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尸语(校对)第3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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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张哈子的这句话,我就明白了。他是发现了身后那个人的存在了。否则大夏天的。他不会讲“天冷”。
既然张哈子晓得了身后有人,那么他肯定是有办法对付的。
果然。还没走出几步。张哈子就加快速度,和我并排走到一起了,山路虽然不能开车进来,但是同时走两个人还是可以的。
张哈子一走上来,我就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冷。那种冷不是夏天夜里吹风的冷,而是沁到骨子里的那种冷,就好像是被关进了冰箱里面。我晓得,肯定是身后的那个人紧贴着我的背在跟着我走。
张哈子突然问我,你会跳舞不?
我讲,不会。
张哈子讲,我晓得你不会,我教你。看到起,跟到我滴步子来走,莫走错老。
他讲这话的时候还给我使了好几个眼色,说实话,我一开始还真的没看出来他在对我使眼色,不是因为天太黑,而是因为他的眼睛太小。
我晓得这可能是他要开始出手了,所以我低着头,专心看他的脚。
他第一步以左脚开始,脚后跟着地,往前面迈出一步,脚后跟在地面上划出一道痕迹,我也跟着有模有样的去学,但是我划出来的那条线,歪曲扭八,不像张哈子的那条直。
第二步,他右脚跟上,以脚尖着地,在地面再次划出一条线。第三步,他稍稍提起左脚,在要迈出去的时候先是原地以脚尖着地,用脚后跟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圈,然后再次以脚后跟着地,往前划出一条线。脚尖落地的同时,他轻念一句:乾!
这个动作看起来简单,其实并不好走,至少对我来说,这个动作我走的就很别扭,也不知道走的对不对,反正张哈子没有纠正我。
我以为后面的步伐都会像这样,却没想到后面走的更难。
走完了“乾”步之后,我看见张哈子还是以左脚起,脚尖点地,向前划出约一半的距离,然后忽然换成后跟划地,我认真的看了下,这条线的深度竟然比之前那一条要略深一些。更叫我吃惊的是,这一条划线的本身深度,从前到后,竟然都是同样的深浅,这得需要对肌肉有多么强悍的控制力?
第一步走完,张哈子仿佛越走越兴奋,走起来也越来越快,以至于我到后面都快要看不清他的步伐到底是怎么走的,只能是囫囵吞枣般的学了个大概,好在他也不在乎,而是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步伐当中,就好像是他真的是在跳舞一样。
步伐虽然看不清楚,但他嘴里轻念的字,我却是记下了。从第一个字开始,分别是:乾、离、震、坎、艮、巽、兑、坤。
每三步轻念一句,一共八句,走出二十四步,而我,最多只记住了前四步怎么走,就算记住了,走的也很是难看。在张哈子踩出最后一个“坤”步的时候,我看见他以右脚内侧着地,往前斜搓半步,然后立定,抬起右脚,屈膝上扬,最后猛地以整个右脚掌为面,狠狠跺在地面上,他也不再是轻念,而是改为轻吐一个字:坤!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精神太紧张所以导致了错觉,当他右脚跺在地面的那一刹,我仿佛看见以他右脚为圆心,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八卦图案。可惜的是,仅仅只是一瞬就消失了,所以我很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我看花了眼。
还没等我揉眼睛去确定一下,张哈子就一脚踢在我屁股上,大喝一声,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跑!
然后他就真的不管我的死活,没命的往前跑了。
我吓得赶紧追上去,我边跑边问,后面那个是么子,解决了没有?
他讲,不是普通滴东西,一个八卦步最多只能困他一阵,赶紧跑。
我又问,是不是一直跟到我后面的那个东西?
他讲,跟到你滴那个东西要是有这么好对付,小爷我早就替你解决咯。少打屁(少说废话的意思),快跑。
我们两个人的步子踩在山路上,发出一阵阵急促的“沙沙”声,显得很是杂乱无章。这声音越乱,我就越害怕。这就好像是你一个人走夜路,一旦开始害怕往前跑了,越跑越怕一样,我现在就是这样。如果不是还有一个张哈子在身边,我估计我腿都会发软的跑不了了。
跑出一段距离后,我和张哈子都无意识间减慢了速度,不是因为不想跑,而是因为背上的包实在是太沉了,跑不动了。
所以脚下发出的“沙沙”声开始减缓,然而变得让人心里舒服了一些。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在我们身后,“沙沙沙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我一开始以为是有人跑的比较快,可是听完之后我发现,这绝对不是一个人能够发出的声音,因为频率不对!
