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树下的猎人(校对)第151部分在线阅读

医生一叹，往防区深处走去。这是他的上属猎人交给他的任务，现在他该想想怎么把这片防区移回自己的防线去了。对于上属猎人的要求，他选择了无条件的服从。事实上，这是他经历所有上属猎人以来，见到最奇怪的命令。
和所有将从属留在危险区域，自己带着文明遗产离开的猎人不一样。他的上属猎人选择了自己留下，将从属猎人送走。这大约就是独立猎人的不同之处？一思考到这里，心理医生便知道，如今的猎团是怎么形成的了。
“大概就是这样的行事风格，所以他们最终都战死了吧。”
……
圣城断裂带的边缘，王辑目送防区世界的离去，回过头，看向了远方那殊死搏斗。低下头，他现在看了下时间：
倒计时进入最后10分钟。
空气变得无比稀薄，土壤上也开始有了冰晶。他逐渐感觉到呼吸困难了。
“就留在这儿保留体力，等它自己过来吧。在进入宇宙前，它一定会想办法杀死混沌妖母的。否则宇宙中到处都是暗物质，一旦到了那里，想要对付混沌妖母，都差不多等同与整个宇宙作对了。即便守护者的知识与力量可以无限，它的力量来源，那将死的神明怕也支撑不住。”
王辑俯身坐在了地上，在原地闭上眼，默默等待着一切的结束。在他身上，温暖的阳光重新出现，金色的光流逐渐融化了土壤上的冰晶。纵使知识学到他这地步，没有专门针对在宇宙生存的知识，他依然无法克服目前的情况，所以也只有坐下来，原地以阳光恩与保留自己的体力了。
闭上眼，他细心感知着黑暗世界中的一切。
云海码头。
最后的羽人们全都登船，云道上只留下了流浪汉和小楠在。船上熙熙攘攘，羽人们惊恐地望着不远处，那惊天动地的死斗，巨型树人依然在与肉眼无法觉察的怪物死斗，而且越战越勇。
小楠的目光依然在圣城巡回。
“别再等了。你的那位同伴如果都不能挡下一切的话，你留在这里也是送死而已。上船吧，带人离开。”
流浪汉说着，伸手一推，将毫无防备地小楠送上了云船，从他后背，生出了六道燃烧的光翼，一道银月般剔透的十字枪出现在圣者之手，紧接着，他的全身都燃烧起来，被一种莫名的光焰所笼罩。
“回来！”
沉重的音浪在黑夜中响彻，主教的树枝从天而降，打向了云海码头。死斗之余，他竟还是空身，要将所有羽人抓回。
衣衫褴褛的圣者微笑起来，从容地回身一个投掷，月光十字枪破空而出，化成了一道巨大的十字圣光从天而降，斩断了树枝与狂舞的荆棘，主教一声痛呼，重新被混沌妖母扑倒，那无形的血盆大口将它的枝干噬咬，但没有任何痛苦的主教依然试图站起，就在这时，燃烧的光翼挥开。
渺小的圣者飞临天空，挥手接连召唤出六道月光十字枪从天而降，破空化为雄伟的十字圣光扎入了主教身上的各个黑蛇头颅中，将其牢牢定住，伴随着黑蛇的痛苦嘶吼，圣者反身举手一拔，从云海中抓起了无数十字神光，彻底断裂了云船与码头的联系。狂卷的风息立时将所有云船吹走。
圣城不断升高，眨眼间就已经临驾于漂流的云船上空。船上的王女飞上瞭望台，眼看着那天空燃烧的光焰身影，用尽了一切力气，将双手捧在嘴边扩音喊道：“早点回来啊，叔叔！”
噗呲！
黑暗中突然一道荆棘穿出，将圣者的身影穿透。王女的瞳孔豁然睁大，一个黑影无声地落在她身后，小楠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将其抱在了怀中。
“别看了。他……”
“松开！”
王女奋力挣脱了猎人的束缚，抬起头，亲眼看着她的叔叔用月光十字枪打断了荆棘，召唤出更多的十字圣光，与那无数狂舞的荆棘战斗起来，一次次被荆棘打穿身躯，一次次悍不畏死地继续战斗下去。
“我叔叔不会输的……不会输的……”
