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64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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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也,如此岂不正中贼军下怀了!敌既以水路大举北进为牵动,我反其道而行之好了。”
  宋浩却是摇头道:“着你带一千团结子弟为前驱,连夜越过南沟桥往攻彼岸的留守敌营。但用五分气力作出十二分的声势来,若是贼营空虚就乘势侵夺;若是坚拒不下,就继续沿江南向往攻射洪,伺机断其粮台和粮道……稍后我亦率本阵掩杀以为呼应;就近焚断东岸诸桥渡。”
  “……只要将眼下的局面拖延到月后的入梅(雨)之期,那些贼军的火器就不见得利索了,才是我军得以扭转颓势乃至全力反击的最好时机。”
  待到傍晚,城外声息渐绝而营火烁烁,刁斗更声游走不断。而陈儒带着一千梓州团结,也自洞开的南门内掩身而出,乘着暗淡的天色而一鼓作气游越过了南桥沟,这才高举起旗帜和点起火把向着不远处的敌营猛扑而去;仅仅是一个照面之间,随着接二连三被触响和迸发开来的零星土雷和被掀翻、炸倒的身形,剩下的大多数人就轻而易举的破坏和越过了营柵,杀入了太平军的阵垒之中。然而,随着一连串的轰鸣声而很快亮起又迅速蔓延开来的火光,也照亮了这些夜袭部队的惊慌和错愕的面孔。
  整座偌大的营寨居然是空荡荡的未留一人,而只有一些身上帮着火把和旗帜的猪羊,在期间漫无目的四下游走着,又被袭击者被惊吓的四处乱窜起来,有引发和触动了更多爆炸和引火的机关。这一刻的陈儒亦是撕心裂肺的大声叫喊着:“有诈,快退。”
  然而还没有等他们聚拢起来,随着隐隐的滚雷声冲天而降的炮子,就在营垒之间接二连三的轰击开来。四下蔓延的火焰,不但烧灼和困逼着这些偷袭的梓州团结,也让他们成为了黑暗中不断放射开来的火器列阵和炮位,最好最为明显的靶标。
  而与此同时,身披大铠站在郪县南门城头上已然做好出击准备的宋浩,望着南沟对岸这人仰马翻轰鸣嘶喊的火光冲天一幕,几次三番举起了手中发令的长剑却又垂落下去。最后,他在左右焦灼而期盼的眼神当中,突然身形佝偻了下来而头也不回的走下城去。
  然而在城池北面的错落丘陵之中,大群或站或坐掩身在夜色下的太平军士当中;去而复还的渝州别遣军统将钟翼,也在居高眺望之下暗自叹了一口气,他终究没有能够等到后续出击和接应的人马,这也意味这次两段式的埋伏和后续的布置,只能取得一小部分的成果了。
  ……
  襄阳城外,正当是大都督府例行的春季集体劳作体验日。
  周淮安从正在插秧的田埂边站起身来,喝了一口冰镇过的梅子汤后,只觉得浑身彻底活动起来又被春阳炙烤得大汗淋漓之下,亦是说不出的爽利;尤其是在暂时告别了繁复堆积的公文案牍之后,哪怕是象征性的下田劳作也成为了一种难得的调剂和放松了。
