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587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587/746

  “不可懈怠;只是暂且那些外郭而已,须防子城内尚有翻覆的可能性。”
  朱存沉容不动的面皮,这才露出一丝宽泛和释然来,又继续发号施令道:“传我令下,对于子城的后续攻打姑且放一放,优先肃清了外郭城区再说;通知随营镇反会的人,可以派遣三支队的进城开展先期准备了。让营中待机的马队和骑步营,前往北郊游曳待机,再派人联系城西水军方面的赵郎将,让他们协助监视和防备城北可能出逃的敌势。”
  “继续出动工程营,火速在城西水门和东水门、南水门之间,利用门楼基址建造传信塔;确保江南与和庐方面的联络。浮空飞舟在夜里也不能停,继续轮番监控子城内的残敌动向,以及作为夜间应鸡急的灯火传讯手段。”
  当然了对朱存而言,这个结果既有些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虽然他刚从江陵出阵时随行才不过六个营头,经过沿途陆续接收和归建了之后才扩充到两万多人;等到江北六州扫荡一空之后,也就扩充到了三万人有余。
  而在这广陵城下又陆续围困了秋末入冬的者两个多月之后;随着源源不断从上游的鄂岳荆襄和江南地区,输送而来的物资兵员和器械的持久补充之下;他手上掌握的力量就更加的是今非昔比了。
  光是直接下辖的战斗序列,就扩充到了八个(全火器化)战兵营,十五个(部分或半数火器化)驻队营,二十个(冷兵器)暂编/辅卒/补充营在内,足足四万五千多在编兵员的可观规模。
  这还不计算正在后方肃清和、庐、滁、舒、蕲、黄等六州占领区的钱具美部偏师,以及在城西和城北方向负责封锁城墙和截断水路的太平水军的舟师部队;各自也有近万到一万五千人马的现成规模。
  此外,还有打击军的炮团、战斗工程团等等,直接加强给朱存本阵的特殊编制和技术装备。又有并不直接归在他指挥序列当中,而听命与江东善后处置大使的武装屯垦团和屯庄巡护队,来自建生军的工程营等等地方编制。
  因此,虽然如今是以东西两线分头作战的有限接战规模;但是在日积月累下来,实际上太平大都督府为此直接投入的兵力和劳役,已经达到了十万人以上动员规模。这还不包括沿途地方为此发动起来中短期劳役性质的间接动员。
  光是为了维持阵前这些人马的每日所需,就要动用上百条大船日夜不停的江上往来输送,吃掉数猪羊鸡鸭等禽畜成千上万计,耗费稻米豆麦、薪炭草料和药物酒水和布匹衣被更是海量。
  因此,如果在这种万事俱备而蓄势待发的情况下,若不能全力以赴一举荡平和拿下广陵城中的敌势,只怕是朱存也要扪心自问质疑自己的能力不足或是指挥失当了。所以就如是那位大都督所言,这是一个并不怎么意外的水到渠成结果。
  唯一令他比较意外的是,这些淮南(寿濠)军的后续抵抗意志,却没有随着城防易手而减退多少;以及相应的丧心病狂程度,多少也给讨击军后续的推进制造了不少麻烦。如果这不是一座河渠密布的大都邑的话,只要是不知道多少人家要惨遭横祸和流离失所了。
  但是这一切总算可以暂告一个段落了,朱存也可以沉下心思来好好构思和酝酿一番,把这段时间内的得失和心得体会,连同这些年的军中经历继续口述成一本《朱氏军行记》,好为子孙留下一本可以传诸于世的兵家著述。
