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树下的猎人(校对)第20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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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先睡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质化怪物
1886年9月21日。
法国加来港。
烧透的工厂顶上不断有火焰汹涌冒出,熊熊烈焰与空气起着剧烈反应。工厂内一根焦黑的大梁落下,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烧脆的墙体发生了大范围的坍塌,砖石瓦解,从漏洞和缝隙中冒出了更加猛烈的焰光。
拥挤的工厂出口挤满了救火的居民,人们用工具绞开了厂房外的铁门后,提着水桶先后冲进去扑火,乱糟糟的法文吵成一团,泼出去的水在焰光中显得通透无力。但一桶桶救火的水依然坚持不懈地泼进焦热工厂里,虽然一时很难见到效果,但还不至于令人们气馁。
噗通!
街道上一个提水的少年因步子太快,反而将自己绊倒,盛满的水桶立刻泼溅出大半,少年急忙将水桶拉回,但自己却先倒在了湿漉漉的地面上。火焰在夜幕中给了城市隆重的亮光,街道砖石上到处都有因焦急奔走而溅落的水滴,反光的水渍上人影奔走,在火焰中脱出了一道道畸形的影子,而燥热的面料加工厂里,也有一个更加异常的暗影透过火光映出。
不是人类。
甚至很难定义为生物。它在回响当中所呈现的光影极其诡异,介于生物与机械工具之间,强烈的波动一方面酷似生命的脉搏,另一方面却像极了开足马力的机器。究其本质正是这样的复杂,但若是只是用肉眼去看其外观的话,倒可以相对直观许多。
这就是一个被压进纺织机里面的工人,上下身已经被机器截断,在压线处勉强连着脊柱。怪物的皮肤已经被火焰所烧毁,王辑能清楚看见属于生物的血管连接进入了机器里,和那错综复杂的纺线连在一块,彼此难分。就是这样一个构成元素清晰的东西,但在回响里却呈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特殊感。
站在房檐边上,王辑无声地注视着那火焰中爬出的怪物,没有轻举妄动。
“确实不是人,就生物性而言都有些勉强。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特殊的东西了。如果疫血导致的生命变异就是这样的话,它们应该会对普通人类进行攻击。看看吧,也许会有更多的线索出现。”
目光中映出了灼灼而跃的烈火,王辑耐住性子等待。
曾经的选择题重新展现在他面前,无非就是想要获取更多的信息,最直观的选择就是牺牲,而这种利用他们的思维,在他意识深处已经根深蒂固。和第一次面对播种者时想的不同,现在他已经对此习惯了许多。
救火的居民们继续乱糟糟地吵嚷,声音更大。在火焰中出现的不明阴影后,他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是怪物,相反,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努力求生的人。火焰的映耀下,爬出来的身影在他们眼中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浑身皮肤都被烧伤的人,正在不断痛苦挣扎,甚至都无法发声,他的身体被纺织机给拦腰折断,难以想象这个人经历了怎样的工厂事故,但无论如何看上去都很骇人,尤其是烧伤的皮肤直接暴露出血肉,那种难言的残忍让发焦的血肉直接呈现在人们眼前,即使是在夜幕下,透着火光依然十分渗人。
突然,一个居民扔下了水桶,嘴里乱叫着逃开了。紧接着,数位救火的居民也开始下意识的后退。远远观察的王辑眼神一亮,敏锐地察觉到,在这种情形下他们喊出的话应当具有很重要的参考信息,他立刻在引力透镜上开启了翻译系统。
这两片多功能隐形眼镜基本装载了所有的人类语言,基本上地球目前尚存的人类语言都一网打尽,翻译法语还是不存在问题的。只是王辑并不是那么愿意打开系统,老有文字在眼前出现会拉开人的注意力。若不是如此,A号实验机也不会特意回避战斗时给他传递讯息。
“质化,棉料加工厂开始出现质化的诅咒了!完蛋了!贤者的预言开始实现了,快逃!快逃!”
