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56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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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黔州观察使处通过烽燧闻警之后,却没有足够的兵力前往救援,或者说连重新召集丁壮和开拔的淄粮都拿不出来,而只能一面派出使者暗自向江陵求援;一边公开号召和恳求黔中道境内往来活动的这些义民商队武装,能够就近提供协力和帮助。
  最后还是于太平军关系密切,而又正在当地贩茶的大商人王婆先等人,当机立断以货物抵押折价为军资,在首当其冲的思州就地聚集了三千护卫武装,又得临近有所利害关系的五千多熟蛮赶来助阵,最终在涪川城下主动突袭了这些土蛮联军。
  结果这场明显有些仓促的军士冒险居然一战成功,因为对手更菜也更加杂乱毫无章法。因此,那些习惯了与南方岭西、安南地方西原蛮作战的前戍边士卒为先手,成群结队披坚执锐杀入其中之后,就很快找出这些蛮部各自为战、互不统属的破绽和弱点,将其杀得大败亏输,最后足足有八九千人在涪川城下沦为俘虏。
  然后,王婆先等人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继续委托其中领头的校尉邓处纳就此率部乘胜追击,然后再那些亲附官府的熟蛮土兵协助下,一气攻破和抄掠了珍州、播州境内的多处大小聚落,抄获牛马并男女数万。一直打到了遵义城下与当地戍卒汇合,围攻并焚掠了芙蓉山上的最后一处大型蛮寨才就此收兵。
  而后作为响应的岭西也再度出兵,由桂州戍防区的吕方亲自率领五千人马,沿着榕江水系西进黔中道南部。以攻城部队当先连破焚毁数十寨,俘获丁口上万。就此一举打通了数百得利的所谓南平道;而光复了正在群蛮环绕之中的矩州(今贵州省贵阳市),以及当地犹自在坚守和苦苦维系的万余唐人军民。
  自此黔中道境内南北群蛮相继畏服,而马帮商旅越发的畅通无阻,通过那些大小纵横的茶马古道,将湖南岭西黔中尽数连成了一线。当然了,作为事后的代价是,这下子黔中观察使府衙上下,作为表面上装聋作哑的遮羞布都没法在维持下去了。
  所以在湖南境内接受和安置了部分,从黔中撤回来的多年长征健儿和逾期赴任的官吏之后,剩下以高泰为首的黔中观察使府衙干脆就以太平军从属自居,而事事动辄以请示江陵为优先了。甚至在太平军驰援关内之际,还派来了象征性的一小队本地子弟组成的士卒。
  然而在此战之后,王婆先等行走黔中的商人也由此发现了一个新的商机和土产,就是当地的人口贸易。与社会开化度和组织度相对高一些的西原蛮或是南诏蛮不同,当地土蛮还是处于相当落后的原始氏族和奴隶部族之间,因此贩卖多余的人口乃是一种常态。
  因此,他们只是效法安南防边政策的故例,用一些铁器、盐巴的输入作为代价,就可以轻易驱使那些亲附官府的熟蛮,去攻打和掠夺那些“不服王化”的生蛮,一边制造出源源不断的“商品”赖,另一方面也是在地方制造出嫌隙和分裂,令其无法合力起来对抗现有政权。
  当然了,太平军则暂时没有更多余力投入这个方向,对于这些化外之地发生的“人道灾难”也是力所不及。所以目前还是暂且保持现状为主,甚至还让高泰继续保留黔州观察使的头衔和旗号,而在明面上继续维持对于西川的某种往来名分。只是在这次高泰的来信当中,除了很是卑言恭切的问候之外,也很是诉苦了一番。
  主要就是坦言他在这个任上已经呆了足足十四年了,正所谓是“少年子弟江湖老”。当初带到任上的家人部曲也病死和逃亡的差不多了,自己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身上也落下了一堆病根子,因此身边凋零孤寂的很想回到家乡去好好的安养一时云云。
  当然了,周淮安更怀疑他其实被高骈的遭遇给吓到了,唯恐自己也步入其后尘。毕竟,他也算是高骈在安南主政时顺手提携起来的晚辈。想到这里他不由回复道:“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再坚持两三年吧,就可以给他一个体面的退休待遇。顺便再派个擅长处理保健医生过去好了!”
  “不过,主公,黔州那边也要适当安排人接手了。”
  在场的军事咨议杨师古却是主动劝谏道:“嗯,你觉得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么?”
