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尸语(校对)第144部分在线阅读
245.江湖春点
听到凌绛的话,我才回过神来,心想。可能是我看花了眼。毕竟警察找了半年多都没找到。凭什么在茫茫人海中,我就偏偏看到了赵子文呢?
肯定是昨晚没睡好看花了眼!
凌绛说的这个地方我去过,那是张哈子的扎纸店。我不知道凌绛是怎么知道那个地方的,也不知道凌绛为什么要去哪里。现在张哈子很可能都有危险,去他的扎纸店干什么?
但是看凌绛的态度很坚决。我也才想起来我现在只是一个司机,凌绛说去哪里,我去哪里就行了。他们这些匠人的世界。我是完全不懂,还是按他们说的做比较好。
因为有导航的关系,车子这一次直接开到了磁器口的西门。这次我才发现,原来从西门进去,拐个弯就到了张哈子的扎纸店门口----上一次还穿过了一整条扎纸店的街。
凌绛下车后。直接从14号小门进去。我跟在她后面。看着这熟悉的扎纸店,虽说没有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么害怕。但还是觉得阴森森的。莫名的有些心慌。
凌绛走进来之后,就往门后的一个纸人那里走去,然后对着那个脸蛋惨白纸人讲,四川凌家,上请下谒。
这话说完之后,凌绛就站在门口不再往店子里面走,我问,你这是干嘛?
她说,通知他们主人,有圈子里的人来了。
我看了一眼那个纸人,告诉它有什么用,它还不是睁大着眼睛站在那里?
但是很快我就想到上次我进门的时候,刚进门没多久,老李就从后院出来了,当时我还问老李他是怎么知道的,不过老李没有回答我,现在看起来,应该就是站在门口的这个纸人在传递信息,就是不知道是怎么传递的。
凌绛知道我不解,便对我解释,每个匠门都有自己专门的传信方法,重庆张家以纸人为主,湖南吴家用的是一种叫做阴鸡的家畜……
凌绛之后还说了好几家,但是我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因为我听到了阴鸡两个字,我立刻就想到了纸人婆婆,同时想到了我奶奶也是姓吴,而且还是大家闺秀,这么算下来,这个湖南吴家,应该就是我奶奶的娘家!
这么大一个家族,肯定后继有人,为什么我爷爷以前从来不肯提起,而且我大伯那一辈也从来没提起过?这中间到底有什么隐情?
我还没想透,就看到老李从后院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凌绛走上前去,然后双手合在一起。比划了一个手势(这个手势是右手弯曲无名指和小指,然后双手互握,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握住左手的食指中指,右手的中指插在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指之间),这个手势简单比划之后就松开,她讲,展点厚重,山上砍柴山下烧火,河水中央着了火。
听到这话,我还以为凌绛是不是生病发烧了还没好,人是不是烧傻了?河水里面怎么可能着火?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是他们圈子里面的行话,圈内人管这个叫做掉侃儿。“展点”是对男仆的称谓,“厚重”是保重问好的意思,“山上砍柴山下烧火”,意思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这里指张家村,“河水中央着了火”,意思是十万火急,把河水都烧着了。
我看见老李听到这话后,原本是笑眯眯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两只手也摆出一个同样的手势,不过是左右手的动作互换了一下,讲,姜斗(大姑娘)伦直(不巧的意思),孙食(男人,这里是指张哈子)走穴谈空(出门去了,屋子里空的),且相左(能不能等几天)?
凌绛说,空子在,点灯吧。(空子,是指不懂行话的人。点灯,不说行话了。)
老李点了点头,问,我师傅老家真出事老?
说实话,当时我是听得一脸懵逼。要不是后来凌绛给我解释,我估计我能懵逼到死。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张哈子还和凌绛吵了一架。按照他们圈子里的规矩是“宁给一锭金,不给一句春”,这里的“春”,是“春点”的意思,也就是行话的意思。
凌绛只是点点头,没说话。
老李又问,你是四川凌家滴小娃娃?
