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24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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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她却是感受到了对方的犹豫,和纠结起来的心情。
  “非也,只是奴奴怕是有污郎君的耳目。”
  窈娘却是垂下臻首下去,却是生怕被看到这一刻自己面上的表情。
  “那算了,就等你那天能够真正放开心怀,再告诉我吧。
  好吧,现在周淮安觉得已经有些腹中饱胀了,身上也暖洋洋的了,也该开始思虑一下那个饱暖之后的后续余兴节目了。然后,他面露狭促而对着已经襦裙半解、欲掩还羞的窈娘意味深长的道。
  “好了,现在该检查一下你身子恢复的如何。了,要说先从哪里开始呢。”
  如今,周淮安收下来的那一团乐班成员,都已经被送往后方去重新回炉和修习了。虽然他想尝上一把欢淫无道的滋味,但是现实可不允许他有这么多闲余时间,他也终究还没有完全被下身本能给支配了。
  要知道这些女人当中,保不准就有什么人给埋下的暗雷,所以处于现代人的警惕和经验所致;他宁愿重视质量更甚于数量的结果。
  因此,如今周淮安身边也就剩下有过实质关系的窈娘,以及她带领两个打下手的小侍女而已,用她的话说是不放心留在外头,而宁愿带在身边管教兼保护之。
  当然了,周淮安同意让这两只名为“兜兜”和“住儿”以小侍女身份留下,则是因为年纪小心思相对简单一些;虽然作为侍女的经验和手段尚缺,没有成年人那么多撕逼的花样和想头;从头调/教起来也具有更多的可塑性。
  对了,这就是当初她不惜献身来保护的那两只,也是在义军的宴会上跳舞开场的那两位小舞者。
  名为兜兜的小侍女话不多有点腼腆,虽然生得一副如画的眉目,但给人印象就是绒毛细细而肉呼呼,想要捏在手里把玩的可爱包子脸;油然而生起某种天然的保护欲来。
  而名为住儿的小侍女则要形色鲜明的多。细细的柳眉杏核眼儿,恰到好处的鸭蛋脸和秀挺的鼻翼,柔嫩红润的小嘴,就是个活脱脱小号版的古典画中美人胚子。
  相比周淮安家里已经养着那只,娇柔怯羞仿若是活体洋娃娃一般令人怜惜在怀的小挂件;她在清纯稚嫩之中却有种隐隐的,让人不惜想要毁灭某种美好事物,也要将其永远占为己有的悸动。
  当然了,在品尝过丰美成熟的温柔滋味之后,他已然看不上这种青涩发酸的小果子;而只剩下某种审美上的欣赏和手办收藏家式的装扮、赏鉴情节了。
  只要能够让他是不是感受到,在这满是绝望与苦难的世界上,还有一些让人珍惜和保护的美好事物就够了;并没有必要在荷尔蒙勃发的驱使下,都无所遗漏的占为己有才是。
  就像是那首《金缕衣》所唱的一样,“有花堪折直须折,莫等无花空折枝。”,珍惜住眼前人才能抓住未来啊。
  只是大众喜闻乐见的快乐时光总是短暂而过得飞快;好容易放下已经娇柔而瘫软成泥的人儿,重新收拾停当的周淮安,略有些惊讶的看着一脸讨好而前来表功的人。
  “什么,在江宁城中发现了我的同门?。”
  ……
  数百里之外江陵城中,新开办的大讲习所江陵分院当中,却是一片如饥似渴,勤奋学习的氛围。
  在寺庙大殿改成的某处特别学堂之中,正在讲授着《韩非子·五蠹篇》的民之政计篇:“皆就安利如辟危穷。今为之攻战,进则死于敌,退则死于诛”。
  其大意就是:世上人们的习惯想法,都是追求安逸和私利,而避开危险和穷苦。如果让他们去打仗,前进会被敌人杀死,后退要受军法疵,就蹿危险之中了。
  放弃个人的家业,承受作战的劳苦,家里有困难而君主不予过问,就置于穷困之中了,穷困和危险交加,民众怎能不逃避呢?
