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46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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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本草》:矾石有五种,青矾、白矾、黄矾、黑矾、绛矾。然白矾多入药用,青、黑二矾疗疳及诸疮,黄矾亦疗疮生肉,兼染皮用之,其绛矾本来绿色,新出窟未见风者,正如瑠璃,陶及今人谓之石胆,烧之赤色,故名绛矾矣。
  但是绛矾(五水合硫酸铜)也可以用来置换和合成其他的化合物,或是进一步提取硫酸铜结晶。
  硫酸铜和氢氧化钙和水混合而成的一种悬浊液——波尔多液,可有效杀灭大多数农作物的病虫害;用来浸泡处理过的种苗,也能提高相当程度的出芽率和茁壮率;对整个时代农业增产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可以说,从古至今古今中外的文明竞争,从很大程度上基本可以归结为“种田能力”上竞争。
  无论是从原始士卒开始狩猎与采集,还是奴隶社会到封建社会的农耕与畜牧,乃至近现代的工业化基础下的集体农业生产,大都可以归结到种田能力的这个广泛范畴当中;在残酷多变的蛮荒和自然环境下,只有擅长“种田”的族群,才有可能形成抵抗风险和变化的优势和能力,乃至从无数蒙昧的原始部落当中脱颖而出,而形成最初的民族与文明的萌芽;至于那些无法或是不善于“种田”,而需要靠抢劫之类来维持自己族群,差不多都被自然淘汰在了文明进化和发展的历史长河当中了。所以作为穿越者在这方面的天然优势,简直不要太大了。
  得益于后世的某些成果,比如那辆已经被秘密打捞起来的皮卡车上,用密封容器贮存的许多作物种子。都是国内利用非洲当地水土环境,而特地培育出来的实验性良种。
  其中既有粮食作物也就经济作物,更有一些这个时代尚未被发现的美洲大陆上物种;像是可可腰果什么的种植条件比较苛刻也就算了,但是玉米、辣椒、番茄、土豆、地瓜、木薯什么的,已经逐步在两岭到荆湖的屯庄里推广开来了。
  其他的烟草、凤梨、番木瓜、菜豆、番石榴、佛手瓜、西葫芦、向日葵什么的,也有了一定的种植规模;尤其是烟草的出产,除了少量军队中的医疗用途之外,几乎就是广府出口的拳头产品之一。
  虽然其中大多数经济作物,不可避免会有一些因为水土不服导致的退化和减产,但是对于这个时代还是颇具价值的;也大大丰富了周淮安作为吃货的生活品质。
  又比如国内的专家们,曾经为缺水少电而纯天然无公害绿色环保条件下,依靠纯手工劳作的黑叔叔部落,专门量身定做过一些已明显提高产出和生活品质为目的,多种过渡性的实验方案,并且其中一些已经取得了相当的成果。
  其中最简单的,就清理河道挖出来的淤泥可以用来肥田,混合麦咭稻杆草叶和人畜堆粪等发酵之后的绿肥,甚至可以直接用来育苗;而沙子和卵石则可以用来的铺路修墙。
  再复杂一些的,则是在麦芽、甜菜和甘蔗经过多次萃取之后,剩余物(废糖蜜)的再利用,比如加工成人用食物或动物饲料,也可用于发酵工业的原料。
  比如用作酵母、味精、有机酸等发酵制品的底物或基料,最常见的就是用来酿造烧酒的工艺,也是后世朗姆酒的主要来源;乃至成为一些食用菌类养殖的培养基,或是和琼脂一样的实验室细菌养殖的养料。
  至少这个世代的唐人,在提升生产力水准和改善自身境遇的觉悟,并不会比后世那些还长期徘徊在采集狩猎到有限农耕畜牧业之间,基本没有什么储藏和加工制作食物的概念,而动不动要随季节变化闹饥荒的大多数非洲黑叔叔,更加逊色和差劲的多。
