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大亨(校对)第54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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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全偷偷看了看刘沿水的表情,小心的答道:“小人确实是张全,也曾经上过一份血书,但义无反正四个字着实当不起,当时确实是军头欺人太甚,逼的我们走投无路才有后来的事情的!”
“好,好!”刘沿水笑了起来:“张全你是个老实人,我也最喜欢老实人。我已经将你们的血书呈给大都督,只要是活下来的有功之人,全都给予前往讲武堂就学的资格,你们几个功大的就读军官生,其他人士官生。若是没有生还的,也都有会有相应的抚恤!”
张全在南军这几天也有听说过讲武堂,知道这是南军中升迁的必经之路,赶忙跪下叩首道:“多谢大人抬举,我等他日若是有成,都是大人的恩德!”
“好!”刘沿水笑了笑:“张全,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须得老老实实回答。若是不知道,便说不知道,我也不会怪你,明白了吗?”
“小人明白,一定据实回答!”
刘沿水点了点头,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方才前方哨探传来情报,贼军中军昨日已经离开寿州,朝我们这边而来,今天下午,最晚明天早上就会与我军相会,来势极为锐利。显然,这是谭纶那厮孤注一掷,想要赌一把,一举击败我军,扭转整个战局。我想问你的是:若是连续激战,北军这样的士气可否相持超过三日!”
张全犹豫了一下,刘沿水的这个问题已经有些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但方才刘沿水的许诺无疑影响了他的决定,他希望在前往讲武堂之前给眼前这位位高权重的将军留下一个深刻的好印象,这无疑对他的未来非常有益。
“禀告大人,谭纶麾下大军虽然号称是选拔了九边之精锐,但其实其中的主力却是宣府、大同、蓟州三镇,像辽东、延绥、宁夏、固原、甘肃、三关镇要么路途遥远,要么可以抽调的兵马寡弱,或者其将领谭督师用的不顺手,抽调而来的兵马并不是太多,营头也比较杂乱!”
“你的意思是宣大和蓟州之兵就是这支大军的主力了?”刘沿水问道。
“不错,朝廷与俺答汗议和之后,面对的宣府、大同、蓟州三镇几乎是全军出动,其他几个军镇虽然挑选的也是精锐,但毕竟平时不是一起打仗,虽然号称四方精锐,却不像宣大蓟三镇上阵的都是父子兄弟,打起顺风仗来还好,一旦遇到强敌,就不会那么守望相助了!”
第五百四十七章
矛盾
“好,好,你先下去休息吧!”刘沿水强压下胸中的喜悦,示意张全退下。说实话,他刚刚得到谭纶倾巢而来的时候,还真的有几分害怕。说到底他手头上全部人马也就三万左右,成分还很复杂。虽然刚刚打垮了马芳所领的右翼,但谭纶要是带着剩下的全军压上来,只要胡宗宪那边稍有脱节,他就要吃大亏。而依照张全方才说的,谭纶手下军队是以宣府、大同、蓟州这三镇为骨干的,其他各镇派来的人马锦上添花不错,雪中送炭那是休想。而马芳作为宣大总兵,宣府大同的主力肯定是在右翼的,已经被自己打垮了。就算有剩下的余部,没有马芳这个总兵在,战斗力也会大大削弱。也就是说,谭纶手下的军队虽然看起来人数不少,但真正作为骨干能打的也就是蓟州一镇,只要能够顶住头几波,谭纶也没啥后手了。
这时刘沿水已经心头大定,他一面下令各军立营准备迎战,一面写信告诉胡宗宪这里的情况,表示自己有信心坚持五六日,请其渡过淝水,与自己夹击谭纶,获得全胜。
胡宗宪营行辕。
“刘沿水这厮好大胆子,竟然敢调配起您来了,到底谁才是上官呀?”沈明臣恨恨的骂道:“东主,您可不能任其这般猖狂下去!”
“那还能怎么样?人家都说要自己挡谭纶五六日了,我还能说些什么!”胡宗宪苦笑道:“刚刚赢得那样一场大胜,说话口气自然粗些,明臣你还是莫要生气了!”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沈明臣骂道:“大人,您可以下令其向我方靠拢!”
“没用,刘沿水肯定说有进无退,若是退了,只怕谭纶就会逃走什么的!”胡宗宪叹了口气:“击溃宣大铁骑,杀了马总兵,这么大的功劳,大都督府那边肯定会站他那边的。要怪就怪这场胜仗不是咱们打赢的吧!”
“东主,大都督既然已经将两淮战事托付给您,那刘沿水怎么可以跳过您直接向大都督上请功文书?您为什么不写信给大都督,弹劾此人呢?”
