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48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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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在这个过程当中不知道为此征战连绵,直接或是间接的死了多少人,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家的尸骨和血泪来铺就而成的所谓五代霸业;既然身为矢志要改天换地的穿越者,又拥有相应干预时局的势力和基本盘之后;不做点什么来避免这个充满血泪的结果,或是减少不必要的恶性死伤循环;也太对不起自己跨时代的先见之明和远见卓识了。
  毕竟,周淮安自认又不是《民国文豪》那种,除了历史主线按步就帮来投机取巧为自己牟利的极端利己主义,就没法写其他故事发展变化的穿越者之耻。
  而在冷静下来由数据组通盘分析之后,周淮安又发现其实形势很有可能没有那么的糟糕;根据馆内零星的反馈,那支“李鸦儿”现在还只是一个番军首领兼做先锋大将而已。
  相比之下,关内义军的情势也比历史上好过了许多;一方面是地盘和实力更加的壮大,以及有实打实占领关东地区作为大后方,装备、训练和组织度也变相增强了许多。
  反倒是朝廷阵营的官军,却被变相份额成为了剑南三川,京西、西北各镇和河东、代北,三个不同归属和指挥风格的地域集群;其中以成都小朝廷为首的剑南三川尚且自古无暇。而宰相郑畋为首的京西各镇也刚刚被皇朝御驾亲征的大军给扫荡过一遍,姑且没有余力节外生枝。
  剩下的最主要的敌手和威胁;也就是北面杀出的另一位使相崔安潜麾下,来自河东这一路番汉联合的重兵集团而已。
  而大齐方面,虽然损失了位于京北鄜坊节度使境内的数万兵马,但是在凤翔、玢宁、以及亲征大散关的黄巢身边,却还有合计近十万的兵马可用。
  相比之下,来自河东官军初战表现的战斗力固然惊人,但在数量和规模却是显然大有水分的;而且长时间作战的持久能力未尝不是一个大问题。
  据之前的消息,如今朝廷阵营的河东道及云中、代北之地,乃是由检校太尉、中书令,京城四面都统崔安潜主军;河东节度使兼代北行营都统郑从谠主政,的文武二元体制。
  但是以号称表里山河的一隅河东地,想要在这种体制下供养和维持并且出动十万以上的大军,就实在有些不现实和勉强了。就算是有代北行营附从的藩军以为凑数,但是驱使他们同样需要钱粮。
  而且退浑、党项、沙陀等藩部番军的战斗力也是良莠不齐的;而且基本上是青壮拼杀在前,老弱妇孺输送放牧其后的举族出动的作战体制。
  所以,用朝廷惯常军额要折半的实力基础来判断,至少黄巢回下的大军就算被切断了后路,也不是没有与之对战和相持,乃至权力扭转局面的机会。
  当然了,实现和达成这一切的前提是,黄巢本人需要有足够的信息和眼光,能够做出足够正确的判断,并且压制住手下的躁动和乱走才行的。
  所以,按照最坏的情况进行打算的话,周淮安安排在武关——商州——蓝田一线的保险措施和对应手段,也该就此派上用场以备万一了。
  “我们还有多少应急待机的人马,可以抽调出来作为北上的预备队?。”
  他随后对着留守襄州的第二军(马军)左郎将刘六茅道:“回都督,若是第二军中的马队话;大可以以荆襄之间就地抽出五个基本的突骑(轻装)营头,和一个骠骑(具甲)营头来。”
  刘六茅亦是一丝不苟的回答道。
  “此外,还有在湖南的第三军,新组建和补充完成的三个骑步营头;山南境内第四军待机的两个混成(骡马化)营头;江西境内第六军以备万一的驻队六营;。”
  “此外,就是襄阳本地拱卫序列的四个新练(部分火器化)营头,洞庭湖中第五(水)军已经完成再度整编,准备后续驰援峡江道的舟师八营(编制略小)。共计水陆二十八个基本营头,约三万将士。”
  “在驰援峡江道之后,地方预备役序列还可以发动和抽调出多少来。”
  然后,周淮安又对着从鄂州调回来,接管后方训做和预备役事务的霍存问道:“回都督话,地方兵役不比在编的战兵和驻队序列;但只消加以一旬到半月的功夫,亦可在荆湖左近的江西、山南、湖南等地,调集起来五万左右自备刀弓的丁壮。”
