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大亨(校对)第61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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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九章
女儿的心事
但兰芳社的崛起,让这个世界运行的轨迹发生了轻微的变动。随着兰芳社实力的不断壮大,葡萄牙人被缓慢而又坚决的从东方地区排挤出去,尤其是在兰芳社控制了马刺甲之后,葡萄牙人通往香料群岛的航道就已经被彻底切断了。要想获得香料、生丝、陶瓷、茶叶等东方商品,葡萄牙人唯有和阿拉伯人、古吉拉特人一样向马刺甲的兰芳社商社购买,而不是像过去那样独占垄断。此消彼长之下,威尼斯商人也没有像历史上那样被赶出东西贸易的大餐桌,共和国的经济情况比历史上要好上不少。显然,挖掘运河,将航路重新拉回到地中海符合威尼斯共和国和兰芳社的共同利益,而相对于法国、西班牙、奥地利、英国、荷兰这些正在兴起的集权国家,更接近一个城邦的威尼斯共和国对兰芳社的威胁要小的多,所以周可成将其下一步的计划中将威尼斯共和国作为己方的盟友也就是理所当然了。
对于这一任务的前景,夏洛克还是颇为乐观的。十六世纪的意大利在欧洲可谓是开风气之先河,近现代的主权国家体系就发轫于此地,尼可罗?马基亚维利的《君主论》公然声称政治的基础并非伦理道德,而是权力,君主最大的任务是增强权力,让统辖的国家利益最大化,君主的政治行为和伦理行为应该被分开,君主应该显得崇信宗教,而不是真的崇信宗教,因为宗教是维系社会的纽带。尼可罗?马基亚维利在《君主论》所说的这一切在当时的欧洲人眼里可谓是离经叛道,但在意大利上层社会里却是众人皆知的常识。只要有利可图,威尼斯人是不介意与异教徒结盟坑同样信仰基督教之人的,拜占庭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与这样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共和国建立同盟,只要有共同利益,不过是水到渠成。
最让夏洛克担心的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依照犹太人的律法,丽贝卡未来的夫婿应该是从同族中选择。对于这一点夏洛克也早有打算,约瑟拉比的侄儿他就觉得很不错,虽然才三十出头,但在学问上已经在埃及的犹太人社群中闻名遐迩,眼看能够传承约瑟拉比衣钵非此人莫属。在夏洛克看来这是一桩天造地设的好姻缘,自己家有钱,而约瑟拉比掌握着犹太律法的精髓,世代传承拉比之位,在埃及犹太社群威望颇高,两家若是能够联姻,实在是互利互惠。
可丽贝卡对这位少年早秃的拉比并不感冒,态度颇为冷淡,夏洛克对于这一点倒是不是太在意,在他看来婚姻本来就和感情没啥关系的,反正小两口结婚后有的是时间培养感情。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就让夏洛克有些为难了:兰芳社的大军重返埃及之后,丽贝卡便多次邀请这些来自遥远东方的客人来自己家做客,有军官、有商人、有学者、还有工程师,不一而足。一开始夏洛克还十分高兴,在他看来如果能够拉近与这些强大客人的距离,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犹太人社群的发展都是颇有好处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夏洛克发现有点不对了,几乎每次邀请的名单上都有一个人的名字,而且安排的座位都与女儿不远,丽贝卡还对其特别热情,时间一久,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夏洛克打算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约瑟拉比的侄儿在犹太社群里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很快,风声就传到了夏洛克的耳朵里。夏洛克在经过一番仔细斟酌之后,决定在前往威尼斯之前和女儿好好谈一谈。
“丽贝卡,坐下!”夏洛克指了指面前的扶手椅:“我马上要去一趟威尼斯,在去之前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谈一谈!”
“好的,父亲!”丽贝卡乖巧的坐下:“是关于生意方面的事情吗?”
“不,不!”夏洛克为难的咬着嘴唇,考虑措辞:“是关于你的婚事!”
“我的婚事?”丽贝卡笑了起来:“父亲,您不是开玩笑吧?”
“不,这怎么是开玩笑?”夏洛克竭力让自己严肃起来:“我这次去威尼斯,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我只有你一个女儿,必须在出行前为你找一个丈夫,他可以保护你,让你的下半生有保障!”
“父亲!”丽贝卡被夏洛克的话语感动了,她保住父亲的腿:“主一定会保佑您,让您一路安康!”