“明臣你要搞清楚,刘沿水跟随周可成已经有十几年了,又刚刚打了这么大的胜仗。我写信弹劾他,你这不是让大都督难堪吗?而且大都督最多也就是叱骂他几句,罚他几个月的俸禄,象征性的处罚一下而已。到时候刘沿水肯定会对我恨之入骨,为了一点意气之争,给自己招来这么大的一个敌人,不至于,没必要!”
“这,这——”沈明臣听到这里,气的顿足道:“武夫跋扈,非朝廷之福呀!”
“明臣慎言!”胡宗宪低声道:“这种话其实能随便乱说的!”
沈明臣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在有心人耳朵里这个“武夫”恐怕不是刘沿水,而是周可成,他赶忙躬身道:“学生失言,还请东主恕罪!”
“罢了,你我之间哪有这么多事情。不过你以后说话还是要小心一点!”
“学生知道了!”沈明臣点了点头
:“那战事方面——”
“就依照刘沿水说的做吧!”胡宗宪叹了口气:“什么拆烂污的事情都等打赢了再说吧!”
瓦埠湖。
“湖对面就是南贼了吧?”谭纶跳下战马,向湖对面望去,冬日早上的晨雾正在缓慢散去,他可以看到一条两行树木中间的道路向西南方向蜿蜒,随着淮南常见的丘陵一起一伏,宛若巨浪,在道路旁边有一座坚固的青石建筑物,应该是磨坊或者钟楼,在这座建筑物的南面,是一片黑乎乎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看不太清楚,可能是一片树林子。在这个时候,这个角度,完全无法看出两天前这里还是一片战场,发生了一场决定帝国命运的大战。
“督师大人!已经查过水深了,最深处也就是到屁股,可以徒涉!”
亲兵的报告将谭纶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转过身向路旁的一栋建筑物看去,那应该是一座客栈,主人早已逃走。门旁有一大堆干草,一把梯子躺在麦秸秆编成的棚子旁,门前的草地上倒着三把钉耙,枯槁的草茎在耙齿间生长,两页大门已经倒下了一面,门上的铜环也不翼而飞。几只乌鸦高踞在客栈二楼的房檐上,黑色的眼珠盯着下面的人们,给人以不祥的预感。
“开始吧!”谭纶挥了一下手:“我们也耽搁不起了!”他第二句话的声音极小,与蚊虫无异,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是,督师大人!”
北军在瓦埠湖西岸原本就有不少船只,加上可以徒涉,又有充足搭建浮桥的材料,多管齐下,横渡的速度非常快,不过让谭纶感到奇怪的是,在己方渡湖的其间,敌军的探骑虽然不时出没,活动的十分频繁,但却没有发动袭击,以阻挠己方的行动。这种行为可以有两种解释:一、南军眼下没有余力;二、没有必要,南军对于接下来的决战有着十足的把握。如果是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那就太可怕了。
谭纶将自己行辕设置在那栋青石磨坊里,这栋建筑物里随处可以看到战争留下的痕迹,大门右手边坚固的石墙上有一个凹陷下去的圆凹,就好像一个圆球体的模子,那是一发十二磅炮弹留下的痕迹,大门上方的牌匾就好像一个麻子,满是铳眼,后面的墙壁上有火焰灼烧的痕迹,而顶楼更是少了半边,冬日的寒风从那儿灌进来,让人瑟瑟发抖,谭纶的亲兵不得不用牛皮将其封住。
谭纶很清楚时间对自己的可贵,在渡过瓦埠湖的当天傍晚,双方的前哨战就爆发了,北军的前锋猛烈地攻击了两个距离最近的村庄,其中最近的那个村庄与谭纶所在的青石磨坊直线距离不超过两千米,经过短促的战斗,南军就主动放弃了这两处村庄,随即而来的夜色阻挡住了北军的追击。
第五百四十八章
无眠
当天夜里,尽管谭纶已经十分疲惫,但依旧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忧虑和紧张就好像毒虫,在啮咬着他的灵魂。战争也许是人类最大的宏赌,而骰子就在他的手中,数十万人,不,应该说是数千万人的命运将取决于明天决战的胜负,而胜负又取决于什么呢?兵力多寡?士气高低?将帅贤愚?补给充足与否?甲仗犀利?天气?风向?等等,能够影响战争胜负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还是孙子说的好呀: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胜可知,而不可为。(善于作战的人只能够使自己不被战胜,而不能使敌人一定会被我军战胜。所以说,胜利可以预见,却不能强求。)自己现在已经处于不可以被战胜的位置吗?