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66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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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在历代沿袭下来,山中同样一度多多少少生聚了许多,因为逃避官府徭役征发的流民据点(山棚结社),乃至成为有司追捕的作奸犯科、杀人劫道的亡命之徒的窝藏之所。
  当然了,历经了关内连续的灾荒和战乱之后,这一路行来虽然遇到了多处曾经山民的聚居点,和时不时显现在林中的猎户茅舍之属,却基本是空荡荡的荒废和頽倾日久,只余鸟兽活动过的痕迹了。
  而当这支随着海拔上升气温下降而不断加厚衣物的队伍,相继越过了斗母宫、拔仙台、大太白海等标志性的景致名胜,一路历经跋涉来到了太白山中最高峰脚下。
  这处号称关中八景之一“太白积雪六月天”的白头主峰下,由高向低由窄变宽的河沟里,赫然就是多条融雪冰渍湖所冲击下形成的大小乱石如海。
  而最后一点蜿蜒盘转的道路痕迹也就此消失在了,满摊乱石和凌乱遍布的水泊之间了。而在空气当中甚至随着刺骨的冷风和积郁厚重的云层,开始送来了点点雪米一般的事物。
  但是这只早有准备的队伍却没有因此停下脚步来,而是纷纷从牵挽的驮马北上取下来相应的器械,开始逐一敲击和拍打着附近堆满尘泥的石块、石堆。
  露出了一个刻在苔痕斑驳的石面上,形似多瓣火焰所组成的古朴纹样;而在这个纹样所引导的方向上,很快就被这些军士用各种工具清理碎石积土,而显出一个足以通过的缺口和路面来。
  这是一条相当隐蔽的路径,就在这些不起眼乱石堆之间,径直延伸向了远处一条山壁之间的幽深裂隙内。而就在这条裂隙内,居然有条临崖凿出足供车马勉强通行的山道。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山壁上的道路而不断上升和下降之后,突然间眼前的一切就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而越发茂盛的长叶草木之间,露出一个相对温暖和湿润的荫蔽谷地来。
  而来大多数自高海拔的寒冷和风潮,就像是一下子被曲折寰转的山壁裂隙给隔绝在外似得,让原本被寒风吹得脸面硬邦邦绷紧的太平军士们,纷纷高觉到了某种轻松和适宜。
  而前放一件露出相对平坦而开阔的部分沟谷内,赫然层叠梯次分布着青黄相间的田地和斑驳杂绿的菜畦。看起来显然被开垦和经营过日久了,只是如今都大多数长满了齐腰高的野草和其他的藤萝植被。
  而当走过了这段谷地上方山沿,却又是另一方耳目一新的景色。因为就在这处隐秘山谷内侧又形似弯曲的葫芦两截,而通过树木荫蔽的峡口,“谷中有谷”式的隐藏着另外后半部分。
  随着蜿蜒而上如盘蛇和草带一般的道路,从低地、缓坡到山腰、平顶上,赫然在杂乱蔓生的草木之间掩映着许多,绰约错落的年久失修而被废弃的楼阁台舍。
  而除了面露茫然的曹知日外,在场眺望的军士都顿然露出某种释然的表情来。因为这显然就是他们此行的主要目标,隐藏于太白山中的前大唐第一刺客/密谍组织——凌雪阁所在地。
  “却不想,这山中还有这等的场所?真是白活了,”走在前头的曹知日不由失声叹道:然而他的话音未落,突然就被凌空飞来的一直箭矢正中胸口,顿然应声倒地不起。
  而这就像是一触即发的机关似得,霎那间自那些荒芜的草丛、山石、树木之间,交相飞射出许多飞刀、飞镖和弩矢来笼罩向这支闯入的队伍。
  “敌袭。”
  “具阵。”
  “备击。”
  随着一时间骤然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痛呼声,还有漫天锐器交击的咄咄声,举牌放铳的乒乒乓乓声,响彻在了这处一片死寂的谷地当中。
  与此同时的长安城内中书省所在,作为三高官官合议的政事堂五房里,最大的枢机厅之中。
  周淮安也在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新出炉的最新版长安三大内,并城郭东西、南北横纵的二十五条大街,所分割城两市一百零八坊的高度仿真沙盘模型,只是其中一些将战乱中损毁和焚掠过的场景,也复原了出来。
  而在这些分块拼接而成的城坊模型之间,赫然是仅着修身紧腰金红镶边而胸襟缕花团云,大腿开缝高至腋下大片白皙轮廓的特色旗袍装,正在赤足轻巧如掠水燕鸥一般做且歌且舞的韩霁月。
  只见她舞动之间下摆长曳飘飘,难掩茭白洁盈的腿儿曼妙纤长,如豆蔻一般的脚趾几乎是没有怎么着力的,蹬踏轻踩在那些城坊之间,自又一种云端漫游、动人心旌的美态和诱惑。