凌绛再次点头。老李的脸上出现了犹豫的表情。然后老李问我,她讲滴都是真滴?
我一开始还没明白,听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老李会不相信凌绛的话,因为凌家和张家一直就有间隙,现在凌绛突然跑过来将张家村出事了,换做是谁都不会相信。
于是我点头讲,是真的,我们现在准备赶过去。
老李点了点头,讲,你们跟我来。
我们跟着老李头走到后院,后院和以前一样,成排成排的纸人,莫说是我,凌绛看到之后都明显的愣了一下,老李推开一个房间的门,指着一个水碗讲,今天早上就像这个样子老。
我看过去,屋子里面有一张桌子,桌上有一个水碗,中间立着一根筷子,但是筷子并不是笔直立着的,而是四十五度角斜着的,不上不下。
筷子立在水中间还能理解,要是倒下来我也能理解,但是这样斜着的,我还真没见过。
凌绛看了一眼水碗筷子之后,就对老李讲,找些铜钱过来。
很快老李就拿着一串铜钱过来交给凌绛。凌绛取出一枚铜钱,然后从手腕上抽出一段红线,从铜钱中间的方孔穿过,然后绕铜钱一圈,再从铜钱中间穿过,然后红线另一端用同样的方法则缠着方孔的对立边,使劲儿一拉红线的两端,铜钱就和红线在一个平面上了,这种手法有点像中国结。
凌绛拿着这枚铜钱,让筷子从铜钱中间的那个方孔穿过,然后在红线的两端拉出放在桌面上,各用九枚铜钱压着。这样一来,如果筷子还要倒,就势必会被铜钱阻挡。做完这些之后,凌绛又让老李去准备一些东西。
在等老李的过程中,我问凌绛,刚刚那是什么手法?
凌绛说,这手法取自古时候的一位丞相。那个时候他算出他快死了,就用七盏油灯来续命。
我讲,你说的这不是诸葛亮的祈禳之法(具体可以百度一下,这里不赘述)吗?只不过最后被魏延给破坏了,所以死了。难怪人死的时候,也有油尽灯枯的说法,原来是从这里来的。所以你刚刚用的是祈禳之法?
凌绛摇头说,祈禳法是逆天增寿,早就已经失传了。再说了,就算是有,也肯定是禁术。我用的这是凌家先祖根据祈禳法创出来的,只能吊着一口气,不能增寿。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李拿了一个背包进来,和张哈子以前背的那个背包一样。我背上背包,和老李招呼之后,就跟着凌绛走了。凌绛走的时候,还和老李打了几个手势,说了几句行话,我走得急,没听清楚。
车子上高速之后,一路狂飙,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对悍马的性能已经越来越熟悉了。上车之后,凌绛就睡觉了,应该是身子还没好利索。
导航提示前面两公里处要进张家山隧道,我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脚油门,车子还没来得及蹿出去,凌绛就突然睁开眼说停车。
还好附近就有一个耳道,我赶紧踩刹车停过去。车子停稳后,我问凌绛,出事了?
凌绛点点头说,前面路怕是不好走。
说完之后她就下车了,我急忙跟下去。我早就猜到凌绛的感应能力牛逼,但是没想到会这么牛逼。我问她现在怎么办?
我看见她皱着眉头敲了敲四周,然后眼神灼灼的看着高速路对面,讲,那边有髡匠的气息。
246.河面倒影
凌绛下车之后,我就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凌绛居然说有髡匠的气息!
凌绛现在身子还没好。匠术肯定不如以前用的那么如意。至于我,不给添麻烦就不错了。我转身从座位下面抽出张哈子的篾刀,站在凌绛的身边,问。现在怎么办?
我看见凌绛很无语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我讲。髡匠没来,是他在这里留了东西。----有点像镜界的气息。
听到这话之后,我放心不少。毕竟有凌绛在这里,要破镜界还是很轻松的事情。再说了,上次的镜界不也没困住我这个匠术小白吗?