谭纶不敢想下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谭纶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掀开身上的毯子,下了床。他登上磨坊的最上面一层,透过窗户向外望去:黑夜就好像一块无比巨大的幕布,笼罩了大地,只有星星点点的篝火能够标记出双方的营地,凭借着出色的记忆力,谭纶在脑海中描绘着战场的环境:高地、道路、丘陵、谷地、树林、沼泽、河流,他一点点的在黑色的幕布下复原着白日见到的一切,寻觅着可能被自己遗漏的地方。上一次的交手已经让他见识到了面前敌人的可怕,这些敌人非常擅长利用地形,哪怕是一小片灌木丛、一条小河、几块崎岖的怪石,这些敌人都会巧妙的利用起来,最大可能的发挥手中火器的威力。而且这种能力绝非只有少数上级军官才有,即便是指挥数十人的中下级指挥官,也善于此道。听说周可成在金山卫开办讲武堂,招揽天下英才豪杰,传授各国攻战守御之道,已经有七八年了,如今羽翼早已丰满,又有谁能制得住他呢?等到自己上阵的时候,早已经是尽人事听了,想到这里,谭纶禁不住叹了口气。
谭纶看了一会,正准备回床上去再睡一会儿,突然听到外间传来轻微的沙沙声,他皱了皱眉头,从窗口探出手去,指尖顿时感觉到一点点水滴,他的眉头顿时紧锁了起来。
“来人,去外面看看是不是下雨了!”
“是,大人!”
片刻之后,谭纶得到回报外间的确是正在下雨,已经下了有一会儿了,雨势虽然不大,但看趋势应该会越下越大的。让下人退下后,谭纶陷入了沉思,雨水对双方都是有利有弊,雨水会让地面变得松软泥泞,有利于人数较少,处于守势的南军;但雨水也会降低火器的威力,这对北军有利,很难说绝对的利弊。谭纶考虑了一下,决定先睡一会,待到明天早上再看情况决定。
次日清晨,谭纶醒的很早,雨势已经停歇,他查看了一会地面,虽然有些松软,但还可以行动,他立刻下令发起进攻。延绥、宁夏等西部几个军镇之兵攻击敌军左翼作为佯攻,辽东镇与宣大兵的余部佯攻右翼,蓟镇兵攻击中路作为主攻,他本人指挥总督直辖的标营作为预备队。一开始北军的右翼攻势极为凶猛,也许比谭纶自己预料的还要凶猛一些,在巳时(早上9点到11点)左右,北军已经夺取了南军左翼前沿的几个据点,兵锋直逼左翼主营了,得知这一消息的谭纶喜出望外,他一面下令催逼中军和左翼加紧进攻,一面下令大营向前移动。
在战争中,一方的胜利也就同时意味着另一方的失败,面对北军的猛攻,刘沿水并没有下令向局势危急的己方左翼派出援兵,反而下令布置在中军前沿炮台上的六个炮队开火(每个炮队有六到八门十二磅长炮),然后出动象队和骑队发动逆袭。用他的话说:他打他的,我打我的,只要我中间打疼了,左边自然就没事了。
随着隆隆的炮声,战象从栅栏后涌出,在它们沉重的脚步践踏之下,大地仿佛都在下陷。为了避免战象受惊后转身逃窜时遭受池鱼之殃,骑兵在象队两侧展开,形成了一个十分宽大的正面,向战场横扫过来。这一次北军早有准备,他们开始收缩队形,排成若干个或圆或方的团体,缓慢的向己方阵地后退,同时向朝自己猛冲过来的巨兽发射火器,投掷火把,不时有战象疯狂的乱跳,然后被背上的象奴用铁钎钉入后脑杀死。
“不要随便冲击敌阵,先斩杀散乱的敌人,等到战象冲垮了敌阵我们再上!”严潮生对身后的骑兵们高声喊道,在讲武堂的骑兵课一开始教官就告诉他骑兵是一个优点和缺点都十分突出的兵种,用得好无往不利,用得不好自己把自己弄死都很正常,要诀其实就一条:保持速度!失去了速度的骑兵什么都不是!因此相比起步队指挥官,骑将除了要有过人的骑术和武艺,更重要的是视野,他必须时刻明白自己的军队在战场上的相对位置,从而将骑队的行动和其他部队配合起来,利用骑队的速度优势抢先占据有利的攻击位置,形成侧击、夹击、迂回等有利局面,从而赢得胜利。而不是莽撞的发起冲锋,将宝贵的骑兵投入沼泽、河流、霰弹和长矛和刺刀丛林之中。由于有如此苛刻的要求,所以讲武堂的毕业军官中骑兵课毕业生比例是第二少的,仅略多于对数学、几何和机械、土木工程都有相当高要求的炮兵课,能够以当届前十,骑兵课第二的名次毕业,严潮生自然是其中的翘楚。
第五百四十九章
狗屎
面对南军凶猛的逆袭,北军开始向后退却搜索,兵力越来越密集,在他们的身后,是一条蜿蜒的高岗再往后就是一个村庄,谭纶的帅旗就在村口上空飘扬,他的中军标营就布置在村外的灌木丛中,在外围设下了篱笆和挡牌,北军的炮队便部署在灌木丛中。谭纶站在高处,俯瞰着下方的战场,看见南军的骑队和战象突入己方的阵中,纵横驰骋,禁不住低声骂道:“狗屎!”
