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大顺朝(校对)第18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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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见秀笑道:“我是马夫。”
  小伙子这时注意到他身上有许多伤疤,惊叹道:“老伙计,你挂的彩不少啊!”
  田见秀笑道:“这么多年南征北战,打仗是家常便饭,还能不挂几处彩?”
  小伙子又问:“你是军中老人,定然认得指挥咱们的首领田将军吧!”
  “认得,还很熟悉呢!”
  “老伙计,你说奇怪不?从昨天晚上筑坝以来,干了一夜的活,都没见到他过来,难道他不管咱们啦?”小伙子问道。
  田见秀哈哈一笑道:“我见到了他了,他一直混在士兵中干活筑坝,你没看到么?”
  这小伙子笑了笑,显然不大相信,一个高高在上,统帅数万人马的大将会去干苦力。他懒得争辩,又说道:“老伙计,求你一件事,给我搓搓背,行吗?”
  “好啊!”田见秀拿起一块布,道:“我已经搓完了,正好给你搓搓。”
  小伙子高兴了,说:“你真是个好人,咱们交个朋友吧!如果明天不打仗,咱们还来这里洗澡,到时候我给你搓背。”
  田见秀笑笑不语,等小伙子转到他面前,便开始给他搓背。远处田见秀的亲兵见到这一幕都很吃惊,亲兵头目忍不住要过来骂人,却被田见秀的眼神阻止。并且向别的亲兵使眼色,不许他们大惊小怪。
  过了一会儿,岸边一个校尉大声招唤这些士兵。田见秀就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说:“搓干净了啦,小兄弟。”
  小伙子向他转头笑了笑,顽皮的做了一个鬼脸,随即窜向深处,扎了一个猛子,在湖心处冒出头来,向河堤那边游过去。等他游到河堤边,爬上岸,回头想再向老伙计告别的时候,却见“老伙计”已经上岸,穿好衣服,穿戴上一身闪亮的将领铠甲和头盔,从岸边树林中出来二三十骑兵,护卫着他策马离去,这小伙子完全看呆了,喃喃道:“这老伙计到底是谁?”
  范青当晚回到岳王庙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喝了一碗伙房给送来的羊肉汤,吃了一张饼。李岩这时候也才从贾鲁河的堤坝处回来。
  范青一见他一身泥污的样子就笑了,吩咐伙房让他们再端一碗羊肉汤和几张面饼过来。
  李岩嘱咐道:“多加些辣椒去去寒,浑身都凉透了。”
  很快,亲兵又端来热气腾腾羊肉汤和面饼,二人一面吃喝,一面商讨军情。
  范青笑道:“兵法上说‘未虑胜先虑败’,其实败固然要虑,胜也更要虑,不然敌人一见形势不妙,顺利撤走,就算胜也是一场小胜,不值一提。所以,咱们现在好好的虑一下胜了之后的办法。”
  李岩心中早有成算,他笑了笑,对范青说出了他的计划,最后问:“大将军,你看怎样?”
  范青称赞道:“很周密,只要左良玉败了,杨文岳、汪乔年就跟着溃败了!”
  范青放下筷子,把一张地图摊在桌上,手指在地图上移动,道:“我们要逼迫老左向许昌那条路上逃,落入伏中。如今有一件事情,我打算让你去办。这任务行军远,十分辛苦,还要率领人马火速动身,迟了只怕来不及。”
  李岩恭敬的回答说:“请大将军吩咐,我立刻去办。是不是要我在杞县、陈留之间截断官军的退路?我久思为大将军在战斗中效力,今日正是时候。”
  范青哈哈一笑:“在白天的会议上,我说这次战役,人人都能立功,连军师都能得到战功,可不是说着玩的。这次我打算派你率领当年豫东起义那些校尉、士兵去建立大功,可不是到陈留、杞县去,那方面只需要一支疑兵,我派遣别人去。”
  李岩心中也明白是要派他往西南方面,说道:“请大将军吩咐明白。”他也明白范青之所以要他率领豫东老将士,也是有在其中提拔将领的意图。毕竟,军中校尉将领大多都是老八队的人,都是陕西人居多,范青也是出于平衡军中实力的考虑。
  范青道:“我想快则三天,慢则五天,官军必有大队人马往许昌一带逃去,直奔南阳,或奔往郾城、信阳。现在就要你带领豫东将士往尉氏一带,发动那里县镇村屯的百姓,让他们做好准备,备好棍棒、锄头刀枪,官军很可能在那里溃散。如果有溃散的官军,就让他们截杀,无论首级还是俘虏都可以到闯营领取奖赏,这件事情要封锁消息,别让水坡集的官军知道。”
  李岩道:“是,我一定照办,倘若官军在那里溃散,豫东将士奋力截杀,老百姓也会揭竿而起,毕竟官军这一路上也没少祸害百姓。”
  范青笑了笑道:“后面事情,你就按着咱们商议好的计划行事。你现在就出发吧!”
