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16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16/746

  只是在生活上,虽然每天有了不限量的食物供应,但也只能算是味道相当寡然的粗茶淡饭,唯一的特权就是有茶有酒,佐食里略见油荤而已;茶是晨起专供苦涩十足的大梗茶汤,发黑的叶子尝起来霉味不减;酒是午后小半壶没掺水的淡浊酒,里面的悬浮物和沉淀杂质多的就像是发酸的稀粥一样;至于每天供应的油荤,那其实大多是放了不知道多久的泛黑干脯和腊制品。
  只有日常的杂饭和饼食是没有限制想要拿多少就有多少,另外还可以开小灶煮点下饭的汤水而已;然而对周淮安而言这种标准的伙食,从热量上说勉强还算够了,但是营养成分上就实在有些差强人意了;因此他往往还要借住在火厨的便宜特权,进行有限的二次加工才能下口。比如在发酸的酒寥里打个鸭蛋,把泃死人的过期腊肉刨丝后和菜帮子一起煮成汤食。
  倒是大多数人都不吃的水产河鲜之类,在练习水性和洗澡为由的附带产出治下,在日常供应上相对要充足的多,在简单的碳烤和水煮、白灼之后,勉强可以作为蛋白质和钙等矿物质的补充来源。
  尽管是如此简陋和寒酸的草就三餐,却是足以让大多数义军士卒羡慕到眼红和各种流口水了。
  毕竟,按照周淮安短期内所掌握的家底情况,这怒风营的整体水平打死了也就是这个程度和上限了;作为农民军他们之前过的要艰苦的多;一天只吃两餐乃至是只有一餐,甚至隔三差五的饿肚子或是哨粮补给不济而啃树皮挖草根的例子,也是记忆里家常便饭的事情;现在还是得益于义军大部刚打下这繁华富庶著称的广州城,而仅仅是在这郊野也足以让怒风营,所获各种物用甚多的相对充裕时期。所以不管是那些新老义军,还是本地穷苦当中招募的初卒,对于目前的现状还是普遍比较满意和珍惜的。
  所以,当周淮安在厨艺上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能够将原本粗劣不堪难以下口的饮食,变成“珍馐美味”的传闻,通过火厨里打下手的杂役泄露出去之后;他原本和老冯头数人在内营治的私下小灶,就多了好些个前来窥探,进而拿着一份手信过来要求蹭食的中层头领们。
  作为蹭食群体不断扩大和一些诸如“竹节饭”“茶粥”“石子馍”“烙板食”等简易食谱扩散开来的代价,就是他管理下的柴禾薪炭的消耗量剧增,还有就是营中各种铁器制品相继报失和损坏掉的频频记录;以至于一次夜里跑出来的人太多,而惊动了巡营的旅帅邓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件,而吹号告警闹得鸡飞狗跳的差点炸营起来;然后才在天明后有急忙赶回来的王蟠哭笑不得之下弄清楚了,能够让营中这些中层头领们在夜里不惜浪费火烛偷偷摸摸的聚集起来,居然只是为了参加副管“和尚”在火厨里开小灶的集体夜宵加餐而已。
  因此,好些人因为违反营规而受到了训诫和惩罚,就连周淮安也没有例外;不过作为他的惩罚和补救措施,就是得负责重新建立起专供夜间值守的将士和中层以上头目们,提供热食汤水和其他补充的长效夜灶制度。
  然后,他乘机收集了营中散落的铁制品,而在新招募来的铁匠帮助下,用一点点的手敲和打磨抛平,最终打造出了好几套铸铁的大型锅具,以满足一次最少数十人份的大批量煎炒蒸煮的加工需要。
  这样他总算可以借机公器私用的,时不时吃上缺油少盐的炒菜和一些初级的煎烙制品,乃至私下进行烹煮煲炖的深层次食材加工了。
  然后,为了解决新出现的燃料消耗骤增的问题,除了多让人就近上山多砍伐柴草之外,他也开始尝试着让手下的泥瓦匠和制砖工进行堆窑,而烧出更加轻便耐久的柴碳来。又用竹骨框架和黄泥重新设计了大筒式鼓风炉灶,以充分的利用热值和火力;……于是,他第一次有了可以用来泡澡的热水,而不是用冷水冲在用热水擦拭,结果差不多在大锅水面上搓出了厚厚一层泥垢。
