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娇(校对)第6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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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都说要个公道了,若是这公道不给足了,只怕她小脾气一上来,更不待见他。
第五十九章
  “污蔑皇后,
欺君罔上。”霍裘念了一遍,
眼神阴寒刺骨,
倏尔起了身,高大的身躯气势逼人,钟玉溪捂着脸一个劲摇头,
面上表情如惶惶之鼠。
  霍裘步子沉稳,一步一步直到钟玉溪跟前,
这才顿住,
他离得那般近,
钟玉溪却只觉得心脏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连大声喘息都做不到。
  “将钟嫔囚于倚丽宫,
终生不得出。”
  钟玉溪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唐灼灼听了这等结果,微微挑眉,没有多说什么。
  前世她恨入骨髓的人,
如今已得报应,她们之间,便算是两清了。
  夜色深浓,月光如水,
撒下星星点点的柔光,
霍裘走在前头,唐灼灼则是心不在焉地踢着沿路的小石子,
那圆润的石子像是不耐与她玩这等游戏,一个咕噜翻身跃进昏暗的草丛里。
  前头成排的宫女点着灯笼,
将弯曲的宫道照得骤亮,眼看着前头转个弯就是长春宫,唐灼灼动了动手指,眼底琉璃色的光流转不休。
  谁料霍裘猝不及防停下,眉目深深扼了她青葱如雪的手腕,引来她猝不及防低低的惊呼,下一刻就被男人大力摁入怀中。
  她的鼻尖蹭上男人的胸膛,有些疼和痒,她也不好伸手去挠,只是僵着身子些微地挣扎几下,却引来他更大力的桎梏。
  “皇上?”唐灼灼伸手迟疑着拍了拍他的背,他高大的身躯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陷入一片的漆黑里,她心底蓦的有些慌乱。
  前头的宫女只瞧了一眼便都不敢再看,提着灯笼立到了一边儿,那些灯笼俨然成了黑暗中的一颗颗明珠,泛着柔光。
  “公道也给了,娇娇总该给朕一个笑脸了吧?”半晌,霍裘略沙哑的声音传出,凉薄的唇不经意间蹭过她温热的后颈,引来她在他怀中一个细细的颤缩。
  唐灼灼心底还存有疑虑,声音才出口,就像喉咙口堵了一团棉絮,“王毅被人劫走了?”
  霍裘不满她此刻嘴里吐出别的男人名字,低着声音应了一声。
  “此事朕来处理,无需娇娇担忧。”像是知晓她心底在想些什么,霍裘松开了手臂,于浓深夜色中细细勾勒出她发丝眉间的轮廓,眼底不是没有痴迷沉沦的。
  他的掌心火热,就连乾清宫也不回了,拐了一个弯,随着她入了长春宫的大门。
  唐灼灼面上微嗔,暗恼这男人厚脸皮程度,但到底没有再出言在人前与他呛声。
  直到进了内殿,伺候的宫女有条不紊退下,唐灼灼独自坐在铜镜前,将原就有些松垮的发髻散下,如墨的发丝散着幽香,她手中的玉簪莹莹,衬得她节节指节如青葱。
  殿里无人说话,一时之间安静得不像话。
  风渐渐的有些大,吹得窗子哐当作响,她旁若无人地走过去将窗子支起一个角,凉薄的夜风肆意,一眼望出去,外头全是形状诡异黑森的树木花枝。
  唐灼灼掩唇半真半假地打了个哈欠,眼底顿时蓄了半数的泪水,没骨头似的像只媚猫儿,对着这殿里存在感极强的男人道:“闹了这样一出,臣妾乏了,身子懒得很……”
  后边的话她没有说,只是那心思却明晃晃写在眼底眉间了,只差明白着请他移步了。
  霍裘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闷疼,心底的那股怒气与些微委屈交织在一起,酸胀得很,偏偏她还不肯服丁点的软。
  他从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清冷自律,从不在女人身上失了分寸,如今败于她的方寸之间,即使事到如今,也没有半分懊恼之心。
  着了魔一样。
  他几步将娇小的一团拉进怀里,无视她的挣扎,在她耳边近乎咬牙切齿,力道大得惊人,“娇娇还要与朕置气多久?”
  唐灼灼微微一愣,片刻后慢慢红了脸。距离那次他们争执,已有两月功夫,最先低下头,不要帝王颜面来找她的,却是他。
  这男人死要面子活受罪,上辈子就是直到自己死,他也未曾松口说出一字半语自个儿的心意,如今崇建帝能松口说出这么句话来,唐灼灼昂着一张巴掌大的俏脸,得意与狡黠尽数写在了脸上。
  “皇上是想念臣妾的?”她眯着眼睛蹭了蹭霍裘坚毅的下巴,变脸速度快得令人咋舌,霍裘被气得沉沉发笑,胸膛震动几下,捏了她小巧的下巴,目光却停滞在那艳得勾人的朱唇上。
  “想与不想,娇娇心底没数?”
