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校对)第919部分在线阅读
施琅想了想,看了一眼张名振,然后道:“吴王要是不嫌施某是个降将……施某想在张大人手下做事。”
吴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回头看了一眼张名振,“你怎么说?”
张名振有些尴尬,看了一眼施琅,稍一犹豫道:“之前王爷让末将留在福州助隆武守城时,与施琅已有过数月共事,他有勇有谋,是员虎将……卑职愿意接纳他,并举荐他为吴淞水师副总兵。”
吴争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施琅道:“你可满意?”
施琅连忙道:“听王爷的。”
吴争轻哼道:“既然你情我愿,那……本王允了,你这就随张总兵去吧。”
施琅大喜,他此时确实感激张名振方才的提醒,“多谢吴王殿下大恩,多谢张总兵提携。”
此时,舱外有卫兵来报,“对面郑军派快船前来,求见王爷。”
张名振皱眉道:“延平王此举何意?”
施琅开口道:“以属下看,延平王是想停战议和了。”
吴争问道:“何以见得?”
“其实在属下自请率火攻船袭扰前,延平王已经有了罢战的念头,只是大动干戈倾巢而来,况且之前七星岛一战,厦门水师几乎折损一半,主将郑芝莞被杀,延平王有些下不来台罢了。”
吴争想了想,对后面马士英道:“去看看,来得是谁?”
马士英应了。
吴争转向张名振,“你带施琅也出去吧。”
“是。”
……
出了船舱,张名振急步赶上马士英,“马大人留步。”
马士英转头,笑问道:“张大人有事?”
张名振犹豫了一下,问道:“敢问马大人,张某方才没说错话吧?”
马士英呵呵笑了起来,“瞧张大人这话说的,也没见王爷因谁说错话而治罪过呀。”
张名振忙改口道:“看我这嘴,情急之下说错话了……王爷自然胸襟广阔。我的意思是,方才王爷瞪了我一眼,我怕是王爷怪罪于我。”
这时,张名振身边施琅道:“都怪施某,连累了张大人。”
马士英白了施琅一眼,“好生在这待着,别跟过来。”
然后一把拽住张名振的袖子,拖到一旁,小声道:“你别担心,王爷这是替你立威呢。”
张名振闻言一愕。
马士英道:“施琅这人,桀骜不驯惯了,自然是不能留在王爷身边的。王爷原意想必就是将他安置在你的手下,可怕他不服你管束,这才想着送你一个人情,让他对你有感激之心……否则,王爷真要是怪你,哪能容这厮进吴淞水师啊……啧啧,还是个副将。”
张名振这才会意过来,忙道:“多谢马大人指点。”
马士英挥挥手道:“去吧,去吧……马某还得去看看到底谁来了。”
……
吴争不怀疑施琅的练兵和水战本事。
这是经历史检验过的。
虽说施琅攻破了东番,可在满清统治三百多年里,他对南海海防的贡献也是巨大的,至少,没有施琅的数次进谏,满清根本不想要东番这化外之地。当时以鳌拜为首的保守势力,以海洋险远,风涛莫测,驰驱制胜,计难万全为借口,数次将施琅的奏折压下来。
可施琅一直坚持,直到十余年后,恰逢得到李光地等大臣的支持,这才使康熙下定决心,正式向东番派驻流官,将东番纳入版图。
从这东番一点上来说,施琅的功劳与郑成功是可以比肩的,郑成功收复了红毛占领的东番,而施琅促使了清廷将东番纳入版图,这为后世东番的归属,奠定了法理的基础。
而降将封侯,并不少见,特别是朝代更替之时,更是多如牛毛。
可象施琅这样,将靖海侯爵位一直延续到清末(1906年第十三任靖海侯施普泽袭封)的,还真不多见。
况且,连张名振这样正直之人,也对施琅看重,所以,吴争只对施琅的人品进行鉴别。
吴争能容忍施琅跋扈,心想总不会超越王一林、蒋全义吧。
所以,从一开始吴争就没有将施琅留在自己身边的意思,重用他,但须隔离在权力中心之外,这是吴争事先想好的。
可重用施琅,就必须给予水师兵权,吴争又不放心施琅独领一支水师,也没有现成的水师交给施琅,那么只有在现成的两支半水师中选择。
舟山水师肯定不成,王朝先本就是个反复之人,历史中,王朝先与张名振共谋,杀黄斌卿夺取水师兵权,后王朝先倨功自傲、不听调宣,被张名振发动兵变所诛杀。
吴争因为当时王朝先主动归付之功,一直遵守诺言,没有动王朝先水师总兵的位置,但不代表着吴争认可王朝先的为人,特意新组建吴淞水师,就是从侧面对王朝先进行牵制。
如果将施琅安排进舟山水师,那这二人一旦联手闹将起来,真有可能酿成大祸。
所以,吴争首先排除了舟山水师。
那么就只有吴淞水师和王一林部了。
可王一林的脾气太过执拗,属于外柔内刚型,说难听点,王一林甚至连吴争都不那么放在眼里,何况是施琅这一降将?