  周淮安亦是微微颔首道:“若论熟悉南蛮事,自当是曲郎将当先了。”
  杨师古想了想道:“曲承裕我另有用处一时走不开的,而逐步经略黔中之事,却是需要足够耐心和水磨石穿的细致功夫。”
  周淮安摇摇头道:“那闵都尉如何,历边桂管、扈管多地的长征戍卒出身。”
  杨师古又道:“闵勖可为佐副和军事上的执行人,但是正任之选需要能够治理安民,也要有临机应变的手段。”
  周淮安又点头道:“那我推举一个人,第十军的高郎将如何,据说也是早年行商游历蛮中的过往。”
  罗隐突然开口道:“高季昌?便就是他了。”
  周淮安突然想起这名字,琢磨了一下点头道:好歹是另一个历史线上在五代政权当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小强式人物,应对手段应该不差的。
  “此外,南联社的人已经抵达南诏的大厘城,并且送回第一批消息了。”
  恭立在旁的吕岩又禀报道:
第八百五十五章
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中)
  事实上,远行南诏国的马帮商队在大厘城(今云南大理北喜洲镇)收集情报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甚至有些意想不到的受欢迎。
  因为大厘城位于云贵高原上位数不多,适宜较大范围农耕聚居的两大平原河川地区——洱海流域。当地的主要人口都是开化度很高的白蛮(今白族)和汉裳蛮(号称诸葛武侯的平南旧部);从衣冠语言文字上其实与唐地的西南各州没有什么太大区别,甚至有些就是来自西川、黔中等地的唐家子及其后裔。
  (这也为后世王朝开拓和经略云南提供了某种便利,我对外战争胜率最高的大宋例外。)
  另一方面则是当地政治上的原因。要说起来还是与如今被俘关在方便院里的那位高骈,在二十多年前备边经略的成果有关。比如他就曾亲自领军主导了收复安南的渡海远征;连带攻破了那些附从南诏入侵的延边部族,前后杀获数万,斩段酋迁、脆些、诺眉等到大酋,唯有领军的清平官杨缉思只身逃还。
  后来在当任西川节度使的时候,更是曾经多次在大渡河击败南诏的窥探和进犯;自此修复邛崃关、大渡河诸城栅,筑城于戎州马湖镇,称为平夷军;又筑城于沐源川,都处于南诏与西川之间的要地,各置兵数千镇守,使南诏失去再战的勇气和凭据。(光是看在这些事迹上,太平军就不会随便将之杀掉的。)
  所以自贞元以来本来就在持续衰退的南诏国,在接连损兵折将的惨败之下(“屡覆众,国耗虚“),国内一度十五岁以上的男子都被拉出来充兵备战,而导致田地里尽是老弱妇孺在劳作。这对当地的经济生产造成了很大的后续影响。更令利益受损的臣民怨声不已。
  而这一连串战败,同样导致南诏王族蒙氏的力量和权威严重受损,大批富有经验又忠于王姓的将士不是战死就是失踪,作为国都的羊(阳)苴咩城(今云南大理附近)城中,正所谓是家家戴孝户户丧丁,南诏国内的政治矛盾和纷争也因此一度被激化起来。
  而这又与南诏本身的国家体制有关。自贞观年间的蒙舍诏首领细奴逻,统一洱海流域的诸多小国(部族)建“大蒙国”之后,同样也是大量效法唐地建章立制;在中枢建立六清平官(宰相)、十二大军将(诸卫)、六曹(六部)长为首的十九阶文武官僚体制。
  自此将国内分为十赕之地:云南赕(今祥云、宾川)、品澹赕(今祥云县城)、白崖赕(今弥渡红崖)、赵川赕(今大理凤仪)、蒙舍赕(今巍山)、蒙秦赕(今漾濞)、邆川赕(今邓川)、大和赕(又作矣和赕,今大理太和村)、苴咩赕(今大理古城)、大厘赕(又作史赕,今大理喜州)。