那个逃走的居民这样大喊。
“质化。”
王辑默默记住了这个他还不是太能理解的词汇,同时他注意到,那个逃走的居民并不将质化称为瘟疫,而是诅咒。这里如果不存在迷信与个人主观认识偏差的话,那么先前他所了解到的疫血传播,和工厂的“质化”应该有本质区别。
毕竟病理和迷信诅咒不应该放在一起相提并论的,但对于认识有限的人来说,基本没有差别。
“呃……”
爬出来的怪物尝试着发声,但由于被烈焰熏灼而几乎封闭的嘴巴很难拼出音节,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种类似鼓动破风箱的怪声,粗厚而又沙哑,它血肉模糊地双臂努力向前爬动,脆弱的脊柱牵动着巨大的纺织机床,让人时刻担心腰部会断掉,那焦烂的血肉则不断在地上摩擦着,不断渗出鲜血。
一股烤肉和燃烧脂肪所产生的难闻气体内,竟然还有了第三种气味,血腥气。
终于,在多数居民们面对这个东西不知所措的时候,还是有人勇敢地站出来接近那个怪物。或许在他眼里,已经成这种惨状的东西还是一个顽强生存的人。
“你是不是被质化诅咒的魔鬼。”
他用法语发着颤抖的声音。
“呃……”
怪物似乎是在试图回答,但还是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王辑默默观察着,从这个不明生物是否还具有识别能力,他可以从中读到很多重要的信息。如果没有识别能力的话,很大意义就和当初的羽人一样,已经不存在智慧了。
那么智慧的最终去处,很显然就十分重要了。
“快回来!”
突然一个妇女喊道。接近怪物的男人吃了一惊,猛地抬头时,却看到了工厂的烈焰中有更多的可怕怪物从烈火中出现,他们无一不是被纺织机床咬住了自己的身体,在烈火中痛苦地攀爬着,硕大的机床在地上拖动,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所有怪物的特点都一样,自身的血管与机器连接在了一起,好像完全生长在了上面,难舍难分,王辑无声地腾出手臂,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后续出现的怪物太多了,如果它们有极强的爆发力和攻击欲,那么越早消灭越好。
“是质化,是质化。”
那位勇敢的男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扔下了手中的木桶转身就逃,救火的水被浪费了一地。在他逃跑的同时其他居民也跟着转身就逃,神情中流露出了极大的恐惧,也就在这时,那个原本只能呃呃叫的怪物突然发出了一声悲凉的呼叫,双手不断地拍打起地面,似乎是想让救火的人回来。
地面一寸寸的龟裂,血水迸溅,化为一颗颗赤红的液珠起落。突然,那纺织机床上蔓延的黑色经络暴涨,变成了一根根类似章鱼触脚般的凝结物爆出,一一根根长着眼睛的经络狂舞起来,尖刺处瞬间穿透了跑在最后的妇女,那根肉刺不断膨胀收缩,顷刻间吸干了被袭击父女的血肉。
仅在眨眼间,妇女便被拖回了纺织机床下,机床转动,上方的卡槽张开,将妇女的腰部卡住。有那么一瞬间,王辑在回响里感知到了一具灵魂被拖入了深渊,接着,那逃跑的妇女便如干尸般,眼神茫然地用拳头砸起了地面,眼球凸出无神。
机床上遍布的血管更加富错综复杂了。
“它似乎变得更加强大了。”
看出一切的王辑马上起身,手掌向天一挥,上百道十字光枪散发着清冽的月华从天而降,一道道呈现出瑰美的光线跃过半空,倾泻而下,密集地从质化怪物的身躯中穿刺而过,并转化成了光焰灿烂的十字光柱。
“嗷……”
质化的怪物们开始疯狂呼吼挣扎,狂舞的血管上无数眼睛开始迸射血芒,化为触须飞腾的血管则漫无边际地胡乱攻击,所到之处房屋倒塌,仅凭封印枪的威力居然还无法杀死它们,只能控制住他们无法移动,这种强悍的生命力让王辑也感到了轻微的意外。
阳光在他手中散发而起,王辑取下手中的V5戒指,拉下了压在头顶的恶魔面具,高举一团闪耀的阳光,横贯小城三条街区的巨型阳光金雷在他手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辉耀的金雷狂飙闪烁,发散的光与温暖瞬间照在了加来城的每一个角落,他向前一步,将雷枪掷出,出手便及工厂,强雷奔袭狂卷,密布的雷网笼罩工厂,在一声轰然巨响中,大地震颤,房楼抖擞,燃烧着大火的工厂顷刻汽化,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切面平滑的深坑。
居民们遥遥望着那天空降下的十字光柱与雷火,因为角度隔着商楼的关系,他们很难发现,是谁做出的这一切。
咚!咚!
