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传(校对)第3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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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宣传抗日,为了“文协”的工作,老舍先生没日没夜地奔忙着,这天,他碰巧又撞见了也来到重庆的富少舫(山药蛋),富淑媛父女和唱山东犁铧大鼓的董莲枝女士。他们已不是初交了。
“舒先生,听说您又写了不少鼓词啊?”因为和老舍先生对劲,所以富少舶总是愿意最先演唱老舍先生的段子。
在重庆,老舍仍然没忘了通俗文学的任务,仍在不断地写,他手头正好就有一个新写的段子《新栓娃娃》,所以听少舫一说,就笑着答到:“巧了,我这儿刚好有个段子,您给瞧瞧。”
少舫接过老舍递过来的鼓词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便哼了起来,哼着不过瘾了,又索性拿起家伙,按着板踩着点唱开了。
这时老舍发现立在一旁的富淑媛一直噘着个嘴,不由悄声问:“姑娘,又和你爹逗气了吧?”
听得老舍问,少舫停下来,说:“嗨,这不争气的东西,都这么大了,心里光知道玩,你说她吧,她还和你呛呛,气得我捎了她几巴掌,”少航摇了摇头,“咱是干什么的,是卖唱的艺人不是?你要是玩意儿不行,指着什么吃饭?不勤练着行吗?光想着往街上钻,教你的这点子玩意儿一点都不往心里走,我看你将来能指着喝西北风挡饿!”
“富先生,您话是对,可姑娘大了,还是不能动手打,回头我和她聊聊。
您也别生气,我今儿这还带着好玩意呢。”老舍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拿出了一瓶沪州老窖。
“这可是好东西,今儿咱好好喝两盅。”看见了老舍先生,富少舫打心眼里透着高兴。
老舍回到青年会,警报又响了,何容用衣服把窗户封了个严严实实,又坐下来看稿。
“那儿有篇华林拿来的稿子,他说你是《抗战文艺》的编委,指名要你看。”何容对老舍说。
“他为什么不去给蓬子看?稿子不是蓬子管吗。“老舍不解为何非让他看。”那谁知道华先生怎么想的。”
老舍低头翻看着华林的稿子。这是一篇论战文章,华林已经不止一次地拿这样的文章来,攻击目标几乎全是“文协”中的左派人士。老舍心里明白,文章一发,必然会引起一场论战。老舍以前曾和华林说过,大敌当前,应该共同抗日,而不要互相攻击。
老舍提笔给姚蓬子写了封信,意思是:华林申文章已经看过,味道好象不大对头,最好是不要发,最好是劳蓬子亲自和华林谈谈,以免误会。
华林的文章没有发出来,这使得他大为恼火,他攻击老舍是个貌似中间派的左派,没想到他竟言中了,老舍也参加了一场论战。
一九三八年十二月初,《中央日报》请来了著名学者梁实秋先生编辑《平明》副刊,不知梁夫子为何心血来潮,在副刊“编者的话”上,竟摊出一个“与抗战无关”论的观点。此时,国内投降派论点尘嚣日上,蒋介石的信徒王克敏极力挑唆国府大员们投降日本,后来他索兴跑到北京公开组织起汉奸政府。在这投降派一派胡言的骨节,梁夫子忽然来了这么一个“抗战无关”论,不得不叫人打个问号。
“……现在抗战高于一切,所以有人一下笔就忘不了抗战。我的意见稍为不同,于抗战有关的材料,我们最为欢迎,但是与抗战无关的材料,只要真实流畅,也是好的,不必勉强把抗战截搭上去。……”
倘若仅是此语,怕也不会惊动诸文人,而以为不过是一番自以为是的清高,但梁夫子又开始对“文坛”的“盟主”、“大将”的一通挖苦,明眼人便不难看出梁先生所指了。
“所以'文坛'我根本不知其座落何处,至于'文坛'上谁是盟主,谁是大将,就更是茫然……”
梁夫子是冲着“文协”来的了。
梁先生这一手,立时引起了回敬,宋之的、姚蓬子首先迎战。
老舍虽然也对梁夫子的话觉得不顺耳,但看见左派的宋之的,右派的姚蓬子都开了火,他并没有发言。他觉着,假如是党派之争,我参加进去便破了自己立的规矩,设若仅是门户之见便更没有意思。等到《抗战文艺》上发表了宋之的、姚蓬子等的四篇批驳梁夫子的文章后,老舍也有些坐不住了,因为他如今不是代表着他个人,而是代表着“文协”。
于是他也挥笔写了一篇文章,结结实实教训了梁夫子几句。
“……值此民族生死关头,文艺者之天职在为真理而争辩,在为激发士气民气而写作,以共同争取最后胜利。
“……梁实秋先生个人,容或因一时逞才,蔑视一切,暂忘团结之重要,独蹈文人相轻之陋习……破坏抗战以来一致对外之文风,有碍抗战文艺之发展……”
写到末了,老舍讲道:“目前一切,必须与抗战有关,文艺为军民精神食粮,断难舍抗战而从事琐细之争辩;……敬希本素来公正之精神,杜病弊于开始,抗战前途,实利赖焉。”
“文协”的同仁们看了老舍先生的文章,个个赞不绝口,于是决定文章以“文协”给《中央日报》的公开信形式刊出。正在这时,张道藩却找上门来了。
他把老舍请到了自己的“宫邸”。并十分客气地对老舍说:“舒先生,我一向是十分敬重您的。”
对于张道藩,老舍虽然也听说过不少议论,但他觉得张为“文协”办事,还是尽了一些力的。而且张经常把“团结须精诚,要化除已见,消灭私心。”挂在嘴边。
“老舍先生,我请你来,是想请你为国家,当然,也是为了'文协'做一件事情。
“您说吧。”
“为了团结为重,请舒先生抽回那封致《中央日报》的公开信。”
张道藩为老舍点上了一支烟,观察着他对这句话的反应。
“请你讲讲,这是为了什么?”
“好。”张道藩见有机可乘,便摆出了一付推心置腹的样子。“梁先生的话有些是欠缺考虑,得罪了不少人。我并不想替他辩解。可是如此兴师动众,就连您这位从不参加文艺界之争的人这回也参加进来,这会给梁先生精神造成很大压力。”
听了张道藩这几句满带怜惜之情的软话,老舍心有些动了。
“他还要做学问,还要教书,这样一搞使他今后也难于做人了。总应该给人家留个回旋的余地吧。我这人是个干不成什么大事的软心肠,他找了我,也承认了他的有些说话欠妥,只是希望您的文章不要见报,”张道藩说着,透出一付戚戚惨惨的样子。
“可我们已在《抗战文艺》上发了之的、蓬子的文章。”
“那些文章是代表他们个人,您这篇份量就不一样了。”老舍想起了自己那篇文章是“文协”给《中央日报》的公开信。“你说的倒也有理,梁先生既然承认自己说法有误,我看倒也不必纠住不放……”
“这么说,舒先生同意撤稿了?我真要替梁先生谢谢你,您这是团结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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