  若不想,何至于被她耍弄在掌心之中?又何至于明知她小心思又纵着如了她的意,更莫说还做出了翻墙那等荒谬之事。
  所有他自个认为不可能的荒谬之事,皆被他自己打碎得彻底。
  崇建帝何时对人服过软?偏偏对上这个小娇气包,原则一改再改,头低得一次比一次低,偏她还不知足。
  真是应了那句古话,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唐灼灼偏头无声地笑,眼角底下的那颗泪痣牵动人心,她伸出两条如脆藕的胳膊,环住了男人的脖颈,咿咿地轻哼。
  “要抱着。”
  霍裘心底低叹一声,心甘情愿得很,将她好生抱到榻上,瞧着她如浓墨的发丝散在床褥上的潺潺山水间,融合得恰到好处,心底就蓦的一动。
  唐灼灼在倚丽宫伤神费心许久,此刻躺在绵软的床榻上,低低地喟叹一声,就连脚趾尖儿都放松了下来。
  男人也跟着上了床,将她搂到怀里,小小的一团浑身娇软又带着叫人熨帖的温度,他眉心舒展开来,竟也有了几分困意。
  这两月来,没了她在身旁,耳根子终于清净下来,心里却总不踏实,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动着他,那线就握在她的手心里,自然人也跟着,任她拿捏揉搓,偏偏却不想反抗,心甘情愿得很。
  只是这软玉娇香并不安分,她伸出粉嫩的手指头戳戳他的肩头,在黑暗里低低地出声:“钟玉溪所说的御花园两人交谈之事,是否属实?”
  霍裘将她手指头捉在手里把玩着爱不释手,一双眸子在黑夜里都难掩光芒,他嘲弄地勾了勾嘴角,“意料之中的事。”
  就在刹那间的电光石火间,唐灼灼想明白了一些事,她猛的昂头,嘶的抽了一口冷气,问:“皇上故意放走了他?”
  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可霍裘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毕竟将军府早已破落,有名无实,在京都贵族中已排不上号。
  不值得如此费尽心力。
  “他的确是被人救走的,只不过失了两条腿,就算救出去了,能有什么用?”
  正好用来钓鱼上钩。
  唐灼灼垂下眼睑,再一细想王毅的面容,竟觉着分外的迷糊起来,就像冬日里的一面窗子,她一眼望出去,能看到的只是雾蒙蒙的一片。
  霍裘显然不愿她多过问此事,对于那个男人他始终是心存芥蒂。唐灼灼也就真的没有再问,一切只别惹到她头上来,万事好说。
  钟玉溪的事一夕之间传遍朝堂,钟家连着几大世家上书,只口不提钟玉溪的事,而上书的内容,正是那日唐灼灼提过的选秀之事。
  纵观历代皇帝,没有哪一位后宫女人少成崇建帝这样,且到现在也没有一位皇嗣,那些大臣自然着急。
  乾清宫,书房。
  霍裘将手里的奏折粗略看了几眼,又稍显不耐地丢到桌上,墨笔一搁,沉声怒道:“尽关心起朕的后宫来,如今霍启在淮南作乱,就没有一个人敢吭声请兵前往。”
  淮南那地方,易守难攻。
  霍启占据了地理优势,麾下也有大将,且淮南依山傍水,粮食收成也好,供给军队绰绰有余。
  没人敢做这个出头鸟也是正常。
  李德胜给换上了热的茶水,道:“皇上息怒,这也不是没人去,今个儿早朝上武状元不是请命前往……”
  他那个吗字还没说出口,就见到了霍裘冰刃一样的目光,浑身的肉都抖了抖,赔着笑道:“奴才多言,奴才多言。”
  霍裘负手,身子站得笔直。
  与霍启的这一仗,避无可避,势必要打起来。这大津朝完好的山河,不能在他手里变得分崩离析!
  而此时,唐灼灼正带着人去了御花园,园里亭台水榭环绕,假山巨石众多,她被太阳晒得头皮发烫,才终于见着了那染着黑血的假石块。
  那血黑得十分异常,经了一夜,已经干成了一滩滩可疑的血块,凑近一闻,还有十分浓烈的腥气。
  安夏被熏得后退了几步,扶着唐灼灼问:“娘娘,这是正常人流的血吗?”
  怎么看起来这么吓人?
  唐灼灼惊疑不定地站了片刻,而后微微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带着人回了长春宫。
  她一坐就是一个上午,也不出声,倒把安夏吓得够呛。
  “娘娘,可是那血有什么异样?”
  唐灼灼抬眸望她,抿唇笑了笑,“没事,本宫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思绪不宁的,你先下去替本宫沏壶茶吧。”
  昨日安知的事一过,最伤心的反倒是这个傻丫头,晨间来伺候的时候眼眶都还是红的。
  等将茶捧在手心里了,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才开始慢慢减弱,窗外风静树止,她搭在茶盏上的指尖粉嫩嫩,眸子里的情绪渐渐沉静下来,如同一口不见底的幽潭。
  半晌,唐灼灼起身净了手,绕去了屏风后头的桌案前,拿起了搁置已久的笔沾了墨汁,在空无一字的白纸上勾画。
  与她以往娟秀的字迹不同,她这次落笔极快一气呵成,笔走龙蛇力透纸背,一笔一划间涌动出凛然的磅礴大气之意。
  待得落笔,那张白纸上赫然是一个江字,力道遒劲完全不似女子所作,唐灼灼看着这一页纸张,揉了揉泛疼的手腕,片刻后不满意地摇头,将那纸团成一团丢到一边。
  唐灼灼软在了那罗汉榻上,挥手的动作娇无力,她附在安夏耳边吩咐,道:“拿了我放在木箱子里的木牌,去西街的浮云楼将江涧西请进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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