  所以他们投靠私门贵族,求得免除兵役,兵役免除了就可以远离战争,远离战争也就可以得到安全了。用钱财贿赂当权者就可以达到个人私利,私利一旦达到也就得到了实际利益。
  既然平安有利的事情明摆在那里,民众怎能不去追求呢?这样一来,为公出力的人就少了,而依附私门的人就多了。而缺乏足够的制度和手段来遏制,这种好逸恶劳崇尚不劳而获的风气和潮流。
  于是,国家的情势就越来越败坏,而门阀士族私家掌握的利益则越来越大,乃至倒逼和凌驾于各级公共权力之上。王朝就此更替的末世之期也由此到来。
  新投过来的数十名义军头领,正在一边听取这照本宣科的讲述,一边翻动着书册,或是做出相应的标准和记录来。
  而刚刚回到后方不久的赵引弓也赫然就在其中;他是在没有想过自己放下工具拿起刀枪厮杀了多年的粗手,居然还有可能像那些先生、学子一般,笨拙有加的拿起那些纸笔来,以而立之年重做那修习之事。
  虽然这个过程看起来很困难和艰涩,他甚至已经捏断了十几只炭笔,撕破和戳坏了好些簿子,把握惯了刀剑弓枪的虎口和指肚茧子,都重新磨光了一层又一层;但他还是奋力坚持了下来;并且还从中找到了自己余生的意义。
  因为他已经有些明白和体会到,古时的名臣《周处传》故事中,在兴灭三害之后得以朝闻夕死的一番心情和感悟所在了。
  这两天状态不行,抱歉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既喜朝闻日复日(中)
  而让赵引弓最为深以为然而须臾不离身,又深深陶醉和沉浸其中的,则是一份看起来颇为崭新,却已经被往复搓揉出破损斑驳卷边的事物。
  那是来自后世《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的节选内容,改头换面称为《百姓工作及阶层分析》的小册子。
  开篇明义就是:“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鼎革天下的首要问题。”
  “华夏过去一切来自百姓的斗争和反抗成效甚少,其基本原因就是因为不能团结真正的朋友,以攻击真正的敌人。”
  “在小农经济之下,居以社会底层的广大农民,其实是愚昧且麻木而害怕改变的居多……虽然他们总是历朝历代最先起来反抗的群体,但在各种不公和残酷压榨下,只要有一丝苟且得安的可能性和苗头,他们就会继续沉沦和忍受下去。”
  “商人们是时间最有活动力的团体,但也最没有道德和伦理底线存在,只要有一丝一毫逐利的机会,就会不惜辗转奔走于道途,买卖世间一切可以作价的事物,哪怕是绞死自己的绳头也在所不惜。”
  “城镇里的手工业和小作坊主,被职业行会捆绑和束缚了人身关系和经济来源,以地域和行会为堑故步自封而不思进取。”
  “在乱世之间的士人,亦是分化称为不同诉求和追寻出路的群体。出身门阀世家大族和官宦之家的士人,自当是无法违背起阶级属性,而往往打着怜悯民生的旗号盗名欺世一时;”“然而一旦触及他们的切身利益就会马上露出真面目来,而坚决而残酷的维系他们所属阶层的利益;毫无怜悯和加倍残忍的对待一切,敢于起来反抗和推翻既得利益和现有局面的卑微存在。”
  “出身贫寒的广大士人,虽然不乏同情民间疾苦和痛定思变的存在,但是大多数具有相当害怕激烈变化的软弱和妥协性。总喜欢一厢情愿的指望用最少的代价,或是不流血的付出;来打动贪得无厌上位者而割让出部分盘剥压榨的利益……许多人最终追求以自欺欺人的手段,将痛苦绝望的局面继续糊弄和维系下去。”
  而在他身边不远处,另一小群人构成的临时讨论组当中,也在啧啧称奇和惊叹着什么;他们看起来颇为脸生还带着某种缺少约束的生硬、粗野或是彪悍气息。却是新进从别部义军投附而来,又被甄选出来加入到这个培训班中的新进将官们。
  “这是屠龙之术啊,哪怕是最粗浅的部分而已,那也是在教导大伙儿如何争夺人心和气数所在啊;他竟然就敢这么轻易放出来,作为众所皆知之物。”
  “难道那位居然如此狂妄自大么。就不怕这些东西流传开来之后,流落到不该得的人手中,妨碍到自己个儿的大业么。”
  “蠢才,这可是不得了的胸怀和莫大气魄啊。人家既然不怕也不在乎这些东西到处流散起来,自然也自信有相应的对策和驾驭的手段,根本无谓你们这些小心思的想头和杂念啊。”
  “这才是身为一代人主之望的底气和凭据所在啊……难道还不值得我辈追随和尊从、敬奉之么……放弃这大好的从龙机缘和前程,难道你还指望带这东西再投回去,那可真是愚不可及了。”
  ……
  而在江宁城中的石头城城墙上,奔流的大江和回旋的江风作为背景。
  抱着某种李鬼见到了李逵式的猎奇心情,周淮安也见到了这位所谓的“同门”,一个瘦骨嶙峋又形销骨立的已经看不出年纪,皱巴巴的满脸愁苦而相貌精奇的僧人;“释家虚中,见过大头领万安。”
  在他被带来之前的前因后果,周淮安已经有所大致理解了。这位虚中居然是这个时代难得一位被誉为“诗僧”的奇人,与当代文坛中大名鼎鼎的鹧鸪学士郑谷,殿中侍御史司空图,也是多年的至交和密友。