  在地方则是凡一百家设总佐一人,一千家设理人官一人,一万家设都督一人。又效法唐朝的府兵和租庸调体系,所建立起来乡兵制度。文武官员和自由民都受到耕地,也都负担服兵役的义务。丁壮人当战兵,有马的人当马军。器械各兵自备。
  军事组织以乡兵为主,按照居地远近,编为东南西北四个军,每军置一将,统带一千人或五百人。统带四个军的军官称军将。各地方人口有多有少,编成的军也多少不等,因之管军的府,有大府、中府、下府、小府四级的区别。又在险要之处设立六大节度使,分驻外围要害地方以统治六诏以外的诸部落。
  但是作为蒙山乌蛮部族联盟首领出身的南诏,在国家体制内又有大量残留大量早期氏族联盟所留下来的残余影响,因此,在南诏国内亦有不少臣附部族首领出身的世系领地大贵族,或是以军功广占田土部曲的望姓大臣世家,在国家政治生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比如那个在入侵安南过程中被斩杀的这个段酋迁,就是后世那个因为金庸小说而知名的大理段氏先祖,据说更早可以上溯到北朝武威段氏的南下分支去。也是数十年后的大理国开国皇帝段思平的的祖父。而大厘城就是段氏家族的传统聚居地。
  而那个那个战败逃归的清平官杨缉思,虽然很快就收到严厉惩罚并且就此病死了。但是在身后同样也把清平官的位置继续传给了他的侄子,同样出自国内高门大姓之一杨氏新当主的杨登。可以说是某种南北朝以来门阀政治在西南的变体。
  南诏同样也是以农业为主的国家,在平原河川间耕耘水田,种植稻谷,兼种豆、麻、黍、稷。水稻每年一熟,收获后栽种大麦,在冈陵上种植小麦,小麦与大麦同时收刈。除农田生产外,还栽植桑、柘、麻、竹、桃、李、橘、木棉、荔枝、槟榔、椰子等。“村邑人家,柘林多者数顷,耸千数丈。“又以此养蚕编织绫布。
  因此在日常生产活动上虽然可以达到小农经济的自给自足,但是对于那些国内中上层已经相当开化的豪姓大族来说,却是需要大量输入外来的唐朝物产,才能维持与之匹配的日常生活水准和需求,乃至政权运作的基本需求。别的不说,光是笔墨纸砚书籍什么的,就不是南诏可以产出和提供的。
  然而与唐朝开战的长远影响和后溪代价之一,就是长时间断绝往来式的变相经济制裁,虽然固然并没有这个明显的概念,但是断绝输送往南诏地方的盐铁财货等物资流通,却是最基本的操作。因此,这也是历史上唐廷往复经略和交涉南诏的惯用手段之一。
  而在先王世隆入侵安南的尝试失败之后,继任南诏王隆舜为了向唐朝议和和求亲,又再度改国号为“大封民”,结果就是导致了其在国内威望的进一步下滑和激起更多的矛盾。于是他不得不更多仰仗朝中的杨、郑、王、赵等高门大姓,来调和与维持局面而交出更多的权利来。
  这么一番骚操作下来的结果,就是如今的南诏王隆舜已然在军国大政上,逐步受制于当朝的权臣郑买嗣等人。而这位清平官郑买嗣也不是等闲人物,他乃是天宝战争中被俘西泸县县令郑回的七世孙,自郑回开始就世代为南诏清平官(即宰相),也是南诏国屈指可数的高门大姓之一。
  按照周淮安的那点模糊网络记忆。如果这个时空也不出意外的话,这个郑买嗣会在数年后,联手另一位清平官杨登杀死南诏王隆舜,立以其子舜化贞为傀儡。然后再过数年,郑买嗣又发动兵变将权臣杨登和舜化贞及南诏王室其他800人灭尽,自立为帝,建立大长和政权。
  然后在历史上建立南诏而昙花一现的乌蛮势力,也会就此退出历史舞台躲入深山,就此成为大小凉山当中的黒彝祖先。继续在奴隶氏族刀耕火种的蛮荒蒙昧当中,一直迎来新中国的解放和改造运动。所以新时代那些关于大小凉山的奇葩新闻什么,其实也是有所古代历史渊源。
  但不管怎么说,经过了长途跋涉而抵达大厘城的马帮商队,在某种不能言述的刚性需求之下,受到了当地段氏家族为首的军民官吏热切欢迎。几乎所有带过去的唐地货物都被此辈按照地位高下的份额包揽一空,根本没有机会拿到街头上去贩售的机会。