  “正将,有城内三十九行并诸商会馆行首前来求请犒师。”
  这时候,外间再度传来了禀报声:“这群商贾倒是投献的快。”
  在旁的李欲远不由冷笑起来道:“却也是人之常情了。”
  朱存却是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不过我就不见了,且有你去摸摸底好了……说不定眼下还有点用处呢”作为事先对于军事目标(扬州)下过的功夫,他也多少知道这是一座水陆荟萃而富甲东南八道的第一流大都会,很大一部分凭借的就是作为漕运枢纽和南北商埠的优势使然。因此其中的商贾之家也是多如牛毛而远胜天下各处。
  而在长久以来太平军虽然与淮南方面战事和敌对不断,期间的政权主导人也更迭了好几次,但是都没有能够影响多少那些络绎往来江上和沿海地区的商船海舶;以及趋之而行的逐利之辈。
  因此,在这些扬州本地的商贾、匠户行会当中,也不乏与太平军治下暗通曲款或是输诚引为退路的存在。反而是其他城邑里那些纯粹坐食田土之利的世家豪族、门阀大姓在这里比较鲜有。
  此外,就是在乱世当中富集与广陵城内,以求苟全偏安一隅的官宦、富室之家,在这扬州数十万户口当中的亦是比例高的吓人。
  因此,这些不同的群体需要详加区分开来而采取相应的对策和分化手段。比如前者姑且属于可以争取和改造,乃至优先利用的对象。而后两者则是需要压力镇压和清算,甚至允许一定的矫枉过正,才能肃清其后续影响力的群体。
  又比如,扬州作为天下第一等的富邑,境内同样也是文风极盛而历代士子、名人、大家荟聚的源远流长。相比“种花如种菜、琵琶比饭甄多”的楚地风流——江陵,这里不但是“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奢靡所在,也是“文章尽在锦绣里”的东南文运之眼。
  所以对于当地的士人学子,也需要一个足够用力的甄别和分流的后续章程。
  而在越发黑暗下来,又笼罩在昏暗的月光之下,广陵城内曾与洛阳,长安齐名,而在外郭腹心地带和水运汇聚枢纽,足足占据了十几个坊区之广大的扬州大市当中,一片杂乱的普缇寺里。
  唇口干裂须发焦卷的前淮南节衙记室新罗人崔致远,也抱着惊魂未定而犹自浑身站站的歌姬芙蓉;在黑暗中静静听着已经从惨烈厮杀、哀鸣声中远去的街头上,所传来的一阵阵梆子和响锣声。
  那是有人在沿着街道大声喊话宣扬着什么,一直相对应的还有此起彼伏的隐约歌子。
  “唱太平,颂太平,太平军来得太平”“男女老幼居得安,士民百姓皆欢颜。”
  “买卖公平不强求,良善人家不侵扰。”
  “残民害民不轻饶。”
  “作奸犯科莫能逃,”“。”
  “速速出来登了名,又是人间好光景。”
  然而,听着这些隐隐约约堪称粗砺不堪的歌子,崔致远心中却是一阵阵的悲苦难当和痛悔难当;因为就是他在情急之下的不谨慎和疏忽,无意把那些乱兵给引到了附近寺院当中的藏身之所。
  结果,那个据说出自三吴名门的吴兴沈氏支系,却因为家门破落而流落风尘,最终因为迎来送往而长袖善舞善于经营,得以为自己为自己赎脱出来,又安然躲过一次又一次城中风波和变乱的的沈三娘,最后还是难免于难。
  崔致远可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主动从藏身之所走出去卑笑的迎向那些凶残蛮横的乱兵,然后在惊呼尖叫声中被毫不犹豫的撕破衣裙揪着发髻拖了出去;只是为了替他们遮掩一二,用她在事先交代的话说,她在这世间苦海里已经浸泡的多了,也不差这么一回。