  为了方便将砍伐下来的柴禾运回,又在大路边上开出了一条通往山里简易小路,改造了手推车的结构而能够山路上负载和推走更多柴火,进而又建造了柴棚和转运堆场;乃至指导营中会打铁的人,对现有的刀斧工具进行更进一步的细节改良和强化。
  然后在批量烧木炭的时候,又顺便烧出了少量的石灰和泥砖;为了收集更多的铁料和打造新的工具,开始逐批派出人手到附近的乡里去“筹备”和采买……可以说原本怒风营已经有些停滞的发展和固化的氛围,也因此再次变得活跃和热闹繁忙起来了。
  而在这一系列被动或是主动引导的变化当中,他手下人等的技艺和分工也一步步的细化起来,而将作为其中的纽带和主导角色的周淮安,也给逐渐推动到了隐然不可或缺的位置上。
  在这一系列动静当中,原本操练声习习而怒风营也在一片劳作号子声声当中,渐渐有了一个“泥工营”的新绰号。
第二十五章
变化(下)
  “走三步一戳。”
  “闲手扶、顺手推。”
  “过腰、过肩、过头。”
  大嗓门的吆喝声和怒吼的操练声习习,将周淮安从午睡的片刻安逸当中给慢慢的吵醒过来,他看了看日冕上的投影,好吧看起来又到了吃下午茶的时间了;负责跑腿的跟班小七已经从厨房里端来的午后的茶点,明显被重新烤过的杂面蒸饼,夹着同样煎炙成油汪汪的腊肉片,还有一壶用炒过的豆粉麦糊陈皮老姜荷叶煮出来的咸茶汤。
  “管头儿。”
  然后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而看起来脸色红润许多的小七,又掏出一包东西来小心的放在木托盘上。
  “这是将头特地从城里带回来的石蜜。”
  “大约有四五十斤都留在伙房哪儿,说是供你日常取用好了。”
  “算是酬赏你编写的那些令条,还有给大伙儿些代笔的辛苦了。”
  周淮安点了点头,把这包东西拿了起来仔细端详起来。
  这个时代所谓的石蜜,就是源自天竺制法的原始蔗糖而已,乃是唐初的一代奇人王玄策,在借兵横扫天竺之地,把中天竺的霸主阿罗那顺给带回来献俘太庙之后,所带回来的诸多战利品/手信之一。
  也算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甜味来源了,算是中上等人家才消费得起的奢侈品。在打开纸包之后就见到了几块灰扑扑的玩意儿,也就比寻常可见的土坷垃多了一点发黄的晶体轮廓。
  稍微品尝了下,周淮安只觉得成分和味道类似后的粗制红糖,但是显然因为这个时代工艺不得其法,而留下的杂质甚多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焦苦味。所以估计只能在化水沉淀过滤等加工之后使用。
  “给你尝尝去。”
  然后他又跳出其中较小的一块递给小七道“算是照例给我试吃好了。”
  “这怎么可以。”
  他不由脸色有些赫然的推脱到道“我说可以就是可以。”
  周淮安不由刻意的板起脸来。
  “难道作为我的跑腿,还受用不起那区区一点石蜜么。”
  而小七显然毕竟是少年人的天性,无法推脱这种无比稀罕的甜食诱惑,最后还是千恩万谢的拿了出去,也不知道是找谁去分享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意味着他日后脱离大计又一个环节上得到了补充;因为借着改良和提高伙食品质的额籍口和理由,他正在加工和炮制日后路上可能用的便携口粮;而获得这些石蜜的使用权,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目前他已经设计了三种便携口粮的,一种就是后世黄豆麦子等杂粮炮制的炒面,无非就是偏向重油盐的咸口味,一种是甜度较高的糖炒米糕,还有一种就是类似西北地区馕类制品,不易发霉的多层夹心死面饼。
  此外还有一些就地取材的药膏和丸剂,也在私底下尝试当中,主要是作为路上头疼脑热等突发急症和状况,各种外敷内服的应对手段。
  这样,就算是自己离开了这只农民军之后,留下的东西也足以作为补偿和余泽,继续在流传下去和发挥作用。
