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星第33部分在线阅读
“刚下是不是他出去了?”
“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
市区,某栋高层居民楼,15层。
已经半夜三点多,整栋楼的灯光几乎全熄,只有那么零星几个窗户还亮着。
陆惟真的酒劲儿正壮,仰头站在这栋楼下,心想,他会爬楼,我也会!不就是15楼吗?我也倒挂!
平地风起,急速回旋,乘风直上,却悄无声息。
到了15层,陆惟真卸去风力,一个倒挂,就把自己挂在上一层的空调机位上,晃晃悠悠,脑子里糊里糊涂的,往窗户里看。
一眼就看到了周盈,这个女魔头,居然还没睡,穿着睡衣,背对着陆惟真站着房间里。
陆惟真露出个邪气的笑,慢慢朝她抬起一只手掌。
就在这时,周盈转过了身,陆惟真身子一晃,藏在了窗边,却见她一脸憔悴,弯下腰。
原来她面前的小床上,还躺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女孩额头贴了个退热贴,脸色也绯红。周盈摸了摸女孩的脸,又从旁边端起一个小水盆,拧了拧毛巾,开始擦拭小女孩的胳膊。
全然未察觉窗外有人窥探。
陆惟真直勾勾看着她。
突然冒出个念头,自己居然很羡慕周盈。
周盈虽然是个烂人,但是她有老公,有孩子,有平凡的生活。她什么都有。
看了大概几分钟,陆惟真一个翻身,往地面落下,离开。
她心想,只抓回去一个也没关系,双倍整他好了。
——
夜里三四点,大概是人一天最困的时候。可朱鹤林恨不得每根汗毛都竖起来,惊惧地不停张望四周,却死活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从暖烘烘的包厢里,到了这么个恐怖的地方。
这里看起来像是在一座废弃的小桥下,头顶是黑漆漆长满青苔的桥洞,桥下稀疏几潭水,混着污泥,杂草丛生。他能听到青蛙叫、虫子叫,远远的似乎还有几声狗叫。可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却没办法弄清楚。因为他被人倒挂在桥底下,这么一阵功夫,早已头晕目眩,想吐,又怕又难受。
“有没有人啊?”他大声喊道,带着哭腔,“是哪位大哥,我哪里得罪了你,有话好说,要多少钱,只要我能办到,都可以谈!”
有人轻笑出声。
竟然是女人声音。
朱鹤林一愣,女人总比男人强,倒没那么害怕了,努力转动身体,想要看清人在哪里,可是根本控制不了。
“咚——”一声破空,有个小石子打在他身上,他的身体慢慢转动,转向另一侧桥墩。
那里坐着个人。
一个女人。
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披头散发,挡住脸,随着闷笑,身体还在轻轻抖动。这还不是女鬼吗?要不她怎么能把他一个大男人,无知无觉从夜总会弄到这鬼地方来?朱鹤林吓得牙关打战,话更是说不出来。
“女鬼”慢慢抬起头,还动作非常可爱地单手托着下巴,望着他说:“朱总,怕不怕啊?”
“陆惟真!”朱鹤林失声喊道,那一张娇俏清艳的小脸,不是他魂引梦牵的人是谁?可她怎么……她又是怎么做到的?朱鹤林脑子里急速转动,心想难不成是她怀恨在心,串通夜总会服务员在他酒里下药,再里应外合把他弄到这里?对,一定是这样!
朱鹤林立刻沉下脸,语气阴狠无比:“陆惟真,知不知道你在犯法?我们多大仇多大怨,当不成情人还成仇人?没想到你是这么阴毒的人!快放我下来,否则咱俩没完!妈的,我整死你!”
陆惟真脸上的笑慢慢敛了。
“你以为这些天,我是为了什么在忍耐?”她仿佛自言自语,“我想做个平凡而努力的人,你们却逼我做不了人!”
朱鹤林一愣,确实没听懂。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突然感觉到脚踝一松,心底一凉,下意识抱头,以为自己要头朝下着地,谁知身子已不由自主腾空而起,低头一看,这一看,只吓得魂飞魄散!
土土土土土!那些土竟像是活了,从地上爬起来,汇聚成一条长蛇的形状,直直顶向他的屁股,把他从桥底顶飞出去!
