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下的大明(校对)第49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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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某也知道,钱龙泉是真心实意欲开海禁通商,去岁在沥港商谈,诸般许诺都一一兑现,如今镇海盛况即为明证。”
  “但严阁老都多大了,日后徐阁老身登首辅之位,钱龙泉又不能长留东南,只怕将来……”
  钱锐沉默下来,汪直的犹豫不能说没有道理,严嵩一去,徐阶上位,到时候必然清洗朝中,东南这边将来走势如何,真的很难说。
  徐碧溪摸摸脑袋,“义父……”
  “说。”
  “还是信得过钱龙泉。”徐碧溪干脆利索的说:“其他的孩儿想不了多远,但有一点,赵大洲搜捕义父,钱龙泉不惜兵围巡抚衙门救出义父,此事是毛海峰亲眼所见。”
  汪直点点头,“这倒是……所以适才说了,钱龙泉是真心实意开海禁通商。”
  汪直在心里盘算着,徐阶还是钱渊?
  徐碧溪瞥了眼钱锐,虽然方先生是义父的心腹幕僚,但也并不是什么事都知道……十日前,华亭有人来招宝村拜访义父,虽然是密谈,但徐碧溪隐隐猜测,应该是徐阶的人。
  钱渊不惜兵围巡抚衙门救出汪直,这证明了他的决心,但同时也暴露出,汪直在通商一事上的重要性。
  如今通商税银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明眼人都看得见……想摘桃子,有两条路可以走。
  其一,地方上的官员,如宁波知府、镇海知县,不过这些都是钱渊的权力范围,有的是嘉靖帝钦点,有的是吏部选派,徐阶都插不上手。
  其二,就是汪直,这是釜底抽薪。
  汪直举棋不定,而徐碧溪和钱锐都明显站在钱渊这一边,不论钱锐,就徐碧溪而言,虽然钱渊难以对付,己方吃了不知道多少个哑巴亏,但这是个靠得住的人。
  而汪直犹豫的就在这儿,钱渊真的靠得住吗?
  去年沥港,天花乱坠说了那么多,拍着胸脯说胡宗宪是严党大员,日后严嵩倒台,徐阶必然清算胡宗宪招抚一事,只有自己这个徐阶的孙女婿出面主持通商,才能确保无恙。
  而自己直到半个月前才知道,钱渊虽然是徐阶的孙女婿,但却早早有隙,如今更是分道扬镳。
  还说自己简在帝心,说自己与裕王交好……汪直在官场上的信息来源非常有限,真的不太敢信。
  说到底,汪直对钱渊的人品持怀疑态度……呃,钱渊可能想不到,自己去年沥港招抚密谈,将徐阶扯出来做幌子,居然有这样的副作用。
  钱锐无奈的叹了口气,“老船主,方某觉得,任何事,进退自如,才算得上握在手心。”
  “先生何意?”
  “与徐阁老结盟,如若其背弃盟约,老船主能作甚?”
  汪直一呆,愣了半响后摇摇头……就像当年王民应攻沥港,自己逃出生天,东窜倭国,还能作甚?
  “与钱龙泉结盟,如若其背弃盟约,老船主能作甚?”
  “啪!”汪直拍案而起,神色变幻莫测,缓缓道:“便如先生适才所言,东南乃是钱龙泉平步青云的根基!”
  “不错,钱龙泉不敢背弃盟约,如若起隙,老船主扬帆远去,东南如若倭患再起,钱龙泉……罢官归乡都算是轻的。”钱锐神色淡漠,“进可攻,退可守,老船主能威胁钱龙泉,但能威胁得到徐阁老吗?”
  汪直来回踱了几步,连连点头,说到底,自己和钱渊已经绑在一起,如若自己要散伙,说不上结果好坏,但绑在一起,意味着自己有能力威胁得到钱渊的未来。
  而徐阶是不可能和自己绑在一起的,这点汪直可以确定。
  “汪某大幸,有先生出谋划策。”汪直笑道:“不瞒先生,华亭来人,许诺授予武职,封妻荫子。”
  钱锐心里大惊,脸上神色未动,沉吟片刻道:“看来钱龙泉在京中还真有些根基。”
  “为何如此说?”
  “徐阶贵为内阁次辅,钱龙泉不过都察院御史,用这等手段,意味着在明面上,他压制不住钱龙泉。”钱锐作势思索道:“或许真的简在帝心?”
