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新诗(校对)第1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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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并没有较量,咱们愿意如此,这样舒服。
我们交换的也许是钱,也许是件衣裳;但咱们也握手,咱们互视,咱们一同高声的喊……
这就够了,朋友,咱们活着,为彼此活着。
咱们还有个相同的理想——咱们活着,生里包括着死。
死是件事实,可也能变成行为;这应落泪的事实,
及至变成了行为,咱们笑着破坏,以便完成。
最多咱们毁了自己,至少咱们也完成一点,哪怕是一丁点,真正的破坏,建设是另一个名儿。
假若一旦死分开你我,噢,那是必不可免的事实;
我或你先卧在地下,我或你来到坟前——或者连个坟头也没有——我或你踏着那地上的青草,
何必含着泪呢,在记忆中咱们曾在一块儿活着过:
你我的价值,只有你我知道;死去的永远静默,
活着的必须快活;假若咱们没享受过,为什么再使后来的哭丧着脸呢?咱们毁了生命,
就是埋在地下还会培润几条草根,使草叶有老玉样的深绿;这草叶上有你有我,笑吧,死便是生!
笑吧!假若咱们没那样的活过,咱们再活一百回,
有什么意思呢?生死一回就够了,因为这一回咱们尽了力;一个霹雳就收住了雨,那七色的长虹,
那戏水的蜻蜓,雨后自有人来观赏;认定了吧,那不是咱们的事。朋友,我供献给你什么呢?
什么呢?假若不是鼓励,我怎伸得出去手呢!
载一九三五年五月八日《益世报》
恋歌
自从梦笔生花,才思赡富,真乃风声鹤唳,草木皆诗,信手拾来,俱饶奇趣。观已将瓜皮小帽换为桂冠,特此声明,谨防假冒。
自从那天我看见您,姑娘,我才开始觉得了生命。
您看,往常一顿吃四个馍馍,那天,我吃了整整一个锅饼;我那憧憬之胃,正如那歇司特力之心,从那天起,一齐十二分的发痛!
您那满身的曲线,和那双安琪儿的眼睛,
我告诉您,我若是敢形容,便是天大的反革命!
我愿化为一只可爱的小猫,在您怀中咕噜咕噜,三年也咕噜不尽,咕噜的都是妹妹我爱您,毛毛雨,和请您看电影。
姑娘,你发点慈悲,为您我害着相思与胃病!
我在梦中,唤过您多少声“笛耳”,和多少声“大耳令”,那只因为,慈心的姑娘,我还不晓得您的名和姓。
告诉我吧,您是姓张,王,李,赵,还是洋钱声儿的宋?
您若不肯,我只好学福尔摩斯,四面八方用科学方法去打听。
先告诉您些,我不完全属于无产阶级,但您如愿意,我也可以去革命;您若不以为然,那么,我可以坐着汽车天天把鲜花送。
只要您愿意,什么都成,您一张嘴,咱们马上可以把婚定。
我现在是真正的独身,虽然在乡间,有个老婆脸黑得象吕宋;
那不要紧,您自然也不在乎;您更应当可怜我,那是有志青年的大不幸;假如您在乎,我向天赌誓,明天,明天我就下乡把她往娘家送。
每月供给她块半大洋钱,凭良心说,这总不算侮辱女性。
钻石戒指,您的,我决定去选挑,只等您那玫瑰之唇那么一动。
假如,我的爱之晶,您说声NO,天大的希望与狗命一条将同时坠了井;那么一来,姑娘,您瞧,宇宙,汽车,鲜花,跳舞,便都要一干而二净!
载一九三二年十二月《论语》半月刊第七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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