“啊啊啊啊啊——”农田上空,朱鹤林捂住臀部,响起凄厉的惨叫。
陆惟真蹙眉,揉了揉耳朵。
“啊——呜呜呜呜——”一团烂泥,不知从哪里飞过来,堵住了朱鹤林的嘴,他只感觉到那道泥蛇,还有龙卷风,带着自己,跟滚麻花似的,在一片农田的上方翻滚着,还一路摔摔打打。他想吐又吐不出来,泥堵着呢,只好又咽下去,满脸泪水乱飞,屎尿齐流。
前滚翻完了之后是后滚翻,后滚翻完了是侧滚翻,上下翻,摇摆翻……大概十来分钟后,风土同熄,朱鹤林就跟具死尸似的,从空中掉到地上。陆惟真走过去一看,他脸色清白,呼吸紊乱,俨然晕死过去。全身更是伤痕累累,虽都不致命,也够他受得了
陆惟真冷哼一声,手往旁边水塘一指,一股水流飞起,浇在朱鹤林脸上。他呛得连咳几声,睁开眼,看到陆惟真,全身又开始抖,颤颤巍巍爬起来,跪在她面前,连连磕头:“大仙、大仙,你饶了我,饶了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今后再也不敢了!”
陆惟真:“闭嘴!你才是大仙,你全家都是大仙!”
“仙女、仙女、仙女!”
“哼……这还差不多,朱鹤林,今后如果你再敢打别的女人主意,敢碰老婆以外的女人,我就把你从湘江大桥丢下去,让你死无全尸,信不信?”
“信信信!我发誓,发誓再也不碰别的女人,不打她们的主意!求你饶了我、饶了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会一直盯着你!”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呜……”
第52章
五天而已(3)
陆惟真抬起脚尖,把他的脸勾起来,朱鹤林呜咽两声,青白着脸,完全不敢反抗。陆惟真邪气地笑了两声,说:“你说,今晚你是怎么从夜总会到这里的?这一身泥水怎么回事?你见过谁?”
朱鹤林呆了一下,立刻哆哆嗦嗦说:“我我我自己从夜总会走出来的,想起……想起有急事,结果,结果不小心摔了。我谁也没见过,谁也没见过……”
陆惟真踢他一脚:“滚吧。”
朱鹤林慌不迭爬起来,一瘸一拐心惊胆战走远,仿佛身后被个鬼追着似的。
清凉的夜风吹过,周围重新安静下来。这么闹腾了一番,陆惟真的酒意也醒了大半,就往青黑色石桥墩子上一靠,双臂搭在膝盖上,低下头,一动不动。
“出来吧。”她说。
一个娇小身影从黑暗里走出,不是许嘉来是谁?
“喝酒了?”许嘉来问。
“一点啤的。”陆惟真并不想多谈,“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用泥巴戳他屁股的时候。”
陆惟真“哈”了一声。
许嘉来找了块看起来干净的草地,在陆惟真对面坐下。
“你从来不在地球人面前暴露,这是第一次。”许嘉来说。
陆惟真说:“不,是第三次。”
许嘉来一愣,明白过来,心里说不出什么混乱滋味。
“别婆婆妈妈的。”许嘉来有点赌气般说。
陆惟真没有抬头,说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婆婆妈妈了?难道我一定要装出一副没有喜欢过他的样子?但说破天,也就是有些喜欢而已。我们才好了5天,5天!这世上谁会被5天时间困住?我不会,他也不会。我已经舍了,已经负了,做都做了,我也不会想后悔。桥归桥,路归路,将来他要报血仇我就受。你看着吧,要不了几天时间,我心里就会什么都不剩。我说到做到。”
——
天就快要亮了,大地一片灰暗。
一辆黑色SUV,停在松林堂门口。林静边先出来,手里拎着两个大包,背上的伤没有伤到要害,师父已经替他包扎,算不得什么。陈弦松跟在他身后,看起来就惨多了,上衣没法穿,胸口缠满纱布,头上也是,耳朵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脸色白如金纸。他单手拎着个箱子。
林静边接过他手里的箱子,放上车,哑声说:“师父,说了让我来。”
陈弦松没有说话,他现在也开不了车,坐进副驾。林静边发动车子,师徒俩目视前方,行驶在还空无一人的街上。
陈弦松握拳抵住嘴,咳嗽了几声,林静边看到他后背厚厚的纱布上,又有血渗出,不由得死死抓住方向盘。
“师父,我们去哪里?”林静边问,“要不要去找衡烟师叔?他们一定会出手相助。”
陈弦松没有回答。
林静边心里突然十分难受。两个小时前,师父回到店里,把他叫醒,他当时看到师父跟个血人似的,吓得魂飞魄散。师父却始终显得很平静,擦干净脸上的血,艰难脱掉被血肉粘在身上的衣服,甚至不要他帮忙。那模样只看得林静边心如刀割。
而后缝合、上药、包扎、打封闭和消炎针、收拾行李……师父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他,半字不提今夜发生的事,也半字不提那个女人。
后来,林静边终于忍不住问:“她还要赶尽杀绝?”否则他们为什么要连夜逃离。
师父只说了一句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