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45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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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了,作为一人双骑轮换着紧赶慢赶,日夜兼程星夜不停才赶上来,抓住急于渡江的淮南军最后一波尾巴,赵引弓和他的部下也付出不菲的代价。
  光是他这一营突骑士卒当中就有一百多号骑卒,因为在马背上的过于疲累或是失神,而掉队或是干脆从马背上摔下来,再也没能跟上来。
  此外,在他们竭尽全力的轮番驱使之下,再加上还是缺少相应长途奔驰的经验和细节上的准备不足,足足有一千多匹宝贵的战马在此战之后就彻底废掉了。
  主要是因为过度驱驰的疲惫或是失足的意外,由此活活累死于道途,或是跑着跑着就口吐飞沫的摊倒在路上,嘶鸣着再也起不来了;这样就算日后还能够收拢回来,活下来的那些战马因为筋骨折断或是肌腱撕裂的缘故也无法再做骑乘和牵挽之用,而只能作为配种来源在马场内渡过缩水的余生了。
  更别说那些跟随在先发骑兵后头,骑乘各种牲畜紧追慢赶的步队们,更是放羊一般的在路上散落了不知道对少。但是取得的成果也足以让人振奋不已。
  这一战下来,虽然已经确认总帅淮南淮南进犯大军,左长史梁瓒为首的上层几乎都先行一步跑掉了,另外还有淮南行营主力四军之一的左右骁雄军,也已经渡过去了半数人马。
  但是被滞留在南岸燕子矶渡口附近的,足足还有将近三万多人马;更别说是那些带不走而堆积如山的器械辎重粮草,还有他们从各地抄掠而来的财帛子女,都丢弃了满地都是。
  然而,当在后方金坛城中得到这个前方捷报的周淮安,却要面临另一个新问题;他有些惊讶的看着左右僚属和参佐,虞候道:“接下来,我们已经没兵可用了么。”
  “回都督话,正是如此。”
  负责战地数据统计和汇总的虞候长米宝开声道:按照他的列举出来的数据证明:年初的太平军调集了实打实的五万大军先下浙西七州,虽然大多数战斗相对轻松一些,但是一路的各种战斗损伤和非战斗减员,再加上强化地方“三支队”行动的驻守力量。
  因此,等到了开始攻略浙东八州,隔着钱塘江对阵明州刺史钟季文为代表的第二阶段时,大概还有近四万的实战兵员可用。
  等到了与张自勉为代表浙南实力开战的第三阶段,能够投入具体兵力的就只有三万稍多一些了。但是这时候,通过前期在地方的整顿和梳理,又甄选和获得了一万多辅卒。
  得以在维持后方的力量当中,解放出大约数千战兵来。此外时隔一个多月后,又有一批刚来时水土不服和轻伤状态的士卒得以归建。
  然后在外部环境上,又有来自广府的海路支援和江西方面增强的偏师存在;牵制和分化了张自勉可以从地方获得支援和补充。
  所以最后一路接战推进到金华城下,与张自勉率领的浙南联军进行决战的时候,太平军的阵容已然再度壮大到了四万三千员。
  然而,其中虽然有火器的帮助和开路,但是在攻破城防的激烈战斗,以及后续持续巷战中造成的损伤却是实实在在的结果。
  随着内城不堪压力的部下绑了张自勉出降,这一轮有些虎头蛇尾的对阵结束之后;面对大举入侵江东的淮南军队,能够及时抽身北上的完好人马,也再度缩水到了三万略多。
  其中还包括了作为输送力量的舟师和速度较慢的车营。还要负责支援和应对温、处、括三州境内的清缴,因此,实际上能够在第一批赶赴北上增援的,就只有不足万余人。
  但是在这时候一路退到杭州湾內,又从两岸船舶修造业发达的苏、杭、明、越等地,得到修整和补充的太平水师残部,也重新拥有了卷土重来的实力。(除了水轮船和火器之外)
  因此,在汇合了北上的广府巡海船队之后,针对淮南军后方相对薄弱的江面输送通道,就成为了太平军发起反攻的第一轮势头所在;然后,才是以前驱骑兵和舟师为前导和牵制的垫板,分头齐进的大部队为敲击锤头和刀斧,将南下突出部的敌军个个击破的案板攻势;这就是相对优越于整个时代的,完善而齐备的军事动员体系和新型战争模式下,所能带来军事动员潜力和战争效能上,有益的回复加成。