“谢谢你,丽贝卡,不过主的意志无人能猜度,我们唯有接受和服从!”夏洛克笑道:“丽贝卡,你觉得哈姆怎么样?”
“哈姆?”
“就是约瑟拉比的侄儿!”
“他——”丽贝卡吓了一跳:“那个总是穿着黑衣服的秃子?”
“丽贝卡!”夏洛克的脸变得阴沉起来:“丽贝卡,在我家的屋檐下这样评价一位未来的拉比是不被允许的!”
“父亲,我只是说了实话,他的确总是穿着黑衣服,头顶也没有头发呀!”
“哈姆总是穿黑衣服是因为他还没有成为真正的拉比,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没多远了;至于头发,男人最重要的不是有没有头发,而是有没有知识和智慧!每个人都知道哈姆能够把所有的经文倒背如流!”
“这个我承认!”丽贝卡笑道:“可哈姆能做的也就是背书了,可我家的书橱也能把他背诵的经文全装起来,书橱比他还多两条腿,难道我要嫁给书橱?”
“好了,不要狡辩了!”夏洛克发现自己无法在言辞上说服女儿,就打算用父亲的权威达到目的:“在我离开之前,你一定要和哈姆订婚!”
第七百三十章
失败者
“不!”丽贝卡站起身来,眼睛里满是泪水:“我今年才十五岁,我可不想这么早结婚,更不要说和哈姆这个黑衣秃头!”
“这只是订婚,结婚还早得很,至少要等到哈姆成为真正的拉比才可以!”夏洛克解释道。
“那也不行,我什么时候都不想嫁给他!”丽贝卡激愤的挥舞了一下胳膊,她蹲下身体,保住夏洛克的腿哀求道:“父亲,请不要把我嫁给哈姆,求求你!”
“那你想嫁给谁?哈姆是未来的拉比,整个埃及的犹太年轻人没有一个比得上他!”
“我可不这么觉得!整天就知道背诵那些老的掉牙的经文,三十岁就好像八十岁一样。那些经文有什么用?能够让庄稼生长?还是能让牲畜蕃息?还是能让风暴平息?还是能保护自己?都不行,他遇到麻烦就只能够念诵那些无用的经文,哆哆嗦嗦,就好像一只黑绵羊!”
“住口!”夏洛克站起身来,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丽贝卡,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学到这些亵渎神灵的话语!这太可怕了,你这是在侮辱我们祖先的律法和神灵!真无法想象这样的话语会从我的孩子口中说出来!告诉我,这是谁教你的?”
面对父亲的愤怒,虽然丽贝卡有些恐惧,但还是大着胆子答道:“不,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亲眼所见!自记事以来,我不知道见过多少次帕夏、贝伊、伊马姆们欺压我们,勒索财物,甚至直接抢劫。但约瑟拉比唯一能做的只有向主祈祷,别的什么都做不了。结果呢?什么都没有改变,一切还是老样子,哪怕一个在市场上卖肉的屠夫、一个路边的挑夫都可以公然的蔑视我们,朝我们吐唾沫而不受任何惩罚。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不是因为我们犹太的青年人手中只有经文没有刀剑吗?而兰芳社的商人就不一样了,即便是像哈曼贝伊那样强横的人,一旦触犯了他们,也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没有人敢拖欠他们的债务、觊觎他们的产业和财物。主让我生为女人,天生是一个弱者,既然弱者只有依附强者才能生存,那我为什么要嫁给一个手持经文的拉比,而不是一个英俊勇武的武士呢?”
面对女儿的这番宏论,夏洛克无言以对。理智告诉他女儿的选择是正确的,但传统和感情却让他无法接受女儿的选择,他思忖了半响,问道:“你希望嫁给那个军官?”
