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尸语(校对)第91部分在线阅读
我最恨的就是张哈子他们的这种态度,明明什么都晓得,但是就不愿意讲出来。而且还以此来威胁我,我又不敢不去按照他们说的做。因为我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结果是什么,万一真的很严重,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我自己----难不成还等着现在的张哈子来救我?
我按照张哈子的要求,先是找到东南角。这个位置很好找,就是太阳升起的地方,对着太阳的方向往右边一点就是了。我记得陈先生说过,晚上走夜路的时候,如果遇到了鬼打墙,就往东南方向走,因为孔雀东南飞,东南方向,是火气最旺的地方。现在把蜡烛放在东南角,应该也就是借用它的东南旺火之气,加上蜡烛本身的火焰,应该是驱散邪祟之用。
等我放好蜡烛之后,我走到走廊的另一头,把楼梯口的灯给灭掉,然后倒退着往张哈子的病房这边走。这是把后背留给蜡烛,尽量不沾染到脏东西。
等到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完毕之后,我站在门口,手里提着篾刀,我看见,在我的西北方,我的影子和我一样,手提篾刀,站在那里。
原来,这就是张哈子口中的两个人!另一个,是我的影子!
可是突然,我发现,东南角的那根蜡烛火焰,竟然变成了绿色!
147.身随影动
但凡是有点生活常识的人都知道,蜡烛火焰的颜色要么是红色的要么是黄色的,哪里有什么绿色的?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可是等我仔细看过去的时候。这火焰确实就是绿色的。这种绿油油颜色我以前在其他地方都没有见过,只是在和他们这些匠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才先后见着了好几次。其中在王二狗的屋子里,刘桑祎烧了王二狗尸体的时候。发出的就是这种火焰,还有陈先生给我脱掉那双阴鞋后。扔了一张黄符烧掉阴鞋后也是这种火焰。还有就是张哈子烧掉那个没有脑袋的尸体的时候,也是发出这种颜色的火焰,事后都是烧的干干净净。没留下一丁点的灰烬。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才放下心来,这应该是张哈子特地安排的,否则也不会把这个蜡烛交给我。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于是喊了一声张哈子。问他蜡烛的颜色是绿色的。这算不算正常?
叫我没想到的是。我这一声问了之后,竟然没有得到半点回应。我以为是我喊的声音有些小了。于是大声叫了几句。依旧没有得到张哈子的回应。张哈子不会出什么事吧?这是我的第一个念头。但是很快我就否定了这样的念头,因为我现在站在门外,没看到有什么东西进去,张哈子肯定没事。
可是,为什么他没有回应我呢?
我想,或许是因为现在我来充当了这个门神,所以屋子里再次出现了一个幻境,张哈子被隐藏起来了,所以我才会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是不管怎样,只要是有效果,那就比什么都要好。
我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口,看了看前面的走廊,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事情。于是我稍稍侧着脑袋看了一眼在我的右后方的蜡烛----也就是东南角的位置,那根蜡烛在幽幽的燃着绿色的火焰。烛火在风中摇曳,跳动着曼妙的舞姿。
我虽然不是学理科的,但是我也知道,有一些化学物质,在烛火上被灼烧以后,确实是会产生这种绿色。可是单单在空气中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颜色呢?
我想不通,不过很多事情都是我想不通的。就好像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我爷爷既然不是王家村的人,为什么会选择在那个地方定居下来,还用了那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就是为了让我考到这所学校来。并且就在我大学快要毕业的时候,他突然去世,埋进了别人的坟里,这一切,难道都仅仅只是一个巧合吗?
如果是以前,我或许会认为这是一个巧合,但是在我知道了我爷爷对于人心的把握计算之后,我不再这么认为。我相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一个巨大的局设在这里。
看了一阵火焰之后,我没有看出丝毫的头绪,于是便侧过脑袋来,看着前面黑漆漆的走廊,全神贯注!我害怕会错过任何细节,以至于冷不丁的从黑暗中冒出一个脑袋,然后一口把我给吃掉。
可是看了好一阵之后,除了一片漆黑以外,我什么都没有看见。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我的影子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陪着我一起面对着无边的黑暗。
不得不说,张牧在急诊科的影响真是大,已经好几天了,三楼的病房硬是没有收进来任何一个病号。我曾无意间听到护士们聊天,说是有加急病号的,都全部送到住院部那边去了,即便是有手术的,也是急诊科这边做完了手术,然后送到住院部去住院。
我看着自己的影子,很是无聊的问它,你怕不怕?
然后我看见它好像摇了摇头。这个动作把我吓了一跳。我记得我刚刚好像没有摇头啊!难道是我眼花了?
于是我盯着我的影子看着,然后又问了一遍,而这一次,我清清楚楚的看见,它的的确确摇头了!