  李岩接令,匆匆的走了。他来到闯营一直居以谋士的地位,现在能率领军队,一显身手,他的心情十分振奋。但他也暗暗担心,自己这次带走了一万精兵,而左良玉和闯营的正面决战还没进行,虽然范青很有信心,但战争胜负莫测,如果正面接战不顺利怎么办?
  范青送走李岩,亲兵过来报告,说被俘的左营军官已经被带了进来。这军官虽然只是一个千总,但仪表倒也很神气,相貌堂堂,头盔和佩剑都被卸下,身上只穿着棉甲,背后还有一个“左”字。
  他很懂规矩,一进帐篷,立刻给范青跪下磕头。范青伸手虚扶,笑道:“我们将你俘虏过来,待你还不错吧?听说战场上的兄弟们用绳子将你绑了,有点无礼,随后知道你是左营的军官,立刻松绑,以礼相待。我的一名爱将王成章还请你喝酒,酒肉款待,好嘛,不打不相识,一打倒成了朋友。”
  由于范青说话的口气亲切幽默,帐篷里的人都无声的笑了。那军官赶快站起来,恭敬的说:“多谢钧座大人不杀之恩。”
  范青笑着伸手,道:“坐下,坐下,你同我手下王成章素昧平生,同我也素不相识。我们这样待你,只因为你是左帅手下的人。你也知道我军昨夜俘虏了杨、汪两营的官兵如何对待?俘虏了左营官兵如何对待,待遇大不相同。”
  “是,是,这些事,鄙人都看在眼里,心中清楚,鄙人回去之后,一定向左帅大人如实禀明。”
  范青道:“我同左帅虽在两军对垒,可是我们之间并没有私仇,我在河南立足,他在湖广称霸,只因为他圣命难违,才不得已与我敌对,其实我对左帅一直是十分佩服,惺惺相惜。只是各自立场不同,双方将士各为其主,当然要互相厮杀。我和左帅之间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了留下日后见面之情,我下令不许伤害你们左营被俘之人,不管是官是兵,一律放回。”
  这名左营千总听了范青的话,十分感动,他偷偷打量范青,只见是一名只有二十三四岁的青年,心中十分惊奇。“嗨,就这么一个年轻人,眼下指挥数十万大军作战,简直是不可思议。”他又一次深深拱手鞠躬,道:“多谢大将军优待左营俘虏,鄙人回去之后一定如实禀报,请我们左帅知道大将军的心意。”
  范青点点头,赏了这名千总十两银子,让刘体纯带下去酒肉款待。
  第二天清晨,从空中俯望下去,在朱仙镇和水坡集之间可谓是“大军云集”。几十里之内都是人马,营帐一座连着一座,到处都是穿着铠甲,佩戴刀剑,或举着长枪的士兵。而附近的老百姓少得可怜,尤其是水坡集那边,几乎所有的男女老少都逃空了,极少数没来得及逃走的,也被官军抓去,替他们干苦力。
  官军以水坡集为中心,面对着朱仙镇,修筑了许多堡垒,营垒外面又掘了壕沟。所缺的是,方圆数十里的树木都被烧毁了,光秃秃一片,连找些树枝作为营地周围的障碍都找不到。
  从整个战场形势来看,官军处于不利的地位。义军在西北、正北、东北三个方向集结了三十多万人马,其中精兵十万以上,以压倒性的优势对官军形成了半圆形的包围。在地形上,义军所占的地势较高,而官军所占的地势较低。
