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树下的猎人(校对)第48部分在线阅读

第五十七章：维度断带
狩猎时间第152个小时，第七日。
早上8：05；距离最后时限还有15个小时54分钟。
积雪山。
王辑站在山脊上眺望着大地，他看着阴影东北边的区域，在茂密树林的掩映中，其实隐约还是能分辨出一个城市轮廓的。但那里因为接近阴影世界的缘故，已经陷入了黑暗，能分辨出的，只有城市的破败。
那儿就是云杉市，一座曾经由猎人进行过大屠杀的城市。王辑眺望片刻后，沉默地坐回了度假小屋，翻开猎人笔记，继续阅读了下去。
猎人笔记：
1963年10月，联邦政府的治愈药物终于出现了供给不足。上百万因药瘾而陷入疯狂的人走上街头，疯狂地通过破坏去发泄。也就是在这时，兽化开始在普通人类中出现了，就在公园附近的云杉市。
那些被我们杀死的人在一个雨夜中全部苏醒了。我和心理医生深深记得，那里有很多人甚至被我们完全消灭了肉体，但是它们在那个雨夜复苏了。成群的人走进了森林，走向了公园的深处。
就在那里，他们变成了丧失智慧的野兽。
因为这件事，心理医生向猎团求助申请了只有在播种战役时才会降临的保护膜。他希望能消灭所有怪物，但不可能了。
所有被消灭的怪物，哪怕用能量武器将它们彻底消灭，它们很快又都会从土地中爬出。兽化的人类在黄石公园徘徊，而无法彻底消灭它们，保护膜便永远无法消失。保护膜外的世界心理医生无从得知我也没办法知道，但想必混乱已经开始。
这样的僵持持续到了12月18日的凌晨，心理医生来信告诉我，维度断带出现了。那是一个巨大的阴影，它从保护膜的东方天空出现，并开始蚕食着整个天空，它的出现导致了保护膜对外没有了隔绝的能力。按猎团所有历史记载，它将在168个小时内吞噬整个保护膜。
那时就是文明世界覆灭之日。
我很难想象什么东西能割裂维度，导致超膜这样的体系不能自洽。事实上所谓的超膜，是可以肤浅地理解成一种维系多个宇宙与时间的存在。通过在超膜上的旅行与滑动，猎人可以在各个宇宙乃至于时间坐标上旅行，所有的道具与知识，都是通过它进行传送的。
所谓维度的断带，大约就是在超膜上出现了一些断裂层吧。毕竟时间、空间在维度上都是有解释的，它们基本都是会以一种尺度的表现方式出来，一旦出现了断带，那就是可无限延长的尺度断了。
这些断裂现象，导致了一个宏观宇宙和时间坐标被孤立，彻底与世界尺寸断开了联系。所以在断带彻底遮蔽防区前猎人必须离开寻找避难所。除了保护膜外，文明世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阴影的出现。
那么一个什么样的阴影会导致时空旅行时效？
天知道。
我只知道，在维度断带出现的同时，所有兽化的人类再度进行了一次可怕的生命演化，他们从野兽转变成了疯狂的植物；而心理医生给我的信上还说，兽化也不再仅限于服用过治愈药物的人类了。整个防区内，所有在睡梦中的人都会兽化，并且最终变成可怕的植物类怪物。黄石公园中的植物也复苏了，在黑暗降临之地肆虐。
他最终顶不住压力了。
心理医生也许是绝望了，他向自己最痛恨的上属猎人求助了。我不知道求助的结果是什么，也许那些可恶的吸血虫会允许他的避难吧。但这不是他所求的。直到我在天空看到了他的狩猎任务，我明白了。
狩猎是猎人古老的仪式，当防区成为猎场时，所有猎人可以相互猎杀，夺取对方的知识与道具。这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但智慧生命的祖先能走到现在，也正是从这样的血腥屠戮中奋战而来的。
智慧是自私的，没有一个猎人会愿意帮助他去对抗维度断带的阴影；但智慧也是贪婪的，总有猎人会禁不住诱惑前来狩猎，也许某个猎人在猎杀之后，还会记起狩猎的最终目的，是集中所有知识与道具守卫世界吧？
但我还没有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无数惨痛的历史教训告诉我，他人的世界，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这是我失去理智的最后一次，我将参与狩猎任务，用一切力量去破解维度断带，直至死亡和失去一切。我可以失去重新开始，但他却再没有机会。
下面是我最后的猜测，原谅我无法看破维度断带背后的秘密，我只能用我所有的知识去设想一个可能：
在我们历史神话的语境里，人类祖先因偷吃禁果而获得了智慧，掌握了无尽的知识并繁衍出了文明。上帝知道人类拥有智慧后会贪婪生命树的果实，所以它将人类赶出了伊甸园。
这个文明世界的人类所找到的，也并非是所谓的“不可触碰的知识”，而是出自生命树上的另一种果实。能够让智慧生命重新作出选择的，唯有神明而已。
放弃智慧，重返伊甸园。
——维罗妮卡
笔记结束。
王辑放下笔记，用黑精灵之火将其烧去。他重新站起来，走下楼梯站在了山脊上。瞭望着整个黄石公园的大地。风姿多彩的地貌上连接着黑暗的阴影地带，在间谍卫星的地图上，却满是红光闪烁的敌人。
王辑平静地转过身，望着远处的血路狂花。这座身型恐怖的怪物因为没有了目标，所有的根茎全部扎进了公路，深埋地下，唯独露出了血红色的花苞脑袋，数十只眼睛打量着世界，没有任何攻击性。
“这就是伊甸园吗？”
王辑突然问道，没有针对任何人。凛冽的寒风从山脊穿过，王辑也和血路狂花一样，暂时失去了目标。既然所有怪物都是杀不死的话，那么他的清场还有什么用处？
