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新诗(校对)第6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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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看过秦腔,也没有听过河南的音调,这学习的机会怎能放掉,我去听,我去看,我去比较,可惜没有时间向内行领教,不知道音节,也不知道技巧,我的批评只受我个人的指导。
悲郁是秦腔的基调,
象水在峡中,激而不暴,水音在山的回音里,一片惊涛,悲壮沉雄,不象京梆子那么轻狂浮躁,可是举动太毛,
锣鼓乱吵;
歌腔雄浑,动作轻佻,不中节的锣鼓又使动作无效!
再加上白口的急促,脸谱的粗糙,使浑厚苍茫的气息变作村野繁闹!
在长安,秦腔的派别一老一少:老派里,古腔古调,不变丝毫;新派里,把新的内容化入原来的圈套。
老班里,三天一次《武家坡》,五天一次《哭祖庙》,
口授心传,只有叛逆才敢改造。
新班里,把实用视为最高,大胆的给抗日的英雄穿靴扎靠。
这宣传的热心,有它的功效,人们也并不因绿脸红袍,就把愤激变为好笑。
不过,剧词太文,道白急躁,剧情的新鲜,不是感动,成了唯一的号召,假若,更加强一些民间的情调,由最俗的语言见出文艺的技巧;假若,更大胆一些,从改进而创造,抛弃那些张飞式的夜战马超,而由民间的所需供给抗战的教导,利用民间的故事,插入歌谣,也许能更亲切,更多实效,从抗战中给秦腔找出新的路道。
拿蒲州梆子和秦腔比较,我不晓得哪一个更老,河北的梆子腔,我却知道,是从蒲州传来而加以改造;这未经改革的老腔老调,没有秦腔的雄沉,可也没有京梆子的激躁,更可贵的是大面还有相当的重要,旧剧的演变,无论是梆子二黄与汉调,生旦越红,大面越潦倒,在京梆子班中,他可怜的变成三路的配角!
可是在蒲州班里,还有他独立的旗号,那声调的雄沉,动作的大方与老到,使我狂喜,如见至宝!
假若教他,以他的气魄和声调,扮演起民族的英豪,
他必能在抗战的宣传上得到功效。
同时,我也为他愁锁眉梢,啊,社会上趣味的低级,都市中生活的无聊,会把油头粉面的小旦捧入云霄,而把黄钟大吕之音由冷淡而弃掉!
对河南梆子,我不敢称道,它使我感得一切的角色都是小丑的情调!
假若这才真是民间的爱好,就更应当马上去改造,在那浓绿的南洋群岛,我看过马来人的戏剧与歌蹈,每一出必有个小丑打趣乱闹,据说,原始的戏剧都是开开玩笑!
为了民族心理的健康,与抗战热情的开导,我希望,河南的梆子并不与马来同调!
临潼——终南山
感谢西北论衡社友人们的相邀,大家提着石榴,瓜枣,与蜜桃,一路的畅谈,一路的欢笑,去看临潼,骊山,与华清池的林泉亭沼。
临潼,是那么衰竭,那么静悄,清明的秋日,照着无色无声的街道几条,那鸿门的风云,坑儒的残暴,传说里那些奇事与英豪,似乎都随着历史的衰老,只剩下一些悲酸的寂寥。
城外,垂柳残荷,温汤回绕,华清池上也秋色萧条。
只有想象,从史与诗的记忆里去创造,才能给眼前的垂柳横桥,以历史的光辉与繁闹。
贵妃的浴池,费过多少代艳丽的词藻,而今哪,是寂寂的清水一槽。
那多事的骊山,是那么枯燥,无趣的乱石,寒蠢的蓬蒿,夹着牧童来往的小道几条,冷淡的遥对着秦皇的荒陵乱草。
啊,只有历史的新生,才能解除山川的潦倒;我们要新的力量,象风狂雨暴,把耻辱洗刷,把因循清扫,以至大至刚敌对着卑污纷扰,浩浩荡荡,不屈不挠,是宝剑与钢刀,
斩断了私邪与淫暴!
看,血点斑斑,在骊山的小道,荆棘刺破了英雄的赤脚;看,巨石虎距,字大如人,云烟浩浩,是民族复兴的路标,
是历史新生的征兆!
下了骊山,去领略那名贵的汤澡;据说,塞上的健儿,鞍马辛劳,驰骋在大漠荒沙,枕戈在草野深壕,传染上回归热症,药贵难疗,却被这温汤洗好!
噢,赞颂,赞颂勇士们的势苦功高,赞颂中华的大地,到处是珍宝:什么玉环出浴,什么金屋藏娇,天子的风流是万民的烦恼;我们赞颂,赞颂这抗战的温泉灵药,赞颂这由抗战而发现的秘宝!
感谢王曲的友好相邀,到终南山下去参观学校:十里稻香,一山夕照,在北方看到江南的渠回水绕。
在山脚,在山腰,
在茅庐,在古庙,
处处有歌声伴着鸣泉啼鸟。
西风里一声军号,
教官们在马上奔驰,青年们步下疾跑,十里八里,去听讲或上操,放下图书便演习枪炮。
青年们,昂着头,光着脚,以淡饭粗茶,以风寒雨暴,以书籍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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