  起初,官军的士气还是可以的,虽然在争夺朱仙镇的遭遇战中失败,但并没影响到他们的信心。毕竟他们还有十七万人马,号称二十万。而且平日里左良玉麾下将士训练有素,对于劣势和逆境能处变不惊。多年的征战,也让这些老兵的心理素质变得很强。
  但两军对峙的第二天,下午未时刚过,官军就发现贾鲁河的水越来越少,最后断流了。只在河床低洼处还剩下一些死水,但都不深。这使官军们大吃一惊,人心顿时浮动起来,各营士兵都出来抢水,有的用水桶,有的用木盆、瓦盆。水一下子就被抢干了。
  于是官军开始在营地中掘井,掘了一半,竟塌了下去。好不容易掘成了两口井,里面水少的可怜,刚开始提上来还是清水,逐渐变得浑浊,到最后成了泥汁儿。而这里没有白矾,无法使浑浊的水澄清。他们只能将就着用这样的泥水饮马、做饭。到最后连泥水也提完了。士兵们只好换地方重新掘井。在抢水的过程中,发生了许多起互相斗殴,甚至互相杀伤的事情。
  第二天黄昏以后,趁着月亮还没出来,杨文岳、汪乔年陪伴左良玉到水坡集西北面巡视了与义军相持的正面部队。
  
第259章
左良玉的悔恨
  左良玉字昆山,明末山东临清人,最初在辽东与女真人作战,受到侯恂的提拔,把侯恂视作恩人,这次崇祯派侯恂去湖广传旨,督促左良玉进军,就是因为他们之间有这层关系。但左良玉之所以能发兵,倾巢出动,入河南剿灭闯营,也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
  在明末,左良玉的标签就是骄横跋扈、拥兵自重。明史中对他的评价是虽然是骁勇之才,频歼巨寇。但拥兵自重,骄亢自恣,养寇贻忧。现代史学家认为左良玉在明末实际上已经蜕化成一名地方军阀,而非忠于明朝将领,区别就是考虑事情的出发点已经不同。他不再从国家利益的角度考虑问题,只想着自己个人和军阀集团的利益。所以他故意害死杨嗣昌,却又能勇猛的击败张献忠。现在他大举来攻闯营,也是因为闯营快速成长,不断壮大,让他感受到了威胁,毕竟河南、湖广交界,必须通过武力遏制住闯营势力的扩张。
  这与近代史学家说法一致,即“勇于虐民,怯于大战”,说他心目中既没朝廷,也没百姓,是真正的豺狼之将。
  此刻借着夜色掩护,左良玉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闯营的营垒。他身材高大,面色红黑,一双狭长的眼睛看起来十分冷峻,整个面孔给人一种威严冷酷的感觉。其实此刻他心里翻腾的十分厉害,他两年前就知道闯营在河南发展,但那时他想借流寇壮大的机会,搞死杨嗣昌,所以对河南的流寇不闻不问,任其发展。可他怎么也想不到,闯营的发展会这么快,区区不到两年的时间,就由几千人壮大到几十万人,连克洛阳、开封等名城。虽然期间李自成受伤昏迷,但闯营在一名叫范青的年轻人带领下,依然保持壮大的势头。
  他有时对情报半信半疑,他现在四十多岁的年纪,虽然不识字,但凭借半生戎马生涯,在刀尖上打滚的经历,才有现在的地位和能力,而范青有什么本事,才征战几年,就所向无敌了?
