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校对)第1090部分在线阅读
但此次,多尔博不再听任群声纷杂,他悍然下令,杀父之仇不戴天,全军前压,与敌决一死战!
这下,刚林、祁充格一众人等的脸色骤变,可谓惶惶然之。
……
“竖子不足于谋!”苏克萨哈愤怒地扬着一封密信,口中的竖子指得是谁,不言而喻。
所谓树倒猢狲散,多尔衮前脚一死,他的嗣子就被人骂为竖子,敢情,之前那卑躬曲膝一口一个世子,全他妈的是装出来的。
索尼大人显然比苏克萨哈有“涵养”得多,他连忙阻止道:“不可无礼,虽然朝廷未宣旨承嗣,可他毕竟是摄政王唯一的嗣子。”
被这么一提醒,苏克萨哈也醒悟到自己的口不择言了,他讪讪一笑,喘了口气道:“既然要决战,早干嘛去了?敌军进攻徐州时,往兖州转进做什么?此时高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天晓得心里想什么呢?”
索尼摇摇头,正色道:“这种事,心知肚明即可,没得说出口惹来祸事。”
苏克萨哈倒也受劝,“我这不就在私下讲讲嘛。”
“世子尚幼,显然不可能有此胆魄和筹谋。”索尼脸色怪异地道,“显然是身边人的注意。”
“你的意思是……沈致远在怂恿世子?”
“舍他其谁?”
“可用意呢?”苏克萨哈一时转不过弯来,“这一仗打得收不了场,最不利的还是他们自己,义兴朝次之,我朝反而最有利。”
“你怕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索尼神秘地道,“摄政王一死,朝廷中谁可取而代之?你真以为区区稚童能统率十万大军……做梦去吧!”
“那你的意思是……沈致远?”苏克萨哈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可能,他是汉人。”
“汉人?”索尼轻嗤道,“朝堂上的范、洪二位大人,可也是汉人。”
苏克萨哈一时语塞,愣了会道:“可打这仗,于沈致远有何好处?”
“表面上,对他或许没有好处,可对世子有极大的好处。”
“……还请赐教。”
“赐教不敢,我也是有感而发。”索尼道,“朝廷已经舍弃摄政王,这是公开的秘密,若不是摄政王突然薨逝,或许等待他的就是牢狱之灾,这还是轻的……你应该知道,政斗从来不留活口。”
苏克萨哈不自禁地点点头,他哪能不知道这些,但额头还是渗出了一把汗,要知道,早两年,他与多尔衮也走得近,也难怪嘛,但凡京官,谁敢不近?要是品秩到了,不走近的,等待着的就两个字——黜落。
索尼倒没有在意苏克萨哈的惊惶神色,“摄政王这一死,死得妙啊……试想,死在战场上,死在敌人手中,那叫战亡,叫那功臣、英雄。朝廷哪还敢再追究他往日罪过、错失?也就只能令咱们向吴争讨个方便,称他为自尽,否则,朝廷还得为他叙功、追镒……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就算皇上咽得下这口气,范、洪二位大人能忍?京城那些被他黜落、迫害的大臣们肯善罢干休?”
苏克萨哈喟叹一声道:“一人得道,即可鸡犬升天,可若是一人获罪,便是满族牵连,哎……”
索尼古怪地看了一眼苏克萨哈,“替一死人叹什么气,又没轮到你头上。”
“不说这没意思的了……你继续讲。”苏克萨哈忙岔开话题。
索尼道:“原本,按皇上的意思,世子最多也就承袭和硕睿亲王这个虚爵,可摄政王毕竟是掌权近十年的人,岂能不做安排?从京城调出他的二旗,甚至将三万新军也一并调出,这还不算,将英亲王也调出了京城,还将徐州八万大军阻在凤阳府……如今的京城,真要是摄政王旧部闹将起来,怕是……要乱了。”
“是啊。”苏克萨哈点头附和道,“还是安定人心要紧,别的……可徐徐图之。”
“你说得轻巧,太后等人自然是想着安定人心,可皇上呢……他可不想息事宁人。”
“慎言!”这下轮到苏克萨哈警告索尼了。
索尼连忙收口,“也就是说,沈致远怂恿世子打这仗,为得应该是替世子设想。”
“这有错吗?”
“没错。”索尼一本正经地道,“错是没错,可人心隔肚皮,谁能明白那小南蛮子肚子里藏着什么?”
“藏什么?”
“我哪里知道?”索尼显然还在纠结苏克萨哈刚刚的警告,也是,都是一条船上的,何必来现世报呢,谁还不知道谁啊?
第1411章
其实都不想打了
索尼没好气地道,“如今沈致远是世子“三辅”之一,只有世子能顺利承袭爵位和摄政王麾下实力,这辅臣做得才有些意思,否则和长随有何两样?”