  毕竟在这里只要考虑好如何出好力气,达到眼前的目的就行;既不用再理会那些浩繁的文山会海里,所蕴含的各种利害得失和倾向、立场、动机之类的态势权衡;也不用为那些似乎只剩下纯粹数字上的民生民情、各方态势,有所轻重缓急的取舍与择选而劳心竭虑下去。
  只见同样布衣打扮的记室参军吕岩,赤脚踩过泥泞走上低声禀报道:“王上,最新五仓核算的数据已经汇总完成了。”
  “继续”周淮安不由点点头,抹开嘴角的梅汁道:然后就端坐在田梗的干燥处,而听吕岩站在身边侃侃道来:“截获四月初,凡往年至今五道十二路的各等正仓(官仓、公仓),累计支出俸料、福利、津贴和优恤、特供的米麦五十六万石,干贮豆薯及制品九十一万石有余;盐菜、果干、肉脯、茶酒、酱料等辅食,另行别计,约作价十八万七千缗有余。”
  “各地城邑、屯所的大小各类义仓,共计支给例行年节的慰问米,四时水旱的救济米,另迁安置口粮,襄助孤寡结亲和嘉奖添丁的折色米,……约九万一千三百余石……尚得结余五万五千石左右。”
  “各州、路的常平仓,于二、五、七、十一、十二月,累计放出平价米麦豆薯约四十一万石;自六月、九月的丰足之期,分别收入当年新米麦豆薯三十七万石;对折盈余公中钱约十万一千缗,库存尚有。”
  “各地水陆九十三所转运仓,共计转运九百七十五万石束匹,募耗折损约三万四千石,输转车船征调并维护所费两万九千八百石,账上留存二十一万又九百石。”
  “江陵、襄阳、番禹、江宁,钟陵五大太仓(总仓)总属,结余当年入仓米麦豆蔬七十九万石,留存往年米麦豆蔬四十一万石……其中拨转建生诸军、各地驻队团、营造所、工场、牧围、养殖厂、矿坑、盐田、林场、捕捞队的维费和工食粮,约六十五万石。”
  “其中所费最大的乃是十二路军仓、军备仓,例行支给各驻泊军序、戍防区的口分、加训和阵操粮,共计米麦六十七万石,豆薯制品百十七万石;输供峡江、山西、关内的三路军前所费,约十九万石、十三万石和三十五万石。”
  “此外,又有安南分路协济岭西的征拓约六万五千石;岭东分路协济闽地沿海屯垦并夷洲开拓事十五万石;宣歙、江西分路协济浙(东)南的剿匪、平蛮诸事九万三千石;。”
  “由浙西分路协济东西两淮分路各自五万石、八万石,外加粗绢四万段,苫布、白单三千件;有湖南分路协济黔中道的征拓、开道事宜约八万九千石,外加茶药六百万斤;”“有荆南分路协济峡江道米麦豆蔬十九万石,绢布五万段;峡江路别出土盐、泉盐一万一千担,以市黔中、剑南三川并诸蛮;又有山南东道境内别支往鲁阳关、楂岈山椎场的出兑粮,分作十六个大小批次,约八万六千石。”
  说到这里,吕岩不由顿了一下才道:“此外,鲁阳关的王司局呈文来报,说是河南地境已有蝗灾的兆头,都畿道方面有意大量购粮,其中所求甚大以十万石计,当地遂不敢擅断加急呈请与王上。”
  “开春一来就是十万石啊?比去年和前年加起来都要多了。”
  周淮安略加思索和权衡了利弊得失之后,才缓缓开声道:“看在过往的信用和资格上,理论上可以先应承下那边,只要对方能够拿得出足够的抵价之物就好了。也不要坐地起价了,就按照过往的均价交易;只是必须分批交付,从少到多的逐次结清,以尽量避免什么意外和波折的风险。”
  “另外,派人告诉朱老三那些人,若是在灾情比较严重得情况下,允许河南治下的百姓徒手进入山南就食,这算是我给他得一点人情和优惠吧!”