  通常情况下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在敌人会变得越来越弱,而己方越来越强的此消彼长之下,最终达成了决定胜负的力量对比悬殊。
  但毕竟在力量上就更加分散的多;敌人也不是束手待毙的猪猡。相比实力上参差不齐的浙南联军,以行营兵马为中坚和支撑的淮南军,也更加悍战难缠的多。
  因此,当东线的左阵张居言和前阵柴平所部,于竟陵城下里应外合大破淮南右骁捷军、海陵团结、静海守捉兵三部人马后;同样也继续休整和收拢、消化俘获。
  然后西线的右阵朱存这一路,也在荆徯上游白泻湖处,围住了左骁捷军使董瑾本阵,并漕军、盐院兵数部人马;至今还在据地负隅顽抗当中。
  因此,米宝最后归结道:“这次突击燕子矶淮南大营的人马,是本阵能够凑出来的最后一点机动力量了,此外还就近调集了沿途丹徒、江宁、金坛、句容各城邑当中,除了维持秩序之外的所有余丁。”
  “故而如今本阵附近,除了作为机动的数营亲直、教导、炮队和工兵之外,就都是从地方聚拢而来的三支队,及其动员而来的辅卒和民夫了。”
  “这么说,宣、池境内的敌军,就只能暂时放一放了么。”
  周淮安不由支起下巴叹声道。
  “其实,也不是没法可想的……在金华城中,”负责镇海和淮南地方情讯工作的李师成,突然开口道。
  “你是说张自勉手下那些流民组成的效节营么,此辈既然可以出卖张自勉,难道就不会见机背叛本军么。”
  然而,葛从周却是皱起眉头反问道。
  “在下当然没有指望过他们的忠心,”李师成却是不慌不忙的道:“然本军自是有所保证手段的,他们都是浙南一带的人士,亲眷和乡土如今可都在都督府的控制下。”
  “大可令其阵前出力以为效赎和自新的手段;至少那位配合我行事的前探哨总目林千军,就没少代为陈情过啊。”
  “既然如此,那就给他们这个机会好了。”
  周淮安略加思索拍板到。
第六百六十二章
花满东南圣主知(续二)
  与此同时的宣州境内,位于丹阳湖与固城湖之间要冲,化作了一片残破而满地狼藉战场的高淳军镇今南京市高淳区内外,淮南军朱鸟旗和太平青旗依旧相持不下的飘荡在空中。
  只是作战的双方都已经没有多少持续下去的姿态,而暂时保持了一个令人诡异的相安无事和毛骨悚然的相对寂静了。
  作为坚守此处的太平将士和军命百姓,固然是死伤惨重而精疲力竭迫不及待的想要片刻的喘息之机但是明面上看起来犹有余力的淮南军,也因为内部产生了动摇和怀疑,再也无心作战下去了。
  带着前期已然获得的人口和战利品,就此见好就收的退回到淮南去休养生息,无疑是一个迅速止损并且还有所赚头的选择。
  但是随着上游出现大量贼军船团的消息,相继被证实之后。看起来还算齐心协力的淮南行营四军之一雄锐军为首五部人马,就开始陷入到了内部的争执和扯皮当中去了。
  通过传统大江下游的三大渡口之一,位于芜湖县境内的采石矶今安徽马鞍山市西南,退回到北岸的淮南之地去,大家是已然没有任何意见。
  但是唯一的问题就是,谁该留下来负责断后和阻敌呢。雄锐军的军使高澞,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会率领所有的马队作为机动,来接应和支援断后的部队。
  但是在接下来的其他滁州团结,高邮镇兵、漕河巡军、盐院兵等四支人马当中,却是没有一个主动愿意出头承担,这个“重要”而“光荣”的使命。
  毕竟他们最初约好相应起兵从征过江而来,不但要占据相应的地盘以为就食,也要有足够的收获来犒赏士卒。而现在目的也只达到了一半而已。
  他们打起战来固然是骁勇争先,对于尚未收复贼境的烧杀掳掠也是毫不留起,但是一旦到了真要需要奉献和牺牲别人,保全自己实力的时候,也断然不会犹豫半分的。
  毕竟,比起执掌骁雄军,而追随令公辗转南北,征战多年的宿将俞公楚,姚归礼之流或又是左骁捷军使董瑾这般,历经数任节帅而蔚然不动,于本地资历很深的世代将门身为雄锐军的军使高澞,未免有些威望和号召、公信力不足。他与另一位右骁捷军使高天行一样,只是作为东南行营都统招讨使的高令公,所看重而委以要任的侄儿之一在任雄锐军军使数年期间,除了坚决执行过清野坚壁和收缩保全实力的命令之外,也没有什么过人战绩,或是令人称道的事迹。