  而她此刻所唱作舞蹈的旋律和节奏,却是周淮安亲手复原自自后世网络洗频魔曲《极乐尽土》;恰如其分的将她这般年纪处于大萝莉和御姐之间的乙女姿态之美,给淋漓紧致的表现了出来。
  只是周淮安眼神随之转动之间,却是有大半心思却飞到了另一处去了。因为,现如今偌大的长安城内在新一轮普查出来之后,居然就只剩下了近二十万的人口。
  毕竟,这是经过了当初黄巢入城前后的历次逃散和离乱,太平军的两度大规模迁徙,河东军和西军几次三番惨烈的城防攻守大战的结果;再加上间杂其中的灾荒和疫病……
  因此,如今能够残存下来至今的人口,已经远不及长安全盛时百万户口的五分之一强了。故此,想要凭借剩下这些人口维持起这么一座大都会的日常运作,已经是不现实的事情了。
  也难怪在另一个时空上的五代军阀之一韩建,在占据了长安之后也只能靠拆除广大城郭的残余部分,而堪堪重修了皇城附近的部分作为驻守的新城,而将其他地方推平开辟屯田。
  不过以周淮安现今所掌握的资源和疆域,就完全无须如此抠抠巴巴的了。以太平军政权如今已经相对稳固控制下的五道十二路,近两百军州,数十个大城望邑,随随便便抽调出几万个巨室富户的也是等闲的事情。
  或者说,这种事情不用怎么让人强制执行,只要略作宣传往往就有人争着抢着要来。毕竟,这是天下的首望之地,也是将来的新朝都会所在;任何有所上进之心的人家自然就会趋之如骛的。
  与此同理的还有位于关内道腹地,这八百里秦川所代表的万顷良田沃野。在几次大型战役打下来,足以让其中大多数土地都变成了无主之地。这也同样是一个巨大的潜在利好趋势。
  因此,周淮安并不想按照历朝历代移民填户的惯例,简单粗暴的把人迁徙来就行了。而是要通过周密的规划将这些城坊地块重新修缮和充分利用起来。
  因此,在他的初步想法当中,除了负责营建工程的数万建生军和中短期民役之外,相应修缮和重建的后续投入,则是通过向广大控制区内的富有殷实人家兜售相应的地产凭券来获得补充。
  而关内腹地以泾渭流域的田土为核心,也将被重新划分成数十到上百个直属的大型公营农场;集中人手和资源进行集体生产,为驻军和政权提供衣食产出、农副畜产、工场原料;然后在其他地方作为军民口分田和安置地,并鼓励民间在靠近山区、丘陵的边角之地,自行开荒和垦新以为私产所有。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天子按剑怒(续二)
  周淮安正在默默构思着突觉身体一重,却是在城池沙盘上已然跳得满身香汗淋漓而衣裙紧贴、凸透备至的韩霁月,却是微微嘟着嘴儿乳燕投怀一般飞身而出,又精准的跨坐在了自己的怀里。
  “奴奴是否跳的不合主上之意。”
  “那倒不是,只是在想这些旧朝所属残余的处置对策而已,比如你所交待那处位于太白山中的凌雪阁内阁。”
  周淮安抚弄着着她裙下腾挪送上来的娇嫩肌里,有些漫不经心道:“难道主上,就不需要一些能够暗中行事的人手么?”
  韩霁月眼眸迷离的努力将男人的手迎合进身体里,而轻声娇喘着道:“真的不需要了。”
  周淮安微微一笑道:“我做的是堂堂正正致使天下兴亡的鼎革大业,兴的是王道和人道之势,根本不需要靠训练一群女人和孩子来杀人,所制造恐怖来维持权威的歪门邪道手段。”
  “就算是在督府下用来收拢世间孤儿弃孩的童子营和少兵队,也只是为了培养将来更多的将士和官吏之选,以为巩固我的这番基业;”说到这里他又微微摆头道:“也就是前朝那些抱残守缺,却无力回天的将相们,才会如此舍本取末的将这些力量,徒劳无益的浪费在一些旁枝末节的干系上。”
  “既然有能够训练出红线女、聂隐娘之流的资源,拿去兴教治军不是更能够加强和巩固中枢权威,何苦浪费在风险极大、概率甚小的阴私勾当中呢?”
  “这么说,奴奴真是万幸遇到了主上了,不然就是籍没无名横死于某处陌生之所了……这岂不是上天的垂怜?”
  韩霁月闻言却是愈发几分动情,而几乎整个人儿都要融化在男人身上了。
  “嗯,你高兴就好。”
  周淮安却是有些无奈感受着肌肤紧贴间越发上升的体温和指尖流淌而下的濡湿,新手握住不断挑战底线的纤细脚踝叹然道:“先给我来个膝上做舞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佳人已经离去,而帐幕所属的相应参谋、参军、参事各组成员也重新归位,并开始在相应的地图和沙盘上继续操演和推算起来,而作为虞侯长米宝也走进来声线清朗的通秉道:“禀报王上,发往华州的许郎将部已抵潼关外,就地遭遇了河中的军的旗号,并转回相应的交涉事宜。”
  “河中军?,王重荣那厮之前坐视关内乱战,现在又想怎的了?。”
  周淮安闻言不由反问道:“乃是期与本军各自相安,互不侵攻;并奉以解盐十船,银铤五百,愿续黄王之旧盟。”
  米宝继续开声道:“各自相安?共叙旧盟?凭他这个首鼠两端之辈也配!”