张哈子也发现了这一点,我们两人转身去看,张哈子把手电筒照向远处,我清晰的看见,只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他快速的往我们这边跑来。但是他不是用两条腿在跑,而是手脚并用,整个人几乎是贴在地面上往我们这边“爬”来。难怪会发出那么急促的声音。
张哈子看到这一幕,直接骂了一句,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老子两条腿,你四条腿,啷个跑得赢?
说完这话之后,他推了我一把,讲,你先跑,我等哈子赶(等一下追)你来。
我看到他的眉头是皱着的,没有了之前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对张哈子来讲,我留下反而是负担,所以我没说什么,就转身跑了去,跑出一段路后,我才想起来他不知道去我们村子的路,我就对他吼道,我到前面的那个岔路口等你。
我仿佛听到张哈子讲,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小爷跟你拼老!
跑出一段路后,到了岔路口,一条是上山的路,一条是进村的路。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怀里抱着背包,尽量把自己的身体用背包和树干给遮住,就露出一个头来。也亏得是现在没有人经过,否则看到我这个样子,还以为树干上长了一个头,非要被吓死不可。
我已经把手电筒关掉了,四周一片黑暗,安静的没有连虫子的叫声都没有了。我在这里等了一阵,天上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些,有清幽的月光照下来。我一直竖起耳朵在听,只要有风吹草动,都能刺激到我的神经。
突然,我听见有脚步声传来,走的很慢,我以为是张哈子,但是不是,因为没有手电筒的光!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月光的照射下,一个影子从树干后面慢慢出现,我看的很清楚,他的肩上,没有脑袋!
可他还在往前走,我看见影子里,他的左手上,好像抱着一个圆鼓鼓的东西,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是他的头!
这时,那人影突然停住了,我看见他的手提着那个圆鼓鼓的东西,从树干后面伸过来,一颗已经分辨不出五官的脑袋,立在我的肩膀上。
我听见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找到你啦。”
56.恶鬼压床
听到这个声音,有那么一刹,我觉得我的心脏都已经停止了跳动。呼吸也跟着暂停。脑子里面一片浆糊。
我几乎是出于本能的逃避危险,身子不受我控制的往那颗脑袋的另一边爬去。没错,不是跑,是爬。
我本来就是蹲在树干后面的。前面还抱着张哈子给我的背包,原本是用来挡住前面有可能出现的东西。但是万万没想到。这颗脑袋居然从我的侧面伸过来,还立在我的肩膀上,在我耳边对我说。找到你啦。现在被他这么一吓,我只能是本能的往另一边逃,可是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只能往外爬了好几步。
可是还没爬出几步。我就感觉到后背好像被一个什么重重的东西给压住。就算是我现在双腿有劲。我想站起来,都被压得站不起来。而且就算是想要再往前爬。也变得十分困难。我想要喊张哈子。却发现怎么也张不开嘴,就好像是嘴巴被人给封住了一样。
鬼压床!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个词语。
但是,鬼压床难道不应该是发生在床上睡觉的时候吗?
我很想回头看一眼,看看到底是什么压在我的背上。但我立刻想到要是就这么回头的话,肯定会吹灭我肩上的那张明灯,所以我忍着没敢回头。
我尝试着慢慢的转动身子,让自己的身体和月光照射下来的光芒成垂直,这样我就能看见我身体的影子。这个动作本来是十分简单的,但是到了现在,我却发现难如登天,别说是挪动整个身子,就算是挪动一根手指头,都是困难的要死。
撑着地面的手掌和膝盖已经被我磨的生疼,很可能已经出血了。但我还是没放弃,我还在慢慢的挪动身体。
终于,我从影子里看见,在我的背上,有一个圆鼓鼓的东西,正是之前的那颗脑袋,它压在我背上!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在地上随便摸到一块石头,反手照着那颗脑袋就是一石头----我的手居然能动了,可是我打在那脑袋上面,我自己的后背却痛的要命。就好像是,那颗脑袋长在了我的背上!
我的身体恢复了自由,我翻过身来,躺在地上,学着懒驴打滚,用自己的背使劲儿的在地上磨啊磨,但是越磨我越心惊。不管我怎么蹭,那颗脑袋都牢牢的定在了我的背上,而且在磨这可脑袋的时候,我还能感受到从它头顶传来的痛苦----不仅仅只是长上了,我还能感觉到它的感觉了!