严潮生敏捷的将火绳枪装填好弹药,然后将火绳重新夹上,用力吹了口气,将火绳上的积灰吹去,瞄准远处的敌阵,然后扣动扳机,这一切都在马背上完成,熟练而又流畅,在他们的身旁,近百名骑兵都在用火绳枪或者步弓向六七十步外的敌人方阵开火,相比起北军骑兵喜欢使用的小稍蒙古骑弓,南军骑兵更喜欢使用火绳枪或者步弓,代价就是很难在奔驰中的马背上使用。所以南军骑兵虽然也有“骑射”,但是他们的骑射其实多半是下马射击或者静止的马背上进行的,按照讲武堂中的骑兵教范,当目标队形严整,无法从正面突破时,指挥官应该占据敌军侧翼的高地,用步弓或者火器向敌阵射击,配合步队或者其他友军正面进攻,待到敌军队形松动,有机可乘时立刻发动侧击或者夹击,并对溃退的敌军进行凶猛的追击。当骑队们射击了两三轮,那队北军方阵终于忍受不住,开始在两头战象面前转身逃走时,严潮生赶忙将火绳枪放回鞍袋中,拔出马刀,高声呐喊着第一个冲下高地,向退却的敌人扑去。
与绝大多数时候一样,刘沿水将自己的中军阵地选择在一块视野开阔,两侧有树林或者沟壑保护的高地上,在那儿他可以很容易的俯瞰整个战场,当他看到北军的中央阵线开始缓慢的后退,满意的拍了一下手掌,他立刻下令一旁的传令兵吹起了号角,让骑兵和战象退回,时间还长着呢!还没到最后摊牌的时候,不能把底牌都打出去!他告诉自己。
听到命令撤退的号角声,严潮生回过头,看到身后的大旗正在缓慢的向后晃动,他意识到这是撤退的命令,赶忙打了声唿哨,召回了追击的部属,开始向后退却。不远处的战象也停住了前进的脚步,开始向后退却。不远处正在向后退却的北军疑惑的看着严潮生他们的行动,不过他们没有追上来,而是向彼此靠拢,收缩队形。
“校尉,干嘛不追了!”一名骑兵靠了过来,他的脸颊上有一道刀伤,皮翻了过来,露出里面红色的肌肉,看上去吓人的很,他用力抖了一下马刀上的残血:“干脆一鼓作气冲过去,把谭纶的首级砍下来!”
“不清楚!”严潮生摇了摇头:“兴许是左翼那边吃紧了吧?咱们出击前北贼就在左翼就打的很猛了!”
“那怕啥,他们打左边,咱们就打中间,看看谁先打穿了,反正咱们不吃亏!”
“别扯淡了!”严潮生冷笑道:“你看看那边,树丛在晃呢,现在可没什么风,里面肯定藏着炮队,你傻傻的冲过去小心吃炮子!”
回到己方的阵地上,严潮生跳下马来,对冲过来的马夫喊道:“先拿两斤黑豆来,多掺点麦麸,把马身上的汗擦干净!”此时已经接近中午时分,由于在战场上来不及送上热饭,严潮生只能从鞍囊中取出两块战时干粮,费力的咀嚼起来。虽说淡水的食品加工厂在这方面没少花心血和本钱,但自古以来的军中干粮就没有一样好吃的,麦粉、鱼松、棕榈油、豆粉和紫菜干、红薯干、红糖混合烘烤之后,看起来就好像砖块,咬起来也和砖块相差无几。严潮生不得不拔出匕首,将其切成小块,然后配合着掺了甘蔗酒和柠檬汁的水咽下去。两块高热量的食物下肚,他才觉得好了点。走到自己的坐骑旁,爱怜的抚摸了两下正在吃精料的马,战马抬起头,舔了一下主人的手,才继续进食。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战事已经经过了三个小时,也许是因为肚子饿了的缘故,战场的节奏变得缓慢起来。由于中军被击退,北军的右翼抽出一部分兵力来保护自己的侧翼,以免遭到南军中军骑兵的侧翼,攻势也变得迟缓了起来。谭纶敏感的注意到了这点,他派出了生力军更换了早上的军队,命令己方右翼翼继续猛攻,在他看来,左翼是敌军最弱的一环,只要打开一个口子,堤坝就会全部垮塌。
北军的行动立刻被高地上的刘沿水发现了,那些密集的纵队,随风飘荡的大旗,肯定不会是去己方左翼开野餐会的。他无意识的将右手的大拇指放入口中,啮咬起指甲来,几分钟后他下定了决心,叫来一名传令兵:“告诉阿克敦,如果敌军攻的太猛,让他可以退到后面的第二线阵地,只要别把那两个炮队丢给敌人就行!”