“我，不相信。”
王辑突然道。
他的目光依然坚定。如果说这样就是重返伊甸园的话，那与死去又有什么区别。他庆幸自己被剥离了一部分感性思维，那种东西确实如A号实验机所提醒的那样，是人类懦弱的本源。
“让我想想。既然怪物清理也没有实质作用的话。我调查的方向应该从哪里开始。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走访的话来不及，还得想其他办法才是。”
王辑由衷感到了棘手。
原本他还能尝试走一步看一步，但维罗妮卡的笔记基本将他之前的想法全部否定了。心理医生给提供的时间坐标已经有点迟了，在不到24小时的时间彻底查清楚维度断带的形成确实不是一般的难。
可以说毫无头绪。
“所以我想让自己掌握更多信息，其实应该去找心理医生。他是这个文明世界防区的主宰，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他最清楚。不过按照维罗妮卡所说的，如果任何猎人不可信的话，那么心理医生也应该算在内。”
王辑想到这儿时，一份通知忽然在X光镜上出现了：
猎区内所有猎人请注意，我是心理医生，文明世界防区的守护者，狩猎区域的负责猎人。接到我的消息，请到深水市中央广场汇合。如果你到这里后发现没有人，就在广场南面数第三个公共座椅处等待并通知我。
我们必须团结在一起，才能共同挽救这个文明世界的命运。很抱歉我关掉了区域内所有的资源共享，请到深水市来见我，我的资源只提供给愿意帮助我的猎人。
——心理医生
“他关掉了所有资源的共享？”
王辑回头看了一眼能量力场。
“算了。反正间谍卫星的稳定能量供给还没问题，我依然可以使用，现在清理这些怪物也没用，它们依然很快就会在公园内复活。而心理医生那里，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都能解释他的行动，那我在这里浪费时间也没用。还是先行动吧。”
随着一声奔雷在天际咆哮，王辑周身闪电再次辉耀，化成了风暴乌鸦飞上天际，向城市深水市飞去。
狩猎时间第153个小时，第七日，距离最后时限不满15小时。
王辑路过黄石公园。
公园内积雪全无，空气中能闻见似有似无的腐朽气味。茂密的树林中危机四伏。在前往深水市的半途中他停了下来，站在了一条破败的公路上。腐败的气味在这儿异常的浓烈。裂缝爬满了脚下的公路。这条路是一条分界线。
而王辑就站在这分界线上。在他背后，一片是完全陷入黑暗的森林世界，那是已经被阴影笼罩的森林；而他面前则是大片苍白的树林，这个地方没有雪，但树木是苍白的，大地是腐败的，除了顽强的树木暂时还活着，土地上已经找不到一根青草了。
荒芜之地。
目光所及，王辑望着高耸于林间的通灵塔。它们分散在林中，枯骨与腐木休憩的塔身升起了五道漆黑的尖刺，骷颅的尖刺围绕着一颗巨大的紫色宝石塔心，一团团幽魂正在围绕着塔心徘徊，它们发现了王辑，幽魂的低语不断传来，却没有攻击他。
首字母A，你已经占领了这个区域所有的通灵塔，并享有最高使用决断权。
——源于A号实验机。
“亡灵天灾可以污染整个大地，所有生命力都会被夺走。心理医生想用荒芜之地来对抗维度断带的蔓延。然而却并没有用。”
王辑意识到了心理医生的想法。王辑陷入了一种冰冷回忆。不久前曾彻夜游荡在荒芜之地，追杀着一切有生机的活物。他知道荒芜之地的可怕，但现在看来，这种可怕并不能阻止维度断带的出现，阴影还是在不断地侵蚀着这个防区。
王辑转过头，目光望向了那片黑不见底的阴影世界，森林植被的茂盛超乎想象，在12月的冬天大地一片肃杀，那黑暗茂密的树林在这种季节中着实显得突兀。目光尽头，他隐约能看到黑暗森林里，似乎有一种非常巨大的虚影在大地上走动，并伴随着大地的微微颤抖。
令人惊讶的是，它没有任何声音。好像在，又仿佛不存在。
“……”
王辑转过身，没再理会那存在或不存在的怪物，走到了公路旁的一个指示牌前，那上面用血留下的一段英文却给王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所表达的意思是：世界注定毁灭。
第五十八章：深水陷阱
血迹像是刚留下不久。
“世界注定毁灭。”
王辑稍微回味了这句话。他不认为自己现在正站着的地方，还会有普通人敢经过。普通人类在荒芜之地会被感染的。王辑也不认为会有猎人无聊地留下这些字。考虑到文化背景，留下信息的人很可能还是美国人。
毕竟不是所有猎人都用英语的吧？
回望了一眼那个标牌，王辑不禁猜想是谁留下的这行血迹。这里距离深水市已经很近了。王辑化身风暴乌鸦飞到这儿都花了不少时间，如果说是维罗妮卡留下的，他有点不相信。事实上他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心理医生。
“但愿不是他。如果是心理医生留下的，那很显然他彻底绝望了。一个绝望的人会做出怎样的事情，在我想象中绝不是好的那一面。”
想到这儿，王辑不再逗留，化身成风暴乌鸦继续赶路，这里距离深水市已经不远了，他只要沿着公路前行即可。
深水市。
一层层的树林掩映最终到了尽头，公路被大量的沙袋、水泥所封堵。上方站着自发守卫城市入口的持枪市民作为岗哨。城市的高楼就在他们背后，一座巨炮矗立在城市最高点，幽幽炮口面向了南面的森林，如果王辑没错的话，这巨炮与流云矿业怕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