  要说作为人类得习惯和适应性,还真是具有充足的潜力可挖啊;自己居然也已经慢慢适应了这中没水没电没网络,上个厕所得小心掉坑而与翔共舞,洗个澡的事先准备好半天的热水……,诸如此类,原本应该让人崩溃绝望的生活日常,而暂时忘却了时光流转的概念了。
  但是他给周围环境和人等带来的改变也是显而易见,虽然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是大多数人也就习惯了每天引用烧过的水,吃足够火候的大锅饭,两到三天下河洗一次澡,统一换洗衣物和集中处理排泄物和垃圾,……乃至收集各种草药来消灭和驱除蚊虫的潜在啊隐患。
  虽然增加了一些琐碎的细节和强迫性的习惯,但是在效率提高和损耗减小的隐性加成下,具体时间和劳动的投入量反而有所减少和轻松。正所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放在他们改变的生活习惯和日常上也是一样的道理。
  而经过这段那时间捡垃圾和外出物资筹备上的努力,至少确保了先期入营的士卒,没人都有一件统一用草木灰染色的小背心或者说褂子,上面同样用碳灰浸色标明的长矛、刀牌和弓箭;来作为日常的相互区分和辨识手段,这样就有了初步作为军队的统一色调了。
  在此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几乎是又什么穿上什么,而最多肩头绑块布来认人。至于队以上的头目则要简单的多,他们都有相应的帽子、斗笠或是盔,直接将他们的帽盔笠子,染成代表不同职级的颜色,从队副的清灰、队正的蓝灰最后到将头的靛蓝。
  事实上,因为被迫加入这个团体的时日尚短,他一直很小心的避免直接插手和干涉到,那些直接与军事相关的事务上去,而只在后勤和庶务领域上不断体现和突出自己的存在感,就是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警惕和猜疑什么的;而被动要求编写这些简而易见的口令和操条什么的,哪怕只是涉及其中一小部分,也是一个相当可喜可贺的突破了……
  和这些左右都分不清楚也表达不明了的泥腿子,直接玩什么队列行进都是鸡同鸭讲;因此,只能用更加直观的顺手(右手)、闲手(左手),来表明和确认最基本的方位,然后等他们有了概念之后,再根据太阳来来教导东西南北的四方和正中,然后再根据人体的头、肩、腰、腿,分为四快大致攻击/戳杀的表示区域……如此诸如类推。
  这种观摩和实践的过程,对于周淮安来说也是难得的体验和补益、参考和借鉴;在他所处的那个年代,就算是最原始的非洲黑叔叔,也只剩下梭镖、吹前、弓矢的捕猎手段,而再没有机会见到长矛拍成的人墙相互对戳的惨烈场景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从古至今的长矛兵种,无疑是最好上手的兵种了,理论上只要是个人站在原地拿在手上,有对着大致方向刺出去的勇气就可以了,因此在古代历史上,这种程度的炮灰要多少有多少,而几乎家常便饭式得充斥在每一个战场记录当中;但同样也是最难练得好或者说是连出色的兵种,因为要靠一根长杆子做出诸多精确而整齐的战术变化来,还要能够与左右协调一致来,对于士兵的体能、技巧和协同的熟练度,有着很高的要求和考验。最终能够以出名的使用矛矛类兵种出名的,在历史上也是寥寥无几的存在。比如后世明末敢和女真劲旅在野战中一较长短的白杆兵。
  至于看起来更加像样一些的刀牌手,则是另一种同样大路化的兵种,可谓是以攻守兼有的万金油属性,而充斥在古玩警来的各种冷兵器军事序列当中;但是对于怒风营而言,这些大路货色的刀牌手,却是某种意义上的额中坚力量和核心战力的所在了。因此从这一路撕杀过来之后,他们多少都有现成的经验和比较稳定的配合了,从这一点上,周淮安能间接介入和改变的对方反而不多了。
