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树下的猎人(校对)第344部分在线阅读

第四百零二章：世界火炉
“对了！”
眼看列车就要出发，鹰眼突然推开超膜列车上方的窗子，探出手来。他慵懒而有磁性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你如果想要平稳渡过审判日，不必和星空主宰正面战斗的话，就记住我说的，旧日的神子是因为人性而归入文明，但人性终究是脆弱且容易被利用的。你想保劳诺，我用自己的经验告诉你，就是万事别由他。我们这些人手段虽然脏，但绝对是最管用的。记着，不要试图去尊重他们的想法，因为你一旦尊重受保护者的想法时，你就会发现他们就像防区那些被保护的智障一样自己去找死。最绝望处莫过于，最初因为守护而诞生的猎人，到头来却发现除自保外，谁都保护不了。”
话音落，窗门闭合。列车开始启程。
“谢谢，但事实证明你的意见根本不需要，我比你脏得多。”
王辑安静回答。
对他来说，要保劳诺平稳渡过审判日，虽然还不知道要面临怎样的挑战，但应该不是那么难。大抵相当于一次常规播种战役。一切根本不需要鹰眼提醒，他若在意被保护者的想法，那他就不会坐在这里，而在第一次面对播种者时就已经死掉了。
起身，王辑目送列车离去，然后沿着道路进入了理想世界的城镇。
伴随着鹰眼远去，再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星界天使光影终于消散。寂静的小镇街道上只留下了王辑一人。如小楠告诉他一样的，这座小镇的整体布局像极了无名，建筑风格也很相近，除却城镇尽头那棵无比庞大的巨树。
大树的巍峨无法言说，王辑只能说，他的回响所能探索到的世界边缘，在陆地这里，城镇背后的山峰就是边际，而那山顶，正是旧日神子和女孩一切呆过的地方。山崖的高度，堪堪达到巨树树荫的最低处。
因为树冠高度极高的缘故，阳光也有照射进入城镇的角度。初晨的镇上空气清凉，镇上悄无一人。这是旧日神子与挚爱生活的地方，当然不会有其他人。或许那些追随神子的特使也居住在此，但王辑在镇上并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
“我记得和神子在田野中时，他们进入了城镇。但现在并不在这里。他们去哪了？”
王辑放开回响，并没有找到这些特使的踪迹。
他清楚记得那些特使回到城镇，但在这里却看到任何一个人影。随着旧日神子的死去，那些特使也失去了所有的真理与奇迹，堕凡的他们在这个维度断带隐藏的小世界里，没什么地方可去的。
“我记得他们前往了巨树，从那里下去。他们应该是去心火之炉了。”
王辑回忆道。
穿过城镇，王辑来到了巨树下。那粗壮的树根相互缠绕着深入泥土，每一根的宽度都大的超乎想象。王辑站在树根下方，低头走了内部的黑暗中。他感觉到了泥土仿佛有一种酷热，而黑暗的通道，越往深处，探测到的温度也就越高。
金色的阳光照亮了黑暗的树下通道，王辑身周围上了一层阳光轮廓。他知道那地下的温度将会可怕异常，如若没有知识保护的话，以人类身体进入那里的话，危险异常。
泥土豁开的通道中树根盘根错节，越往地底，空气便越发扭曲和炎热，那黑暗尽头，星点的火光出现在了他的眼中，起先只是微小的火点，但伴随王辑深入，那火焰变得越来越大，直到他走近深处，地下稀薄的空气不断游离着赤红色的火芒，因为地上空气不断渗透进来，在地底的高温处自行燃烧起来。
空气都在自燃，难以想象，那真正的树底中心将会怎样可怕。王辑深处烈火中，他很快在烈焰中发现了数十具尚未燃烧殆尽的尸骨。
“他们……”
王辑幡然醒悟。他原本还以为这些教廷特使深入地底是要旧日神子安排他们做什么事情，现在他知道了，这些失去力量的特使来到地底，完全是为了自杀而已。看到那些湮灭成灰的尸骨，他无言以对。
首字母A，旧日神子的信仰者效仿神子，将自己作为世界火炉燃烧的柴薪，来接近自己的主神，共同支撑世界永远存在下去。此举早已是神明时代留下的传统，亦是宗教徒的最高荣耀，你无需为此为自责。
——源于A号实验机。