  长相沉厚的霍存亦是凛然恭声道。
  “若是大都督尚且还有所需,就得请督府签发更进一步的三级征调令;自岭外、江东分头,抽掉更多的预备役丁员,但就需更多的时间来装备和整训,再加上道路远近的输送调剂,最少也要一个月功夫才能尽数到位。”
  “那粮台方面又准备得如何,还有多少马上可以调集起来的余裕。”
  周淮安顿然转向桂州戍防官,兼任荆湖粮院大使吕方道:“还请大都督勿虑,其他的物用尚且不说,但是军粮储集目前堪称充沛;自江东初初平定以后,当地转运而归的缴获和物产,已经在民间置换和收集了一大批余粮,以为战备屯储。”
  脸色苍白而胡须稀疏的吕方,亦是连忙点头道:“此外,十数日内又即将迎来山南和荆湖的冬麦,江西和湖南初稻,分别相继收割入仓之际;因此,就算不用额外调拨各地常平仓(市场调剂)、正仓(行政运行支出)、转运仓(运输损耗)、太仓(备荒救灾)所属:光靠岭外军备仓中的粮秣,就足以维持十万人马,从征整年有余的耗用。”
  “甚好!!你们怎么说。”
  周淮安不由赞许道,最后转向分别负责军备整顿的杨能和后勤供应生产的王启年。
  “除了少许重型器械之外,上述所有军额的甲械配备不是问题,都可以马上自各地武库和兵备总库中调拨出来,只是其中难免掺杂四成左右,各地缴获而来的留用式样了。”
  身为军造监事的杨能,当先大声开口道。
  “全新的衣被帐毯鞋袜装具,各地库存和供销总仓内,尚有现成的八万人份左右;但是要留下三万份额来保证峡江道的后续需求,此外,就是北地过冬所需的保暖寒衣方面,还需要时间来重新制备。”
  眉眼细长而声音轻柔的筹备局主事王启年,亦是不紧不慢的开声道。
  “各色的皮子、毛毡,棉布和丝绒,都都有不少现成的,就是制成合用的军衣袍服,分派任务下去之后需要大概一月稍多的回收和调集、配发之期。”
  “这样也就暂且够了。先发兵马三万北上以应万全;”周淮安再度点点肯定到。
  “然后由参谋各组制定五万人的作战计划和临敌对策、方略;参军组编列相应沿途地方保障和维持的人力、物资征调预案。核计科和筹划科开始评估、推演,后续连带民生和经济活动的影响。”
  “接下来,就该派人传令前方武关和商洛县的王行空,将各条内线和重新布置的手段,都给竭力发动起来向北推进了。”
  “首要目标在得到消息的即刻起,三日之内突破蓝田峪的控制范围,将驻防线抵近道蓝田县城之下,并将侦察线延伸到长安城东通化门外的五松驿。”
  “次要目标,伺机控制商洛道西向分叉要冲的大昌关……允许采取强硬措施和新型的技术兵器,以避免多余的伤亡。”
  随着带着这些命令的讯兵飞驰而出,又变成空中飞舞而过的信鸽,或是壁板信号塔上镶嵌各色反射镜片的摇臂,相继挥舞摇动起来的动作;风一般的传遍了太平军治下的岭内各道。
第七百章
手招都护新降虏(下)
  而在襄阳和江陵两处大城中,太平军毫不掩饰再度出兵的动静和消息,也波澜荡漾的传遍了大街小巷,而成为最新的话题所在。
  比如在一处茶棚之内,这大都督府是怎么了,就这么不怜惜民力么……无论如何,大战之后,更不当是与民休养生息么?
  这是一个颇为痛心疾首的声音道。
  就是,就是,这才打完了江东,却又驱使着将士和夫役们向北而去了,这岂不是要令士民百姓疲于奔命,劳顿不看了啊……
  也有一个摇头晃脑的声音呼应道:我看这大都督府是轻取了江东之后,有些轻慢疏怠了啊;怎么偌大的督府上下,就没有个忠直之士站出来,仗义直谏一二呢……
  又有人借题发挥道:许许是有人蒙蔽了大都督,藉以邀幸以为居功呢;毕竟,大都督在府內日理万机,却架不住底下那些轻胜建功的心思呢……
  这话一出,顿时更有人添油加醋道;这可怎么是好啊,我辈怎可就此坐视下去啊……
  亦有人跟着起哄起来。
  自当要寻得一不畏强暴,可以上达尊听的德韶卓望之人,代为陈情述愿一二啊……
  马上有人顺势接口道,然后引得更多人附和起来。
  正是此理……
  理当如此……
  愿从其后……
  而望着这些兴高采烈散去的身影,正巧身在附近歇脚的一名年轻男子,却是微微别起眉头对着身边老者请示道:陆师,您觉这且算是人心可用么……
  我辈只需安守自己的本分就好,殊不知,这些都是制造舆情的套路和手段呼?
