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时代(校对)第69部分在线阅读

金丹喝完酒，牢骚发完了，别人的闲话也说够了，好像整个人心情都好多了，然后她说想走。
姜西看她脚步虚浮，便说，“江东，我们一起送她吧，顺便带着孩子出去玩。”
我说，“好！”
今天姜西没喝酒，她要喂孩子，我们俩扶着金丹走出门，打了出租车，将她送到她住的西单商场附近。
我和姜西把金丹送到她的家里，她住的是一套一百二十平的三居室，是她爸爸给她买的，西单啊，北京繁华地段，那个时候这样一套房子，差不多一百来万，那个时候一百万就是天价。
房子装修的很豪华、漂亮，有男朋友就跟男朋友一起住，没男朋友就自己住，我在想，她如果带了单身男性回来，得知她一个女孩子住这么大的房子，她长得也不算差，大概大多数男生都会对她产生想法，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的原因。
现实，就是这样的现实，别听某些人说，我不是那么现实的人，那只是他还没有认识什么是现实而已，等年龄到了，认识现实残酷了，又有多少人能像姜西这样不忘初心呢？
将金丹送到她的床上休息后，我和姜西就抱着孩子出来了。
孩子在姜西怀里睡着了，我说，“把孩子给我吧，我们也到附近商场逛一逛吧，听说西单商场很热闹的。”
因为我想到，那些女人都在说，女生都喜欢逛街、喜欢化妆品、喜欢名牌包，我想姜西肯定也是喜欢的，只是我没有经济条件支撑她这些爱好。
姜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开心地说，“好啊好啊！难得你有这个心情，虽然买不起那里面的东西，见见世面也好。”
果然，她还是喜欢的，我心里酸酸的，但看着她脸上洋溢地微笑，心里又暖了。
似乎什么样的逆境都不能抹杀她脸上的笑容。
并且就算她喜欢这些，也会体谅我，体谅我们的经济条件不足，不会去买那些奢侈品。
我记得有一次我看过她每天擦脸的保湿霜是叫“郁美净”的，好像是两三块钱一袋那种。她也有粉底，但是只在重要场合才化妆用一用，平时几乎很少看她用，也许是舍不得擦吧。
我抱着孩子走在前面，为了怕她闷，我都是选择女装、女饰品等展位。
大概逛了半个小时后，我看到一个好看的发卡，就问她，“要买一个吗？这里的衣服太贵，买不起，但是发卡还是能买起的吧。”
姜西笑笑说，“你看看标价再说。”
她这样提醒我，我便拿起来看了一眼，好家伙，一个小发卡就一百二十元，我默默地又放了回去。
不是说一百二十元花不起，但是在穷人的眼中吧，这么个小发卡，真是不值一百二十元，用姜西的话说，一百二十元，能买多少大馒头啊？最重要，这东西怎么看最多也就值十块钱，如果花一百二十元买了的话，怎么想都觉得亏大了。
我们又逛了一会儿服饰展位，走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她想朝男装那边走，我拉着她朝女装那边走，我心想，我又不买衣服，逛男装干什么，我也没兴趣看。
她见拉不动我，结果我怎么都没想到，她一屁股朝着一个角落里的换鞋凳坐去了，而且支腿撩胯的，要不是周围有人，我一点也不怀疑，她会直接躺到凳子上去。
我刚想问她你怎么了？
她先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我说，“哎妈呀，累死我了，逛街真不是女人该干的事儿啊，老公，我实在实在对逛街一点都提不起兴趣，这大好的时光，不写，实在是太可惜了，我满脑子都是的情节，走起路，看起这些无聊的东西来，我都觉得筋疲力尽的，这大概就是没兴趣，所以也没力气，你那么喜欢逛，你自己去逛吧，我坐在这里等你哈！没关系，你不用顾忌我的感受，我自己坐在这真的没什么，你去感受繁华吧，反正这里的衣服也买不起。”
我，“……”。
“老婆你真的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以为女人都喜欢逛街啊？喜欢看那些东西啊，就算贵的买不起，便宜的饰品还是可以买一些的。”
姜西一愣，“嗯？不是你喜欢逛吗？合着我们俩都以为对方喜欢，所以才浪费这么长时间啊？哎妈呀，你早说啊，我对这些用一块破棉布做出来的就卖上千块、几千块甚至上万块的衣服，一丁点兴趣都没有，我觉得可能真的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那就是一块布，也不金丝织成的布，就棉花织成的，做成了所谓的时尚款式，我也没觉得多好看，在这里逛半天，没遇到一件自己喜欢的，哪比得上淘宝好啊，一搜索，刷的上百种款式全出来了，一家比一家便宜，挑感觉好的买，到手上觉得不好，七天无理由退货，不需要废一句话，要是在店里买的东西，你想退？得刚掉你两颗大门牙。”
