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57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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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落千馀里,山空水复清。
  《过申州》唐代:戴叔伦……
  桐柏山脉中的山隘处,随着重新阴郁下来的天气,一场稍加修整和准备后的战斗也迅速铺展开来。但是作为先发的赫然是一辆被俘获后,又仓促加以改造和加固过的牛车。只是拉车的大牛沽已经被蒙上了眼睛,而只能在调整方向的鞭策下,循着大路尽头的关口方向而去。
  而以牛车为前驱和箭头紧随其后的,则是像是暗淡颜色的浪潮一般掩过路边的野地里,无数身穿青灰色袍服和草绿沾泥披风的身影。他们虽然队形散乱而毫无章法可言,但是人人都屏气息声,按照无数次训练中执行过的操条和纪律,努力的压低身体的高度和动静,而只留下大片草叶树枝被分拨和践踏的整齐沙沙声。
  而在这个时候的苏无名单筒镜里,死气沉沉的关墙上却依旧仿若未闻一般的,仅有个别人在让人心吊到嗓子眼的千钧万发之际站起来,却是懒洋洋的走了几步就给几换成另外一方摊尸的地方了。这时候阴郁的天色中突然就起了冬雷的隐隐震鸣,而越发湿润的空气当中也充斥着雨水即将到来的讯息。
  “此乃天助我也,吹响鸟哨,让兄弟们快加把劲冲到墙下去,不用再顾惜会发出过大动静了。”
  然而苏无名对此却是不怒反笑道:然而就在那样怪模怪样的牛车在城头浑然未决当中,已然冲到厚木板钉成的关门二三十步之外的距离,却是突而骤变横生。在路边的草丛和凹陷处当中,却像是受到惊吓的林鸟一般的,骤然窜出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影来,却又大呼小叫着四散奔逃开来。
  虽然这些意外之人,很快就被随着牛车逼近的射生好手,用动静较小的铁臂弓给逐一的飞射放倒。但是逃向关城下的最后几个人所发出的凄厉惨叫声,还是不可避免惊动了关墙上的守卫,而开始探头探脑的望了过来。
  更糟糕的是那头蒙眼的大牛沽,也像是收到了这些人声和惨叫的惊吓而立马驻足下来,却是任凭怎么抽打和吆喝,左右摆动着头首也不肯向前了。这时候,负责驾车的军士也只能连忙回到砍断缰套,将牛车解放开来任凭牛沽摇头摆尾的自行离开大路。
  然后又从路边蹿上几个身影,变成了合力推着牛车继续向前行进的态势。然而这时候城头上也终于发现了他们,而开始此起彼伏的厉声叫喊起来。然而领头驾车的队副程大牛,却是面无表情的一边心中默念着“日光菩萨庇佑逢凶化吉,弓箭不近要害”,一边吐气哼声的奋力推得牛车重新加速起来。
  然后就听得此起彼伏的空中乱箭飞射的咻咻声,而按照操条全力的将自己手臂、大腿以外的部分遮掩在车体背后;这样就算是难免中箭也不至于马上丢掉性命,日后也有救治回来不容易落下残疾的概率。
  然而他却没有如期听到在自己身边响起闷哼声,或又是箭矢钉落在车板、木轮上的咄咄声。反而是不远处的城头上开始有人厉声惨叫了起来,而带着血粼粼的半拉子身子倒在城碟和垛口处,却是紧随而来射生队中的好手,开始抢先一步发威了。
  而他们的表现也顿然吸引了城头上守军的大部分关注,也在哐哐敲响起来的锣板声中,更多仓促抓起弓箭的敌人也相继探身而出,想要予以反击和索敌;然而在越发顺润起来的迎面山风当中,再度送来了某种隐隐焦灼刺鼻的烟火味道,以及夹杂着稍闪而至的密密铅子。
  刹那间,那些纷纷探出城垛来的守军身形,就像是被无形割稻得殳刀给胡乱掠过一般的,顿然参差不齐的翻倒、跌落下去了一大片,剩下来的人也在惊慌失措当中顾不得瞄准就松开弓弦退缩了回去。因此,余下稀稀拉拉的箭矢横空而过之后,大多数都毫无准头的落在了泥地里。
  而这咕噜噜轮毂作响的短短数十步距离说不远,却又像是度日如年一般花了许久的功夫,却让程大牛他们在头顶上有些慌乱的奔走脚步声和气急败坏的叫嚣声中,有惊无险的冲进了低浅的门洞之间。然后掀开盖在牛车上挡板和遮盖物,赫然露出两具并排捆扎好的短筒盏口山炮。