“是的,他叫缅俞华!”丽贝卡点了点头:“如果上帝让他的心里也升起爱情的火焰,我甘愿做他的妻子。”
“但愿主宽恕你方才说的一切!”夏洛克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丽贝卡,你是我的血中之血、骨中之骨,从小到大我就没有违逆过你,你也从没有让我失望过,但这一次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你不要忘了我们祖先与主的约定。确实,那位军官是一位英武的青年,但他并不信仰我们的神!”说到这里,夏洛克不待女儿回答,就走出屋外。
对于大部分埃及人来说,尼罗河第一瀑布以南的土地就是一片蛮荒之地,那儿荒凉、恐怖、干旱、除了偶尔凶悍的黑人游牧部落,就别无人烟。若非必要,绝大多数埃及人都是不愿意离开富饶舒适的尼罗河畔,去那些遥远的红土荒原的。
但哈夫曼贝伊没有选择,他不敢继续停留在上埃及地区,随着不断传来的兰芳社军队胜利的消息,尼罗河两岸农村的叛乱就渐渐平息了。兰芳社的将军们用大炮、铅弹和刺刀告诉农民们——他们比马穆鲁克强,没人愿意站在失败者一边,尤其是这些失败者还特别贪婪。愿意给哈夫曼贝伊提供补给品的村落逐渐变得越来越少,他不得不将手中的军队分散开来以方便获得补给,而一旦分散再想重新集合起来就更难了。在那次伏击战之后一个月,哈夫曼贝伊就不得不带领着剩余的二十余骑,向南部的红土荒原逃去。
为了避免烈日,他们夜间骑行,白昼则躲在帐篷内避开烈日。没过多久,哈夫曼贝伊便领会到关于红土荒原的传言不虚,这里果真是不毛之地。他们不得不沿路留下已死和垂死的马匹。每个人都觉得前途渺茫,毫无希望,不知道未来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所以我必须展现力量,不能害怕,不能示弱,不能疑虑。无论我心里有多恐惧,在他们面前,我必须还是那个无所畏惧的哈夫曼贝伊。
行至第三天,便有人倒下。一位有着身经百战的老兵,力竭落马,无法起身,一小时后断了气。手指头大小的苍蝇围绕尸体,将他的恶运传给世人。“他的命数已尽,”哈夫曼贝伊大声道
“真主在上,决定我们每个人能够活多久。”人们纷纷赞同,然后分享了死者的遗物,他们将尸体放入一个坑,每个人在尸体上放下一块石头,然后离开。
两天之后,又有一人倒下,这次是一个青年人,他的小腿上有一处刀伤,尽管敷了伤药,但刺刀留下的伤口却迟迟不能愈合。伤口红肿、化脓、溃烂,伤员的呻吟让许多人无法入眠。当他倒下,众人实际上都松了口气。
红土荒原中草料难寻,饮水更少。这是一片干枯而荒凉的土地,有低矮的丘陵和饱经风蚀、贫瘠无比的原野。他们越过干如枯骨的河床,马匹赖以维生的是褐黄坚韧的独行草,它们丛生于岩石下、枯树底。哈夫曼派斥候趋前探查,但他们既没找到水井,也未发现甘泉,唯有枯浅凝滞、曝于烈日的苦水池。而越是深入荒原,找到的池子便越来越小,池与池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长。假如这片由岩块,砂石和红土构成的无垠荒野上也有神明,那他们必定严厉而无情,对祈雨之祷不闻不问。
第七百三十一章
劝说
幸好如同世间万物一样,红土荒原也有尽头。在进入荒原后的第九天早上,哈夫曼一行在地平线上看到了绿色的影子,有石块、椰枣树、泉水还有集市。众人在一片树荫下休息,哈夫曼取出一枚金币交给自己的奴隶,片刻后奴隶回来,满脸笑容,他身后的马背上装满了椰枣。人们一哄而上,伸手抢夺,相互推挤,将果实塞进嘴里,满足的咀嚼。
哈夫曼坐在棕榈树下,茂密的枝叶遮挡住了烈日,手中捧着椰枣,不远处羊肋骨正在火上炙烤,一切宛若天堂。他的脑子里想着下一步的计划,这里有水、有树荫、还有椰枣,还有集市,在这里一定可以得到许多有用的信息,为下一步行动做准备。
“贝伊,这个人说他认识你!”
哈夫曼惊讶的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他站起身来,椰枣从手中落地:“阿格多巴老师,您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已经等你很长时间了!”阿格多巴笑了笑:“怎么了,不请我坐下来说话吗?”
“不,不!”哈夫曼赶忙对一旁的奴隶道:“快去给我老师拿块垫子来!”
“不必这么麻烦了!”阿格多巴笑道:“对于我们来说,有棕榈树的荫凉就很好了!”
看到阿格多巴席地而坐,哈夫曼贝伊已经从遇见故人的狂喜中清醒了过来,这绝不是偶然!他告诉自己。
“老师您什么时候回埃及的?我记得很多年前您就离开这里了!这些年来您都在哪里?”
“几个月前,就是在你们在开罗城外被击败,逃往上埃及不久后的事情!”阿格多巴笑道:“这些年我游历各地,没有定居在哪里!”