王女呢喃道，眼睛睁大，如何也不肯闭上。终于，在因酸疼而第一次眨眼中滴下了晶莹的泪水。云船渐远，那光焰身影逐渐看不清了。小楠默默无言，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少女。
“哦，月光十字枪。是最后一位圣者啊！”
甲板上，一位拄着拐杖的无翼老羽人低语道，“果然当年旧王出征时，那个叛逃是假的。是啊，根本没人会相信。羽人的圣者宁死都不会放下荣耀与誓约，又怎么可能会怯懦。这一切原来是为了今天啊！”
“你知道什么吗？”
瞭望台上的王女擦干了泪水，问下面的老羽人。
“哦，当然知道。所有羽人都知道。”
老羽人说着，在甲板上伏下身子，将拐杖庄重地放在身前，向瞭望台叩拜：“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您就是王室的公主，最后一位活着的自由王室成员。我们一族的诅咒已经伴随圣城的毁灭而结束，神给予的所有恩赐都收回去了。您将带领我们真正的回归文明啊！”
无翼的羽人们闻声全部下拜，正如千年之前的黄昏里，那个黑翼的族人回归时一样。然而如今圣城已经消失了，所有来自神的诅咒，也该永远消失了。小楠怔怔望着面前王权显圣的一幕，树阵联络机的提示适时发来：
文明遗产探索已全部完毕；
树阵联络机扫描确认，你所在的交通工具存在大量羽人；某位神明的血缚依然存在，羽人无法进行超膜传送。但目前该神明已接近死亡，待该神明死亡进入神之永眠后，超膜传送马上开启，届时将传送你与文明新种族回归防区。
——树阵联络机
“血缚？”
小楠抬头，怔怔望着天空那不计其数的暗红色血线。
……
倒计时五分钟。
伴随着回响中混沌妖母一声哀嚎，那偌大的混沌被巨树硬生生的撕碎。化为无数暗物质开始消弭。随后，大主教头顶的黑蛇挣脱了十字圣光的束缚，转身一口将顽强战斗的圣者咬住，一口烈焰将其烧成了飞灰。
焦灼的战斗终于结束，偌大的树冠里黑蛇攒动，主教细小的脑袋在躯干中艰难地扭动着，它奋力向前一跃，巨躯落在圣城断裂带，几乎将整块大地踩的分崩离析。王辑睁开眼，抬头望向了那无比伟岸的树身。
“你……”
他刚开口，那狂舞的根茎突然一拍，瞬间将他打的粉碎，怒不可遏的主教毫不犹豫选择了先发泄怒火，反正那猎人有重生圣章，再杀死一回也没关系。
“你以为你能逃到……”
主教的声音已经难以分辨音节，说到一半处，它自己停了下来。在他的根茎边上，道具连同知识碎片碎落一地，一张古卷打开着呈现在他眼下，莫名的文字上方闪动着。
它认识那文字，在长久与神交流中，它早学会了那种文字。在脑海中，神的声音突然响起，告诫它不要受到诱惑。然而，主教第一眼看到古卷起，目光就再也无法移开了。
那是一种它乃至于神都无法创造出的道具，是打开晋升道路的大门！
第一百七十一章：冷
浓雾从黑暗的土地上开始退却，圣城繁华不在，有的只是到处都是的断壁残垣。金色的知识碎片摇曳着，零星的道具呈列在地上。断裂带的边缘，一根稍微细小的根茎卷起了泛黄的古卷，递了上去。
树影中，一根荆棘缓缓蔓延下来，接过古卷，转身再传递了上去。大主教的身躯已经过分的大了，即使随便拿一个东西，它的身体都无法高效率地完成，非得有身体各方面的协调才能勉强做到。或许大脑与身体原本就是这样合作的，但在主教这无比雄伟的身躯上，这种分工协作则做作了太多。
好不容易将古卷真正送到了它的面前，主教终于得见了旧约的真正内容。无数次在梦境中所见的文字，深深地刻进了它的眼睛里。“这个东西，在我第一次杀死猎人时，它并没有掉落。成神竟然是通过这样的途径，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大主教轻声呢喃。
虽然直觉告诉大主教，这样东西来路不明，但成神的诱惑摆在面前后，他躁动的心便如何都无法再安静下来了。神明的低语自心底响起，垂暮而又铿锵有力，告诉他背叛的代价，从来都只有神抛弃他人，而没有反过来的说法。
“……”
