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成长计划(校对)第33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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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世,刘弘将主父偃的《推恩令》剽窃,并早于原本的历史数十年推出,但本质上,推恩令还是《陈政事疏》的升级版,或者说临摹板而已。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刘弘施行推恩令,实际上是在抄贾谊的《陈政事疏》。
  至于刘弘堂堂天子之身,为何要做这种‘剽窃臣子之智’的事,则是出于几方面的考虑。
  其一,便是汉室的时代背景,是允许、甚至鼓励这种行为的:功劳归皇帝,黑锅归臣子。
  在宇宙星辰、天地万物,都要遵照皇帝的意志运转的汉室,‘抢功劳’这种行为,是皇帝必须掌握的一门功课之一。
  且此时的刘弘登基不久,又尚年少;虽然对朝堂有了基本的掌控,但政治威望还约等于零。
  说白了:此时的刘弘,需要用这么一个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政治功绩,来获得迫切需要的政治威望。
  或许放在后世,这种思想很难理解,但在汉室,这却是稀松平常——汉天子,也是有业绩压力的!
  毕竟汉室,还不是后世那个‘垂拱而治圣天子’的时代;作为汉室的皇帝,要想从外朝手中夺回权力,皇帝就必须做出一些成绩。
  尤其是刘弘这样的少年天子,需要尽早证明:我已经有掌控权力,掌控政权的能力了。
  只有证明自己过后,刘弘才能顺利地向‘口含天宪,言出法随’的方向迈进。
  外朝臣子中,那些忠心于政权的臣子也能安心;而那些不太愿意让渡权力的臣子,也将在刘弘证明自己过后,失去把权不放的借口。
  其二,便是刘弘切实的考虑了:陈政事疏,或者说《治安策》,并没有推恩令那么完美。
  《治安策》全文七千余字,通篇都在讨论诸侯王不敬长安、反复作乱,危害国家稳定的问题。
  而对于诸侯王反复叛乱,《治安策》中给出的原因,也是直指问题核心。
  ——汉初异姓诸侯割据,韩信占据楚国,最为强大,所以就先反了;
  ——韩王信得到了匈奴的支持,觉得自己强大了,就反了;
  ——贯高借助了赵国‘四战之地’的有利地形,就起了反心;
  ——陈狶部队很精锐,就觉得自己能做一番大事,也反叛了;
  ——彭越被封到了梁国,认为自己很容易进入关中,也反叛了;
  ——黥布坐拥淮南之土数千里,时间长了,也就反了;
  而卢绾势力最弱,所以在异姓诸侯王中,最后一个发动了叛乱。
  在《治安策》中,贾谊还拿出一个正面例子,为自己的看法增加了可信度:长沙王受封弹丸之地,户不过二万五,故终未反而忠于汉室!
  贾谊的这种看法,基本道透了汉初异姓诸侯,以及景帝一朝关东七国谋逆的本质:人心不足,蛇吞象。
  更多的财富,让诸侯王认为自己足够强大,有能力跟长安掰掰手腕了!
  时间一长,再有三两个臣子怂恿,诸侯王谋反,也就是必然的事。
  贾谊在《治安策》中也说了:如果让樊哙、郦商、周勃、灌婴等人做诸侯王,那他们也可能反叛;反观汉初诸侯,如果让韩信、彭越等人在最开始,就只获封为彻侯,那他们就不太可能造反了。
  对此,刘弘也抱有同样的意见:要想从根源上杜绝诸侯王不臣,乃至于作乱之心,唯一的办法,就是削弱诸侯王。
  只有诸侯国弱小到诸侯王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拗不过长安,诸侯割据的问题,才能彻底杜绝。
  而相较于粗暴削夺诸侯封土的《削藩策》,无疑是更温和的《推恩令》更容易为诸侯所接受——不管怎么样,国土还都是自己家的嘛……
  虽然被分给了儿子们,但总量没少。
  这样一来,刘弘也能避免‘图谋诸侯土’的指控。
  但贾谊在《治安策》中,为诸侯王问题提出的解决方法,却非常简单粗暴:直接将诸侯国分裂为数部分,最大,也不能超过侯国的范围!
  众所周知:汉室彻侯最高等级,也只到‘县侯’;其所属封土,顶多是一座城,加上周边土地
  也就是说,按照贾谊在《治安策》中的说法,如果一个诸侯国有五十城,那就要分成五十个彻侯封国!
  如果当代诸侯王只有五个儿子,那在这个诸侯王死后,就先从这五十个封国中拿出五块,给那五个儿子,剩下四十五块封国暂时由中央控制,等这五个儿子再生下儿子,再依次发放给他们的后代。
  而《推恩令》中,与贾谊的想法所不同的是:诸侯薨而有三子,则分其国为三,三子各领一国;待此三者薨,再裂各自土。
  虽然二者发展到最后的结果,都是诸侯国被分裂为一块块只一城、一县的弹丸之地,但这个被贾谊有意无意忽略的过程,却是这个政策之所以能被诸侯王接受的关键。
  试问一个坐拥五十城的诸侯王,如何能接受自己死后,长子的封国只剩一城?
