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下的大明(校对)第48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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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巧几个月之后,通商一事渐渐成势,吴百朋调任福建巡抚,赵贞吉接任浙江巡抚……钱渊从杭州回镇海后,亲自下厨给唐顺之那老头做了一大桌的好菜。
  懒得理会谭纶,钱渊径直去客舍歇息,还真有两个年轻貌美的侍女,一个服侍洗漱,一个点燃香熏球去暖被窝。
  可惜钱渊满脑门的官司,在盘算要不要私下给谭纶帮帮忙,税银什么的那想都别想,但其他方面……另外也实在累得慌,搂着暖被窝的侍女没一会儿就去梦周公了。
  第二天不是个好天气,蒙蒙秋雨洒向杭州,将这座城市笼罩在茫茫烟雨中,钱渊一直睡到快吃午饭才起床。
  “少爷,京城来信。”
  “进来吧。”屋内温暖如春,穿着中衣的钱渊正在写信,随口喊了声,起身站在那展开双臂,两个侍女正在给他穿衣。
  杨文、彭峰走进门后愣了下,目不斜视。
  “随园?”钱渊挥挥手让侍女退下,看了眼彭峰,“回去别胡说八道。”
  真的没做什么……钱渊倒不怕杨文,关键是彭峰,经小七救活的彭溪镇族人有六七个,就是彭峰也两次得小七治疗。
  彭峰正色点头应道:“小的知道轻重,昨晚……屋内没有要水。”
  杨文咽了口唾沫,偏头看了眼这位后辈。
  钱渊捂着脑门无语,算了,往好里想吧,如果这次是梁生跟了来……回头满镇海都知道了!
  接过信看了几眼,钱渊笑道:“南京户部想打这个官司……老子陪他们打到金銮殿,给脸不要!”
  说到底,徐渭的地位来源于三,其一,早已是名闻天下的名士,但这在官场中的作用很有限,其二,以青词见宠嘉靖帝的翰林官,但这方面在和南京户部交涉中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其三,随园士子,而且是钱渊之后的第二号人物。
  钱渊丢下信纸,冷笑着想,徐渭这厮虽然机巧百变,但却缺了点强硬。
  南京户部想将宁波镇海通商揽入管辖之内,或在松江另设市通商……南京户部尚书马坤,嘉靖二年进士,徐阶的同年。
  钱渊在心里盘算了下时间,如若明年会试前后回京,宁海商市应该上了正规,水师已然成型,三四个月的工夫,招募训练数千新兵也不难……等着吧,老子回京再和你们算账!
  实话实说,后世的上海是通商的最佳地点,但在明朝真的不行,太荒了,特别是靠海的地方,方圆几十里都没人烟,这个时代又没有公路卡车,哪里有嘉兴、绍兴、宁波、台州这些地方方便。
  钱渊侧身看见窗外谭纶的身影,嗤笑两声将桌上的信装进信封,递给彭峰,“火漆封缄。”
  “是,少爷。”彭峰将信封小心翼翼收起,大步走出去。
  正进门的谭纶皱眉道:“都什么时辰了,要不是问了句……都以为你不告而别了。”
  钱渊示意杨文出去,笑道:“就算小舅不喜,外甥也不会不告而别啊。”
  “此番来杭州待几日?”谭纶平静问道:“钱塘周家的二子周诗也是随园士子,其父明日一甲子寿辰,另还有几家找上门来,可能和通商一事有关。”
  “周家的礼已然送去,明日去打个转就是。”钱渊摸摸肚子,还真有点饿,“昨日接到北边来信,京城南下诸人已抵扬州,算算日程,这两日应该到了。”
  “饿了吧?”谭纶又絮絮叨叨了会儿,随口问:“让护卫送信入京?还火漆封缄?”
  “那当然,火漆封缄,意味着是让文长送入西苑,直抵御案。”钱渊笑道:“小舅想不想知道信里写了什么?”
  “密奏陛下,他人如何能窥探!”
  “无所谓,小舅昨晚不是说宁波清吏司此名不妥吗?”钱渊嘿嘿笑道:“信里提议换个名称。”
  “什么?”
  “承天清吏司。”
  已经吃过饭的谭纶突然打了个饱嗝……好想把这个外甥扔出去啊!
  的确,虽然十三清吏司以各省命名,但并不以省份划分实际权限,宁波清吏司这个称呼的确不妥,除了宁波,台州、绍兴、嘉兴、福建的泉州,还有广东,太多的出口海岸了。
  而承天府是嘉靖帝的出生地,以此命名……谭纶觉得,这厮真会拍马屁啊!
第654章
心学的影响力
  运河上,官船已经降下船帆,码头出迎的人群清晰可见,众人都来到甲板上,遥遥拱手。
  黄懋官笑道:“登之,还是你们有面子,若只是本官,哪里有这等场面。”
  “大人说笑了。”陈有年凝神看着码头处,嘴里谦虚道:“少司农驾临浙江,巡抚来迎亦是理所应当。”
  “登之这是在打马虎眼啊。”黄懋官大笑道:“若不是你等三位随园士子,不说谭子理,至少钱龙泉绝不会来迎。”
  陈有年、孙铤和陆一鹏都笑了笑没说话,只有一旁的吏科给事中胡应嘉冷笑了声。
  年初赵贞吉赴任浙江巡抚之日,本在杭州城的钱渊不仅没有出迎,甚至径直离城而去,给了赵贞吉好大的难堪。
  再之后,总督府的胡宗宪处处使绊,钱渊也对赵贞吉很不感冒,以至于后者在浙江举步维艰,处处撞壁。
  今日,浙江巡抚谭纶、浙江巡按钱渊同时出迎,的确很给面子,在黄懋官看来,若不是三位随园士子,自己还真没这待遇……离京两年多,但钱渊这个名字从来没有远离朝堂,虽是小小御史,但分量颇重,至少比自己这个户部侍郎要重。
  浙江布政使、按察使、杭州知府,钱塘县令依次在后,两侧是钱家护卫和谭纶从台州带来的亲兵摁刀排列,而谭纶和钱渊站在最前方。
  “不能直接送回镇海?”谭纶面带笑容看着即将抵达的官船,微微嚅动嘴唇,“华亭孙女如此善妒?”
