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尸语(校对)第23部分在线阅读
陈先生看了我一眼,然后指了一下堂屋里面,我跟着他走过去,看见王关生晕倒在地上。陈先生喊我把他扶着坐起来,然后我就看到陈先生蹲在王关生的面前,伸出左手拇指点在他的眉心,随后以拇指为中心,手腕翻转,把食指点在他的耳前,随后再以食指为中心,翻转手腕,大拇指点在他的下巴处,最后收拢是指,屈指在下颌的位置轻轻一弹,王关生立刻惊坐起来,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这才晃过神来,谢了一声陈先生,然后跑去看狗蛋去了。
我问陈先生刚刚那手法叫什么,他轻描淡写的讲一句,三指定关。
我和陈先生坐在堂屋门口,陈先生又拿出他的旱烟枪开始抽烟。英姐两口子抱着狗蛋走了过来,问陈先生,狗蛋为么子哈没醒?
陈先生讲,有人不想他醒。
英姐哇的一声就哭了,边哭便喊,到底是哪个背时鬼要害我屋狗蛋?要是狗蛋没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王关生给陈先生装了一杯烟,问,陈先生,你是有本事滴人,你讲哈子,我们要啷个办?我们屋可就狗蛋这么一根独苗苗咯。
陈先生一边抽烟一边掐着左手,好像在计算着什么。他吐出来的烟雾熏得他睁不开眼睛,但是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左手,嘴巴里轻声念叨着什么,我不是听得太清楚,只记得有几句:坎对申时无命归,乾在酉时不能回……
陈先生的左手停了下来,王关生急忙问,陈先生,有办法没得?
陈先生把左手一握,讲,试试看吧。你们村子里有屠夫吧?
王关生点头讲,有,有三个。
陈先生讲,你去把他们都喊过来,喊他们记到带刀子。现在就去。
王关生看了一眼英姐,转身就跑出了门。
然后陈先生又对英姐讲,你屋灶锅有好大?带我看哈子。
英姐抱到够到,带我们去看。
村子里的厨房都是用的灶,灶台上面是一口大锅,灶孔里面是烧柴生火的地方。几乎家家户户如此。
我们跟着英姐来到院子的东边,这里有意见小木房子,相当于厨房。陈先生走进去之后,把锅盖揭开,然后讲那口锅端出灶孔,往里面看了一眼,又打量了一眼狗蛋,然后对英姐讲,把他衣服都脱了,用锅灰把他全身都涂黑,然后放到灶孔里面去,再把这口锅倒扣过来,你现在就办。
陈先生看着我,指着厨房对面的那个院子讲,小娃娃,隔壁那间屋子,如果我没记错,是王二狗的屋吧?
我点头讲,是滴。
陈先生点点头,对我讲,走吧,狗蛋滴魂儿就到那屋里头。
36.鬼点灯
我看了陈先生一眼,小声问他,陈先生。你之前不是说孩尖朝屋。引鬼进屋么?也就是讲,到那屋里头,还有一个不干净的东西吧?那我们这样闯进去,很危险啊。所以。我们为么子不用“公鸡叫魂”的方法,把狗蛋的魂儿喊回来呢?
陈先生又使出他那招鄙视的眼神看着我。然后才慢悠悠的对我讲,小娃娃,做人不能那么死板。你当时滴情况和他滴情况完全不一样。你现在多大。他才几岁?他要是自己知道回来,那还好办,问题就怕他自己不想回来。二一个,最麻烦滴是,就算他自己想回来。那个家伙也可能不想他回来。
走到院子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英姐。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从锅底刮锅灰。她的动作很慌张,我看得出来。她的内心是无比痛苦的。我又想到我晕倒在爷爷坟旁。我爸又失踪的那天,我妈坐在床头守着我醒来的那次,我想,她当时的心里,应该比现在的英姐更苦吧。推己及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想虽然是这么想,但是真的走到了王二狗院子门口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那双阴鞋虽然是“舅公”给王二狗的,但是阴鞋招来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谁都不知道。人类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着恐惧,这一点,我一直是举双手赞同的。
在门口的时候,陈先生停了下来,他讲,如果我没猜错滴话,里面滴这个家伙很可能就是那个刘寡妇。
我点点头,刘寡妇是因为王二狗才上吊自杀的,现在跑回来找王二狗复仇,算是理所当然。可是,刘寡妇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孩子下手呢?