  又比如,这次来自两岭和湖南境内的钢铁产能大爆发,或者是说是伴随着军工制品的产量大爆发,所带来的一系列后续问题。
  道理也很简单,经过这些年人力物力上的持续投入,工艺技术上的不断积累尝试,作为作为最初级钢铁煤炭化工的奠基和积累,到了这里也达到了一个新的临界点。
  然而,长期用以供应内部消化的工具器物,还有对外销售的铁制品市场规模和需求,却达到了一个相对的饱和点和瓶颈;所以这一涨一停治下,就产生了相对较大的亢余分量了。
  于是,后方包括广府留司在内的生产调配部门,就按照事先的计划和预案之一,将这部分多处的钢铁产能就近转到军工生产领域当中去;所以经过了战备、动员和征战的这几个月时间;已然积累出来相当可观或者说是充裕的装备数量。当然了,其中大多数还是传统刀剑铠甲之类的制式装备。
  至于火器方面,因为铳炮专用强度更高的高端和特种材料,在产量依旧受限与生产技术和加工手段,并没有太大的改观和变化。只是因为有更多的物料来源,在身管以外的零部件上的成本也有明显降低。
  然后,周淮安就又开始面临一个新的抉择。因为打下江东之后同样也缴获了,大量来自江东两浙乃至淮南军的器物甲械装备;清理地方残余势力的时候,又缴获了更多杂乱无章的刀兵军械。
  而着两下向加起来,不要说补充现在太平军的甲械装备损失,就算是再武装出一个十万大军,或是进行一两场大型战役来也是没有问题的;然而周淮安下一步的计划,却是在平定浙南三州之后,进一步的精简江东收编和新募部队,再异地屯垦安置那些裁汰的人手;好让地方获得更多休养生息的余地。
  所以,这些军工的产出也眼看要一下子爆仓了;按照这些数目,哪怕拿去武装那些二三线的驻队团和巡护队,建生军,武装屯垦团,人人披甲刀矛弓箭俱全之外,还是有大量剩余的。
  所以,又到了传统大量援助/倾销友军和同盟势力的时间了。虽然把这些东西大量的提供给北方的义军势力之后,很有可能因为他们各自良莠不齐的缘故,又转手将这些装备“输送”给了,朝廷的官军、藩镇、乃至其他势力。
  但是,太平军也已经正在努力而稳步的走在了,以火器化战争为核心的正确军士发展进程和道路上;因此,就算是北方的敌对阵营,获得再多已经发展到极致冷兵器装备上的加成,也改变不了要被吊打的煌煌历史趋势才对。
  就在这种思虑和考量当中,周淮安也再度心想事成一般的迎来了北方的使者。
  ……
  而在已经被光复的和州(安徽省马鞍山市)州治——历阳城下,俞公楚麾下骁雄军的士卒们,也在兴高采烈的打扫着战场,清理着收获。
  至少相比江东那些死硬顽抗到底的太平贼据点,这里的淮西贼就要孱弱杂乱的多了;虽然肆虐草庐饿起来看似凶悍的很,但是一旦具列阵战就是难以持久,一打就崩的货色。
  因此,骁雄军与之打了几场胜战之后,不但缴获颇丰衣食无缺补足了辎重,原本有些疲弱不振的士气军心也慢慢恢复过来了。
  这时沉浑的号声再度吹起,就见远处嘘然开来一只人马,上首居中的将旗赫然是一个斗大的“张”字;见到这些旗号和服色之后,俞公楚为首的淮南军将,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第六百七十三章
马嘶深竹闲宜贵
  淮南弟称号,刻玺于北方。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蒿里行两汉:曹操……
  俞公楚见状却是路数喜色,而拍马迎上前去。却是作为另一支从江东侥幸得以脱险的人马,人称剑术大家“张神剑”的高邮镇将张雄,如今引兵前来与之会合了。