  “就留在杭州吧。”钱渊面无表情,“小舅派几个丫鬟服侍就是。”
  路边野花可以欣赏,可以亵玩,但不能采回家……这是小七的底线,钱渊也无意破坏这潜规则。
  “那也是要花银子的。”
  听这位名垂青史的小舅句句不离银子,钱渊头大如斗,“税银分成……小舅不用想了,绍兴、台州、宁波三府常例从下个月开始缴纳,其他府洲外甥实在管不了。”
  “胡汝贞提编……都提编到后年了,最早的也到明年初。”谭纶遥遥拱手,“也就是说,至少一年内,浙江全省用度只能依仗税银。”
  钱渊也拱拱手,“不还有北新关嘛,如若详查,一年至少三四十万两银子。”
  谭纶脸上的笑容都快保持不住了,“北新关是运河八大钞关之一,向来是户部直管,浙江从无分润。”
  “那……那……”钱渊那了半响,“下船了,回头再谈。”
  谭纶举步向前,低笑道:“无妨,此次孙文和接任镇海知县,本官亲送其赴任,正好见一见三妹……徐氏看起来文文弱弱,又是慈悲心肠,不料如此善妒。”
  钱渊轻轻哼了声,宁波府分润两成税银,打制战船,购买粮米,输闽赣大军,还要筹备戚继美、俞大猷两军的军饷,已经吃紧的很了。
  “君辨兄。”谭纶与黄懋官互相行礼,“久违了,别来无恙。”
  “子理,上次相见还是八年前在南京。”黄懋官笑道:“此番南下不过查证红薯之事,何劳子理来迎。”
  “霖原公。”钱渊用挑不出礼的礼节行礼。
  “这边是钱龙泉了。”黄懋官还是第一次见到钱渊,赞道:“如此风姿,不愧名扬天下。”
  “君辨兄谬赞了。”谭纶笑道:“此子在京中只怕没什么好名声。”
  “哈哈哈,子理过于苛刻。”黄懋官大笑道:“嘉靖三十六年,黄某于宁夏修边墙,曾与杨惟约一谈,听其提到,东南亦有文武双全的俊杰,不仅挥麈坐谈兵,亦能持刀上阵,临危不乱,英烈无双。”
  陈有年、孙鑨、徐渭都曾送信南下提到黄懋官,此人嘉靖十七年进士,嘉靖三十六年升南京户部右侍郎,今年初转北京户部左侍郎,为人精细,性情严苛,在算术一道颇为精通,是户部尚书方钝的左膀右臂。
  钱渊倒是没觉得性情严苛,看起来还算和善,倒是一旁的胡应嘉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清冷而挑剔的目光在钱渊身上扫来扫去。
  这是当然的事,只不过钱渊不知道原因而已。
  哎,说起来还是同年呢,虽然没怎么打过交道,但也没发生过冲突……钱渊原本还以为会是邹应龙、林润这等华亭心腹南下。
  钱渊仔细观察,胡应嘉的视线倒不是只在自己一人身上,不时盯着孙铤……
  “登之兄,文和兄,子直兄。”钱渊一一打过招呼,拉着孙铤问:“那厮和你有仇?”
  “呃……文长兄没写信来?”孙铤笑嘻嘻道:“几个月前,随园大闹六科……”
  “这事儿我知道……噢噢,你们把他怎么了?”
  陆一鹏一本正经的说:“展才你细细看,那厮鼻子有点歪……就是文和兄踹的。”
  “你没踹?再说了,文长、君泽不都踹了嘛!”
  陈有年叹道:“但只有文和你踹了他的鼻子……记得当日他满脸是血。”
  “娘的嘞!”钱渊骂了句,“非要找个不对付的南下……呃,华亭的人?”
  “那当然!”孙铤摸摸下巴的短须,“松溪公、东廓公皆其祖南津翁的学生,据说亦师亦友。”
  钱渊咂咂嘴,真不能怪后来张居正封禁心学……这股势力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实在太庞大了,任何上位者都容忍不了。
  想想也是,只说钱渊自己,对他影响最深的聂豹是心学门人,叔父钱铮是心学门人,最鄙夷的徐阶是心学门人,最信任的徐渭还是心学门人,唯一并肩上阵的文人何心隐还是心学门人……甚至父亲钱锐当年都在聂豹门下听学。
  东廓公即江西邹守益,王守仁亲传弟子,江右王学的奠基人。
  所谓的松溪公即浙江永康程文德,三赴余姚师事王守仁,铁铁的心学嫡系传人。
  嘉靖三十二年孙承恩致仕,就是程文德接任礼部尚书,主持会试,兼任翰林学士,掌詹事府事,一时风光无二,但第二年因青词有所规讽被嘉靖帝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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