烛光!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烛光。肯定是烛光摇曳的时候,使得影子产生了轻微的抖动,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刚好成了摇头的姿势。这是一个很合理的解释,我不得不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我发现我跟着张哈子久了,就很容易沾染到张哈子身上的那股子自恋的气息。
于是我又继续和影子说话。我觉得自己似乎都有些杯弓蛇影了,现在只要是看见一点比较奇怪的事情,我都会很容易被吓到。可是只要仔细想想,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害怕嘛。
我把我的这个想法说出来告诉影子,我看见影子好像是点了点头。因为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点头,因为影子在地面上是二维的,没有空间的这个概念,因此他就算是点头,也是头的影子和身体的影子重合,这样就不知道它是不是在点头,我只是看到了它头的那个位置,好像是时短时长,就好像是在做点头的动作一样。
我看到这里的时候,还是没有多想什么,我只是以为这是正常的,是摇曳的烛光弄成这个样子的。
但是很快,我就看着影子呆住了!
既然烛光一直在摇曳的话,那么按照道理来说,影子也是会跟着左右摆动的。可是为什么到目前为止,我只看到了影子的头在动,而且还是在我问话的时候,这尼玛是不是也太巧合了一点?更何况,从我点亮蜡烛开始,一直到现在,几乎都要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身体的影子竟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卧槽,为什么我刚刚没有想到这一点,我一直以为影子的头在动完全是因为烛光的关系,可是尼玛影子的头和身体是一个整体啊,如果头动了,身体怎么可能不动?
这影子绝对有问题!
一想到这里,我赶紧提起篾刀,指着影子,然后对着它讲,你是哪个?我给你讲,我这把刀是张哈子给我滴,年纪比我和张哈子加起来都大,要是我砍你一刀子,不管你是么子鬼,都要烟消云散,所以你赶快从我影子里面出去,要不然,你信不信老子直接砍到你轮回?
这段话讲完,我感觉我的后背都湿透了。其实我的心里是没有底的,我之所以这么讲,完全是学了张哈子不要脸的脾性,想要用声势来吓唬吓唬它,万一把它给吓走了,那我岂不是可以省去好多麻烦?
但是,它好像是意识到了我的想法,根本就不鸟我----不对,它还是回应了我一下,那就是它,很明显的摇了摇头!
而且,这一次,我竟然也跟着它摇了摇头!
这个主动关系很重要,如果是我主动摇头,然后它跟着我摇头,那么这还算是正常,可是,我明显的感觉到,是它主动摇了头之后,我才被动开始摇头。换个说法,那就是,我的头,被它控制住了!难怪我之前骗不到它,难怪它不相信我能砍死它,原来是它知道我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不相信的动了动脑袋,可是我努力了半天,竟然纹丝不动!
于是我又赶紧试着动一下我的手脚,还好,我的手脚还能动。然后我又试着扭了扭我的腰和屁股,也能动。然而,我发现,我的影子,竟然不跟着我的动作去动,就是那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现在我还只是头被它控制着,要是我的整个身体都被它控制住了,那么它如果局起篾刀要来砍我,我是不是连躲的机会都没有了?
怎么办?
吹蜡烛!
可是张哈子说过,人不能退!烛不能灭!
就在这时,我隐约看见,走廊的尽头楼梯口处,有一个身影若隐若现。与此同时,我对我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控制权!
148.拖延时间
那个身影从楼梯口走过来,走廊上一片漆黑,我根本看不清楚那人是谁。甚至是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可是我知道。这个人我肯定以前见过,而且还很熟悉。因为他走路时候的姿势和身形,我有很深的印象!
我一直死死的盯着那个身影在看,他也没有停下来一直往我这边走来。我的身体还是不能动。我使劲儿的咬着牙齿,试图挣脱影子的束缚。可是我都把牙根都给咬痛了,我还是不能动,哪怕是抬一下手指头。
我很想张口叫张哈子。但是我知道,就算是我叫了,张哈子也不一定听得见。再说了,就算是他听见了,又能怎么办?他自己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还需要我来保护。难不成还让他来救我?然后两个人一起死?
走廊上的那个人影走的越来越近。我几乎都已经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他不是别人。正是村支书王青松!
可是。他不是已经去世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根据张哈子之前给我说的三差两错,也应该是和张哈子有关的人才会过来寻仇。王青松的死,可以说和张哈子没有半毛钱关系,就算是死后,张哈子也没怎么出手制服他。我所看见的,就只是在王青松入棺的第一天,知道他的棺材上有尸气的时候,出手和陈先生一起在他的棺材上贴了几道黄符而已。难道这也算?
如果这样也算的话,那张哈子走路时候踩死的蚂蚁什么的,是不是也要来寻仇了?他大爷的,你们做阴人的能不能讲点江湖道义?你们不能这么落井下石!
一想到落井下石,我就想起了凌绛处理蒋远志时候的手法,当时一个坐井观天还不够,还加了一个落井下石。当时我觉得这样更保险,是十分赞同的。可是现在他们阴人来对张哈子落井下石,我就觉得是荒谬的,是可耻的。其实对比一下,他们阴人并没有做错。
张哈子对于他们阴人来说,就像是蒋远志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个威胁,大家都希望这个威胁尽快的铲除才是最好。所以我觉得这些阴人是可耻的,那些阴人又何尝不觉得我们阳人是可耻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心里少了一些愤怒,反而是多了一份人性。阳人也好,阴人也罢,身上都有人性!