  这样两相合兵做一处之后后,滁州境内淮南军的实力将达到两万之众。俞公楚对于刘汉宏之流的反攻,乃至夺回失陷的舒庐各州,就更加有把握和胜算了。
  毕竟,淮西刘汉宏这个反复无常的五姓家奴,在裹挟人口而打起浪战来还是很有一套;自从河南起兵从贼以来,不知道在官军手中吃过多少败战,却是始终未能毕尽全功的击垮这股势力。
  而刘汉宏本人也是个滑不留手的人物,哪怕是被一次次被逼入绝境和死地之后,只要稍有松懈和破绽,就被给他不要脸皮的输诚贿买,和卑躬虚膝的求生手段给蒙混过去。
  因此,想要真正解决此贼对于淮南的威胁,那些被屈从而行的的地方贼寇、土团,及其被他们裹挟而来的草贼,哪怕击败再多次,斩首再多也是救济得一时。
  唯有寻找机会和破绽,重创他赖以为根基的光、申老营贼众和旧部;才有可能一举荡定这一次的淮西贼患。然而,与他同出行营四军体系的右军使姚归礼,却是有所不同意见。
  原本就是令公从西川带过来客将出身的对方,更希望能够保全为数不多的实力,据地休养生息一时;而不要急于扑灭贼势,甚至是变相坐视贼军进犯道扬州境内,才有他们这些武夫的大有可为之处。
  毕竟,这次江东攻略大败亏输折进去好几路人马之后,虽说具体的责任和干系已经就是一泡污滥而无可追究了。但是身为燕子矶大撤退的组织人,行营右长史梁赞的威望也受了很大影响。
  他们这些尤自势力保全下来的大将们,也自然不免生出其他想念和心思来。因此,才有了梁赞调和不下而只好将原本退回江北的淮南军队,分作两路各自作战的变相妥协。
  现如今,梁赞已经回到广陵城内去催粮和调集军资物用了;于是身领淮南左都兵马使的俞公楚,一下子就成了这些淮南残余兵马中位阶最高的领头人了。
  所以他不断地以备贼为由发出军帖,号令周边的镇戍军和土团兵,前来汇合听效。一方面自行派遣将吏私下罗括地方,抓夫派役以为壮大声势。
  因此,本地世代将门出身的张雄麾下高邮镇兵能够来投,无疑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情;代表着他对扬州以外地方的影响力的进一步扩张。
  而按照他的策划,下一步就该挟此合兵势头,而移师北上数十里外的清流县大营;变相的逼迫另一路姚归礼所部进行表态和低头了。
  而且,根据他留在对方身边的秘密眼线送出来的消息,此刻的姚归礼居然不在军中坐镇和主持,而是暂时的行踪不明了。这岂不是变相重新合并左右骁雄军的天赐良机么。
  只要他兵贵神速动手够快镇压住局面的话,就算是姚归礼再赶回来也是无济于事了。至于他的顶头上官,淮南行营右长史梁赞,若是能够及时搞回来足够的钱粮军用,那自然还是大家公推说一不二的总率。
  可要是他实在是无能为力或是无功而返的话,那俞公楚其实也不是没有其他的选择和退路,也只能对不住这位行营中资历最深的老前辈了。
  毕竟,相比其他与内府那群幸进之徒视同水火的淮南军将;当年尚且是无名流浪方士的吕用之,可是他发现之后转手举荐给高令公的,却未想到会引以为患。
  只是他在明面上虽然是画地绝交了,但是若是掌握内府资源的吕用之,愿意给出足够的条件和代价的话,他也不介意姑且取梁赞而代之,而继续讲之前斗而不破的局面在维系下去。
  因此,在一阵相当热诚的交涉和当面马上磋商之后;张雄以一副欣然若喜的表情,下马对他行礼拜谢,然后又被俞公楚给急忙搀扶起来,算是完成这次合并后的名分座次论定。
  而大多数骁雄军将士就在鼓号声中,略微不舍相继放下犹自未曾打扫完毕的战场,而再度在某种不甘不忿和期许犒赏的情绪当中,随着中军的“俞”字拔营而去了。
  却让好容易才完成一轮的筹集,成群结队出来劳军和犒食的本地父老,惊魂未定的面面相觎而又不明所以然起来。