  直到闯营攻克开封,又在河南到处掠地,且设官理民,建设根据地之后,左良玉才真正感到事态严重了。流寇不怕流动,就怕他们不流动,而打算变成固定的势力。
  所以出于剪除未来威胁的考虑,左良玉才决定出兵,既不是因为忠于崇祯,也不是给侯恂这个老朋友面子,而是出于对自身利益的考虑。自从进入河南之后,左良玉看到了闯营对河南乡镇城市的建设,百姓安定,市镇繁荣,河南变化如此之大,让他感到心惊,决定必须迅速除掉这个敌人。
  朱仙镇的遭遇战更是让他对闯营将士刮目相看,他是了解自己属下将士的,知道己方实力,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没夺下朱仙镇,可见敌人的实力也很强劲,同左营将士一样的训练有素。而在以前,他一直把闯营当成流寇看待的。
  直到昨天,他虽然在地势上处于劣势,但还保留一定的信心,认为胜负在五五之间,即便败了,自己也能有办法全身而退。
  可今天早上,河流断水之后,左良玉通过自己的战争经验,迅速知道了闯营的意图,这一刻他开始有些害怕起来,也郑重的审视起对手。这个自己没见过面,比自己小了二十岁的范青,不但善于作战,而且智谋也很过人,是一个有勇有谋,智勇双全的人才。他平生在战争方面很少佩服别人,现在他隐隐有点佩服这个年轻的对手了。现在,官军的处境更加糟糕了,胜负已经在三七之间了。
  暮色中,只见对面闯营的营地十分严整,壕沟,鹿角,拒马,以及营地内的各种设施,还有隐约可见士兵,证明布置营地的将领也是一名老手。
  “对面闯营的将领是谁?打探清楚了么?”左良玉问道。
  “回禀父亲,是开封降将陈永福。”回话的是一名铠甲鲜明,面容俊朗的年轻将领,是左良玉的儿子左梦庚,现在掌管左营的中军。这些年,左良玉着意培养儿子,让他将来能接替左营权力,从这点看来,他已经把左营当成自己的私军了。
  左良玉哦了一声,他当然是知道陈永福的,是年纪和他差不多的老将,原来是镇守开封的总兵,并不算出名。可左良玉却知道,在大明朝,出名的将领不一定厉害,默默无闻的将领也不一定无能。只因为大明朝吏治腐败,许多有能力的将领因为不会钻营,不会溜须拍马,巴结上司,便没有升迁的机会,陈永福就是这样的人。
  只听杨文岳和汪乔年在一旁喃喃咒骂陈永福,说他是“无能之辈”,“不忠不义”,“死有余辜”之类的话。
  左良玉轻蔑的瞟了二人一眼,他知道陈永福的本事,是大将之才,尤其擅长防守,李自成曾受挫开封城下就是证明,范青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攻克开封城的。现在看对面营垒十分安静,兵士似乎不多。但左良玉知道只要自己一旦擂鼓,开始进攻,对面的营垒马上就像一个苏醒过来的凶残巨兽,炮声就是它咆哮的声音,各种武器就是它的利爪牙齿。就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露出白森森牙齿的野兽,不停的吞噬他的士兵,永远不会餍足。而自己的士兵将成千上万的倒在营地外面,凄惨的死去,左良玉凭借自己的多年征战的经验,很容易想象出来那种景象。
  陈永福布置的营垒将会像一座绞肉机,极难攻破,而范青能任用降将陈永福正面对战自己,也证明了范青使用将领的能力。这让左良玉更加忌惮范青,也对这场战役的前景感到悲观。
  但他是不会在下属和同僚面前露出一点这样的情绪,周围人只能看到他一张紧紧抿着嘴唇的,面色严厉,充满威严的面孔。
  直到月亮出现,星月光芒将地面镀成一片银色,左良玉等人才回到营地。看到闯营壁垒森严,防守严密,众人都很失望。
  此时在水坡集,驻扎在正北方向,面对闯营主力的正是左良玉的营地。营地东西数里,刚才众人巡视的战场也正是这一段。
  汪乔年虽然是三边总督,但他从陕西带过来的新兵是战斗力最弱的,一路上过来,只能充当架桥铺路的工兵角色,所以他的部队驻扎在左良玉部队侧右方的东北方向。杨文岳的三万人马,虽然战斗力一般,但火器很多,他在左良玉的左侧翼扎营。整个战场形势,左良玉负责的责任占了八成,面对的是义军以朱仙镇为大营的主攻力量。就官军来说,督师和总督两支人马都是依靠左军为“长城”。这种形势,使左军所受的压力最大,同时也使左良玉更加轻视二人。