教堂的钟声再度响起,余烬飘舞中,被气流吹风的一张报纸缓缓降下,在他面前飘过时被他一把抓住,港口的商报头条翻译立刻映入眼中:诅咒不过谣言,工业必须进步。
第二百三十四章:食人工厂
加来港。
教堂的大钟缓慢地走动着,经过短暂的光芒辉耀后,港口重新回归了黑暗中。王辑摸索着手上的报纸,用引力透镜在暗光条件下扫描着上面的内容,并将翻译准确地呈现出来。
“大商人尤瑞卡专门咨询了数位著名的科学家,专门指出了圣徒教会的贤者托洛斯的话是危言耸听。工业的进步势不可挡。人们应当意识到,只有生产力强大的工厂才能改变人类的命运。”
商报的实质内容是一个招聘广告。前半段是一位资本家对从海峡对岸远渡而来的贤者托洛斯质疑,并显示有科学家撑腰的事实,后免则是针对加来港招聘工人与会计,参考价值不是很大,王辑阅读通篇下来,得到的信息只有一个;
贤者托洛斯对欧洲做了一次危言耸听的预言,所说的内容比马克思还要不靠谱。
“这里是个畸形的世界,在某些地方与我所知道的世界截然不同。但超膜上无限的宇宙,诞生什么样的怪异世界都并不奇怪。我大概懂了,那位贤者托洛斯渡过海峡逃到了欧洲,向欧洲的列国做出了某种警醒或者预言,而这个危言耸听的预言和工厂有关。因为不知名的灾变诞生在工厂里面,因此而频繁的有工人死去,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灾变就是当地居民提到的质化。”
整理了信息后,王辑对事情经过了有了个动态的认知。另外还有英国倾覆,幸存者以吸血为生,这种事情未穿过英吉利海峡,王辑便不敢去猜度了。
另外就是不知道,这个质化的灾变和以实玛利提到的疫血究竟有什么关联,这是他最后的疑问。思绪大致整理清楚后,王辑觉得灾变可能和疫血完全是两回事,但彼此之间可能确实可能存在着某种因果联系,只是细节目前还不太清楚罢了。
从屋檐上跳下,王辑快速从草垛中翻出来,继续在清冷的街道上行走。同时他放开了自己的回响,开始在整个港口城市搜罗,试图再找出一些其它有用的信息。一口气同时听到的声音很多:祈祷声,哭泣声,还有轻微的低语以及争吵声。
“听到了吗?这里的工厂也开始出现吃人了。工人们最终都会和工厂的机器融为一体的,神迹拯救了我们,但那是警告我们离开,而不是阻止质化灾难的产生。”
“我们应该快些搬家了。再留在这里迟早我们也得靠食血为生。我可不想成为贤者预言的罪恶生物,主请保佑我和我的家人,让我们逃到俄国去,继续侍奉您。”
……
夜幕下的城市依然只有微弱的灯火闪烁,星空并不是那么亮眼,海潮的声音远近可闻。王辑听到了很多的对话。这里的居民们对托洛斯的预言都感到了由衷恐惧。站在街道上,王辑可以清晰感受到那些惶恐。
街道上开始零星出现一些人影,就近的一家院楼打开大门,仆人牵着马从院中出来开始套马车,大大小小的行李箱也被提到了街道上。仆人们小声说着话,带领着主人一家上车顺着街道离开。
“开始有人逃离了。”
站在暗中的王辑轻声道。
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教堂的门前,紧闭的教堂大门内可以清晰地传来教徒们的祷告声,而在教堂外种植的藤花外,一个告示墙上则贴满了祈祷的篇章,以及一些看起来很是危言耸听的话:
贤者托洛斯预言了未来;无知的探索终将毁灭的灾难。
不要再试图探寻本不该拥有的力量了,创造只属于主。
“宗教性的东西,不值得参考。”
王辑摇摇头,眼见教堂里面的祷告就要结束,信徒要从教堂内出来,他也不想造成太多误会,毕竟自己的相貌与这里的人种格格不入,想要在19世纪的欧洲找到对黄种人的认同并不容易。
他转身准备离开。
“旅人,一个人在外面走可是很危险啊!灾难已经开始出现。”
教堂的大门突然敞开,一个声音突然将他叫住。王辑停住脚步回顾。教堂的大门已经敞开,一群教徒拥挤在门口沾着,因为其中一位神父看到了他,所有信徒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我是从东印度公司来的医生,您可以称呼我为劳伦斯。到这里是因为感知到了主的引导,前来治疗疫血,马上我就会穿过海峡前往不列颠,希望临行前能得到您的祝福。”
王辑眼神一闪,马上找到了说辞。和当地人的语言不同,他刻意没有装载语言,说的是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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