  又试问哪个王太子,能接受父亲五十城的诸侯国,到自己手上就只剩下一城?
  而这一点,就是主父偃比贾谊更为人称道的地方了:作为纵横家出身的官僚,主父偃对人心的了解,可谓相当透彻。
  ——且先不提贾谊的方式能否为诸侯王接受,光是其余空置封土‘暂时交由朝堂保管’这一点,就足以使得诸侯王连连摇头,说一句:此陛下欲谋吾家之土也!
  别说诸侯王信不信了,就连刘弘自己,都很难在这个诱人的选项面前摇头。
  即便刘弘把住节操,仗义的履行了诺言,真的将封土交到了诸侯王的子孙后代手中,但刘弘也无法保证自己的后代,能在这个诱人的选项面前说no。
  ——眼皮一眨,那可就是小半个汉室疆域落入中央手中!
  从这便能看出:提出陈政事疏时的贾谊,还是一个十分纯粹,且对人心险恶一无所知的理想主义者。
  而作为一个水准线以上的皇帝,刘弘自然不可能认可贾谊的提议;在《推恩令》和《治安策》之间,刘弘只能选择更温和,且更容易为关东诸侯接受的前者。
  因为《治安策》推行,很可能引来所有诸侯的不满;《推恩令》,则将得到大部分诸侯的认可。
  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对于任何时代的君王来说,这都是至理名言。
  至于刘弘最后一个考虑,则与第二个考虑原因相同:此时的贾谊,还是太过于青涩,太过于理想主义了……
  在后世,有这么一个搞笑的说法:大明时期的秀才,顶多能对应后世的小学生;举人对应初中生,贡士对应高中生,进士对应大学生。
  对这种说法,刘弘向来是嗤之以鼻。
  ——秀才对应小学生?
  笑话!
  能通过院试考中秀才的,哪一个不是四书五经背的滚瓜烂熟,八股经典信手拈来?
  让后世的小学生背背看?
  别说四书五经了,光是秀才郎那一手漂亮的书法,就能让后世的小学生求死不得。
  至于举人和贡试,那更是不用说——范进中举之时,都已经五十四岁了!
  在人均寿命普遍不高的古代,范进都已经到了即将入土的年纪,才考中举人。
  五十四岁考中‘初中’?
  那范进还真应该发疯——为自己那么蠢发疯!
  到参加殿试的进士,其受考内容,那更是早就已经脱离了四书五经、八股套路的范畴,转而走上‘政治策论’的方向。
  每一个在殿试中拔得头筹,成为状元的进士郎,其殿试考卷所书,必然是贴合时政利弊,且有针对性的切实际、可操作性高的政治建言。
  这样的人放在后世,相宰或许够不上,但在中央历练几年,作为国家某部门主官来培养,还是够资格的。
  但有一说一,即便是在后世,一个年轻人再怎么天赋异禀,也要在基层历练几年,再一点点提高。
  明清时期的状元郎们,也都是要在翰林院先进修几年,而后方能入朝,从相对较低的位置一点点往上爬。
  同样的道理放在汉室,也适用。
  而贾谊,便如同后世的状元郎一样:满腹才华,却年纪尚轻,政治经验十分薄弱。
  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前途一片光明,但还尚需历练。
  既然还需要历练,那就不太适合太早出头——历史上,贾谊在出头之后所经历的遭遇,也足以证明这一点。
  而刘弘‘剽窃’贾谊的《治安策》,转而推出《推恩令》的举动,就能很好地避免贾谊风头过盛,从而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朝中大佬。
  ——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不外如是。
  历史上,贾谊屁颠颠给文帝上了《过秦论》、《陈政事疏》(治安策)、《论积贮疏》等随便拿一个出来,都能当做一个王朝政治纲领的策论出来。
  文帝也理所当然的给贾谊封了官,还让贾谊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成为了博士;不过几年之后,贾谊的官就做到了太中大夫一职。
  要知道汉初的博士,可不是后世成千上万的高级知识分子,甚至都不是几十年后,武帝一朝烂大街的博士——汉初的博士,那都得是学术巨擘!
  如历史上被任命为‘《诗》博士’的申公,就是楚元王刘交的同窗,荀子的徒孙。
  因其曾在荀子门徒浮丘伯门下学习《诗》,并得到了天下文学界的认可,才成为《诗》博士。
  再拿文帝朝另一位青年才俊来说:晁错奉命前往济南,得伏胜教授《尚书》而归,便被文帝任命为了‘《尚书》博士’。
  什么意思?
  ——《尚书》的解读权,自此由晁错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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