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校对)第986部分在线阅读
如果眼下不是赵史,换成另外一个人,这场火拼十有八九得打起来。
因为淮安卫与大河卫不和。
因为三方都有嫌隙。
因为正常人都不会去劝降一个象陈栋这样不识廉耻之人。
因为陈栋也不会轻易相信除了赵史之外的正常人。
这很矛盾,可确实如此。
坏人一般只相信同类,甚至比他更坏的人,坏人对好人有天生的反感。
哪怕这时吴争在当场,陈栋都不会信,当然,吴争也不会有兴趣去劝降陈栋。
但这事就如此荒唐地做成了,甚至赵史还顺便“赚”了陈栋一尊玉佛,而陈栋骂归骂,心里还舒坦,因为他觉得出一次血,赵史收了,这事就算妥了。
于是,赵史手中的八、九百人,合并了陈栋的三千六百人,加上西、北二门来增援的四百人,就这样,被赵史捏到了一块,竟凑了近五千人马。
这支可谓“三教九流混杂”的人马,随即在赵史的煽动下,为了生存、富贵,“悍然”向南门出发了。
……
果然,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吴王亲自督战,泰州卫将士是拼尽了全力。
可很多事,不得算肯拼命就能达成的,正象蒋全义在兴化打出一个完胜一样,武器的隔代,就不是人肯拼命就能平衡得了的。
而淮安城的坚固、泰州卫攻城武器的缺乏,加上祖大弼战场经验丰富等等原因合在一起,泰州卫三支先登敢死队,拼尽全力,伤亡近半,终究克功而返。
祖大弼的战术并不出奇,他就是不断地往城墙上填人。
但这人有讲究,个个着重甲,持七尺阔剑,可刺可砍可格挡,简直就是小型移动装甲车。
这样一次三百的重甲兵,如果在野战中,数百个黑火药手榴弹一砸,再在阵前埋几颗绊雷,泰州卫可以分分钟教会他们如何做人。
可城墙是人家主场,没有甲具的火枪兵,手中仅一杆枪加上刺,唯一能与敌同归于尽的方法就是引爆身上手榴弹,可这样的效果并不好,人家重甲在身,爆炸起来,总是自己吃亏,泰州卫勇士虽然不怕死,可也没想着送死。
三次强攻,伤亡近半,吴争不得不下令停止进攻。
世间事,最痛苦的就是,明明自己有攻城武器,明明可以在不久的将来,运送到战场,但眼下却只能望洋兴叹。
吴争不得不佩服多尔衮掐算时间的精准,几乎所有战场开战、何处阻击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吴争自认做不到,这是需要时间积累的战场实战经验。
吴争也不奢望自己能成为一代名将,自始至终,吴争只想让这天下依然是汉人天下。其实吴争不是大汉族主义,但吴争坚信,如果这片土地,非要有皇帝,那就必须是——汉人!
因为汉人识理守礼,野蛮人不能。
汉人可以做到仁、恕,野蛮人却不能。
数千年的文化沉积,不是刚学会直路的野蛮人可以效仿的。
历史上,二百多年的满清统治,直到它灭亡,人与人之间还是主子和奴才,要知道,宋朝时,上下官员之间,都已经不兴跪礼了。
刮得锃亮的脑门,光拖着一根齐地的长辫子,徒惹番人耻笑。
这就说明,沐猴而冠的,终究还是猴子,变不了人。
吴争被迫下令泰州卫停止进攻,只以小炮对城头进行袭扰。
已经挂了点彩的蒋全义,这下也老实了。
他变得沉默、沮丧,因为他发现,如果不是吴争赶来,按他自己的战术,恐怕真会将泰州卫三万人马全部葬送在淮安城下。
这城显然不是凭一时之勇可以攻下的,远有火炮、近有矢石,关键是还真破不了城上数百铁甲兵的连番撞击。
前前后后历经十几天,数十次的攻城,皆因此无功而返。
淮安城此时,已经不只是个陷阱,而是绞肉机。
第1261章
乱拳差点吓死老师傅
城墙上的祖大弼非常满意自己的指挥,和这支多尔衮临时归于他麾下的汉旗。
如臂使指,令行禁止,真正的精锐啊!