  当吕岩领命退下,并且走到侧旁棚子里待命的佐僚中,将刚才得交代的内容当场草拟成文书之后;又有专门负责水军方面小组的一名当值参谋走上前来,继续低声禀报道:“峡江道水师林都尉来报,渝州别遣军已经推进至梓州的东川理所,但是为了确保相应的输送供给,在陌生水文环境下冲滩、搁浅、翻覆和沉底的船只,已经达到了四十三只,担心有些无以为继了。”
  “告诉他们,不要吝惜行船和运力的投入;相对于如今的整个大局而言,这点损耗却也算不得是什么了;”周淮安却是毫不犹豫的回应道:“如今大江上下足有二十多处的大小船厂和驻泊地,已然全力开工起来怕不是每日都有新船下水了;只要能给我保全下足够用的人手来,沉十只我就给他补十只,沉五十只就补五十只。但是东川攻势的后路保障不能受到影响。”
第九百九十二章
弯弓射贤王(续二)
  随后,周淮安又在田头休息的间隙里又处理了好几件事务;其中最主要的关键事项,就是签署了新近沿着峡江水道,陆续抵达渝州境内的五个山兵营、六个驻队营和配属水军战斗队,以王重霸为统将就此组成第四路偏师,对于比邻的泸州境内再度发起春季攻势的命令。
  这倒不是周淮安的一意孤行或是急功近利的结果。一方面是再度攻打西川条件初步成熟,作为西川镇主要对手的高仁厚及其本阵主力,如今都被调集北上之后,又大量牵制在了兴元府境内无暇他顾;而另一方面,当初曾经依照熟悉地利的偷袭破坏,而给太平军造成很大麻烦的泸水群蛮,也已陷入分裂内乱当中而暂时不足为患;同时也是现如今的形势发展之下,对于剑南三川的攻略进度,也涉及到了太平未来工业发展的布局所在。
  因为,最近太平军生产体内的硝石供应再度出现了严重不足,这倒不仅仅是因为火药为主军工生产的需要,更多是因为各方面农业增产和新土地开拓,所需原始化肥工业的巨大消耗。这也成为大都督各部门之间争夺资源分配的一大焦点所在。
  毕竟,以氮磷钾为主的化肥,搭集中牲畜配精耕细作的集体劳作,对于这个世代的农业生产简直就是改天换地一般的大杀器所在。而化肥合成的重要催化成分氨化物,就需要大量用到硝石。至少在人工合成氨技术没有点出来之前,都必须依靠天然生成的矿产。
  因此,眼下品质最好也是海外输入来源最大,就是来自南天竺地区的钾硝石又称印度硝石、火硝。产于炎热蒸发量较大干燥地区的土壤、岩石表面或洞穴中。稍微加工就可以用作农业上的钾肥和氮肥。故而,这也是往来南天竺之间的海贸船团,作为指定压舱物才能上岸交易的重要配额。
  相比之下本土国内主要的产出就是芒硝类化合物了。而且大多主要集中在后世砂渍、盐湖遍布的新疆、青海、内蒙、山西一代,部分位于南方的产地就相对比较分散了。
  其中剑南三川无疑是南方钙芒硝矿产资源最丰富的区域,后世已探明矿区24个。主要分布于成都以西的新津、眉山、名山、彭山、洪雅以及丹棱、雅安等地。还有后世云南探明钙芒硝矿6处,但如今都属于南诏国境内。
  而位于太平军境内的就更少了。其中位于湖南境内的古代芒硝矿为盐湖苦卤的共生矿。已探明矿区6处,主要分布于衡阳和澧县,属于古代云梦大泽陆续蒸发和退缩之后,留下来的卤水盐渍;资源产量还算是较为丰富,但是采集比较麻烦。
  然后在荆南和山南之间的(湖北)地域,共探明与盐矿伴生的钙芒硝产地19处,主要分布于枣阳、应城、云梦、汉川、松滋—公安、天门等地,主要都是与岩盐伴生或共生矿。开采起来较为容易,但是提炼工艺难度和成本都高于前者。
  除上述区域之外,新占领的淮南境内(现代的安徽永远县东兴;。江苏淮阴谢碾等地);两岭(广州市龙归、)等地也有钙芒硝资源,但储量较少。然后再通过发令强制再指定地点收集排泄物的硝田法,也只能是略有补充而已。
  因此,来自广州的对外商贸部门一度拿出来了一个所谓南天竺的开拓计划。就是在东天竺到南天竺沿海的多个常驻据点/贸易栈的基础上,针对性的进行扩张和打通、建立起深入内陆的势力范围来,确保一个稳定的天竺硝石产地。
  只是当初周淮安看了之后就觉得实在有些一相情愿,这是真把人家当成了随意炮制的鱼腩么?虽然南亚次大陆一贯都是来自北方民族大迁徙中的失败者和余孽,得以耀武扬威的垫脚石;但其本身的地理环境和人口规模,还有地方势力复杂情况,都足以让跨海而来的征服者头痛不已。更别说是期间还要忍受季风和潮汛的影响,以占婆、真腊、婆利、佛逝等多个沿海国家/势力为跳板和中转,维持一条海上的持续补给线,简直就是要亲命了。