“我当然不会自责，如果让他们那时杀死劳诺的话，或许会勉强让我动一丝愧疚之心。尽管堕凡的他们将自己作为柴薪是件没有意义的事情，但我尊重他们的信仰选择。所以你尽管放心，我若有一天要死，在死之前也会与敌人功归于尽，当然，这不是为了求得谁的怜悯与同情，我不需要他人的尊重，我要的只有达到目的。”
王辑平静答复。
他没有那么多情感用来多愁善感。这个世界有很多人都是无辜的，比如这些教廷特使，但像神子这般时代的开创者，绝没有无辜的道理。王辑本就不是情感丰富的人，仅有的一点情绪能够作祟，也难以浪费在此。对这里的一切他仅持尊重的态度。
毕竟，曾经在他的防区也有众多无辜死难的同胞，他都没时间去悼念，因为他的路还在前面。
燃烧的空气尽头，一道金黄色的火幕出现在王辑眼前。通道到此就是尽头了，隔着火幕，他能清楚感到里面的灼热流火。这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阳光奇迹能否保着他走进其中。站在火幕前，他犹豫片刻，果断向火幕伸出了手。
轰！
金色的烈火仿佛波浪般纷卷散开，手掌穿过火焰的刹那，王辑感觉到指尖出现了一种的钻心的疼痛，这种痛楚胜过他之前经历的所有疼痛，好像顺着他的指尖，直烧他的心房，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前所未有，他迅速收回了手，心脏剧烈地跳动，时刻便要破开胸口跃出。
一行又一行的文字紧跟着出现在引力透镜上：
首字母A，神王心火是超膜宇宙中目前已知最灼热的火焰；它的存在本身便象征着神明绝对真理的证明；也是生命树阵图中最错误的造物。你在接触它时所遭受的疼痛属于正常现象。
目前该心火已经为你烙印完毕；你成为了理想世界的新主人；即刻起，绘画之门将对你之外的所有生命彻底封闭；任意事物必须在你的引领下，方可踏足理想世界的土地。请尽心守护旧日神子的墓地，作为该世界主人的义务。
当前树阵认为神明对你的用处已经消耗殆尽，所以在你往后的猎人生涯中，必须想出办法来克制你灵魂寄居的神明并将其剥离；树阵不允许任何一位神明通过你来染指这片土地。如有条件可将其完全抹杀。
当前心火之炉的神王心火开始产生剧烈反应；树阵监测到神王的心火开始编织真理，为审判日的到来做最后准备；届时整个理想世界都将产生自燃。请在5分钟内离开理想世界，并在审判日来临的当日再进入理想世界，进入火炉接受旧日神子为星空主宰做出的最后安排。
——源于A号实验机。
“哦，现在开始让我想办法处理灵魂寄居的神明了吗？这么早就准备过河拆桥，也好，怎么都算是未雨绸缪，毕竟留一个隐患在身上，我也觉得有问题。”
看完了树阵的所有讯息，王辑转身从巨树下的火炉撤退。
一直以来树阵都对他灵魂寄居的神明保持沉默，而如今彻底公开让他尽早为剥离神明而做准备，这点王辑也能想得通。在最开始他还很弱小时，神明的存在可以帮助他很多，而今他依然弱小，但核心世界探索却在不断深入，他也因为艾泽迪巴的死亡，成功已经吸引了青铜议会的目光。
带着个神明在身上，除却回响与在前哨战中有用外，简直就是给青铜议会一个攻击的坐标。
“不过也不着急，想要甩开身上的神明怕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情。一时难以完成，而且我现在对回响的依赖严重。就算现在马上有办法剥离掉神明的话，我也不会选择那样做。因为那样的话就适应不了军团战役的战场。”
王辑心中默道。
他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对神明感官回响有严重依赖，他也知道，自己当初那点微薄知识，在火山地底有机会杀死降世神明，这是有绝对把握的，但他选择了利益最大化的奴役，成功绝对是非常理的事情。
万物皆可奴役，这是站在神明的立场上，而不是他的立场。越了解神明他就越发觉这点，神强大的根本不是物质身躯，而是它们的智慧。以智慧档次来衡量的话，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机会，奴役一个幼神。
因为那年幼的仅是物质身躯，而不是神的智慧，那操纵身躯的本体还远在星空彼端。
想到自己在神明梦境中所看到的旧日神子那时才几岁，但思考的就已经和同龄的人类天差地别。王辑就能想得到，自己终有一天会因为今日回响带来的好处而付出代价。树阵的警语，只是让他未雨绸缪而已。