  巡视回来,汪乔年认为局势严重,便邀左良玉一起去杨文岳的老营,秘密磋商。杨文岳心中也有一件机密大事想要和汪乔年密商,但左良玉在一旁,他只好暂时不说。
  参加这次会议的是三支部队中少数重要将领和幕僚,一共十五六人,这是汪乔年在巡视回来的路上分头通知的,所以这些人很快骑马来了。
  会议一开始,汪乔年先将眼下严重的局势谈了几句,请大家提出挽救危机的作战方略。将领和幕僚们互相看看,都默默无言,他们都看出来眼下的不利局面,所以不敢贸然提出建议,以免承担责任,这与差不多同时召开的闯营军事会议,那种热闹的争着发言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杨文岳因为先在火烧店抛弃傅宗龙败逃,后来在二次开封之战缩在黄河以北不敢进攻,被皇帝斥责“怯敌”,为此遭到朝廷严责,几乎被下狱治罪。但因为崇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带兵人选,又被派遣出来,戴罪立功。此时他一来不敢再主张持重,不得不在口头上勉强主张进攻,二则他在黄昏后发现形势十分可怕,想趁此机会试探左良玉的口风,便首先打破帐中沉默,说道:“目前贼兵势大,抢占了朱仙镇,先得地利,又截断贾鲁河,使我军面前有三策,必须选择一条。”
  “一是与敌决战,破釜沉舟,义无反顾。趁眼下我军士气尚未衰竭,向敌进攻,全力以赴,同时派一支偏师进攻开封城,与开封城中的内应,里应外合,攻破开封,逼迫流贼首尾不能相应。然后两面夹击,庶几可以扭转局面。倘能重占朱仙镇,夺回胜势,继续努力,全胜不难。所以我主张与敌人决战,各位大人以为如何?”
  杨文岳心中怯战,实不希望有人附和他的主张,但人们从他说话的声音和神色上,猜不出他的真实用意,都用惶惑的眼睛望着他,奇怪他为何竟然主张决战,左良玉只是用眼角瞟他一眼,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对杨文岳的心思十分清楚,因此对他此刻故作姿态的样子更加鄙视。
  杨文岳说毕之后,向全体参加密议的文武要员慢慢扫视,看出来汪乔年和大家惶惑的表情,很投合他色厉内荏的表演,只有左良玉的神态使他心中大为不安。他同汪乔年都害怕左良玉的嚣张跋扈,临阵自作主张,将他们抛给流贼。他不敢向左良玉多看,只是装着若不经意的扫视一眼,留意到左良玉对他的冷淡和轻蔑神气。又不自禁的想起他在黄昏后,所发现的秘密,更觉得害怕。
  为着解脱大家陷于惶惑与沉默的困境,他深知汪乔年兵弱,最惧闯营,想借助他的口来打消决战的建议,于是向汪乔年轻声问道:
  “总督大人以为是否可以趁早与敌决战?”
  汪乔年从出关以来,一直被恐惧和忧虑折磨,从昨天起右边眼角的肌肉不停跳动,这本是末梢神经过于疲劳所致,但对于迷信的他来说,就是疑心自己将会遇到灾祸死亡,眼角跳就是征兆,这样使他在目前不利的处境中更增添了绝望的念头。他已经注意到左良玉面对他们时冷淡、傲慢的表情,也看出来在座的文武官员没有一个人同意决战。
  可他自己既害怕贸然决战,有不敢说出来反对决战的话,成为皇上对他治罪的把柄。在片刻沉默中,他觉得自己眼角跳动的特别厉害,看看周围人的目光都在望着他,他只好捻着这两年来迅速花白的胡须向杨文岳问道:
  “杨大人刚才说眼下摆在我军面前的有三策,其他两策如何?何不全部说出来请大家斟酌?”
  杨文岳叹了口气道:“眼下被迫决战,其实胜算不大,只有两三分胜利希望,至于另外两策,恐怕……”不必说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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