  而他掌握这只人马之后所能够取得最大的成果,大概就是将那些野路子或是杂流出身的将校,给逐一的屏退和清除出去,而变成真正意义上的“高家军”。
  因此,多年下来他对于高令公的衷心,以及对于左长史梁瓒的信服,也是毋庸置疑的结果。但是在其他方面,比如是坚决执行命令之外的临机应变,就实在有所不足了。
  他这次独自引兵来宣、池境内寻找战机,想的也不过是就此占下地盘来,顺便于淮南名下别立一处山头,以为存身的根基。
  只是这些附从的人马,在顺风顺水得势的时候,固然是驱使起来人人争相响应,但是在遇到逆势的时候,就开始暴露出拖诿畏战的诸多问题来。
  所以,他哪怕在前天就接到了梁瓒派过来的,但还是花了不少时间来梳理和统一内部的意见,而白白浪费了这两天的缓冲和应变之机。
  在此稍闪即逝的宝贵时机內,他甚至还听从了一名幕僚的建议,而穿上华丽的胯衫和鎏金狮吞大铠,当众举行了一场衣冠整齐的校阅活动,以为威吓和宣示据守镇中的贼军。
  结果就被一小股仗着水性出色,而绕道湖面上游过来的贼军,给点燃了后方存放辎重的营帐。好在对方仓促之下也没有选择好合适目标,就被别营的巡逻军士发现了。
  所以火势没能够顺风连营烧起来,而只在一小片范围内自烧自得的烧个干净未能造成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损失。然而这个意外却也让执意举行校阅的高澞,有些脸面无光。
  结果,他在他愤恨不止之下,不但在帐中亲手泄愤式的砍死了那名给他乱出主意,导致“军中空虚”的罪魁祸首还余怒未消的鞭笞和驱逐了,另外一名直诲进言“不该私刑,当正军法”的随军司马。
  理由也很简单,“他人误我之际,怎么不及时进言劝谏非要错已铸成之后,再来邀名作态,此当为奸邪求幸之道。”
  于是他的身边虽然还有数十号的幕僚、官属,却都因此彻底清净了下来,再也没有敢于多嘴的声音了。然而现实的问题还是需要面对的。
  没人愿意断后,这就意味着这五支人马,再加上沿途聚拢和裹挟来的土团、民夫,足足三万多人在此一事无成的对峙,或是等待局面的进一步恶化。
  因此,正当而立之年而外形优雅俊朗的高澞,再度在自己的营帐中将一名随行侍奉,却又在软榻上不小心犯了忌讳的歌姬,给打的口鼻溢血挣扎匍匐不起的时候。
  身为五支人马实力排在第三的高邮镇守使,因为一手精湛剑术而登堂入室与令公面前,世人称“张神剑”的张雄,给他带了一个新的建议:“你是说,让我们分兵行事?。”
  高澞有些狐疑的反问道。
  “正是如此,我也算是想得明白,与其让大伙都在这儿相持不下,还不如让各部自行其事好了。”
  张神剑开门见山的道。
  “那具体的断后之选又当怎么办。”
  高澞并未放松警惕而追问道。
  “自然是大伙一起出力,分出一营忠勇悍战的人马来,编做一支偏师,然后由军使指派营以为得力部属为率将。”
  张雄胸有成竹的解释道:“我的人方才从本地抓来的民夫中得知,除了这两湖之间的大路孔道之外,其实在这固城湖另一端的琼台山边,亦有一条荫蔽的林障小道。”
  “可以奇袭为名,令偏师自此于夜间明火持杖,奔往宣城方向而去,则这高淳镇内外的沿湖一线贼军,势将被调动起来这边大可就此撤围而去。”
  “如此,甚好。”
  最终在图舆面前思前想后了许久的高澞,最终还是对着聚集过来的其他几位应允道“我有锋将李师锐可为驱驰。”
  “真是大善也。”
  在场张雄等四人不由齐身赞叹道,仿若是有回到了当初人人争先的局面了。
  随着官军营地全面动作起来的喧哗和嘈杂声剩下半座军镇作为凭据的太平士卒,也不由惊疑不定的观望和探察起来。
  然后,他们又随着官军营地中分出一支轻装人马,想要沿着湖畔山林之间迂回到后方去的动向,而变得反响激烈起来。
  只是当得到消息的宣城之内,竭尽全力派出来的增援兵马,与高淳镇中的守军,将这只有些名不符其实的绕道偏师,给全力堵截和包围在了数座山丘之间。
  这才接到高淳镇内再度送来的消息,正面的官军营地中已然是空空如也,只剩下些一觉醒来才知道自己已经被抛弃的民夫和杂役之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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