数百人可以带动数千大河卫士兵,对敌进行顽强抵抗。
其实,祖大弼手中的重甲不多,仅三百领。
此时的铁甲,那就是硬通货,一领数十斤的铁甲上身,那就是一座二、三亩的四合院啊。
多尔衮虽说大方,可地主家也没太多余粮啊,能给三百领,那已经是极限。
祖大弼在轮换着使,也就是说,人死了,就卸甲,工匠稍作修缮之后,再穿到活人身上去,所以,泰州卫所面临的,其实前前后后,就是这三百领铁甲,十余天的进攻,生生被这三百铁甲给挡住了。
祖大弼是幸运的,这要是换在双方野战,这三百领铁甲怕是早就成了泰州卫的战利品了。
可城墙是祖大弼的主场,城下泰州卫火枪和小炮,无法对城头形成有效压制,这使得先登营冲上去之后,得不到城下火力的有效支援,硬生生地被三百重甲组成的铁墙,给撞了回来。
祖大弼此时很兴奋,甚至忘记了东门的营变叛乱。
也是,将领最大的荣耀,其实并不是战后立功受勋,而是强大的敌人面对自己时,显得手足无措,毫无还手之力,这才是对将领最大的荣耀。
敌人越强大,这荣耀越光鲜!
城下北伐军主将应该是蒋全义吧,这小子早些天还是俘虏,可才过了半年多时间,竟成了领三万人的将军……哎,可惜了这三万虎贲,要是归本将军指挥,绝不至此……世无英雄,徒令竖子成名哪!
可就在祖大弼思绪万千、满腹感慨时,城下突然一阵骚乱起来。
祖大弼心中一惊,大喝问道:“何事慌乱?备勤头领呢?”
城下不知道哪个,大声回道:“回祖将军话……从东门方向突然冲来一路叛军,正对城门方向发起进攻!”
祖大弼闻听悚然,他仰头再望东门方向,那里的火光早已经黯淡下去了啊,怎么还会有叛军攻来?
其实,东门方向的大火,哪是灭下去了,而是烧得差不多了。
也是,再多的粮食,这两个多时辰烧下来,可不烧光了吗?此时除了冲天的浓烟之外,也就星星点点的火苗了,可天色还未亮,南门又怎么可能看得见袅袅黑烟呢?
祖大弼回神很快,他厉声再问道:“叛军来了多少人?”
“……回将军,天黑看不太清楚……人很多,至少得六、七千……不,得有上万人。”
这话听在祖大弼的耳朵里,将他数十年养成的所谓涵养、沉稳,生生化为乌有。
“放屁!”祖大弼破口大骂道:“东门陈栋所部,全军才三千六百人,还有就是那些营变的大河卫……可叛军也才八、九百人,合起来不过四千余……哪来的上万人?你再敢胡说,小心本将军治你惑乱军心之罪!”
城下那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地回答道:“将军,小的可不敢胡说……向东门而来的叛军,布满了三条大街,全是人!”
祖大弼这下震惊了,他突然想到,为何东门大火迟迟不灭,区区八、九百叛军,陈栋手下有三千六百人,平乱那就是说话间的事……可如果本就是陈栋自己叛乱,那如何平乱……这不是让强盗捉贼吗?
想到这,祖大弼整个人顿时不好了,他头一阵发眩,身子左右晃了晃,差点摔倒一头栽下城去。
幸好他身边亲卫箭步上前搀扶,这才没被叛军来攻的消息“吓得”跳城楼自尽,否则,一世“英名”哪!
祖大弼大喘着气道:“……快……快,传本将军令,调城下汉旗兵立即平乱……另外,前往西、北两城门调兵,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身边亲卫瞠目,心想自家将军是不是糊涂了,西、北两门根本没多少守军,各门仅仅数百人做做样子、维持秩序,能调多少兵?
“将军……西北两城门多少兵力,要是全调来,城门就没人守了……”
祖大弼怒喝道:“能调多少算多少,三面夹击叛军……多一个也是好的,还不快去?!”
亲兵不敢再说话,拔腿向城墙角上的烽火台点火传令去了。
……
哪来的上万人?
赵史集结了三方人马,还不到五千人。
难道真是天黑,那士兵胡乱搪塞?
其实不然,那士兵还真没估算错,通往南门三条直街上,还真乌黑黑地满是人。
中间主街近三丈宽,两侧辅街也有二丈宽,南北贯通,非常直,这是为了方便漕运,特意拓展的大街。
真要填满了三条街,上万人,怕还是少算了。
可哪来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