  听着头顶上喧嚣和感受着噗噗震落而下的沙砾,这时候的程大牛反而越发的平心静气下来;只见他托架着牛车缓缓推进和抵触到厚厚横板钉成的大门正中位置;下一刻他甚至隐约感觉到已经守候在门板背后的粗重呼吸和刀兵撞击的细碎动静。
  下一刻,他毫不犹豫侧向的拉响已经装好双倍子药的两门山炮上的发火线,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急抱头掩耳转身下蹲;然后他就仿若是觉得自己被门洞下骤然崩响开来的声浪和烟气,给过裹挟这推出了好几步距离,而整个人都扑滚在了地上。
  待到他重新爬起来手脚并用的转回门洞当中,原来牛车的位置上就只剩下一堆带着断裂轮毂车轴等物,支离破碎的一堆残骸了。但是在后半木门正对的位置上,也同样被崩裂出一个半人高的缺口来。而在破洞背后,赫然是肝脑涂地或是支离破碎着,躺倒在一片血泊当中的尸横遍地。
  程大牛等人不由用最大的力气欢呼起来,又在急促吹响“打开通道”的哨子声中,用随身携带的后背刀和手斧,奋力砍开和扩大缺口的边沿,又鼓噪呼喝着抢身杀入到了其中去,与哪些仓促赶来堵门的守兵,迎头撞在一起厮杀混战成一团。
  而这时候奔袭而来的大多数士卒,也顶石冒矢得扥分冲刺到了关墙之下,一遍不甘示弱的全力与墙头对射,一遍又循着打开的缺口蜂拥而入。于是,这场突袭战发展到了这么一步,显然已经没有太大的以为和变数,能够改变最终的结果了。
  因为城头上的守军已经开始动摇和出现逃跑的情迹了。而他们所面对的太平军山兵营的士卒,虽然是一支远道而来的疲敝之师;但是在多年营养摄入充足而终日打熬身体、操练器械之下,这大多数出自猎户、山民和矿工的士卒,却是比别人更加擅长在狭促之所的混战和溺战。
  因此,又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在电闪雷鸣的冬雷震震当中,越发密集起来的雨水也冲散了关城墙头上和关墙背后坊市当中的血水和污秽。苏无名也再度大大的吁了一口气,而真正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给落下来了。因为这场大雨来的正当其时啊。
  早来片刻的话那就会拖阻和迟滞他们攻战签的准备工作,而让整个战斗过程变得更加复杂起来。但是晚上一些的话,却又没有办法遮掩住他们所发起强袭时的激烈动静,而让敌人更快的反应过来,就此成为更多伤亡的不确定因素。
  而随着他踏入关城内,一名司职虞候迎上前来报告到:“启禀右郎,粗粗统计出来,约有一百三十七人的伤亡,其中大多数在。”
  “两门山炮已经重新回收并确认,依旧可以继续使用。”
  “飞火雷和掷弹都没有怎么派上用场,敌军就已然溃走了;但是火铳的子药已然消耗了一成半了。”
  “左翼队的兄弟们正在就地搜索一切可以利用的物资和材料。”
  苏无名突然就停下脚步来,而对着远处依旧发出嘈杂喧嚣的地方道:“怎么关城内都已经肃清了,关后的坊市还在战斗啊。”
  这位名为司职虞候却是毫不犹豫的应道:“那里还有一些停滞本地的商旅护卫,因为拒绝了本军搜检而负隅顽抗当场……,”正在说话之间,苏无名已然穿过来格局并不怎么大的武胜关城,而来到了面对关后坊市的墙头上,就看到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已经隶属于申州境内的大片原野;以及在不远处的烟迹点点当中,犹自发出厮杀声的杂乱坊市。
  而在那些那些正好已暇的太平士卒半包围之下,也就剩下一小群人等躲在一处酒肆左右坚拒着;因为正当雨水的缘故导致太平军的火器暂时不好用了,也没法进行例行的火攻;因此,这些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能够凭借一些刀枪棍棒的冷兵器,暂且抵挡一时。
  其中更有一名身材魁伟而身穿镶钉条革甲的盎臧汉子,双持一对虎虎生风的大铁鞭,已然敲断、打折了不少矛头和刀尖,而逼得左右须臾靠近不得,然后下一刻他也仿若是注意到了在关墙上竖起来的将旗,而遥遥开声大喊道:“兀那贼将,课敢与我一战?”