等等,上次的镜界?
我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看前面的隧道。位置上刚好对的上。于是我问凌绛。镜界是不是一面小镜子四周摆放了几个碗,镜子上面还会放一根筷子?
凌绛猛然回头看我一眼。问我。你看到过?
我讲,我上次开车回重庆就是被那个镜界困了一阵,算位置,应该就在对面不远的地方。
凌绛听到这话之后,问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她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是在哪里见面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后,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我去,这尼玛是要干什么?怎么那么像电影里面表白的桥段?不会吧,我这样的屌丝也会被表白?不过我还是如实的回答,在学校操场,你拿了我的包裹。
凌绛听了之后,低着头嘀咕了一句,我听到那话之后,真想跑到高速路中间,一头被车子给撞死算了。她嘀咕的那句话是,不是假冒的啊,可他为什么能走出镜界?
敢情在凌绛的眼里,我也是属于那种既然蠢了就该蠢到死的类型。
和张哈子一样,打击人之后根本就没半点自责的样子,反而是看上去就好像是----打击了就打击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的表情。说真的,也是国家的宪法规定不能杀人,否则我当场就把凌绛给推到高速路中间,碾成肉饼都不带眨眼的。----好吧,我承认我是在吹牛逼,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凌绛,就算是打得过,我也舍不得。
不知道为什么,被凌绛这么一闹,我心里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反而不是那么害怕了。
凌绛给了我几枚铜钱,然后对我说,穿过去,用铜钱把那块镜子打倒。
我看了一眼高速路上疾驰而过的车辆,不是很确定的问凌绛,就这么跑过去?
凌绛点点头。
我又问,你有没有什么匠术送我过去?我不是很确定我是不是能活着跑到对面。
凌绛点点头,说有。
然后凌绛走到我身后,一脚把我踹向高速路。
我不想过多的描述我是怎么在惊心动魄中跑到高速路中间的那条隔离带的,也不想描述攀爬翻过这条隔离带的时候遇到了多少麻烦,总之这可能又会成为我难忘的一次经历。----庆幸的是,没有引发交通事故,要不然我死一百次都不够赔的。
我沿着隔离带往前面走了十几米,就看到那面镜子。我看着它的时候,发现它竟然在慢慢的往我这边旋转!这家伙肯定是知道有危险了,所以想要转过来再次对我施展镜界。这尼玛镜界难道也是有理智的?
我赶紧拿出铜钱来砸那块镜子。但是高速路毕竟有那么宽,而且来来往往还有车辆要经过,加上风又大,等到那块镜子已经转过来一半之后,我扔过去的铜钱连镜子的边边都没有挨到。
手里面已经没有铜钱了,要么回去拿铜钱,那么跑过去一脚踢倒镜子。权衡利弊之后,我觉得跑过去。
等我跑到镜子那里的时候,镜面已经完全对着重庆方向了,我二话不说,抬起脚就踩了上去。“啪”的一声,镜子四分五裂,那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凄厉哭喊,那声音,我以前绝对没有听到过,而且我敢确定,那声音是一个小男孩发出来的。难道是那天晚上看到的红衣男孩?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我就感觉到脚上一阵疼痛传来,我低头一看,竟然看到一双阴鞋套在我脚上。可是等我定睛再看的时候,阴鞋却又消失不见了。难道是幻觉?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回去再说。
等回到车旁的时候,脚上疼痛的感觉已经消失了,我想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对凌绛说。而且凌绛也没有发现我有什么异样,那就肯定没什么事了。
穿过隧道的时候,我看见凌绛一直盯着车窗外面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我没问,她不说,我只好继续开车。
我一直在注意着后视镜里面的动静,还好,直到穿过整个隧道,都没有看见另一个我。果然是这样,只有等我独处的时候,那个家伙才会出来,但凡是我身边有人,不管是不是匠人,它都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