“我当时在阿斯旺,没有参加那次战斗!”哈夫曼贝伊叹道:“否则也许不会输得那么惨!”
“是吗?我看未必!”阿格多巴笑道:“我已经问过了,兰芳社的人使用了热气球,那玩意可以停留在空中,俯瞰敌人的行动。你们的一切行动敌人都了若指掌,你们怎么赢?”
“热气球?对,我的确听他们提到过,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他们为败仗找理由,难怪!”哈夫曼贝伊想了想,突然问道:“老师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阿格多巴笑了起来:“让我们先把这个问题放一边,说吧,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接下来的打算?”哈夫曼警惕的看了看阿格多巴,小心答道:“先找个地方落脚,打听一下情况,再做打算!”
“呵呵!”阿格多巴笑了笑:“哈夫曼,你还是老样子,在我面前不肯说实话。让我来猜一猜吧。你现在还有大概二十人,有马、也有武器,但是疲惫不堪。所以你会先休息几天,让人和马恢复精力,然后再找一个富裕的商队或者集镇洗劫掉,一来打响名声,让被打散的部下投奔你;二来、弄到东山再起所需的金钱——”
“老师!”哈夫曼打断了阿格多巴的话:“您难道忘记了马穆鲁克人的习惯,我们出战的时候总是在背囊里装满金币的,我现在不缺钱!”
“如果你接下来想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比如做一个商人,赶着十几头骆驼,那的确你不缺钱!但如果你想东山再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阿格多巴笑道:“那现在的问题就是,哈夫曼,你的下半辈子愿意去当一个普通人,涂写账薄、计算油罐和豆子,伺候骆驼和骡子吗?”
哈夫曼贝伊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话到了嘴边便停住了,他意识到自己不可能赢过对方,因为阿格多巴曾经是自己的老师,对自己在了解不过了。他点了点头:“老师,你现在可以说出真正的目的了!”
“我真正的目的就是挽救你!”阿格多巴答道:“你是我最好的学生,我不希望你稀里糊涂的死在这片荒漠里!”
“你是受那些东方商人之命来的?让我回去投降?”哈夫曼贝伊的眼睛里闪着多疑的光。
“哈夫曼你还是像过去一样多疑!”阿格多巴摇头叹道:“你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兰芳社的人根本没那么在意你和你的同伴,他们已经得到了伊马姆们的支持,至少是不反对,整个尼罗河畔都在他们的控制下,你应该知道他们的厉害!如果你在这里袭击商队,很快就会成为本地势力的敌人,他们要么自己动手,那么请求兰芳社的人出兵,你很难逃脱的!”
风吹过棕榈树,照在哈夫曼身上的光影轻轻摇动,就好像他的心。几分钟后哈夫曼问道:“那老师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很简单,放下武器,向兰芳社投降!你并没有袭击过他们的商站,只要你愿意放下武器,他们一定会赦免你的!”阿格多巴道。
“那我的封邑呢?”
“这你就不要指望了!”阿格多巴摇了摇头:“所有的马穆鲁克的封邑都已经被没收了,你们已经被打败了。如果还发还领邑,那这几场仗岂不是白打了?胜利者又用什么来回报为自己而战的勇士呢?”
“那我还剩下什么?”哈夫曼苦笑道。
“生命,你还剩下生命!”阿格多巴答道:“有生命就有希望,才有未来,就算把全世界都给一个死人,他也什么都带不走!”
开罗。
周可成颇为玩味的看着跪在面前的男人,年近四十,体格强壮,多毛的双臂上肌肉累累,浓密的胡须和两鬓的头发连在一起,容貌刚毅冷峻,眼瞳黑亮仿佛冰玛瑙。只要不是个瞎子,就能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体里蕴含的力量。
“殿下,这个人就是哈夫曼!”阿格多巴道:“他曾经拿起武器反抗您,但现在已经悔罪,放下武器屈膝跪拜,祈求您的宽容!”
第七百三十二章
五和六
“殿下,这个人就是哈夫曼!”阿格多巴道:“他曾经拿起武器反抗您,但现在已经悔罪,放下武器屈膝跪拜,祈求您的宽容!”
开罗。
“宽容?”周可成笑了起来:“阿格多巴,我不是苏丹、也不是皇帝,他也无需我的宽容,勇敢的人在哪里都能过的很好,只要登上一条小船,去一个陌生的国度,他就能过上新的生活。说实话吧,哈夫曼,你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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