就在我这么胡思乱想着的时候,王青松已经走到了我身前不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刚好是蜡烛光照不到的地方。他就站在那“阴阳”交界的地方,看着我,然后对我讲,小阳,你啷个站到这里,你哈不回家,你大伯要被人烧死咯!
这不是之前我在重庆的时候,村支书给我打的那个电话内容么?他现在又用一次?难道又想让我回去一次?
哼,他不过就是为了骗我从这个位置走开,那样的话,他就可以进去了。到时候张哈子是死是活,还不是就看他的心情了?
我没有接他的话,因为我担心这是所谓的鬼点名。万一我接了他的话,着了他的道,那就不仅仅只是我一个的命了,还要搭上张哈子的命。
王青松看我没有讲话,他又继续讲,小阳,你晓不晓得,你没到村子滴这段时间,有发生了好多事。你爹老子身上长了一身烂疮,痒滴神不到(忍不到的意思),他就用手抠,身上滴肉都已经全部抠烂完咯。特别是那张脸,你也晓得,你爹老子年轻滴时候是村子里面数一数二滴好角色,现在,唉,都抠得快要认不出来是你爹老子咯。
听到这里,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我爸的样子,虽然我知道这肯定是假的,是他用来骗我的谎言,但是我听在耳朵里,还是很难受。如果我爸真的像王青松说的那样,那么我这个做儿子的却没能陪在他身边给他尽孝,没能带他来医院治病,那我就真的该天打五雷轰!
或许是看到我还是没有接他的话,他干脆蹲在地上,开始抽起了旱烟来。他一边抽烟一边对我讲,小阳,你是我们村子里唯一滴一个大学生,村子里所有人滴眼光都看到你滴,你可不能做那种不忠不孝滴人啊!你晓得不,你娘为了给你爹老子看病,把屋都卖咯,哈是没整好你爹老子滴病。现在回到村子里头,连个睡滴地方都没得。你讲,他们造孽不咯?都讲养儿防老,没想到你洛小阳是这么一个烂人。
我很想对着王青松大喊一声你给老子闭嘴。但是我依旧没开口。我晓得他讲的这些都是来骗我的,都是想要我离开这个地方。只要我不应他,也不离开这个地方,他就拿我没得办法。
王青松并没有就这么放弃,而是蹲在那里一直对着我讲,我则是一直保持着沉默。我本来是想要冲上去拿着篾刀砍他,但是我的身体还是不能动!
我发现,王青松有好几次都试着走过来,但是每次一碰到蜡烛的光,他身上就会起火----是那种绿油油的火。
他先是用手里的那根烟杆伸进蜡烛的光圈,可是那根烟杆一伸进来,立刻就着了绿油油的火焰。我看见王青松一开始还准备弄灭它,但是尝试了几下之后,他就把烟杆给扔掉了,最后烧的灰烬都没剩下。后面的几次应该是他不死心,用衣服鞋子也试了一下,然后也被全部烧没了。最后他伸手进来试了一下,结果整个人都被烧没了。
就在我暗暗松一口气的时候,我伸手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心想还好是忍过来了,没有答应他的话,否则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样的变故。
等等,我的手为什么能动了?
我低下头看了一眼地面,地面上一片漆黑,我的影子不见了!不对,不是我的影子不见了,而是蜡烛燃完熄灭了!
我到现在才知道,王青松和我说那么多话,不是为了把我骗走,而是为了拖延时间!他要的结果就是让我没有时间去更换蜡烛!
了解到这一点的我,赶紧抬头看了一眼走廊,我发现,王青松果然笑呵呵的站在距离我三四步的距离处,开始迈脚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王青松是村子里的老好人,见着谁都是笑脸相对。如果是以前,我看到这样的笑脸,肯定会觉得很慈祥,但是此时此刻,看到他的这个笑脸,我却是胆战心惊!
与此同时,我看见他的身后,在走廊的尽头楼梯口处,有身影一个接一个的朝着我这边走来。
有陈泥匠,有无脸马尾辫小女孩,有火车上吃果冻的一家三口,还有那张我始终没有翻过来的遗照,以及王二狗的胳膊和那个吃了九颗脑袋的家伙。这些是我见识过的,还有一些我没有见识过的,看上去应该都是张哈子之前处理过的阴人。
这些阴人奇形怪状,一眼看上去就能引起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其中最让我觉得恐怖的有两位。一位怀抱着婴儿的妇女,她神情呆滞,怀里的婴儿一直在吃她的奶,但是从婴儿嘴里流淌出来的,却不是白色的乳汁,而是鲜红色的血液!另一位虽然有两只眼睛,但是他的左边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白色的眼白,而他的右边眼睛里面,却有两个瞳孔!
他们一步一步朝着我走过来,我害怕的想要退进病房。可是,如果我退了,张哈子怎么办?于是我慌乱的提起篾刀,心想,就算死,也要死在张哈子前面!
等等,蜡烛不是熄了吗?这里不是黑漆漆的一片吗?为什么我能这么清楚的看见他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