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树下的猎人(校对)第972部分在线阅读
你知道什么叫痛苦吗?
痛苦是最早诞生的无形维度,超越一切的永久存在。我在还是一颗活跃的真空粒子时,就已经处于这个维度中了,它的变化就是我的全部,在我不断凝聚力量时,痛苦也与日俱增。在我力量达到顶峰的时刻,那种来自痛苦的折磨也抵达巅峰。
我在那一瞬间立刻明白,我从未脱离那根种在我身上的否定,它永远会给我带来痛苦,即使是最强大的我也无法摆脱。
那种形态下的我既是活着的、也是死的;既是有意识的、也是无意识的;即是有意义的,也是无意义的,而集中体现的这一切的,就是那因矛盾而产生的剧痛。
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处在那矛盾的夹缝,永远无法解脱。
你知道奥尔隆格吧?其实,它所面对的就是所有伟大生命的困境,然而我的力量超越了所有伟大生命,我也因此承受着远超一切的痛苦折磨。
但我没有奥尔隆格那样脆弱,我是真理之主,我是一,也是全,我就是已知的、未知的一切,我的绝对智慧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痛苦越让我疯狂,也越让我越冷静。
我清楚知道自己的意义荒芜,因为处在这不生不死的状态;
我也知道,所有伟大生命都是通过创造故事来缓解痛苦,这其实是因为生命意识的思考冲动导致,但它们太弱了,它们的创造无比简陋,还充满着阴暗可悲的悲剧,这种思考举动其实就是在挥霍它们来之不易的思考能力,进而浪费力量促成解放意识的自杀。
但这又怎样?他们不过是放弃了一切回归最初的真空粒子态,加入永无休止的轮回,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我不同,当我的力量抵达巅峰时,我已是无法自杀、也不可能被消灭的意志。
我强大的力量足以创造最细节的故事,不费吹灰之力去充实一切概念与故事意义,最后来让自己完美脱身。
给你说说我是怎么做的吧。
我自发地冷却自己,将能量收容降低,改变自己的形态。
太完整的物质维度让我的力量无限强大,让我的思考速度无限快,但那种高能量的真空状态也让我变得毫无意义,于是我蜷缩自己的身体,开始收容自己的物质维度,将自己的能量跌落,然后再通过时间维度展开自己的身躯,改变自己的生命形态,把时间作为维度展开点来让自己进入休眠。
即使休眠,我也能通过最低效率的思考,制定后来的规则,塑造后来的一切。
你们已知的、包含你们未知的所有事物、概念,都在我思考速度达到无限时想象了出来。你可以这样想,我凭空想创造出了你们的一切事象。
这个过程并不复杂。
因为我冷却和降物质维的缘故,可以形成固态的原子产生了,它在不断降温中凝聚和碰撞,在我可控的时间轨迹下,生成你可知的宇宙。
宇宙,群星,时间,一切都顺理成章产生了。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创造意义之塔,那是代表我生命走向另一种形态的事象,可以让我的存在拥有确切意义。当然,它并不能给我带来任何痛苦的缓解,反倒会衍生更加剧烈的痛苦来折磨我。
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分担你们不承担的那部分痛苦,要给予你们时间,将你们的动态和静态完全分开,划分你们的生死。
我这样做疯了吗?
当然不是,这样做能固定一个理想的世界,让我知道自己可以脱身前往哪里。
在你看来那没有希望和未来的世界,正是我梦寐以求想去的。
我知道,创造一个意义广度能够与我并肩的生命来取代我,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换了个维度选择,等待一个意义高度与我并肩的生命。
无论如何,我必须找到个至少在一个维度支点上、与我达到同等高度的故事内生命,无论是哪个维度。
因为这是取代我和与我交流的基础。
但是,登顶意义之塔后来到我这里的生命,在知晓一切后还能无怨无悔取代我,这样的生命太难找了,几乎完全不存在,如果可能存在的话,那应该就是你。
你有可能让我脱身现在的痛楚,让我进入那意义之塔的故事里,像个平凡的故事内生命一样活着,只需要承担一丝微不足道的苦痛,而你会需要得到我的力量来改变故事的一切,选择最终留在我的位置,承担我所面临的所有折磨,我知道你是唯一可能会的那个,因为创造你的本意大致为此。”
王辑沉默思考后,说道:“我所在世界的样子……”
“都是理所当然的。”
真理之主打断道:
“甚至是命中注定的。
我承受着所有负面和意图毁灭我们的力量,为故事修建起意义之塔,我做这些并不指望从你们身上获得能被定义为幸福的意义。你们在生命进化的这条路上,只会制造了更多痛苦给我承担,而我容许你们这样,是因为我需要有个能登顶意义顶端的生命。
只要一个就够了。
所以我让你们彼此吞噬和进步,我确信,你们纯粹的生命本性在贪婪之路上,创造出的苦难必然大于幸福。
为了保证痛苦来的不是那样剧烈,我在创世初便留下了星空体系,用神国来稳定意义之塔的根基。
最早的神是21厘米的氢线,我给了它们在故事内足够强大的力量,让他们制造神国。
神国相比于你们可以分担我更多的痛苦,因为意义相对缺乏且易于控制。意义更多、贪婪无度的你们反倒像是寄生虫一样,只会为获得更多幸福和欢愉而将痛苦施加我身。
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取代者,而不是无数贪婪的种族,来摧垮意义之塔的根基。
所以你所持立场痛恨的神国,实质上只是我的一种合理控制而已。
对于超出意义的贪婪种族,我会让它合理承担自己应当承受的痛楚,比如说它们会被播下毁灭种,亦或者成为神国。
你觉得不合理吗?