在进门之前,我和陈先生都以为里面的这个家伙是刘寡妇,可是进去之后,我才发现,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和以前一样,在进去之前,陈先生会习惯性的趴到墙上往里面看看,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出师之前要做到知己知彼。但是从他熟练的动作来看,我觉得他翻墙头的功夫很可能还有其他用途,比如,打不过时逃命用之类的。否则的话,他为什么能够做到如此熟练?
我也试着爬上去,可是还没成功,陈先生就已经下来了,让我和他直接进去。
刚推开门,院子里面的屋子居然亮起了一盏灯。灯光很微弱,是农村里常见的煤油灯。王二狗家以前是用不起电灯的,再说了,村子里虽然通了电,但是几乎没有哪家用过,还是喜欢以前的煤油灯。
灯光从窗子里透过来,有些昏黄,我看了陈先生一眼,发现他的面色有些凝重。我问,陈先生,怎么了?
陈先生从腰带上抽出他的那根烟枪,我以为他烟瘾犯了,还想着劝他先忍忍,现在不是抽烟的时候,没想到他却把烟枪一把塞到我的怀里,讲,老子听师傅讲过鬼吹灯,哈从来没听到过鬼点灯。这根烟杆是铜做滴,是我师爷爷传下来滴,你拿到手里,一会要是有么子不对头,你先跑。
铜烟杆。我记得以前好像听爷爷随口提过那么一句,鬼怕铜,怕得融。意思是讲,鬼是很怕铜这种东西的,只要见到铜了,自己就会融化。
当然了,可信度我已经无法考证了,以前也觉得可能就是爷爷胡口乱诌的,毕竟他经常会说一些这种类似的让人听不懂的话。不过现在陈先生特地提了这么一句,可见或许爷爷当年说的是对的。
我们没有急着上前,而是把院门打开,然后用砖头放在门板前面,就算是有风,也不至于把门吹的关起来。这样做的目的是,要是搞不定,可以马上跑出去,叫做给自己留条后路。
我问陈先生,鬼点灯怎么了?很厉害么?
陈先生自己从脚下把右鞋脱下来拿到手里,点点头对我讲,鬼吹灯鬼吹灯,鬼之所以吹灯,是因为黑灯哈火滴,他们才可以为所欲为。但是点一盏灯,照一条路,灯一旦亮起,脚下滴路就出现,他们就必须上路。这个家伙居然敢自己点灯,你讲厉不厉害?
陈先生的话刚说完,我就看见一道黑影出现在窗户一侧,他慢慢的走向另一边----不对,不能说是走,因为走路的话会有一上一下的欺负,而他,却就是那样平直的毫无起伏的往前慢慢的----飘!
那黑影飘到窗户中央的时候停下,然后应该是转了个身,面对着我们,并且开始往窗户这边“飘”来,影子开始变小,最后站在窗户外面一动不动。
我以为他没在动了,但是不是,他还在往前走!他竟然是想要透过窗户走出来!
窗户上有一层白色的窗纸,而在这张窗纸上,渐渐的浮现出一张人脸!首先是鼻子,然后是额头、下巴、脸颊----竟然是立体的人脸!就好像是一个人在敷面膜,而他的面膜,就是这层窗户纸!
这张脸我有些熟悉,但是我却不知道我在哪里见过,但是我敢肯定的是,他绝对不是刘寡妇!因为这张脸,是个男人的脸!我和陈先生进门之前的猜测,都错了!
陈先生动了,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照着那张立体的人脸掷了出去。只听得噗的一声,铜钱穿过了窗户纸,也穿过了那张立体人脸的眉心,可是那道人脸却没有消失,而是从他的眉心位置,流出鲜红色的血来,将白色的窗纸,染成了刺眼的红色!
那血好像不会止住一样,沿着窗纸流到了窗户下缘,然后又从窗户下缘往下流过墙壁,流到了地面上。我看的很清楚,那绝对是血!血液和院子地面上的泥土混在一起,变得肮脏不堪,但是这并不能阻止它往前流。
陈先生再次从怀里掏出了铜钱,这一次不是一枚,而是三枚!
可是,还没有等他掷出去,我就看见那个黑影好像伸出一条胳膊,在窗户下面一抓,就提起来一个小孩子。而他抓的地方,不是小孩子的衣领,而是小孩子的头盖骨!
