢听他的故事。”稍后,方纯突然转移了话题。
  巴兰图并没有意识到方纯思想上的微妙变化,便滔滔不绝地开口:“大竹直二三岁起进入东京浅草寺修行,在禅学、佛法、语言、玄学上都很有天分,原先的志向是成为一名伟大的医生,后来因偶然的机会进入山口组,凭借着优异的犯罪才能,迅速崛起于东京,受到帮内数位大佬的青睐,不断得到提拔擢升,最终成了南亚区负责人……”
  关于大竹直二,各地报纸上有过多次报道,据警方通报称,大竹直二要为多起绑架案和商业犯罪负责,已经列入了全球网上通缉黑名单。在港岛时,叶天经常在报纸上瞻仰这个人的尊容,旁边的介绍中全都是他的犯罪记录,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国际恐怖分子。
  “据说,大竹直二还在东京最繁华的饰品市场内开有四家专柜,专门用来制造、销售、回收黄金饰品,是吗?”方纯插言。
  “对,他这个人是天才犯罪专家和天才设计师的混合体,除了干一些一鸣惊人的大事外,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实验室里,研究制造虚幻浮华的金饰品,并且为此而着迷。正是因为这种不务正业的‘偏好’,山口组大佬们才没把他扶上帮中老大的宝座,怕他玩物丧志。”巴兰图的肩膀抖了抖,勒在肩部的绳子无声地松开。下一步,他就能抛掉绳子,展开绝地反扑了。
  叶天并不担心现场情况失控,因为他的飞刀能毫不客气地荡平一切。
  “他喜欢黄金?”方纯问。
  “对,他赚到的所有钱都用来购买金条,储存在浅草寺附近的别墅里。据我了解,他对黄金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狂热追求,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生命。在东京、大阪的四次珠宝店抢劫案中,他也是命令单抢黄金,不动玉石……两位,谈了一阵别人,我们该谈谈自己的事了吧?在其他人进来之前,赶紧放开我,开始我们之间的交易。”巴兰图的狐眼又一次狡猾地转动着,打量好了房间内的逃逸路线。
  “好。”方纯点头答应,并且跨上一步,去给巴兰图解绳索。
  趁她一低头的工夫,巴兰图突然抛开绳子,双拳合握在一起,带着风声砸向她的后脑。叶天骇然发现,巴兰图掌心里竟然藏着一把韭菜叶匕首,直钉方纯的后脑。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他一阵心寒,毕竟当巴兰图被抓时,已经被保镖们细细地搜过身,是绝对不可能留一把匕首在袖子里的。事到如今,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要叶天和方纯死,才故意送给巴兰图这柄匕首。
  电光石火间,叶天来不及出声告警,便滑步向前,单手一托,稳稳地架住了巴兰图的手臂。更为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巴兰图双手一分,右手重获自由,一垂一抬,袖筒里滑出一把短枪,向着叶天脸上砰的一声扣动了扳机。
  叶天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举手,小刀划出一条精致的弧线,侧飞半米,稳稳地钉入了巴兰图的太阳穴,他自己则扭身错步,避开那颗子弹。
  为了这次动手,巴兰图一定准备了好久,也隐忍了好久,而且他的合作伙伴还在警卫森严的山庄里替他搞到了匕首和短枪。如果不是叶天反应机敏,他与方纯两人中,必定有一人重伤。
  巴兰图颓然向后倒下,满眼都是惊骇与疑惑,因为他不相信在这种一变再变的突发状况下,还能有人逃得脱他的偷袭。
  “好……刀……”这是他生命中留下的最后两个字。
  至此顾惜春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两个保镖一逃一死,只能守着自己的空保险箱哭去了。
  “好险!”叶天禁不住长叹,背后冷汗直冒。刚才如果反应稍慢,他和方纯就成了暗杀链条上新添的两名受害者。
  “嗐,你不该——你可知道,他心里藏着多少秘密呢?”方纯顿足埋怨,马上伸手试探巴兰图的颈边,生命迹象已经非常微弱,鼻子里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再耽搁一秒,你就会没命的。”叶天没有动怒,只是冷静地说明事实。
  “我不会有事,对于他,我比雇佣他的人更了解。就算他手里有武器,我会在下一秒钟攫住他的脚腕,横向一拖,他就会毫无戒备地倒地,再次成为瓮中之鳖。跟踪他这么久,我对任何可能发生的情况都分析得一清二楚,无论他采取什么样的变招,我都——”她摊开手,对着叶天大摇其头,满脸都是惋惜之情。
  叶天没有过多地分辩,捡起地上的麻绳,查看断开之处。如他所料,绳子不完全是“磨”断的,有人先在绳结附近割了道口子,只留一小半相连,用力挣扎几十下,就能扯断。所以说,被囚禁的巴兰图实际是一颗定时炸弹,在某个别有用心的人的安排下,随时都能爆炸,干掉目标。
  他把绳子递给方纯,方纯脸色一变。
  “有人不愿看到我们,尤其是不愿看到你,想把我们除掉。”叶天淡淡地说。
  方纯看着地上的绳子、匕首和短枪皱眉:“到底是谁想害我们?所有的保镖都是段承德的手下,外人是没办法接近巴兰图的,难道是段庄主要算计我们?他不是要我们帮忙去除小彩身上的血咒吗?怎么反而要向你我下手?”
  她低头翻了翻巴兰图身上,再也没有其它武器了。
  有保镖闯进来,看到这种情形,马上去通知段承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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