  然而,因为前些日子朝廷颁下厚赏,大索世上与自己这个“逆乱妖僧”相关的人和事物。结果就遇上了地方官富急于求功劳和成绩,而把正在袁州乡野里隐居,又颇有名望在法号里带个“虚”的这位,给以讹传讹的当做反贼暗藏的同党和内应,给捉了起来拷打、逼问。
  然后随着义军的大举逼近,又把他当做某种功劳凭证押送往了镇海节度使的理所丹徒;结果在半路上因为各地蜂起的义军之势,而阴差阳错的只留在了江宁城中。于是,才有了这么一次机缘巧合的会面。
  “贵属开释冤狱而尽放无辜的大恩大德,释者自当铭记于心。”
  虚中却是低眉顺眼的宛声恳请道:“如今得蒙脱难,还请大首领念我老迈不堪,放归山林而愿以余生祈福为念。”
  “这怎么可以,佛门不是最讲因果么……既然你是因我而受此无妄之灾,自然就与我及义军产生了因果使然;自然也要安排相应的方法和手段,进行报偿了。”
  周淮安摆摆手不容置疑的打断他道。
  “所以在偿付完这段因果之前,你是不要考虑什么退隐山林、避世清修什么的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义军之中,等候相应的安排好了。”
  “对了,你既然号称当代的诗僧,可曾认识皮日休,可曾认识陆龟蒙否;如今他们皆已在我麾下为生民万众做事;想必你以出家人宽宏度世的慈悲之心,与他们会深有共同语言的。”
  “对了你号称是一时诗僧,大可有往来的许多故旧至交,也可以具名与我,看看有没有能够出来为义军做事,为天下受苦之人张目的。”
  而周淮安这番心意倒也不是无的放矢。之前他就特地让人找来了他的作品拜读一二,觉得在诗以咏志的情况下,这厮还算是这污浊世间难得一股清流了;虽然因为出家人的缘故总有一种避世的情节。
  早年这厮云游归来也是真的躲在山中结庐隐修,兼带有教化附近乡野民众之举;这才被加上了“蛊惑煽动愚民”的罪责。算是佛门之中也是稍有高级知识分子,与那些尽在繁华大邑博取名声和眼球,以香火繁盛庙宇宏阔与否为己任的所谓“高僧大德”之类货色,完全是两回事的存在。
  然而,虚中却是被这番说得一片目瞪口呆、瞠目结舌起来,心中却道未尝有见如此厚颜无耻又理直气壮之辈。然而又自觉抗拒无能只会徒害了这身皮囊,满脸无奈且苦笑着双手合十道:“大头领如此盛情,贫僧……贫僧委实……委实无话可说。只能但从所请了。”
  他却又俯首再请道。
  “只是我不伤伯仁,亦有伯仁却因我而难。贫僧虽然始终不愿做那背心的攀供之言,但还是不免牵连和妨害了昔日好几位旧友的身家。还请大头领稍加恩悯,能够伺机将其救出或是开释,则释者又何妨舍此皮囊以报呢”“好说,相信很快就会有所消息的。”
  周淮安思虑了一下突然想起来,实际上他所落网的袁州境内,除了少部分无暇顾及的乡下坞堡之外,已然大部分在太平军的掌控之下了。
  因此,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却可以获得一个颇有名气的“诗僧”,来作为摆在台面上的吉祥物,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了。起码在太平军倡导的精神文化领域上,也是可以拥有的暗子和后手。
  正所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的道理,很快周淮安得到了接踵而至的坏消息。
  “南面作战的义军,相继在金坛、延陵、溧水、溧阳城下遭遇大败。”
  “什么,句容城也已经丢了。”
  周淮安只能暗自恨恨骂上一声mmp的,这大多数义军的战斗力还真是渣的可以,完全突破了让人有所期待的下限啊。
  “曲阿城下的盖都统本阵,已然派人突围来向我方求援”这又是开什么玩笑,对方麾下可是号称数倍与己方的大军,居然会让人给围困住了……这简直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我们这里都已经至少击破好几只人马了,到底是哪儿冒出来这么多官军的。”
  ……
  而在官军新收复的句容城中,先行入城的官军已经迫不及待打着肃清残贼的旗号,开始在四下大掠和各处抢劫民家的行为。
  就连身为主将的丁从实也丝毫没有约束或是限制他们的意思,因为这就是他事先为了驱使他们卖命,而许诺和答应下来的好处和前提之一。
  望着这些三五成群背着大小包袱,牵着牲口或是拖曳着哭哭啼啼的妇人,往来穿梭于街头巷尾;或是游荡在大街上的时不时砸门敲窗,一旦发现有所动静就毫不犹豫砸破进去,激起一片尖叫哭喊声,或是满脸晦气带着身上新鲜血迹,悻悻然退出来的官兵们。
  尤其是一个稚气未脱堪堪只及中男岁数的新卒,在诸多恶形恶状的正卒和老军的叫嚣和起哄下,满脸潮红的从一所铺子里走出来,然后又被一个光着身子的妇人,疯疯癫癫的追出来嘶哑叫喊这又抓又咬,脸上挂不住愤而将其砍劈得满脸是血的时候;丁从实不但没有生气和呵斥之,甚至露出了某种缅怀和会心的表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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