  此外还有射手和骑兵。后者身为亲卫和最核心的精锐,就更不是他可以染指和置拙的对象了;但是射手队方面还是可以想些办法,比如以帮忙保养和维护器械为名,进行一些建议性的尝试;毕竟,这个时代制作和获得一把像样的弓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无论是作为强度支撑的弓臂,还是作为杀伤力和射程保证的弦,都是用具有极大任性的植物材料和动物的角、筋和胶质来保证的,而且最终成型的周期和时限都是以数月道整年为单位;但是同样的道理,这些富含纤维和有机质的材料,也很容易收到风吹日晒雨淋之类的环境和气候影响,变得松软发霉或是干裂开来而失去弹力。
  因此,在不足两百人射生队里有大半都是竹片制成的新旧猎弓,仅有小部分是步队使用大而直的硬木弓,以及数量稀少属于骑兵在马上使用的角弓;至于弩什么的就基本看不见了。箭矢也是只有两种——竹杆和木杆,箭头倒是五花八门的来源而有所用什么导致差异较大,甚至是二次加工后按照个人风格打磨成不同的形状。
  因此,他的第一个合理化建议就是统一箭头和箭杆的式样,以便进行统一的回收和再造,并且由此建造了简单模具和称量标准的样品来。
  然后,给每一个弓手胸口准备一块稻草和竹片编成的护板,算是最原始的草木版胸甲;除了不防火之后,具体的防护力还是能够差强人意的,挡住对方五十步外设立啊的箭头。
  而此刻正在笨拙做出击刺动作的新卒队列对面,是一些身上披着这些试验性质稻草和竹编铠甲的倒霉蛋;作为每次营务检查和卫生整理评定的吊车尾,他们所要接受的惩罚就是穿上这些厚实闷热的“铠甲”;然后作为竹钉队和杆子队进行操练的活动目标,而忍受各种包头长杆和竹尖的轮流戳刺,直到全身的护具变得破破烂烂才得以解脱出来。
第二十六章
哨粮(上)
  广州境内的西南沿海,毗邻珠江支流的鹅头岭下的小集镇——会安镇。
  来自怒风营的义军将士正在进行名为哨粮的搜刮/筹给,这也是周淮安第一次离开驻地到乡下去的经历和体验。
  在进入镇子时,似乎是之前来过的缘故,对于义军的存在并不是特别的反应强烈,或者说体现出一种被迫习惯之后的麻木和迟钝。而最后偌大镇子里只有一小戳冒出来的所谓乡老,全权负责与义军的接洽、交涉事务。
  因为是靠近广州内陆一面近郊的缘故,镇外除了还有一些常见的稻田和菜畦之外,山坡和丘林上还有不怎么规则分布的零星果园,但是当地的树木则大多是已经挂果的油桐树,而镇子里大多数人的营生,也多少与海贸和船运的周边产业有关。
  因此在镇子边上,除了定期售卖附近沿江渔村鱼获水产的野市之外,还有用稻草和苎麻、棕榈皮为原料的制绳场,就近取材制作硬帆的板材场、榨制桐油的生油场,加工粮食的水磨堆,以及几家规模不等的织布坊和染坊、木工作坊、酒醋房和酱坊。
  因此据说在往年的光景治下,那些成群结队蹲在接到屋檐下等活干的乡民和苦力,构成了这个镇子日常的一道风景;不过,现如今这些人和那些作坊里的工匠,役夫,不是逃走就是躲起来,剩下的也大都被义军给招募/裹挟走了。所以,这些地方基本上就呈现出一副冷冷清清的萧条和衰败意味来。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一所中规中矩半墙单间的小寺庙和几处不大的木构祠堂;供奉着从祖师公输班到黑面祝融神、马头瘟君之类的奇怪神主和牌位。
  镇子不是很大,但是各种建筑的布局却是比较密集的堆簇在一起,而分割出来好些条大大小小的街巷。走在肮脏而狭促的街道上,周淮安可以感受到门板和窗扉后面躲躲闪闪的人影,以及他们透射出来各种好奇、惊惧、担忧、排斥之类遮遮掩掩的目光。
  因为是工商业为纽带的边沿地带,所以这里的百姓虽然不乏菜色和干瘦,但是比起广州城外那些饿殍一般的流民,却是要好的多了。
  除了两间已经被搬运一空的米粮铺子之外,其他建筑大都还是完好的,也没有火烧和打砸过的痕迹,只是但凡有人见到义军走过,无不是畏畏缩缩或是忙不迭的躲藏起来。