  但是却可以让她视若养女一般的芙蓉儿,就此可以得到一个脱离灾厄与下贱的机会,却也是了无憾事了。因此崔致远也只能泪流满面的捂着耳朵耳朵,任由她就在这一墙之隔的位置,被当场折磨得连惨叫和告饶不已,又在沙哑的哀鸣声中,最后连气若游丝的呻/吟都彻底断绝了。
第八百九十二章
朝行出攻,暮不夜归!(续)
  然而,崔致远最后还是没有能够逃过那些街头上的贼军追索。他先是被本所寺院的火头僧人“客气”请了出去,说是不敢再羁留他们下去了。然后又在街头寻找三娘遗骸想要为之收敛,却撞上了贼军的巡检队被一股脑儿了拘了去。
  接下来,他又冷不防一名跑腿的街头小厮举发出来,“乃是个朝廷当官的,所以平时那些官兵都不上门来兹饶。”于是,他又在芙蓉女的凄厉哭喊声中,被从街头的人群当中给专门提了出来,与其他一些垂头丧气而衣冠不整的倒霉蛋一起,等待着后续的甄别和处置。
  而到了这一刻,崔致远也难免有些丧气和绝望了。难道下一刻就是这些贼军将这些朝廷旧属官吏,给一并斩杀殆尽的结局么。然而他在忧心如焚和惊惧不已当中,考虑着自己临终的的诀别诗,应该写在什么位置上才能流传下的时候;却居然等到了有人抬来了半温不热的汤桶和饭甄。
  然而,这些圈禁人等当中顿然有人涕泪横流的嚎啕大哭起来,说是这些贼军凭什么无端给他们这些人吃食,自然是等下就要上路做个饱死鬼的断头饭了。然后又有人毫不犹豫的抢上前去,抓了饭舀了汤就大嚼起来;并嗤笑先前那些人说,若是想要杀人何须徒劳无益的多费这一顿?
  而崔致远虽然介于这两者之间而心乱如麻,是在是食不知味,却又按捺不住一夜连惊带吓的腹中饥渴翁鸣,而也像是那些贩夫走卒苦力之辈的下等人一般,抓过了一团冷饭囫囵填塞了下肚子,然后就有些意外抬头撇见了一位熟悉的身形。
  因为,他居然看见了张乔,那个只穿了件单衣就专程跑来给他报信,却又在事后下落不明的咸通进士、前节衙参军,居然就这么衣冠整齐而好端端在被带了进来。然后张乔微微颔首的对着他们这些衣裳不整之人巡娑着,偶然对着身边戴笠盔的头目交代一声,便就有人相继被带了出去。
  而被带出去的人也是各色纷呈的反应,有垂头丧气的,有低声不语的,有破口怒骂的,有苦苦哀求的,也有点头哈腰致谢不已的;直到张乔看见了蜷缩在最后排而躲无可躲的崔致远之后,才露出某种略微惊喜的表情来,而对着心乱如麻而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他主动招呼道:“崔贤弟,还好你没事了。”
  下一刻,重新洗漱整装之后的崔致远,也和张乔换了一个新的说话场所。位于街口的武候铺里,甚至还有人给端来了一壶新泡的茶汤。而喝着这种平日里连拿来餐前漱口都不配的粗梗茶汤,崔致远亦是仿若隔世又满心都是疑惑和不解的问道:“兄台何至于如此啊!”
  “这就有些说来话长了……海云你可还记得当初京师里的那个罗昭谏么?”
  张乔闻言亦是一言难尽式的感触到:“难不成,就是写了讥讽世情的《谗书》,而为朝廷十不第的江东鬼才?”
  崔致远闻言顿讶然道:“如今他却是太平大都督府的宣教总监了;”下一刻,张乔却用某种充斥着羡慕和难以置信的语气说到:“更有出自所著《太平两同书》的‘太平匡济术’,见赏于上而得专文章教化诸事;但凡治下的诗歌文赋、传道受业之事,莫不为其所辖制啊!”
  “那岂不是堪比礼部正堂,知两都【贡举】一般的权势煊赫了?”