  而且因为地处边陲消息严重滞后和延迟的干系,对方似乎直接把太平军派来的马队,当做了唐朝境内某一家藩镇势力的私家代表。而在某种直接利害关系的牵扯之下,也是大都知无不言的回答了许多旁敲侧击的疑问。
  甚至当地的理人官段宝隆还提出了,能否就此常驻当地以为长久联络往来的要求,哪怕他父亲段酋迁是死在安南之地的唐人手中;但是依旧对唐地的诗书礼乐表现出了足够的兴趣和推崇之意,甚至希望能够与荆湖等地士子获得交流的渠道。
  这就是习惯了处于当代文明上游的唐式价值观和生活方式的洗礼之后,也就很难在回到原来莽荒与蒙昧当中去过苦日子的基本道理。也是后世那些欧美国家在殖民浪潮衰退之后,依旧热衷于在落后国家和地区不遗余力输出价值观的基本
第八百五十六章
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下)
  而夹杂在太平大都督府治下第一次全民运动会到来的纷纷扰扰之中,则是另外一些社会上的变化也在回波荡漾着。
  比如,一辆从洪州钟陵城直达鄂州武昌而足足满载了二十多人,顶上还捆扎有嘶叫不断的鸡鸭猪仔笼子和其他生丝、茶叶包裹等大件行李的长厢邮驿马车上;,就有形形色色的人等在某种充斥着汗臭、闷热和鞣制皮革味的双排对坐车厢里,此起彼伏的热切讨论着某种话题:“听说了么,鄂州州成立又开了新的水汽机关工场……我这就是过去找个伙计啊。”
  “什么水汽机关工场,难道比起先前那些水轮工场还厉害吗?”
  “这是自然的事情啊!不若那些匠造所的匠师们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据说这次的机关厂可不用河水或是畜马带动,也能吞烟吐气而自行轮转。”
  “据说可是大都督亲自指点的机关术和营造秘法,里头的东西可是厉害的不止一点点儿啊……因此日后咱们中心庄里收下来的稻米,也不用再走远路送到江边那些水力场去舂磨了。”
  “那可是我亲眼所见的啊,里头的机关一开就是终日轰鸣不息,火光蒸腾而烟云缭绕如仙境啊!我有幸靠的近了吸上几口,自觉得身子骨顿然轻快了不少。”
  “故而左近坊间乡里也有传闻,说是此乃大都督以人道秘法,拘传了天庭的火部正神和各班黄巾力士,而敕令为百姓出力啊1”“可不是天神一般的伟力啊!多少人亲眼所见的啊!那一大车一大车的稻米,送进翻斗里倒下去都没见个影子;只听哐当几声就从另一头送出舂磨得干干净净的白米,水泄一般的倾堆成小山尖了!”
  “更莫说那些麦豆之属,从丈高的大斗倾倒进去,还不够人喝口热茶的功夫,那边就滚滚倒出碾得细呼呼、黄花花的粉面儿了……又仿若是凭空下来鹅毛大雪一般,飞快装满了一车又一车啊!”
  “而一石米麦不管舂碾,却只收人两斤的折色而已,难道世上还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么?,也就是我大都督府下的治下屯庄,才有如此的福分和厚待啊!”
  “据说能在里头干活的都是享老大的福了,天天米面蒸饼汤条变着花样吃,人人都有专门干活的全副衣裳,下工之后还要用热汤水沐浴净身呢!”
  “这么美的事情,咱们庄子里怎么就没有听到风声呢?不然也去争取几个工役的身份也好啊?”
  “你倒是想得美了,据说如今勿论是水轮工坊,还是这机关工场里的人手,如今都要经过专门的训做和考教,只选那些粗懂文墨的人哩。也就是正逢冬春农闲时才从乡下庄子里,姑且收些专干粗浅笨重活计的短工而已。”
  “对了,自从开了汽机工场之后,来自附近乡里的窃儿也多了起来,前日还有个不小心被夹死在机关里的啊!因此上头有风闻说,要从附近可靠得力的庄子招募丁壮编成相应的巡护队呢。若是有助军输役过的经历,自可前往试一试呢?”