“狗屎!”
面对传令兵,阿克敦心有灵犀的和谭纶做出了同样的回答,这个女真武士在危机关头重新显露出那种在盖马高原的风雪磨砺中的那种坚忍不拔来。他把自己随身武士召集在一起,高声道:“大都督豢养我等多年,便是为了今日!”
得到了增援的北军右翼立刻调整了部署,生力军穿过残缺不堪的前队行列,重新展开,在他们的后面是各种重型火器,他们穿过已经被践踏成稀烂的泥地,虽然不断有炮弹飞来,但绝大部分炮弹都无法跳起,被稀泥吞没,只有少数炮弹落入行列中,留下一条血肉胡同。
第五百五十章
第三者
轰!轰!轰!
北军的火炮也接二连三的开火了,这些火炮主要是弗朗基炮,由于使用子铳的缘故,它们的射速远比南军的长炮要快,但射程和威力都远远不及。但火炮就是火炮,看到己方的火器同时有这么多开火,北军的步队和骑队纷纷高声欢呼起来。
“还击!还击!我们的炮队呢?”阿克敦的声音已经嘶哑,他眼睛通红,古铜色的皮肤已经被尘土染成了灰白色,方才那一轮北军的炮击虽然不足以摧毁用土袋和装满泥土的柳条筐累成的炮垒,但是打坏栅栏和单薄的营墙还是足够的,接下来就是后面的血肉之躯了。阿克敦毫不怀疑那些跟随自己足迹遍布半个世界部下的勇气和坚韧,但他更清楚铁与火绝非血肉能够抵抗。
仿佛听到了阿克敦的催促,南军的炮垒传来隆隆的炮声,站在阿克敦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敌军的行列出现了紊乱,还击的炮火顿时变得稀疏起来。相比起北军的同行,南军的炮手们明显更加训练有素,他们略微调高了炮口,许多炮弹越过了前面的北军步队,落在了后面的南军炮队行列中,高速飞行的十二磅铁球轻而易举的将挡在它们前进路径上的一切东西撕成粉碎,溅起冲天的泥柱,蔚为壮观。
但鼓声响起,隆隆的鼓声仿佛闷雷,笼罩了整片战场,北军的右翼淹没了泥地,沟壑、灌木丛,涌向南军左翼的阵地。霰弹,箭矢和铅弹都无法阻挡他们,延绥、宁夏、甘肃三镇的精华冲破了阻拦,白刃对白刃、针尖对麦芒,他们涌入缺口,争夺每一门大炮,每一块石头、每一根树木。仿佛冰河解冻,一切都在崩塌、催折、分裂、奔腾、瓦解、倒塌,相互冲撞,相互拥挤,这是一种空前的混乱。阿克敦跳上他的那匹黄骠马,将头盔挑在刀尖上,光着头,好让每一个士兵看清自己的面容,站在行列后大声呐喊,竭力阻止失败的到来,“要赢了,要赢了!”
北军的帅旗下已经是一片沸腾,即便是平日里最为持重的几名幕僚也兴奋的挥舞着胳膊,那些年轻的传令兵更是欢呼雀跃,此时也没人再用军律来约束他们,比起即将到来的胜利,这点小小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传令下去,中军的标营向前,猛攻敌军中军!”谭纶沉声道。一旁的幕僚一愣,旋即才明白过来,谭纶这是要把敌军中军的兵力牵制住,以免对方通过救援己方的左翼来挽回败局。虽然看上去已经来不及了,但督师大人还是要把胜利完全攥在手心里呀!
“是,督师大人,快去传令!”
南军中军大营。
“谭纶还真是不留一点机会呀!”刘沿水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左右,跪在地上的满脸血迹的信使目光中满是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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