不,非常合理。
也许在你看来,神国是意义荒芜且痛苦永恒的;但事实上就生命性而言,它们的意义和快乐已经足够。
你不愿意做一个神国的生物,也不想看到所有同类从高度意义跌落到低谷。
但我愿意。
首字母A,我愿意做一个神国的生物。
因为即使是这样,也比我现在的状态要舒服很多。
我现在恨不得自己就是这样的生命,我这样说你可能无法理解,因为你无法理解超越一切的痛楚是怎样的,你也没有承受过这样的生命之重。
有人告诉你了,我在意义之塔的最底部,是的。
我在意义之塔的最底部,也在它的顶部,我无处不在,用自己的思想和意志、用自己一切力量,承担着那些本应该毁灭你们、让你们成为真空粒子的毁灭力量;忍受着你们本该承受却没有承受的折磨,你们所有力量都来源于我,但是你们没有给我任何回馈。
我不需要任何崇拜、任何信仰,我只需要脱身这永世折磨,我只需要你。
你通往这里的哲人石也是我给你的,这种东西你想要多少,我就能给你多少。
我为什么笃定会有人来试图取代我呢?
因为我摸清了你们生命的性质,你们就和最初的我一样贪求力量并不惜代价的向前。在过去像你这样登顶意义之塔的生命其实有很多,它们很多都轻易突破了我的考验,野心勃勃地来到这里,不知死活的向我发起挑战。
然后我只是把它们本应承受的痛苦还给它们,它们就疯了。
是啊,它们这一路太顺利了,导致它们脆弱无比。这些生命一面让旁人为它们流血,一面理直气壮说是自己应得的,甚至还要和我高谈阔论,斥责我的不对,要向我谈公平,公正,等我把它们应该承担的责任给它们时,它们却崩溃了。
你以为呢?
太多这样的生命,认为自己活着就是正确的,就是理所应当的。
它们可以振振有词的告诉我吞噬草木是对的,是正义和怜悯之心的,吞噬可以反抗的动物就是有罪的,邪恶的;神国奴役生命、举行圣餐都是错误的,放任文明肆意生长和破坏才是正确的。
其实它们并不知道,它们活着就是有罪的。
理所当然,到最后没有一个愿意舍弃自己作为故事内生命的身份,代替我的责任。
事实就是这样的,每个生命都想获得所有好处与力量,却不想承担应该承担的痛苦与责任,甚至还要因此斥责我付出的不够多。
我能怎么做?
我只好仁慈地将它们原本该承担的痛楚还给了它们,让它们癫狂和死去,让它们履行义务。
死亡是除我以外,每个生命都应该履行的义务。
我曾经拼命逃离死亡,但我现在却求死不能。
除了猎人以外,还有些走捷径来到我这里的生命,在得知真相后也疯了,它们想要不惜代价毁掉我创造的一切、像这些所谓的青铜议会啊、播种者啊,大抵就是这样疯掉的家伙。
我是无所谓的,就由它们去了。”
真理之主给予王辑所有的回应和故事,都是极静理智的冷静。
“我想知道,如果我和之前那些人一样,没有取代你让你脱身,我们的宇宙会怎样。”王辑做出了自己最后一次询问。
“不怎样,一切照旧,毁灭的都会复原,死去的都可以重生。除了无法杀死自己以外,我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真理之主说:
“你可以离开这里,然后分担你本应承受的痛苦而老死,这是在你这种力量下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也是你的最好结局。我不会强逼任何生命来代替我,因为通过我力量强迫完成的,最后接受命运的还是我,我希望一个独立清醒的意志,自己决定代替我。但不管结果如何吧,你既然都来到了这里,就先把自己的那份责任和痛苦拿回去吧。”
在它说完这些后,冰冷的死亡意志迅速开始吞噬王辑全身,开始撕扯和分裂他的灵魂。这个痛苦的过程在生命树阵图的抵抗下格外缓慢,但依然是超越了极限的折磨。
可这一刻的王辑无比宁静,他平静地问:“那现在我承担了自己该承担的,就可以开始了吧?我要杀了你来完成篡位吗?如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