  崔致远目瞪口呆,而心中却是一时间百感交集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作为游学中土十六年又在长安带过好些年的,自当也是听过这位因为诗文才情先被宰相李蔚赏识,而又名动宰相郑畋门帏却因为长相被嫌弃的“罗江东”的名声;甚至比早早归隐九华山的张乔还要熟悉一些。
  “那敢问津云兄在此,难不成也是他的缘故了”然而他略有所悟的又继续问道:“自然也是沾了这位罗江东的光了;说来也惭愧,之前尚有一些文字诗词上的往来。”
  张乔毫不掩饰的点头叹息道:“我辈在离任节衙麾下也不过是闲投散置的排场和门面,往日里除了白白食禄也当不得多少用处,自然也没有可以效从吕毕杨氏之流,为怅做害一时的机会,所以反倒成为了摆脱干系和是非的机缘了!”
  然而听到这里,崔致远却是有些面皮暗自发热起来;对方固然是闲投散置不得其用,但是自己却是没少违心悖意的做过好些吹捧和附和,这些专权乱政之辈的诗词歌赋。然后就见张乔自顾自的的继续道:“所以正巧有与罗江东往来的近期书信为见证,那些人也没有怎么为难,只是登了我的名籍以待验证……更兼眼下这些太平贼……太平军需要一些整理(盐)巡院,(转)运司文书案牍的人手,为兄我一时无处着落,也就勉为其任了。”
  “说到这里也是奇了,这些太平……军,入城之后,只是罗索民家户口,令其登籍之后就未尝再有更多捐派和搜括,反倒是用粥棚募集了好些贫户去修门通渠;不先抄拿府库仓禀,反倒去封存衙门中的案牍文书、图舆志略……委实让人不解。”
  说到这里,张乔却是目光灼灼的对着崔致远露出某种恳求之色:“可是有海云你在便就好了啊,毕竟是侍奉过多任当主,比起我等闲淡人等,可是要更加熟稔衙门文书来往和案牍收纳的情形,却不知可愿助我呼?”
  然而崔致远却是不禁苦笑了下,难道到了这一步自己还有拒绝的余地么?眼下能够活着就是最大的幸事了。更何况按照张乔之前说辞中的暗示,那些被额外带走的人等之中,其实有一些被人举发出来往日的情迹,而要被审讯论罪之后名典正刑的。
  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也能够有所明白,张乔所谓与那位罗江东的文字诗词的往来,不过是某种像是隐晦的修饰和托词。自从淮南纷乱不止而太平贼击破镇海节度使,在江东愈发势大之后,节衙之中有人萌生另谋出路和寻找转机的心思,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他也没有必要刻意点出和说破而已。事实上,他也还抱了那么一点万一的想念;如果能够通过自己的作为把芙蓉给讨要回来,才能不枉三娘不惜舍身相护一番的周全心思了。
  因此,当第二天的天色彻底发白之后,只是小打了个盹而眼睛依旧通红的的崔致远,就出现在了扬州大市外已经变了模样的运司衙门之中;又小心翼翼的指点着那些太平士卒,将案牍库里历年集藏的文书、牍档,一一的清点和整理出来,自有人接手和重新校对。
  而在这个短暂相处的过程当中,崔致远也终于初步确认了这些在传言当中喜欢屠城灭邑,而转好杀害豪门显望、富户贵姓人等,以其女子孩童的精血脏器炼制法器和丹药,形同妖魔鬼怪一般的太平贼军,也不过是说话做事格外一丝不苟、有板有眼的正常人等而已。
  或者说白日里这些太平贼的做派和风范,比崔致远之前所见过的大多数官军更像是朝廷的官军。他们在进城有扑灭夜里的大火之后,甚至没有进行大规模的劫掠和公开搜括,而只是查封了一些门第宅邸、搜捕和抄拿了一些人家中的藏匿之后,就在没有多余的动静了。
  这种有条不紊而按步就帮之间的清冷和死寂,却让习惯了你来我往之间少不得纵兵大掠,或是罗织催索于城中民家的崔致远,难免有些不适应起来了。但是崔致远在忙碌完最后一份案牍装箱之后,还是鼓足勇气向着看守他们那位名为王彦复的贼军吏目,战战兢兢的提出了一个请求。
  “在下尚一名妾室,别名芙蓉,犹在贵部的编管之下,能否恳问安好呼?”