  周淮安却是冷笑了起来:“不过既然如此,也没有必要急于与之开战,继续派人前去传信,让河中军把潼关并整条函谷道的周边地方都让出来,才有可能进行下一步的交涉事宜。”
  随后,又有更多的消息随着奔走出入的虞侯和信使汇聚而来:相对于受阻于潼关城下的许毅将这一路,其他几路乘胜追击兼分兵攻掠的人马的进度,就要顺利的多了。
  比如那位从蜀地一路攻杀过来的客将李罕之,率领骑兵为前驱再接再厉的向西一气打下来了通往秦州/天雄军(陕西秦安市)的安戎关、大震关、安夷关多处门户关要,兵临到了陇州的华亭(陕西华亭县)城下。
  而沿着泾河谷地一路上溯追击向西北的王彦章部,则是接连击破了沿途散落的十数个藩部、西军残余,杀获数千而俘虏上万之众,却没有功夫收容就交给了顺水紧跟的船队。
  然后马不停蹄的打穿了汾州(陕西彬县)、泾州(陕西泾川县),连克长武城、连云堡等城塞,一直深入到了原州(宁夏固原)境内,就在最后一次消息穿回来之前,据说是已经越过平凉夺去了拢山关和阴盘关、致胜关,并且在六盘关和木峡关之间的西瓦亭(弹筝峡),追上了疑似败退当中的大部西军的尾巴;并在险要的峡道中与之数度交手而斩获数百人。但也因为器械不济和畜马疲惫,而稍退重整。
  而向顺着北攻入坊州(陕西黄陵县)、鄜州(陕西富县)的周本部,则是出乎意外的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就纷纷开城出降或是弃城而逃了。甚至在当地还遇到了好几股自称隶属于昔日义军老都统庞师古的残部;就在这些义军残余的指引下,他们很快就穿过了鄜坊节度使的腹地,而长驱直入杀进延州(陕西延安市)境内,推进到了可以依稀看见草原和大漠边缘,白于山下的卢子关和塞门镇。
  然后,从这里沿着秦汉修筑而历代加固过的漫长边墙和诸多塞垒,继续向东推进到了与绥州(陕西绥德县)交界的靖平关;在这里他们终于遭了成建制的抵抗力量。
  只是这些盘踞在关城内的党项人和其他草原杂胡所构成的留守部队,并没有多少坚决的战斗意志,也没有足够的守城经验和器械准备。结果在几门马驮伴随的轻型山炮一轮轰击之下,就被冲上墙头。
  因此,当他们再度发兵绥德和上县之后,当地城中饱受荼毒的士民百姓,甚至群起攻杀了城内留存的少许藩胡,而开门出来迎接这些如久候甘霖的“王师”了。
  与此同时,负责在京畿周边和关内腹地肃清作战的葛从周,也同样是捷报频传。虽然没有发生较大的战事,但是在这段时间内已经零敲碎打的发生一百多次剿灭和围歼的小规模战斗。
  几乎是平均每天都会发生上那么十几起;而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俘获了大批散落在岐、同、华、丹各州境内的三万多散兵游勇和藩落部众,以及大批羸弱至极的牛羊畜马;也算是为关内后续的大型工程,提供了大批免费劳动力的补充。
  ……
  数日之后的河东道兵火如荼的太原盆地,正在停驻在太原府晋阳城外晋祠中的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也终于接到了来自留守南方潼关方向的兄长陕虢观察使王重盈,所派人急递来的消息。
  然而在看完这份手书之后,王重荣却是勃然变色大声喊出声道:“坏事了,坏事了。”
  “大人何以此言?”
  侍奉在旁的养子衙内左都指挥王珂,却是不由惊声问道“岭贼已经占据了关内和上京了,你伯父却临机不当做了一件错事了啊!”
  然而王重荣却是像是困兽一般的往来独步好几回,才停下对他道:“敢问大人又是何事?”
  王珂惊呀道:“他怎生可以轻易对那些岭贼示弱呢?赠予船盐以为结好也就罢了,还主动求取臣属之分,只怕彼辈若是窥得虚实,更要得寸进尺,”王重荣却是满脸沉重的道:“那我等又当如何是好。”
  王珂依旧有些不明白到:这一刻,王重荣看着已然近在咫尺仿若是触手可及,却又格外遥远和高耸峻立的晋阳城久久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吐出一口浊气道:“河中的根本之地不能有失,暗中派人去城内与那李鸦儿暂且议和罢战吧!再晓以利害,约为合力共抗岭贼之势。”
  然后,他有紧接着补充道:“再派人去上党、雁门各处,与那河阳军、卢龙军、成德军联络一二,就说西军溃灭,岭贼入关,如今正在唇亡齿寒之际。”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使者遥相望
  昆仑使者无消息,茂陵烟树生愁色。
  金盘玉露自淋漓,元气茫茫收不得。
  麒麟背上石文裂,虬龙鳞下红枝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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