  ……
  而在西川,庐州境内的合江口。来自归义军的都押衙张成式,也在望着横夹两岸的大江深峡,却是再度有些踌躇和徘徊起来了。因为在越过了这个江口之后,很可能他们就再也不是曾经的大唐子民了。
  当然了,在遇到议潮公举义河西之前,他也只是某家吐蕃贵姓手下一个末温(奴隶)子而已,而且是那种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存在。因为这些吐蕃贵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让手下的附(部曲)、庸(奴婢)和末温(奴隶的奴隶),像是牲口一样的进行配种和繁衍。
  尤其是籍此来折辱和磨灭那些自诩为华夏衣冠、礼教之族的唐人遗民;因此,他曾经的名字就被叫做阿丑儿,因为相对于是在拥有太多可能性的父系,他更多继承了来自母系的黑发黑眸。然后刚刚懂事就被从未老先衰的母亲身边上带走,而成为了众多末温当中的牧羊小儿。
  然后,那位“抗忠臣之丹心,折昆夷之长角。”的议潮公,也带着他从瓜州举义血火中走出来的七千瓜州子弟来了。高举的升日战旗引领之下,各地唐人子弟为了不再被遗忘和禁绝的宗祀,纷纷敲平了锄镐和叉耙踊跃相随,最终在西海(青海湖)以东的廊州之战,将河西最后一位吐蕃大论和他的军队埋葬掉。
  而他也第一次知道了自己汉家子的身份和血脉渊源,并且成为了被议潮公所收养在帐下的诸多孤弱子弟之一,而又了自己的姓名张成式。张姓是议潮公的赐予,成式则是为了纪念他那个多年后再也寻获不得的可怜母亲。
  后来,他很快就从这些被收养的孤弱子弟当中脱颖而出,从一名牵马拾蹬的童仆开始,做到看守寝居的门仗士,后来议潮公接替病故的兄长张议璋入朝宿卫(为质)之后,又把他们这些亲帐子弟交给了一同长大的节上(侄儿张淮深)。
  然后,他也毫不犹豫的追随着这位颇为亲熟的节上一路征战四方,与回鹘人、吐蕃残余和各方自立的土族势力战斗在延边每一处地方,而将归义军十三州变得越发实至名归起来。然而议潮公去世了,而在此之前朝廷更是将他的世子张淮鼎给放回到河西。
  而节上同样也有一桩心病,就是朝廷迟迟不肯授予他的方镇旌节,让他在征讨四方和抚平内部之时始终有所束手束脚。因此,当他听说来自朝廷的济世宰相进入河西节度使境内,并且找他去凉州会商讨逆勤王的时候,可是多么的欣喜亦然啊。
  然而节上这一去却是条不归路,而那位郑相公直接选择了那个谋害主上的恶贼,由议潮公亲手提携的旧部兼做爱婿的索勋。而当身在瓜州守护节衙后宅的张成式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就是发疯癫狂了。
  然而他想要在瓜州起兵为节上报仇之际,身边除了一班直属部旧之外,就在没有多少人愿意追随和附和了。因为大家都畏惧索勋的势力,更在意郑相公所代表的的朝廷态度。然而张成式却觉得自己还不如随同一起赴难好了;或又觉得若是自己随行在侧,也许就不会给索勋以可乘之机了要知道,张成式既然贵为归义军屈指可数的都押衙官之一,在资历尚可充任节副/留后、大内支度使、鸿胪卿、都虞侯、都兵马使、都教练、镇遏使、都牢城使、游奕使、节院使、都头、将头、归义军诸司押衙(直司、水司、羊司、肉司、酒司、宴设司、柴场司、军资库司、内宅司)、孔目官、州学博士、画匠(绘画手)、县令、乡官(耆寿)、都指挥使、玉门军使等官但是在这次惨烈的变乱面前,他还是毅然拒绝了来自索氏的优厚笼络,选择带着淮准公最后一点血脉,抛弃所有的一切只为逃出簒夺者的爪牙。到了现如今的这种境况,他也是实是走投无路了,无可奈何之下才不得已为之的。
  归义军如今虽号称“继五凉之中兴,拥八州之胜地”,但是实际的局面并不算好。尤其是有经过这场来自朝廷方面主导的变乱之后,议潮公为首的瓜州张氏,用了数代人经营出来的根基,以及议潮公自西蕃煎迫治下拨乱反正以来,努力维系的数十年局面都就此大为动摇了。
  在这种情况下,张成式在背后诸多不满索氏专权的各地家门势力宽纵之下,才能够将不幸罹难的淮准公遗孤给带出来,并且数度逃过来来自索勋一党的追杀和清算。但是对于最初他对随行众人所言所谓“南下陈诉于朝廷”的计划,他其实也是不抱太大希望;而只是籍此给出一个让大伙齐心合力护送遗孤逃出险境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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