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校对)第1740部分在线阅读
所以,纳布尔没有交待出什么重要的东西,至少纳布尔是这么认为的。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纳布尔交待出从福州败退,渡海之后在新港仔暂时休整的郑军驻地。
这让王一林心里一动,在再三向纳布尔确认这支郑军具体位置之后,王一林再也按捺不住激荡澎湃的心神,他随即下令,调整了舰队方向——正北!
倒不是王一林想坐视施琅水师覆没。
而是王一林认为,施琅水师可能会在被追击中损失巨大,但有浯屿岸炮的支援下,施琅水师应该可以从容而退。
但纳布尔交待的,在新港仔暂时休整的那支郑军,要比这场海战重要的多。
这支郑军几乎已经是郑森所依仗的主力。
郑森有五万叛军,但谁都明白,号称多少军队,和实际能作战军队是两个概念。
它不象吴争麾下北伐军,说是二十万,那就是二十万作战部队。
郑军所说的五万,能战者有三万那已经相当不错了,其余的,也就是呐喊助威打酱油的。
从福州败退的郑军,那可是攻福州、守福州的军队,所以,这支军队的存续,直接影响到此时正在炮击北部的张名振水师,装运福州陈胜部登陆的成败。
番人的海军实力强大,但步军如何,谁也没见过。
在王一林心中,北伐军就是天下第一,只要登陆成功,那就是横扫天下,何况这岛上兵力不多的番人?
这就是王一林临时改变舰队航向的根本原因,他要炮击在新港仔暂时休整的那支郑军,如果真按纳布尔招供的位置,王一林认为,在猝不及防的舰炮覆盖下,这支郑军能被自己打残,甚至歼灭!
而王一林在改向之后,也反复计算了这次改变所耗费、增加的时间。
得到的计算结果是,他需要一个多耗时辰。
一个时辰,或许施琅会恨自己一辈子,前提是施琅那时还活着。
可王一林不想改变自己的决定,因为他同样知道,如果自己不这么做,他会后悔一辈子!
而没有一丝负罪感的纳布尔,由此得到了他一直索取的“体面”,王一林特准他不用塞臭袜子了,纳布尔感觉自己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
夜战,是施琅决心殊死一搏,唯一的依仗。
这个时代的夜战,特别是海战,双方基本都丧失了远距离视野。
而视野,对炮击精度很重要。
随着时间的推移,炮手基本只能靠经验来判定敌舰的具体方位。
瞭望的效果减弱了。
对手的行动方向和意图,变得不可测。
这对于施琅及部下来说,占了很大的便宜。
第2268章
两战两捷(四)
远道而来的克里索恩,和他强大的大不列颠皇家海军,自然是不会,也不屑于带上火攻船的。
于是,这场战局虽然实力悬殊,但施琅有了还手余地。
这还不算,随着海面上燃烧的战船多了起来,黑夜中的海面失去了可靠的参照物,那么,交战中的双方,着重点就在视野中敌方的战船。
而这一点,在象施琅这样的有心人操纵下,联合舰队就会慢慢被带进沟里。
譬如,原本在浯屿岸炮射程之外的联合舰队,莫名其妙地就进入了岸炮的射程之内。
于是,战局由此开始慢慢发生转变了。
施琅打得确实相当惨烈,为火攻船靠近敌船,往往需要两三艘甚至更多的船进行掩护,而这些船的结局,是注定的。
但浯屿的岸炮终归是有数的,炮弹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持续的齐射下来,再新式的火炮,那也抗不住啊,岸炮的射击声渐渐地沉寂下来。
随着火攻船收获战果,施琅手中可用的战船已经越来越少,一个时辰之后,施琅旗舰周围,还浮在海面上的战船,已经屈指可数。
这次真是到了最后关头了。
施琅的眼睛是血红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计划好好的脱虎离山、各个击破的妙计,最后的结局竟会是这样的惨痛。
逃,这次是真逃不了了。
因为施琅此时,再也凑不起可以为自己断后的战舰。
因战局推进,散开来的敌船,已经无形之中完成了对施琅旗舰的包围之势。
施琅慢慢从腰间抽出他的佩刀,虽然这刀根本无用武之处。
他嘶哑着喉咙,对身边人喝道:“今日惨败,非我等战之罪,实为王一林误我……好在,我等今日总算是为国朝而死……黄泉路上,可以对列祖列宗有交待了……儿郎们,与本将军一同上路吧!”
施琅旗舰打出旗号,率先扬帆开足马力,向敌阵加速冲去。
但凡是还能动的战船,纷纷随之而去,可,能动的也不过十余艘残破战船罢了。
没有人此时还认为自己能赢。
可也没有人认为,自己此时不跟旗舰,还能逃出生天。
与其在逃命中被击沉,不如向着敌人撞击。
每个人都静静地站立在船头、船舷两侧,再没有炮击声响起。
十多艘船,安静,但迅猛地直扑敌阵。
撞上一艘够本,每个人,都在这么想。
……
克里索恩的内心是震撼的。
虽然他十分鄙夷对面的黄皮猴子没有骑士的体面,竟用这等不着调,且十分低劣的手段,用火攻船引燃了自己不少战船,但克里索恩却更敬佩于对手的顽强。
敢于直面数倍之敌,悍然反击的人,值得对手的敬重。
克里索恩原本是吁了口气的,因为这半夜的海战,虽然损失也不小,但结果总算是合乎克里索恩预料的,面前这支舰队终于要被全歼了。
可当克里索恩发现施琅旗舰不退反进,向自己扑来的时候,内心涌起的绝不是害怕或恐惧,而是深深的遗憾和莫名的敬重。
克里索恩并不认为施琅此时率众撞击是一有效战术。
这样的距离,不下三百艘战舰的包围之中,十余艘残破的战船,是根本没有机会撞击到目标的,因为它们已经成了所有战舰舰炮的猎杀目标。
克里索恩慢慢抬起手来,他身后的传令兵紧张地注视着克里索恩手。
克里索恩的手,终于重重地挥下,这是令各舰齐射的命令。
敬重敌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敌人在自己手下,体面地死去,这是战士的荣誉。
……
密集的炮声,骤然响起。
漆黑的夜空掩盖了炮口腾起的浓烟。
海面上顿时溅起二丈多高的水柱,整个海面在沸腾。
“怎么回事?!”
受水面涌动影响,旗舰甲板晃动,差点摔倒的克里索恩大声的吼问道。
其实就算克里索恩不问,他也很快知道了。
因为此时,无数凄厉的告警声在旗舰周边响起……敌袭!
从哪来的敌人?
这或许是克里索恩此时最想知道,但,最不想去猜测的问题。
因为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能进攻、敢于进攻自己的敌人,只有建兴朝其余两大水师。
那么,无论是哪支水师的来援,都代表着联合舰队各分舰队的下场和结局。
克里索恩毫不犹豫、下意识地发出命令,令各战船启锚迎敌。
可问题是,他之前已经下令齐射,虽然此时尚未被执行,可各战舰的舷炮炮口,已经锁死,调转炮口,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