大主教默默无言，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那蠢蠢欲动，要去签那陈旧的契约。脑海中神的语言也逐渐高昂，不断用各种可怕的威逼利诱。然而这一切在此时已经没用了，大主教从心中开始出现渴望时，便将一切约束全都抹去。诚然，神可以剥夺赐予守护者的力量，但那又有什么用？即将死去的它，无法再找到第二个愿意成为守护者的生命。
一切辛苦在这转瞬之间付诸流水。
最终，旧约因沾染大主教的灵魂而开始燃起，那树丛狭窄的空洞中挤出的脑袋开始发热，开始疯狂地吸收着宇宙奥秘。大主教两眼圆睁，眼中无数的光流穿梭而过，它看到了，在签下旧约的那一瞬，它开始知晓一切。
羽人一族的历史也如白驹过隙，在他的意识深处一闪而过，还在天外等待进食的将死神明真正身份，羽人的旧神最终去往了哪里，贪婪的自我在神明的诅咒下做了什么，这一切的一切，全都记忆了在了脑海。神无法忘却，神也无法不去知道原来从不曾察觉的真相，一切往事全都重新回顾了一次。
“我，知道了。”
良久，大主教发出了一声长叹，语言不再似生命所发出的音节。相同的长叹从他心底发出，那是给予它力量的神明叹息。这一刻，它们两者之间彻底断开了联系，它不再是守护者，而神也无法再奴役它。甚至相较位格，他还要比那将死的神明要高。
“原来你真的不是羽人的主，这早被过去的神匠所言中，我却没有相信。守护一族啊，即使被一位神明抛弃，也逃不过其它神明的蒙骗。被奴役过的种族怎会轻易解脱宿命，这一切都是自与神立下契约起，就世代难以结束的厄运啊！”
黑暗茂密的树丛中摄影潜行，那些从主教身体内钻出的黑色逐渐开始消寂，猩红的眼睛也已然失去了光泽。树与蛇的契约终于结束了，它现在独立了。漫长的历史在眼前一闪而过，大主教发出了最后的感怀，为普通生命的一切在此时彻底终结。
现在，它是神了。
“冷，太冷了。神应该居住在神所居住的地方，而不应该在现在这样的冰冷身躯里苟活。这个身体无法承载我的智慧，我不能呆在这里了，我得赶紧走。太冷了，这儿的一切太冷了。”
那雄伟巨躯莫名地开始打冷颤，下方的根茎与上方的荆棘都在剧烈的颤抖。大主教忍不住裂开了自己的树皮，浑身开始燃起烈焰与流光来，透着树皮不断挥发着光与热。但这些没有用，它觉得更冷了。
成为神明后，来自神的本能告诉大主教，它现在应该找居住地，并且脱离这脆弱的物质之身了。他有了新的生命概念，与普通生物截然不同，现在这畸形的身躯让它觉得冷。一根根狂舞的树茎从大地跳跃而起，大主教已经无法等待圣城的升空，即使现在还有不过三分钟，它就能进入宇宙。
但这一切让他觉得寒冷。
“太冷了，太冷了！”
大主教呢喃着，巨大的身躯从圣城大地上飞起，冲向茫茫宇宙。但它的身影刚跳起来，一道链钩突然从它身后出现，穿进它的身体。
“呃啊……”
大主教传来了一声可怕的痛呼，声潮震荡，犹如狂风。黑暗的链钩刺进树皮，连接着那燃烧到通红的内核；锁链的另一边连接向了断裂带边缘，一个丝发狂舞、浑身气焰燃烧的暗影。
“恭喜你，主教。失去了无限的知识，得到了无尽的智慧。怎么，你的身躯无法承载这样的智慧吗？是啊！你之前都感觉不到痛的。但现在，你痛不欲生。”
怒气爆发的王辑平静地打招呼，刺客套衫的衣袖伴随着狂风摇摆，他双腿微微弯曲，稳住身体中心，一手牢牢抓住战术霰弹枪，贪婪地呼吸从狂风中带来的稀薄空气。星空越发的明亮，冰冷的黑暗中，王辑伸出手，使用了符咒。
符咒的魔法从那巨大的身躯掠过，直接作用于无形，完全对大主教没有效果。对此结果他并不感到意外，大主教就算现在不是守护者，拥有的知识与力量也绝非他可比，对待如此庞大的可怕怪物，根源上应该用的知识不是魔法，而是面对这些巨物的专用技巧。
砰！
他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