  事实上,淮南滁州境内几乎都是一马平川的原野,从历阳到位于琅邪山下的清流城的数十里距离,只有一条东西横贯的滁水流经而过,在流域内留下大片细小河渠构成的灌溉农业区。
  因此,当放下辎重和其他负累的左骁雄军,全力发兵前往之后,也不过是用小半天又一个晚上的时间,俞公楚就已然在泛白晨曦中,看见了精致秀美如盆景的琅琊山,以及依山而立的方方正正清流。
  至于城外抵角而立的大营中,右骁雄军的旗号犹自飘扬在上空。营中也是依稀刁斗、梆子成行,而开始露出许多晨炊的烟气袅袅。看起来就没有任何的惊觉和警惕一般的。
  “打开我的旗号,趋上前去……令亲启都当先行事,遇到游哨和巡队就先行扣下。”
  一身披挂都被露水沾湿的俞公楚,这才有些笃定和满意的吩咐道。
  “直到营前和城下再大声通报,本部乃是奉节衙均令而来,要与姚军使会兵击贼……自然内里就会有人与之呼应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当俞公楚的旗牌仪仗终于趋入清流城大营的墙下,军营的大门也自内里终于被打开,而将俞公楚及其带来的先头和亲从人马都给迎了进去。
  然而,在这片大营中满怀心思和念头的俞公楚,还没有走出多远就慢慢觉得有些违和与不协起来。沿途所建的营帐看起来陈色上新旧不一,还有淡淡挥之不去的生灰混合的烟火气。
  这对于刚刚打了一场大战又烧埋了许多尸首的俞公楚,委实不算是什么陌生的事物;他忍不住慢慢的勒马减速,而突然对着正在前方引路的军将道:“敢问擎旗都老魏都将的咳喘症好些了么。”
  “老都头啊,他的痼疾又发了,这回只怕在安养了。”
  这名有些面生的军将不由愣了下,才卑笑着回答道。
  然后,他就骤然血光迸溅的被俞公楚一剑斩杀与马下。因为据他所知的擎旗都老魏都将,得的可不是风寒积重的咳喘症,而是箭矢透胸留下的气血症。随后他咬着牙齿怒喝道:“有诈,吹号聚兵接应。”
  随着俞公楚吹起的号角声,突然间整座大营就像是骤然沸腾开来了一般,从那些不断被掀开又撞倒、踩踏在地上的营帐之间,赫然冲出许多甲兵来,与俞公楚带来的先头人马厮杀成一片。
  而外间就像是呼应式的传来满山遍野的鼓号声,而琅琊山中亦是一下子冒出无数的旗帜来,汇聚成滚滚泥石流一般的攻杀向山脚下列阵的骁雄军阵营。
  而清流城头上亦是冒出许多旗帜和身影,在隆隆的擂鼓声中居高临下举弩拉弓,对着被困在营中的骁雄军前部,拼命放射开来。
  面对从琅琊山中突然杀出的大批伏兵,以及出现在清流城上的“寿州”“杨”字大旗,这一刻俞公楚怎么还不明白现状么。
  他的这一番盘算,已然被那个私贩子出身的杨行慜,给抢先一步渔翁得利了;还反过来再算计了他一把。这一刻满心激荡与愤慨的俞公楚,却又无比冷静和清醒的对着左右喊道。
  “杀出去,与后阵汇合再说。”
  随后作为骁雄军伴随主将冲锋陷阵和压阵的精锐,果然是不负所望配合娴熟的且战且退,杀穿了无数被驱使上前来的伏兵,而轻而易举的重新回到营门之前。
  然后,随着被迅速砍断横杆徐然打开而来营门,被簇拥在其中的俞公楚也不禁吁了一口气,而重新跨上部下牵挽的坐骑,一边拍马加速向外汇合而去,一边恨恨喊道:“好个寿州杨憨子,日后必有回报。”
  他的话音才落,突然一只领空而至的利箭,正中他明光大铠的圆护心之上;咔嚓一声顿时崩碎开来。虽然没有能够穿透而入,但是也让马上的俞公楚猛然吐出一口血,而在左右惊呼声中栽下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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