我不知道这番理论是不是穷屌丝的理论，但我只想在心里笑。
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她的手说，“走吧，我们回家。”
姜西一听这话，立刻抬起屁股，一阵风似的来到了我的身边，拉上我的手说，“老公你太好了，以后别再拉我逛街了，有那功夫你不如跟我说，让我多写两千字，我高兴，读者也高兴。”
“哈哈哈！好啊，你之前的十个读者涨了没有？”
姜西笑着答，“涨了啊，现在涨到十五个了，不过好像有三个已经弃文了，等于半个月涨了两个订阅。”
我一拍手说，“老婆你真厉害，只要订阅涨了，就证明你写的很好。”
姜西笑得有点忍不住那种，“呵呵呵，谢谢老公鼓励，我一定会努力的，不过反正你鼓不鼓励我也不会放弃，所以，你是鼓励也好，讽刺也好，我都走自己的路，让你随便说去吧。”
“我没有讽刺你，就是真心的鼓励你呢，你干什么都是对的，喜欢写就写，哪怕写到天荒地老，哪怕一直赚不够电费钱，大不了我养你。”
姜西抿唇笑着斜眼睨我，神情暧昧又鬼精灵地说，“你以为你是周星驰啊？”
我笑，没吭声。
她靠近我，将小脸靠向我的肩膀上，“不过我觉得周星驰长得没你好看，嘿嘿！”
我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还能说什么？美呗！
这个时候，我怀里的大闺女可能是躺得不舒服了，又像大虫子似的拱了一下身子，吓得我浑身一激灵，深怕把她掉地上了。
姜西眼疾手快已经伸出两只手在孩子身下接着了，果然孩子一半地身子落在了她的双手中。
“臭东西！”姜西嘀咕了一句。
我跟姜西都被吓得半死，好险！带孩子可真是个危险的工作啊！
………………
新的一周，我收到了好消息，地处西直门外大街有一家公司给我发了面试通知，这家公司虽然是小公司，但是他们需要的工种正是我所擅长的，并且公司给的工资也不错。
面试的直接是公司的最大负责人，他知道我在某w和某bm待过，因此面试非常顺利，希望我尽快上班，然后问我要多少钱工资。
这个时候，我就犯了一个非常大的错误。
我因为特别着急想换工作，便不敢多要工资，怕要黄了，便说“九千！”。
九千就是我原来的工资。
结果那个负责人说，“行，尽快办好离职来上班吧。”
一个月过后，我到了这家新公司，遇到了我在某w的老同事陈路，他也到这家公司了，他原本跟我一个级别的，他偷偷告诉我，这个公司的负责人是个刚毕业的博士，是个外行，又着急用人，他一来就开价两万，负责人二话没说就给他了，也没有查看他之前的工资多少。
我就……那个……
我感觉我被万箭穿心了，我怎么就那么傻，怎么就不多要点呢，这是个多好的机会呀，这种机会在大公司绝对不可能有的。
“你要了多少？”那同事问我。
我内心滴血，面上强颜欢笑，“没你多！”实在不敢说出自己要了多少，觉得丢不起那个人。
因为这件事，我的心情一整天都不好，回到家，姜西自然是看出我的情绪不好，晚饭后，她便拉着我去遛弯。
路上她开口问我，“你不是换了新工作了吗？应该开心才对啊，怎么又一脸万念俱灰的感觉？”
瞧瞧，她都用了万念俱灰这个词了，可见我所表现出来的情绪已经郁闷到了什么程度。
我心里真的特别难受，看着她，我懊悔地想抽自己耳光，最后也只能深深叹了口气说出实话。
“对不起老婆，我真的是太笨蛋了，太愚蠢了，我都没脸跟你说了。”
我一这样，姜西就一脸着急，“到底怎么了？你当众尿裤子了？”
“噗！你说什么呢？”我一脸无奈，“咳！我工资要少了，跟我同去的一个同事，他直接要两万，那个负责人就答应了，我就是后悔死了，我们家这么需要钱，别人跟我一样的水平，我为什么不要两万呢？主要是我觉得我也要两万的话，那个领导也会同意，哎呀，我跟他干的是一样的活，一样的加班，竟然每个月比他少了一万啊，一年就少了十二万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人，老婆你离开我吧，我真的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我就是笨蛋，傻瓜，我什么都不是。”
想起我们家经济的艰难，我就觉得自己就是缺心眼，因为我缺心眼，让老婆和家人跟着我受穷，那一刻我恨自己的笨，恨自己的傻，我情不自禁伸手就想抽自己耳光……