  但是后来有一位自海上逃难至安南境内的天竺王子,改变了这种局面;也让外贸部门再度产生了新的想法和计划。因为这是一位出身昔日东天竺哱罗国(波罗王朝,今孟加拉国和印度比哈尔邦大部)的王室成员,随之而来的还有大批逃难的僧侣。
  因为其国王姓以其对佛教的支持和庇护而闻名;也是如今陷入佛法末世之期的五方天竺之地,最后一个还信奉佛教的王室。历代波罗国王都是虔诚的佛教徒,长期出资建设北印著名的佛们综合学府那烂陀寺和超戒寺。
  其中以究密宗为主的超戒寺/巨岩寺,据说规模比佛法大盛笈多王朝时修建的那烂陀寺还大。因也是如今婆罗门教再兴之后,收容和庇护了来自五方天竺大量僧侣、信众的最后庇护之地。
  但是这个独树一帜的哱罗国,在近十数年内相继为新兴的注辇(朱罗王国)所击破,而一度攻陷王城而已恒河北岸的王城。当代国王毗羯罗诃波罗一世不知所踪,幸存王室成员四散奔逃;因此如今正当是外有强敌攻城略地,内有地方豪姓割据的国家破败局面。
  故而,这位逃到安南来的哱罗王子在安定下来之后,就毫不犹豫的通过正在当地宣扬教化的佛门僧侣干系,辗转到了广府来,对着同为“佛门大兴”背景的太平军势力提出来了寻求帮助的态度。这就不免正中那下苦无介入天竺地方突破口的外贸部门下怀了。
  虽然面对这位哱罗王子借师复国的请求,太平大都督府依旧没法直接大规模的渡海出兵;但是从其他方面的装备器械和人力物力上,提供一些针对性扶持和援助,并且暨此在东天竺获得一个新立足点的预期下,还是颇有余力的。
  毕竟哱罗国也好歹算是一个天竺地方的大势力,在唐初时还和北天竺的戒日王等大势力,争夺过中天竺的霸权所在,在大唐时节王玄策借兵擒获了新一代北天竺霸主阿罗那顺之后,也一度入主过代表中天竺霸权的的曲女城。
  就算是如今有所衰弱了,也依旧在后世的东西孟加拉之地拥有大片领土;作为协助这位王子复国的代价和酬劳之一,除了诸多权益的割让授受之外,名正言顺的在其中占上一片沿海的地域,可比直接发兵攻打更要省时省心的多了。
  而且就算是最后视野未尽全功或是复国失败了,同样也可以以其名义,继续占领一块沿海的地方以为长久的经营根基,也是相对本小利大的事情。更何况,太平都督府还以竞投方式,引入了民家资本来分摊风险。
  因此,打着“扶助臣藩,再兴佛法”的旗号,居然最终给他组成了一支上万人规模的大型船团;不但有许多海商大族踊跃的出船出人、出钱出货参与其间以为投机分润;顺带还把安南、两岭境内剩下的一大批潜在不安定分子,给就此打发了出去。
  现今也有数度消息传了回来,说是已经在当地恒河口湾一处名为耽摩栗底(今孟加拉的塔姆鲁克)的古老港城,兵不血刃的成功登岸而站稳了脚跟;并且以哱罗王子的旗号重新平定和收复了附近好几家中小藩臣割据的城邑;只是虽然战利品和货物倒是送回来了好几批了,但是举例获得一条稳定的矿产地还是遥遥无期。因此眼下与太平军的势力范围距离最近,也相对容易获得大量硝石产地,也就剩下剑南三川的西川境内了。
  当然了,如果能够因此击破和消灭,相对实力空虚的蜀中小朝廷,那也不过是搂草打兔子一般顺势而为的一番意外战果了。却已经不是让周淮安特别在意的首要事项了。
  毕竟,只要太平军治下的主要工业体系得到足够的养料发展起来;那就算让李唐王室这点残余的正统名分和势力,能再多苟上一段时间,也终结难逃被工业发展所推动起来的历史车轮碾压粉碎之厄。
  相比之下,多浪费一些造船的产能和增加峡江水道的维持成本,对于太平军如今所掌握的人力物力的资源体量,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了。
  甚至就连关内正在进行的战事,在失去了继续作为被援助和扶持的对象——大齐新朝之后,也失去了在政治层面上继续维系下去的意义了。
  事实上,在太平军治下的大多数人都多少已然有所李唐王朝就此落幕的心理准备,只是有所差别的是,为了这个结果还要继续付出多少代价,用上多少周期和时间来实现这个取而代之的过程。
  而在田垄另一边的休息茶棚之中,已经脱去了当初横眉峻拔的孤傲自持,却依旧气度儒雅又显沧桑沉厚的督学总监皮日休,也在对着一众召集而来的部属严词厉色训话道:
第九百九十三章
单于一平荡
  结束浮云骏,翩翩出从戎。且凭天子怒,复倚将军雄。
  万鼓雷殷地,千旗火生风。日轮驻霜戈,月魄悬雕弓。
  《塞下曲》唐代:高适……
  “学问?学问,什么叫做我太平军的学问?不是让你们引经据典、旁征博引的考证,而是要想办法让没牙的老妇,大字不识的农夫,牙牙学语的幼儿,都能一听就大致明白的东西!”