而施琅又是个桀骜不驯之人,这二人要是对上,恐怕没一天安生日子可过。
所以,唯一合适的就只有张名振的吴淞水师了。
正如马士英揣度的,吴争一早就想好了安置施琅的去处。
一来张名振与施琅有旧,也对施琅有所青睐,二来,张名振性格沉稳,行事谋定而后动,不会与施琅正面起冲突。
但吴争知道,象施琅这样的,恐怕很难真正服谁,所以,设下小计,让施琅欠张名振一个人情,有助于二人之间日后的相处。
至于吴争自己,还真没有将施琅看得太重,因为吴争知道,未来的海战,重要的是战略抗争、兵器比斗,将领的指挥、战术能力已经是次要的了。
第1175章
陈永华的纠结
当马士英引着陈永华进入船舱,引见给吴争时,吴争第一的感觉就是,眼前的陈近南是不是太年青了些。
也才二十岁左右的年龄,嘴上的绒毛尚未褪尽。
吴争不由得哂然一笑道:“郑森为何不亲自来?”
这话有些失理,虽然双方已经动了干戈,但毕竟在名分上是同僚,就算是分属两朝,但大义上,双方的朝廷都是明室延续。
所以,哪怕私底下打得鼻青脸肿,正式场合中,还得彬彬有礼,互称爵位。
但吴争毕竟是亲王爵,可称殿下。
而郑成功低一等,是郡王爵,虽然二者都可称王爷,但郡王是不可称殿下的。
做为上者,称呼上失些礼,倒也不违和。
所以,陈永华当作没听见,躬身道:“学生奉延平王之命,前来向吴王殿下澄清误会……”
其实吴争心里也可以猜度到,郑成功此时的尴尬,打胜了还好说,可眼下这情形,无论如何那称不上胜,这要是来见,确实放不下脸来。
“误会?”吴争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道,“仗打到现在,本王与郑森就差没有面对面抡刀了,何来的误会?”
陈永华神色不动地答道:“正因为仗打到了这份上,所以才有澄清误会的必要。有道是相骂无好口,相打无好手,无论双方谁攻谁守,涉及到了切身利益,倾尽全力都不为过。”
“那你为何还来?”吴争冷冷道,“听你口气,也是正经读书人出身,难道就不明白挖人墙角,抢人钱财,是强盗行径?”
陈永华再次揖身道:“学生正为此而来,事实上,厦门水师劫掠吴王旗下商船之时,我王正在揭阳于清军作战,对此战根本不知情……直到厦门水师提督郑芝莞集结水师主力出海北上时,我王才得到消息,于是抛下军务率水师赶来阻拦,不想,已经晚了。”
宁信日头西边升,不信文人一张嘴。
文人的嘴,信你活见鬼!
吴争自然不会信。
“如此说来,郑森此行只是来促和的?”
“是。”
“那为何带这么多主力舰船,向本王示威吗?”
陈永华面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地道,“之所以郑芝莞集结水师主力出海北上,原因出于吴王麾下水师,在台山水域劫走了陈藜的战船,这才使得误会越来越深……”
“你在指责本王抢夺郑家战船?”吴争厉声道,“陈永华,你得搞清楚,那是缴获!”
吴争声色俱裂,陈永华不亢不卑。
“吴王殿下,如果两军交战,这自然是缴获,可贵我双方是友军,并非敌我交战,更何况是误会,自然不能称之为缴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