那小孩子就好像是悬挂在空中一样,四肢全部无力的垂着。突然,黑影的把小孩子往窗户上一按,他的脸立刻就在窗户上显露出来,是一个和狗蛋一模一样的孩子的脸,眉心却是紧皱的。我想,这应该就是狗蛋的魂,他此刻应该很痛苦。
然后我看见黑影按着狗蛋的头沿着窗纸开始往自己身边移动,在屋里灯火的照耀下,两张脸开始慢慢的重叠,然后融合成了一张新的人脸。
陈先生不敢再扔铜钱了,否则也会伤到狗蛋的魂儿。
我问陈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陈先生讲,进去,把狗蛋滴魂儿打出来。
陈先生的话刚说完,屋里的灯一下熄了,窗户上的那张脸也消失不见了。
陈先生突然对我大叫了一声,快和我背靠背站到。
我不知道原因,但是还是第一时间跑到陈先生的后面,背靠背和他站在一起。我想,这可能使防止那家伙从背后偷袭我们。
大夏天的,不知道是不是太热了,还是刚刚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我在贴上陈先生后背的时候,感觉到一阵冰凉。就好像是汗水沾在衣服上的感觉,很不舒服。但是既然陈先生要求的,我就必须照办。
然后我感觉到陈先生在往前走,我也就跟着往前走,生怕贴着他的后背会分开。因为我们是背靠背,所以在往屋子那边走的时候,就必须是螃蟹步横着走。没想到的是,我和陈先生居然出奇的有默契,一步都没走错。
快到屋子的时候,陈先生为了照顾我,转了个身,这样他就能先进屋,而我也能面对着院门的方向,可以更快的逃跑。
当我转身过来的时候,我无意间看了一眼院门的方向,仅仅一眼,我就全身寒毛竖起,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因为,我看见,陈先生居然还站在原地!
那,我后背靠着的这个,是谁?
37.死了一年的女人
如果站在院门口的那个是陈先生,那么,我后背靠着的这个。又是谁?
难怪我刚靠上去的时候就觉得后背一片冰凉。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体温;难怪走起路来竟然是默契到没有丝毫的差错,因为他根本就是贴在我的后背上的!
跑!
可,万一站在门口的那个陈先生只是我的幻觉,我这么一跑。背靠背就分开了。那我岂不是就把陈先生一人丢在了屋子里?
我之所以会认为站在门口的陈先生是幻觉,那是因为如果他真的是陈先生。在看到我和另外一个家伙背靠背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出声阻止我?或者他为什么没有跟上来救我而是还站在院门口的位置?
几乎只是一瞬间,我就把这些东西全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发现,我完全没法判断出哪一条才是真,哪一条才是假。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身后传来陈先生的声音,快进来。
声音是陈先生的声音。这么说来。院门口站着的那个肯定是我的幻觉。我毫不犹豫的就要抬脚倒着走进去。可是我在低头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我的双手。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可是。我明明记得,在进院子之后,陈先生把他的铜烟枪给我了。
不对,我身后的这个家伙不是陈先生!我现在肯定是在幻觉当中!因为陈先生说过,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是不可能把他们害怕的东西也弄到幻境里面去的。
对,我一定是在幻觉里。
就在我准备跑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一丝丝凉气,而我的腰似乎也被一双冰冷的大手给握住,然后我就明显的感觉到这双冰冷的大手要把我从屋子外面拖进屋子里面去。说时迟那时快,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伸手抓住了两边的门框,然后脚后跟死死的抵在门槛上。
可腰上的力量并没有减少,相反的还越来越大,很快,我的身体就像是一张被用力拉弯了的弓。虽然我很想知道我身后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我还是没敢回头去看,万一吹灭了我肩上的明火怎么办?
我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陈先生,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来救我。我很想冲着他喊救命,但是我又怕我一张嘴后就泄了气,被身后那家伙拉进了屋子里。
就在我觉得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我的后脑勺突然一痛,痛得我不得不闭上了眼睛,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我竟然已经站在了院门口的位置,而陈先生,就站在我的旁边,手里高高举着鞋子,似乎还准备再抽一下。
咦,就算是我处在幻境中,那我的身体不也应该是在房门口吗?我怎么突然就回到原来的院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