“这话说得是……可听闻沈致远与吴争有旧,我怕其中会有什么阴谋。”
“谁不知道沈致远与吴争有旧,皇上、太后不知道还是摄政王不知道?这事啊,要是摆在明面上,就不值得追索了……”
“可世子决意打这仗,与咱们所奉旨意有悖……该如何是好?”
索尼想了想道:“那就让他们打呗。”
“这……可要是打乱了,还怎么谈?”
“怕什么?”索尼大喇喇地咧了下嘴巴,“不过咱们还真得去看着,如果沈致远敢玩猫腻,那就别怪咱们如实上奏了。”
“那要是沈致远确实真打,没玩猫腻呢?”苏克萨哈显然是被索尼带了节奏。
索尼没好气地道:“那还呢什么呢?当然是赶紧制止啊……真等他们打到不可收拾,咱们如何回京向皇上和太后复旨?”
……
吴争瞪着这堆如同小山的铁甲,再看看钱翘恭,最后将目光投向了岳小林。
岳小林感觉情况不太妙。
本来他已经说服钱翘恭,钱翘恭答应为他说项,岳小林这才兴冲冲地随钱翘恭前来邀功,“顺带”着将任职新筹建骑兵营的缺给落实了。
可不想,吴争会是这么一副表情。
失望?
不象。
高兴?
更不象。
与其说是听闻捷报的兴奋,更象是……愤怒?!
岳小林在吴争身边已经不少时间了,多少估摸得准吴争的情绪变化。
他觉得,不太对劲。
“大功啊!”吴争咧着齿,冷冷表扬道,“能以二千多人,击退上万来敌,同时还缴获了这么多铁甲……本王是不是该为你庆功?”
岳小林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哪敢接话?
钱翘恭在听出不对劲了,他疑惑道:“打胜了,终究是好事……为何还要斥责岳副率?”
“随我来。”吴争没有直接回答,转身去了屋内。
指着案上地图,吴争点点手指道:“令岳小林守湖陵,为得是什么?”
“阻敌啊。”
“那鲁之域为何还要在沛县设第二道阻击?”
“还是阻敌啊。”
“那我为何还要将主力驻囤徐州城?”吴争声音渐大,几乎是喝出来的。
钱翘恭明白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岳小林,岳小林在吴争面前,显得有些惊惶。
钱翘恭回头对吴争道:“战场上总有不测之事,岳副率以寡击众,以少胜多……打赢了,总比打败强……”
“还不如败呢!”吴争“呯”地拍了下案台,震落了案上不少物件。
钱翘恭迟疑了一下,劝道:“敌人目标是徐州,就算被岳副率强阻了一仗,应该也会继续南下,无非是时间早晚而已……”
“你也知道是时间早晚?”吴争瞪眼道,“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如果敌人因此而踌躇起来,囤兵于沛县以北,你说,我是调重兵守徐州呢,还是将大将军府迁移徐州?”
钱翘恭刚想说话,吴争却不给他机会,将一封密信甩在钱翘恭怀里,“这是你父亲大人的亲笔信,劝本王尽快结束江北战事,带兵回杭州府……因为之前他们抢了外番的货,如今外番的联合舰队已经逼近钱塘江入海口。”
钱翘恭一听,也急了起来,忙道:“那您须即刻调各水师回防,若两大港口真被炮击,那损失就大了。”
“港口毁损倒不怕。”吴争渐渐平静下来,“主要是会造成人心散了……商人嘛,最忌讳的就是战争,被轰上几炮,没有个一年半载,缓不过劲来。”
“是啊。”钱翘恭听吴争语气平静下来,心里松了口气,“莫老的财政司,可全仗着两大港口的商税等米下锅呢。”
不想,被钱翘恭这么一提,吴争火气又上来了,指着岳小林骂道:“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子是一代名将啊?在本王身边倒是屈才了你……派你去时,我是怎么叮嘱你的?”
岳小林哪敢接话,只能低着头,他心里却是不服气,也是,总是胜了嘛,况且还是大胜,虽说伤亡了三、四百人,可战果大啊,敌人伤亡三倍于己,还缴获了这么多铁甲,就算真捅了瘘子,也不值当挨这么一顿批不是?
“我是不是叮嘱你,顺利就守两天,不顺利就守一天,真抗不住,堵北门从南门撤,我还让钱翘恭率军在南门外策应你部撤退……好嘛,你这一场大胜,本王的部署全乱套了……如今,你是请敌人来攻,还是你去诱敌啊?”
岳小林到底是年少气盛,被吴争这么一骂,倔脾气也上来了,他拱手一礼道:“卑职愿将功赎罪,请王爷下令,卑职这就率本部人马北出诱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