  “居然是邀人斗将?”
  然而苏无名及其左右将辺,闻声却是难免露出某种面面向觎的古怪亦然表情来了。
  因为在太平军的基本操条当中,就有严禁旅帅以上指挥人员,除了身先士卒的冲锋陷阵之外,与敌人进行任何形势的单挑和决斗。因为战争本身就是一个展示和发挥集体力量的舞台,个人的武勇不过是锦上添花的装点而已。
  却想不到还能再这里遇上一个食古不化的活标本;于是下一刻苏无名就开口道:“让射生队中的猎兵把他给放到了,不过,尽量捉个活的。”
  ……
  而在江陵府。几经坎坷与波折的度过了一个用任何语言都难以名状的,让人愉悦而又有些艰辛的夜晚之后,周淮安也心满意足的躺在早沐的汤池子里,暂时放松身体和思维,像一条真正的咸鱼一样的静静漂浮着。
  虽然这个夜晚过得有些辛苦了点,但是至少无论是那些缠人厮摩的小妖精,还是热烈奔放的天魔女、罗刹女,或又是外表冷艳凛然的外道女仙、女神祗们,都纷纷在来自一千多年后的佛法高深之下败下阵来,酥烂如泥的魂归极乐去了。
  这对于任何雄性生物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充满了里程碑式成就感和征服感的事情么。在这种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的身心大满足当中,他也格外的放松的听取着来自外间的例行晨报:“安州信号站来已经有所回复,苏右郎所率的山兵三营经过长途跋涉,已经抵达兵攻陷桐柏山北的平靖关(武胜关);又乘势连下黄枧关、礼山关。如今申州境内的诸多关隘皆已敞开。”
  “而后苏部人马沿着山北官道,转向光州的白沙关、穆陵关、阴山关一带去了……同时飞鸽传书请求黄、蕲境内的讨击军,佯动以为呼应。”
  听到这里,周淮安不由开口道:“既然都已经做到了这么一步,又何须在说什么佯攻不佯攻的;传令江南的鄂州、宣州戍防区,各自调出两、三个驻队营来过江接防;然后让庐州的钱具美所部集中,全力以赴打出一轮短期攻势来吧!”
  “因为督府全力治理时疫的缘故,如今江北六州境内的七十四处大小屯庄,并营田所(中心屯庄)十九座,俱以提前落成和投入运作了;截止收聚人口十五万七千四百六十三名;又编管有各色人等三万五千余口。”
  当然了,这时就算是没有轮到昨晚值夜的随身侍女叶予青和金雁儿,也悄无声息穿着毫无遮蔽作用的汤帷子下得池里来;又像是两条浪花翻滚之间的美人鱼,轮流潜水下去为周淮安仔细清理和按摩水下部分的时候,他也有些无动于衷的大贤者状态了。
  直到一个消息,让慢慢转到小寐当中的周淮安再度转醒和精神了起来。却是负责家中日常生活保健的一名女医师,在代号“月姐”的女卫队长陪同下,恭恭敬敬的站在帷幕之外禀告到:“主上安好,昨夜里交代的那桩事情,小妇已经初步确认了。”
第八百七十五章
驽马徘徊鸣(中)
  说到这里这名女医师连同在旁的女卫队长月姐,都一起顿首行礼道:“恭喜主上,那位娘子已经有喜脉了。”
  周淮安闻言亦是有些百感交集起来,这可真不容易啊!自己终于在这个时代有了第一个后代,也留下了一个真正的血脉印记啊。只是这次能够怀孕的人选也是有些意外,既不是最早跟随的青萝,也不是后来居上次数相对频繁的窈娘,乃至是喜欢在被各种场合下灌注满满的崔婉蓉。
  而是四名近身侍女当中的骷髅精。没错,就是长期作为小挂件菖蒲儿的附属品,而刚刚上手还没有多久,尚未开发出全部身体属性和敏感点来的骷髅精。难道他这种相对高挑健美的体质,反而是容易受孕的安产型么?