  隐藏在偏巷深处里的酒肆和茶店似乎还在营业,但无论是客人还是伙计都是偷偷摸摸的往来出入着,不敢大声的招呼和叫唤而很有些道路以目的意味。
  从另一种周淮安所了解的角度来说,虽然义军在广州城中采取了相当严厉的清洗手段和管制措施,但在这些城外的郊集村镇当中,却还是采取了相当粗放的占领和控制手段,而基本由各部义军就近分片负责一定区域内的事务,同时自筹部分的用度;因此,在粗暴驱除和消除了官府的存在影响,又抄掠、吓跑了诸多大户豪族之后之后,实际上这些乡里就由一些素有威望的所谓宿老、长者,来负责出面和牵头维持日常的次序,而通过各种征集钱粮和筹给军序的要求,与就近的义军构成一种短暂的共存与平衡来。
  在一番交涉之后在乡老的带领下,镇外的地面上很快就堆上,早已经准备好的几百石稻米和其他杂粮的袋子,上百匹捆成几大包的粗细绢布和一大坛子的铜钱,两大车的菜油和酱料外加几大缸酒,最后甚至还有十几个仓促打扮过而看起来风尘味十足的女人给留了下来;当然作为外出哨粮的潜在福利之一,这些女人只能在当地受用,而不允许带回到营地当中去的。尽管如此,这些涂满劣质脂粉而难以分辨真实年龄的女人,还是吸引了大多数正处于单身狗到老光棍之间的义军将士的注意力。
  好在他们之中并没有不识趣的人,跑过来询问和打扰周淮安是否要分润上一个云云。所以,他暂时获得了摆脱人多口杂的喧闹,而单独走走看看的片刻闲余和空间了,而在这个随便逛逛的过程当中他还是有所发现和收获;作为靠近广州的集镇之一,当地被迫开门营业的沿街铺肆当中,还是有一些特色的土产;比如当地就放养了许多长得有些近似大雁的灰色瘤头鹅,因此以烟熏鹅脯和整只的腊鹅在地方小有名气。
  周淮安还特地尝了尝,除了配料明显有些单调而缺甜偏咸之外,在火候和已经与后世的广味风腊相去不远了;因此直接利用自己这次出来的授权之便,径直将相应的腊鹅,及其鹅蛋等副产品一起列入到军需筹备的目录当中去。
  又比如这一代流行的虾酱豆花和柯子饭;前者是小杂鱼和虾蟹封藏发酵出来的鲞汁酱,和稀释的生豆汁一起煮开的产物,吃起来已经没有多少腥臭味,而只剩下满嘴豆香当中的某种咸鲜感;后者则是用随处可见当地人称为蚵仔的蚝类,和隔夜饭菜一起煮出来半干半稀的饭食,如果再加入足够的调味的话,已经有些后世东南亚所谓的海鲜煨饭的雏形了。
  虽然都是下层人等仓促草就的简易吃食,但因为流传的够久,制取来源的简单和烹饪上的便利,丝毫不妨碍周淮安暗自添加到了自己日常收集到食谱当中去了。
  当然了按照怒风营里的做法和惯例,在通常情况下义军就地筹集军需的时候,一般会在例行的征收份额之外,再用一定财帛来补偿差额;如果没有足够的财帛的时候,也会用手头现有的其他物件来抵充;只是无论好坏或是需要与否,对方就没有拒绝或是抵触的理由了,不然就是“为官府作怅的奸细”或是“心怀叵测的恶意囤积居奇之徒”,而没有了好下场。因此对于当地人而言与义军做生意,同样充满了某种风险和不确定的概率性,而存在不同程度的隐瞒和排距心里。
  不过对于这种普遍状况,却让周淮安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义军各部手中掌握的战利品和财货,还有驻地附近的掌控下的资源产出,显然都不尽相同;难道就不能以怒风营为牵头和纽带,让他们就此开始互通有无和各取所需么,还可以一举数得的扩大影响和人脉,以及直接或是间接的资源渠道与来源么。
  就在他一边思维发散着,一边漫无目的走着走着,再次来到镇口的牌坊之下,看见那几匹栓在下面而装载好东西的驮马,以及暂时不见了踪影的看守士卒;突然就发现了一件事情,自己似乎是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自由和清净了。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16/746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