  “到时候义父入京就知道了。”徐碧溪突然插嘴道:“那日在彭溪镇,我厚贿小吏,听闻京中传言,若红薯一事确凿,陛下有封爵之意……徐阁老只授予武职,也太小气了。”
  汪直捋须笑了笑,“不敢有此奢望。”
  钱锐沉默片刻后低声说:“方某不建议老船主入京,一来封爵入京,很难再出京城,二来东南诸事,需老船主坐镇。”
  汪直犹豫了下,对他来说,封爵可能是一次能彻底改变家族命运的机遇。
  徐碧溪笑道:“这个好办,大不了让汪大以世子名义入京。”
  “这倒是个办法。”钱锐点头道:“老船主坐镇东南,大少爷在京中无碍。”
  汪直失笑道:“谁知道这事儿是真是假,现在说这个……太早了,太早了。”
  一番密谈下来,三人出屋,就在侧厅吃晚餐,汪直确定了自己将来要走的路,钱锐欣喜于自己完成了任务,虽然算不上完美,但至少在一段时间内,儿子在东南无后顾之忧。
第667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午后,暖暖的阳光透过天井洒在堂前,虽然已然深冬,虽然开着窗户,但角落处置放着碳炉,堂内无一丝寒意。
  一张特地打制的八仙桌的四周,放着几个茶几,上面摆放着各式糕点,还有几杯残茶,一旁的碳炉上,小巧的铜壶的盖子被蒸汽顶的叮当乱想。
  钱渊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两只手灵活的摆弄,嘴里还叼着一块柿饼,“说起来还是老宁家的柿饼味道好,不愧是百年字号。”
  “展才你就是嘴刁。”陆一鹏一边摸牌一边嘀咕,“余姚宁家铺子的干果山货,松江那边都闻名呢。”
  牌桌上另两人一个是彭峰,另一个是杨文,前者是被钱渊死拖硬拽拉上牌桌的,后者是来禀报最新打制战船调拨南下台州事的,结果也被拉上来了。
  彭峰向来沉默寡言,而杨文虽然稳重,但平日里和钱渊谈笑无忌,不禁笑道:“宁家铺子巴巴的送来,无非是要点红薯藤蔓,还有洋芋。”
  “要那些做甚?”
  “嗨,商人逐利。”钱渊咽下柿饼,支支吾吾的说:“忘了昨日当零嘴吃的红薯干?”
  “倒是有眼光的。”
  桌上只听得见钱渊、陆一鹏和杨文的说话声,彭峰偶尔开口也只是如此,“三条。”
  “吃个,三四五条。”
  “碰!”
  “我牌都摆出来了,你再说碰?”钱渊有点恼火,“子直兄,讲点规矩好不好!”
  侧对门口的陆一鹏干笑着没吭声。
  钱渊抢过三条,还不罢休的牢骚道:“当年在随园你就这毛病……也就是文和太忙,不然让他替你了!”
  门口的黄懋官依稀记起,就在今年初自己调回京任户部侍郎的时候,都察院、六科都有上书,弹劾巡按御史钱渊以牌戏乱政。
  呃,钱渊有点冤,杀了人不去找凶手,却揪着打制刀具的铁匠问罪,这是什么道理?
  国子监、光禄寺、大理寺甚至礼部个别部门在上班期间聚众搓麻……难道还能是钱渊的错?
  “少司农。”陆一鹏看黄懋官走到门口了,赶紧起身行礼,苦笑道:“今日受逼迫不过,陪展才怡情一二。”
  说的还挺婉转,第一件事就是丢锅……钱渊笑着转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不仅仅是黄懋官,陈有年、孙铤都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他们身侧,唐顺之脸黑如锅底。
  这段日子,黄懋官、陈有年身为户部官员,带着小吏、文员亲自盘账,又细细查问通商整个流程,忙的不可开交。
  孙铤南下之前号称与钱渊搓麻一较高下,但到任后忙的后脚跟砸后脑勺,别说搓麻了,吃饭都是三口并作两口。
  至于唐顺之,好吧,去年沥港招抚汪直之后,他就一直维持高强度的工作,基本就没喘气的工夫。
  看到这一幕,谁心里没气?
  如今已是十二月份,这是镇海一年到头最忙的时刻,除了日常通商事宜,还要各处盘账应付户部,筹备即将开始的宁海通商,培训抽调人手,就是已经到任十多天的宁海知县赵大河都整天埋头于镇海县衙内。
  大家忙的跟狗一样,你倒是舒服,烤着火炉,喝着热茶,吃着点心,然后搓麻!
  面对众人的谴责目光,陆一鹏脸上呈现出悔恨的神色,悄悄的往角落处躲去。
  而钱渊脸皮有点厚,哈哈笑道:“今日群贤汇集,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陈有年无语了,这货被逮了个正着,怎么一点都不惭愧,甚至脸都不红?
  不好意思,前世被发配宣传科,上班时候电脑上搓麻,时常被领导逮着,常规操作而已。
  钱渊笑吟吟的将众人迎进来,让下人送来热茶,“文和兄,县衙那边抽调人手去宁海,没什么问题吧?”
  “人手不足。”孙铤干巴巴的说:“倒是听说通商初期,展才亲自上阵,白日理事,夜间授课,才迅速教出一批人手。”
  “钱某充数而已,实在不行可在府衙抽调人手。”钱渊看向唐顺之,“荆川公,没问题吗?”
  去年刚开始通商的时候,钱渊去府衙县衙的户房里视察,看到账目实在是看不下去,咬着牙亲自授课。
  白日里忙的跟狗似的,晚上还得上课……面对一群思考方式几近僵化的学生,这样的日子钱渊实在不想过第二遍。
  唐顺之懒得搭理钱渊,转头看向彭峰,“拿纸笔来。”
  钱渊一时愕然,想了想看向黄懋官,“霖原公,盘账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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