  “仅仅是如此么?替你问一声也无妨的”然而对方也只是饶有意味的看了他两眼,毫不犹豫的应下了。更让他惊讶的是,还没有过上多久之后就意外得到了回应。不多久,就有人带着崔致远来到了一处城坊当中,原本属于扬州大豪商罗氏,却又被吕用之看上而以设坛做法为由全家扫地出门的园林。
  只是历经兵火而犹自弥新的这处广陵城内有数的景致胜地,已经变成了太平军安置伤员的战地救治之所了。扑面而来的不明药物混杂着新旧血腥味,还有风中送来的隐隐呻吟声;也让崔致远不由暗自揪心和担忧起来了。难道是芙蓉女也出了什么以为和变数,以至于沦落在期间了么?
  下一刻,他就被不由自主引着穿过了一道道华美廊柱和阑干之间,越过那些几乎是无所不在挂起来的布条和白单所笼罩的亭台花石,最后才在一小间靠着外墙的房舍当中停下来脚步,而引路的军士也对他别别嘴道:“你要见的人便在其中了,抓紧时间吧!”
  听到这话语,崔致远不由心中莫名的悲呛和纠结起来,身体却是迫不及待连忙踏步而入;然后碰到门边之后又顿了顿,才宛如重约千钧的咬牙挑开了帘,然而他下一刻的呼唤声却变了个调:“芙蓉……三娘?!”
第八百九十三章
朝行出攻,暮不夜归!(续二)
  说实话,崔致远也曾听闻过太平贼善于裹挟和驱使百姓,一贯男女不分合营而宿,动辄令其聚众为乱的种种传言;他也是在不敢奢望其他的太多东西,只要能把人囫囵儿找回来就好了;对于饱经变乱与患难的人们而言,依旧活着才有最大的指望。
  但帘幕背后并没有他想象当中的不堪情景,只有一些简单之极又相对干净的陈设;反而是他所挂念一身素净打扮的芙蓉,正在给一个躺在床榻上的人喂食。那人惨白的脸色与枯槁的形容,还是让崔致远一下子就认出来来了。
  那不是本以为已然遇难的沈三娘又是谁人呢?这一刻的崔致远却是百感交集有口难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然而下一刻端坐在几子上的芙蓉儿却是受惊一般的转身过来,却又放下手中的汤碗而欢喜的叫了起来:“菩萨保佑,是崔郎,娘子,是崔郎来看你了。”
  “我就说善心之人会有好报的,天见可怜的,我对菩萨诚心祷告了一整晚。”
  “现在娘子还活着,崔郎君也没有事,这岂不就是老天开了眼。”
  名为芙蓉的年轻歌姬一边语无伦次的说到,一边却是经不住泪水滚滚下来了。而躺在病榻上的女人也慢慢的抬起手来,努力的摸着芙蓉满是泪水的脸庞,而用一种仿若是被砾石打磨过的嘶声艰难道:“莫……哭……活……活着……就……好。”
  这一刻崔致远也再也忍不住了,而不管不顾的跨步过去握着女人轻飘飘几乎没有多少重量的手;然后又注意到她经过一夜剧变之后已然夹杂着灰白色的发丝,而哽声喊道:“三娘,我便在这儿了,”“真是崔郎么?奴……奴,却是一时看不清了。”
  女人亦是用喜极而泣的腔调,却是眼神涣散的努力寻找着他的模糊位置:然后就被崔致远一把牵过手来按在自己的脸上动情道:“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了,也绝不再舍下你了。”
  “这么说,还是那些太平贼……军,令三娘捡回来一条性命?”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587/746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