这就好像一个人背上长了一颗巨大的瘤子一样,你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它的痛楚。
我侧躺着,手里拿着之前的那块石头,反手过去,一遍又一遍的砸背上的那颗脑袋,“砰砰砰……”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可是我自己都快要痛晕过去了,它依旧长在那里,纹丝不动!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它突然开始动了。而它移动的方向,竟然是朝着我头的方向!
我反手越来越够不着它,只能从后脑勺过去砸它。可他依旧没有停止往前进,我有一种感觉,我觉得它的目的是把我的头挤出我的身体!
我一边砸一边喊张哈子,声音在空旷的山上回荡着,但是我喊了几十声,都没有听到一句回答。
那颗脑袋已经移到了我的脖子上,我已经不能转动脖子了。我从没有过这样的绝望,即便是当初被我爷爷吓,被那个没有脸的小女孩儿吓,跑不出那节21号火车厢,我也没有这么绝望过。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影跑过来,他一边跑一边冲着我这边喊,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你不是讲到前面那个岔路口等到我迈?他妈现在这个岔路口是第二个岔路口!老子跑咯两个来回才找到这里。
我想了一下,好像在前面是有一个岔路口,不过那个岔路口另一条路很小,一般不仔细看都看不见,他眯着眼睛也能看见?
他跑到这里之后,看到我脖子后面的那颗脑袋,一下子就收起了那副嘴脸,而是无比严肃的对我讲,站到莫动,可能有点儿痛。
讲完之后,他就放下他的背包,然后在里面摸索了一阵,取出来一些东西,有篾刀(此种刀呈竹叶形,器身略往上曲翘,背有脊,断面呈人字形,两刃前聚成尖锋,后部平直,是扎匠用来加工竹子的主要工具之一),瓷碗,磨刀石,青黄相交的竹叶,黄符,毛笔,以及一些瓶瓶罐罐,里面装的是什么,我不知道。
这些东西他从左至右摆好,摆好了之后,他先是站在我身后看了一眼那颗脑袋,然后在我脖子上绑了一条红线。在他绑的时候,我听到他“咦”了一声。然后他去了那颗大树旁,将那个还站在那里没有脑袋的身子一脚踹到地上,然后丢了一张黄符,一跺脚,“轰”的一声,那身子就着了,是绿幽幽的光,和王二狗死的那晚屋子里发出的光一样。
处理好了那具尸体之后张哈子走到他那一排东西面前,背对着我讲,你是自己下来哈是要我动手?
我“啊?”了一声,张哈子却讲,我没活你讲,你站到莫动。
他没和我讲,那就是和我脖子上面的那颗脑袋在讲?
张哈子拿起篾刀,在磨刀石上面磨了几下,继续讲,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人死老就乖乖子(好好的、听话的意思)滴待到土里面,跑出来害人搞么子?你啷个搞,你就不怕遭雷劈?
张哈子继续讲,看来你是逼我动粗老。你讲我一个文明人,有思想、有抱负、能动嘴滴时候绝不动手,你非要逼我动手,那你就莫怪我老。----老师,麻烦你弯腰低哈头----对,保持这个姿势莫动。要是因为你动老,导致我这一刀子砍偏老,小爷事先活你讲明白----概不负责!
他讲完之后,我弯着腰,看着地面他的影子,好像先是拿了一张黄符朝着我背后一扔,然后夹着两片竹叶,插在篾刀刀柄上,篾刀在磨刀石上噌的一刮,转身手起刀落,那颗脑袋应声落地。张哈子上去用篾刀刀尖插在他嘴里,然后用两片竹叶贴在他眼睛、鼻子、耳朵的位置,然后才扔一张黄符,一把火给烧了。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就好像是武侠小说里面的武林高手一样。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欣赏,脖子后面就一片冰凉,我伸手一摸,钻心的痛,手上竟然也是沾满了血!
我对张哈子讲,血。
张哈子却讲,忍到起。
讲完之后,他拿起那支毛笔,喊我坐到地上,然后他站在我身后,贴了一张纸到我脖子上,最后用那支毛笔沾着瓶瓶罐罐里面的东西在我脖子上画了些什么。
大约几分钟后,他开始收拾东西。我伸手摸了一下脖子,竟然一点也不痛,也没有流血了。
张哈子问,你戴的那个东西是哪个滴?
我讲,我爷爷留给我滴。
他点点头,讲,一直戴到起,莫搞掉丢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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