代价，让神自己去付吧，他给不起。
第四百零三章：长子诅咒的消逝
伴随着晨风吹拂，理想世界的火焰从地底中喷发而出，紧随着巨树的躯干一路升上去，整个城镇被火海所淹没，交错重叠的树叶与枝干上星火爆裂，王辑的身影迅速从田野道路穿过，烈焰紧随着他身影将整片田野吞没。火光中，向日葵的花叶依然摇曳，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那中央被金黄色花葵的无字墓碑安立。
一起都按王辑所承诺的，旧日神子与其爱人在此安睡。无人打扰。王辑匆看过一眼，穿过画作，回到了现世。罪恶之塔内，心理医生正站在画作前默默等待，见到王辑出来，他便道：“我已经送劳诺还有其它人回去了，没想到还有审判日，看来我们不好走脱。但也合理，如果能得到这样一个世界，付出的代价与所需承担责任是同等的。”
医生在这里等的时间并不久，当旧日神子死亡时，树阵便告知了他文明探索已经完成，他们军团得到了一个能够永久的世界。尽管医生知道这是用什么代价换来的，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他也乐于接受。
“是的。但是作战时我发现你并不想参与战斗，是因为在恩纳知道了什么事情吗？”
王辑回答，并问起了医生状况。
他不是眼瞎，在和鹰眼战斗时，早注意到了心理医生躲了起来，以当时的情况而言，如果有医生的帮忙，他足以杀掉鹰眼。但现在想来，还是没有医生的帮忙好。
“说来话长了，我们慢走。”
医生微笑了下，示意王辑可以不急着赶回去，恩纳的事情，他不介意和王辑分享。
……
阳光照射在废墟城墙上，行走的两位猎人缓缓向起始地点的王宫走去，医生几乎是学着大主教的口气，完整叙述了整个故事。讲完后，他就默默开始观察王辑的神情变化，他很乐于从自己上司的脸上，捕捉到哪怕一点点的情绪变动。
但他失望了。
“哦。”
整个故事完结后，王辑的答复只有这一个字。
“看来我失望了，我原以为你至少会感叹一声呢。”
心理医生无奈地摇头。
“怎么说呢。”
王辑不吝啬的做出解释，“我原本还以为是怎样的惊天动地，没想到是这样的肮脏与恶心。让他们两位安眠，我不觉得比让他们以现在这样的状态活下去要差。你听到的故事是大主教的，而我却从小楠那里知道，疯王后一直徘徊寻找着自己的孩子，这也是为何过去的特使总能在废墟看到疯王后身影的原因。对一个疯子唯一渴望的地方都无法实现的话，在那个理想世界也不过是给她换了个受折磨的囚笼。”
医生接话道：“但如愿的话就是死亡。毕竟她只是神战争中的牺牲品，她所想要的，旧日的神子根本无法给予。她与自己孩子的关联，就是那位天父有恃无恐的地方，而我们纵然知道也无能为力。”
“当然有办法。我们杀死圣子，就能提前一切。当然因此必须会和劳诺交恶，狼狈地任务失败然后逃离这个世界。选择让劳诺一人悲痛，然后在没有我们干扰的情况下，让星空彼端的天父做出更多手脚，劳诺还是举起兄弟的旗帜继续战斗下去，但那样的话或许劳诺一人无法战胜他的兄长，然后我们就可以预见薇薇的眼泪了。”
说到这儿，王辑看向心理医生：“所以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没有了。”
医生连连摇头。
他明白上司的意思，对方这句话问出来时，就是示意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难道说他们因为听到的神子故事凄美，就来背叛他们最早结识的盟友吗？医生试图波动一点上司的情绪，却并未想到，将话题扯到了这个地步。
他的上司从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当该需要做出选择时，那种果断是完全胜过他的。这也正是在黄石公园时，他面对世人会无奈，而首字母A时刻都没有放弃的根本原因。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种人，医生洞悉人性而病态，而首字母A……他身上几乎没有人性。
“你去恩纳探索了什么？”
王辑突然问。
“就刚才说的那些。”
医生莫名其妙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