  “要的是尽量贴近地方乡土的言语和风物,让人朗朗上口有个印象深刻的好记住;而不是一群人自以为高尚博学的关起门来,在小圈子里自娱自乐的玩意。”
  “若不能为市井民间所欣赏和传扬,就算你精研的再多,考证的再全面,又有个鸟用。我太平军走的是有教无类、众生皆允的人间大道,而非那些世家门第专断经义、把持学问的故智。”
  “好好白乐天、微之的元白诗派,通俗易懂、写实适口的文风不学,非要去钻故纸堆里琢磨骈六骈四做什么?还是卖弄聱牙诘屈的学问显示你高人一等,或是想学那世家门第在小圈子关起门子自娱自乐?”
  “大都督府训令,日后所有学刊、文抄等书著的审阅小组,连同各学校随机抽选的考评人等,一旦发现类同趋向,一概取消所有职分,就此下放改造重新学习和体察民情风貌。”
  然后,皮日休又转而对着另外一拨人厉声训斥道:“你么这些见习出身的宣教官、采风使啊,可都是未来风闻进谏的科道言官种子;怎么就整天眼仁向上看,光想要整出个泼天大案来,而不是埋身下去踏踏实实的了解,民间可能尚存的疾苦和弊情所在呢?”
  “如今的王上又是什么样的人物,还差你那点儿风闻议政还是品评时事的功夫么?王上他要的是了解实务能干实事,替他监理地方底层而体察市井民情的基干之才啊!若是搞不清楚自身的定位和用途,那还谈何前程可言呼?”
  “那种只会把太平两字,抄满一本书来奉上的废物又有什么用……有这溜须拍马的营钻功夫,还不如多读读先人的《太平青领书》和今世的《太平两同书》!总比那让人吃不饱肚子,也不能当衣穿暖的空洞狗屁,更管用些。”
  而在另一边隶属于大讲习所的棚子里。
  “都说我为什么要出这个头,因为我不出这个头的话,便就又是如年前顶冒弊案一般,晓得多少人家要倒霉的天大是非了!”
  如今大讲习所屈指可数的资深教授,同样也是督府特聘编修兼文史顾问,别号“玄英先生”的方干,也在满脸肃然的对着聚附在身边的生徒们道:“大都督府考拔人才的最大善政是什么,是糊名另抄,是随机抽取考官和阅卷官,是交叉审阅的共评制度;是有教无类的择选生员之制!”
  “不用再像旧朝那般辛辛苦苦的行卷,不用较劲心思的营钻考官所好,打听门路出入公卿之家以扬名声!不用再卑躬屈膝的揣摩那些勋贵权门的喜好,只为了一句举荐。”
  “只要你有才华和学识,也有报效督府的景愿,就无虑他人能够用投机取巧的舞弊手段,又是仗着权势的通榜手段,将你寒窗苦读多年的文章给挤下去。”
  “归根结底,就是如今大都督府给世人一个基本的公平和公道;给广大寒门庶族的子弟,一个获得学识和学问,报效天下众生的坦途大道……可是你看那些人做什么?”
  “稍稍有所机会参与审阅和考评,就开始私下兜售自己所好的诗文选集以为牟利,还刻意在文章里弄些穷尽考据的晦涩字词,以为内外串题而辩卷给分,这是当世人都是傻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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