结果姜西一把抓住我的手，一脸痞气地说，“干什么啊？你是我的男人，我允许你打自己了吗？告诉你，只有我能打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自己也不行。”
我呆呆地看着她，好霸道，可是，因为她这样，我的心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
她接着一脸不屑地说，“多大点事儿啊，我扑街成那样，我都没抽自己耳光，你那个同事要是不跟你说这件事呢？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你就开心了，还觉得这样一个小公司，能给你九千已经很好了，其实人啊，在这个世界上，知足与否，都是个心态的问题，你跟比你赚得多的人比，你这辈子就不会有快乐了，你跟比你赚得少的人比，那你这辈子就是土豪呀！所以说，多与少，都是相对的，快乐与不快乐，也都是自己感觉的。”
我觉得她这番话看似有道理，却没有说服我，“可是，如果我一个月也能赚到两万块钱，我们家的经济就会好太多了，压力也会小太多了。”
姜西说，“你要这样说的话，明天可能还有一个同事跟你说，他一个月赚三万，你可能觉得他水平跟你也差不多，但是，你忽略了一点，你有一样不如人家。”
我不解，“我什么不如人家？我不如人家聪明。”
姜西说，“不不不，聪明与否，不是体现在一件事情上的，你运气没有人家好，俗话说，大钱得命，小钱得挣，在公司负责人问你要多少钱工资的时候，你脑子一抽，要了九千，人家可能也是脑子一抽，要了两万，这就是运气，有时候运气来了挡不住，有时候没有运气，你想抓也抓不住，同样开一个品牌加盟饭馆的，有人赚得锅满瓢满，有人陪得血本无归，当然这里有很多原因，但是，我认为运气这个事情，却是起到决定性作用的”。
我低着头不吭声，姜西似觉得我心情还是不好，便又努力想出一些话来开导我。
“就说我们写网文吧，我觉得运气大于实力，不能说网文作者水平都不行，但是好的真少，成绩最好的网文作者也没法跟传统文学大作家比，那些大家写一本要花几年时间，很多都是反复修改，句句打磨，修改几十遍、上百遍稿子的大有人在，这样才能出精品，写网文的一天就更新一万甚至几万字，这样的文字怎么可能配得上精品两字？麦当劳的销量巨大，但它销量第一，也改变不了它是快餐的事实。”
“再比如，在我眼中网文就像一个菜市场，今年客户口味好黄瓜这一口，那黄瓜就火了，萝卜就凉了，但是并不代表黄瓜就比萝卜好？而选择卖黄瓜还是卖萝卜，这个跟自己的经历和运气就有很大的关系，就像我之前说的，脑子一抽，就写黄瓜了，脑子再一抽，就写萝卜了，在写之前，谁也不知道哪个能火。”
我被她说的，心情真的好了很多，好像有点道理。
我笑着问她，“你说得那么明白，那你怎么不火呢？”
“咳！”她深深叹了口气，“我就是轴啊，我不愿意去迎合读者的口味啊，我总想写一些与众不同，总想给别人带来些现实意义的书，我觉得我写的是人参啊，人参太补了，一般年轻人受不了这种补，虽然大多数人觉得我写得其实就是萝卜，只有我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写的是人参，哈哈！但我就是想把我的自以为是坚持到底，只写我想给读者看的东西。”
我笑着说，“我觉得你没错！识货的人，自然知道你写的是人参，他们已经受益了，不识货的人，是他们的损失。”
姜西接着说，“说到这里，我就想起前几天跟我一起写文的一个作者，她写的小黄文很火，还被拍成影视剧了，到我这来显摆了一阵，像这样的，我真的一点也不羡慕，我也不嫉妒，因为说真话，我觉得她写的就是一泡屎，尽管那些投资人利益熏心地给这泡屎镶了金边，又装了水晶罩子，它还是一泡屎，屎卖得再好有什么可令人羡慕的呢？你说是不是？同样的‘屎’，有人坚决不写，有人羞愧不敢给自己家人看，更不敢给自己青春期的孩子看，有人却大张旗鼓地见谁都一脸骄傲的宣传，自己孩子看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还找一堆理由说，中国就缺少性教育，知道这是哪出了问题吗？底线不同，不能同日而语！”
我点点头，虽然她的话有点糙，但是理却不糙。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老婆，不跟任何人比，只做好自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