  昨天晚上兴之所起,把正在房间里梁上值守的她和聂无双,也一起叫下来帮忙和加餐;结果她抢着替小挂件吞下去的时候却出现了干呕症状。虽然她表示自己可以继续坚持下去,但是周淮安还是多了个心眼,让人把她带出去检查一下身体,结果居然就有了这么一个意外的惊喜了。
  事实上,就连正在身边服侍的叶予青和金雁儿,也难免露出那么一丝微不可见或是稍闪即逝的羡慕之色来;就连泡在汤池里的体温都略有些升高起来。好吧,面对这种好消息,难道不该再来一轮晨间运动以为庆祝么。
  因此他只是眼神一动,就见那美艳丰熟的金雁儿已然是心领神会,或者说条件反射一般的反身保住正在水下作业的叶予青,而在水花翻飞之间摆出一副并蒂花开的不设防姿态来。而周淮安此刻也有了一个亟待实践的想法。
  (难道是需要在全身都容光焕发而情致最浓之际,努力的极力扩张深入之后才能增加相应的几率?)
  待到周淮安重新从池子里走出来,又由着这两名脚步颤颤的侍女擦拭和穿戴完毕,来到了日常起居楼阁的正厅之内。就已经见到仅着相对宽松的家居裙裳,也未着任何的容妆之物,就这么素面朝天闻讯赶过来的曹红药;他不由笑道:“药儿其实没必要这么着急赶过来,只是刚确认而已。”
  然而曹红药却是一反常态的正色荏身一礼道:“此乃是事关郎君有后的宗祀和基业的人伦大义,不容妾身不郑重以待的……还望郎君体察和见谅!”
  “好吧,兴许你说得对。”
  周淮安有些无奈的纳谏如流,心中却是叹息道:自己一时高兴之下,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子嗣后裔和事业传承的那种偏执和重视程度。
  毕竟,在后世高度发达和保障细化的社会体系下,很多新时代享乐主义情节熏陶下的年轻男女,已经大多不在乎这些东西了,或者干脆就是只管生不管养以为应付父母的撒手态度。连带自己都习惯上没有怎么把这种事情看得多么煞有其事。
  然后,他就见曹红药继续道:“此乃是郎君的血脉,也是日后基业的根本维系,定要确保一应周全而无所纰漏。”
  周淮安也只能感叹,难道这些女人在听说有了后代之后,就根本不分年纪的大小,都仿若是马上变了个人似的格外的上心和周全起来了。然而他在这里和曹红药又好好讨论和商量了一些今后相应的安排和保护措施;毕竟骷髅精在这种情况下,已经不可能再被允许参与和履行在女卫当中的职责,甚至连作为近身侍女的基本使用功能都要禁绝了。只能在严密保护之下尽量的保持身体健康和精神的开朗,直到十月怀胎之后把孩子生下来……
  因此,在红药儿的建议之下,原本专属她在家中的化名和外号也不在用下去了,直接恢复到作为已故太尉张议潮之女的张媃,字筠卿等姓氏名称。此外,相应的衣食用度和陪侍人等,都比同红药儿如今的规格进行安排……
  然而听到这里,周淮安却是突然挥手让左右退了下去,而只剩下自己和曹红药,才认真看着对方的眸子轻声道:“其实没有这个必要,就按照正常的流程来好了……虽然这是一件好事,但是却没有必要因此乱了家里的风气和心思,不是?”
  “却是妾身惊闻喜讯有些失态了,倒叫郎君见笑。”
  这时的红药儿才像是从某种激荡而热切的情绪中焕醒过来,而努力平复下有些紊乱的气息宛然低声道:然后她就被周淮安突然而来的举动弄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不不,我就是个比较贪心的男人,能够有你这般解语知心的女子相伴,已然是一种幸事了,又怎么会奢求更多呢?”