  须眉洁白而肤色黝黑的陆龟蒙,却是不以为然的平淡道:如今大都督府治下越发的广大,各种心思人等也越来越发繁杂,且看他们背后也未尝没有指使发声,好为自家张目的所在……比如那些给迁来的商贾大户呢……
  再说光凭一腔义愤或是口头上的一时爽利又有什么用;还要看实实在在的行动如何;太平军治政用事,又不借助这些只停在嘴皮子上的功夫和哗众取宠的手段……
  而在江陵城中的另一处吏员宿舍区內,人称于九郎的于东楼;也在拜别自己新婚未久,郁结眉眼间开朗许多,脸上却犹自依依不舍的妻子师氏,并且宽声安慰道:我此去又不是什么阵前的凶危之所,只是附骥其后在粮台输送中打个帮手;用不着格外的挂念和乞福的……
  我这也是为日后更加长远厮守的打算啊,随军出役那是可以折免勘转之期,还有额外的津贴和补助啊。
  其他的不好说,难道你不希望我能再辍升一两阶,给家里多拿些钱粮用度回来么;再加上你在童子营里做女先生的进项,咱们后若生养了儿女岂不是也可以更加的宽裕。
  而我有了更进一步的前程,咱们自然也可在公中换寻和置办得更好的屋舍条件了不是……到时候,你想去授学就授学,想留在家中就留家中,亦是两全齐便不是?
  在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之后,他也终于见到了前来送行的于小妹,以及同样衣服出门打扮的族兄于鄂水,却是不免在心中重重叹了口气。
  他怎么会还不知道,于小妹之前是上门去找这位族兄送别去了。然而对于自己小妹越来越频繁长时间出门未归,而与这位族兄越走越近结果,他也只能叹气了。
  虽然他出于唯一在世亲人的兄长身份和立场,一度忧心重重的对着妻子师氏抱怨和念叨过这件事情;然而女人的反应却让他俨然无言了。
  你想同时失去妹妹和族兄么,还是那么想做不通情理的恶人?
  如今太平军的律令,可有一条是禁绝同姓为婚了,更何况彼辈是快出了五服之选。
  只要情投意合,你这兄长又不多嘴搅扰,有谁会来多事和无端非议啊……
  然后,于东楼也只能沉默了;当年他的犹豫和懦弱,已经失去了眼前这个女子;现在付出了偌大的代价才侥幸得以重新在一处;难道还要重演在自己妹妹身上么。
  所以他也只能寻机竭尽全力与这位族兄好好打一架,然后用拳头和口头威胁来试图制止对方;然而不幸的是,三两下干被倒在地上的是自己。
  这位一贯笑呵呵,仿若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族兄于鄂水;却是难得正色的掏出一把刀子来,让他亲手挖开胸膛,好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只是当于鄂水握住他拿刀的手,好不犹豫插破自己胸膛皮肉喷出血来的时候;于东楼却是莫名想起了之前护送他们兄妹出逃,又被人拷打的血淋淋情景,顿时慌慌张张的逃走了。
  因此,最后一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的于东楼,也只能用吃人的眼光恶狠狠呢的制止和威胁着于鄂水,可能对于自己小妹过于亲近的举动和表情。
  然后再两个女人各自依依不舍的表情当中,带着彼此间莫名尴尬和无奈的气氛,就此踏上了相应报道的路程。
  而在不远处另一个地方,频频回头顾盼的王审知也是蜗牛一般挪移着脚步,给被自己满脸没有好气和无奈的女人给送出家门来:梅娘,其实我已经服过江东军役了,这次留在家中还没有好好陪陪你呢……其实可以免除征发多呆上一些日子的……
  我当然晓得,可你贪恋我这囫囵身子整天不肯出门,连兄弟们往来都少了又算个什么?
  荆钗布裙的女人声音依旧柔顺甚至有点宠溺,却又一种不容动摇的意味:生儿育女什么的终究是来日方长,闺房之乐也终究有所厌倦之刻,唯有你报效和追逐自家安身立命的功名,才是日见长久之道的啊。
  其实,不是还有我兄弟他们继续报效军中,是在也不差我一个啊……
  王审知却是难得露出某种尴尬的嬉皮笑脸来道:难道,郎君就因为我消磨了志气,不想再振大门楣了?那奴奴可真是万死莫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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