  片刻之后,周淮安回味嘴边拉长有挂落而下的晶莹丝线,慢慢的叹声道:“药儿真的无需太过太在意,我们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儿和子嗣呢。不管日后怎样的情形,他们都得叫你一声阿母不是?”
  他如此口中说着,却是身体力行的将对方不由分说揽抱过来,抵身对面的跨座在自己大腿上,然后加紧了手口上的连番攻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曹红药才在任人采撷的意乱情迷与潮红欲滴的失神当中,慢慢喘息着恢复过来。
  只见她一边努力拢平裙摆和胸襟上的褶皱,一边却难得坚定无比宛声道:“无论怎说,这毕竟是郎君未出世的亲生骨血,也是妾身将来膝下抚育和教养的第一个孩儿;身为阿母岂有毫无尽心之理呼?”
  “那就劳你多多用心了啊!”
  周淮安也只能百感交集的回味着手指上湿润,而且做“勉为其难”的应声道:在这个时代,想做个不怎么承担责任的渣男,还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啊。再想想百年前的草粉狂魔李太白同志,先后取了两任宰相家的孙小姐,然后就能心安理得的尽兴交游天下而到处留情,把生儿育女和照料家庭的事情抛在身后,也不过是如此吧!
  正在后续的独处温存和偶偶私语之间,外间就再度传来了通报声,却是已经有第一批得到消息的亲近人等,开始亲自上门道贺了。这又让周淮安不禁再度感叹起来,身为上位者的身侧和家庭中,果然就是这么的毫无隐私可言么?
  而随着太平大都督后宅中人有孕的消息传出,又慢慢的扩散开来,亦是在军中地方引起来了形色各异的连锁反应。在太平军治下民间的各行各业、三教九流的大多数人等,多是为了太平军的天下大业后继有人的朴素情怀,而欢欣鼓舞与当下;乃至请求举办相应的庆典活动或是前往寺观祈福之。
  而作为太平都督府的各级官属和臣僚、将校,则是欢喜异常之余,有那面暗自大大松了一口气。虽然眼下太平军的局面是蒸蒸日上而势不可挡,但是作为正当壮年的大都督始终后宅无出,却是大家普遍存在有难以付诸于口的一桩心病和积情。
  要是其中万一有什么差池和意外的话,那真是不可想象的代价和后果了。现在总算是好了,大家也可以放下更多的顾虑和担忧的思想包袱,更加尽心竭力的位置卖命和追逐在体制内的远大前程了。当然了,也有反应孑然不同的存在。
  比如在太平军的编管地和劳役场内,就不乏一边真香十足的吃喝着加餐的汤饼,一边痛哭流涕或是唉声叹气,顺带抱怨和咒骂着老天无眼,居然没能让这个天杀的妖僧就此绝后,形形色色的苦大仇深人等。
  而反响和变化最大的则还是位于大阐明寺的特殊改造院,主动交上来的自白书和反省录,一下子增加到了一百多篇。其中出了已经递献过自白书的江西观察使高茂卿等人,甚至包括了最早被捉的检校秘书丞李翰屏,昔日的庐州司马袁袭,新被俘获不久的代州刺史李友金等人。
  而这种余波也甚至波及到了,新近沿着峡江道一路放船而下,又在江陵城外上岸的归义军的都押衙张成式一行人等。虽然他们已然自知上了贼船而无力抗拒,但是进入贼境之后与朝廷治下截然不同的感受和变化,还是让这些饱经患难的流亡者,多少生出来了一些别样心思。
  毕竟,在如今行在朝廷依然不可信而举世皆敌的危亡之际,若是依靠隐姓埋名的投奔贼境能够保全淮准公的血脉,那也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了。现在也不过是明面上的身份被解开了,而这些贼军所属对于议潮公的伟业,还是颇为推崇和敬仰的。
  然而,当在船上夜不能寐却还要与之周旋,而满怀心思和忧虑的张成式,重新踏上地面的时候;却意外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格外礼遇和优待,以及那名名为水汪涵的负责接待人员,迫不及待所告知的好消息:“你们怕还是不知道吧,尔等瓜州张氏得以保全家名和血脉的护身符,已然是被上天降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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