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大亨(校对)第39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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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掌柜,您方才不是说过了?您就算出高价也买不到田,结果只能把银子存在自家地窖里。其实大多数得了海商银子的,有些人修园子,养瘦马,但大多数人也和您差不多,都把赚来的银子藏在地窖里。银子在地窖里和埋在矿里又有什么区别?只要你们不拿出来花用,田价都是不会上涨太多的!”
“不错,银子藏在地窖里,与埋在矿里是一样的!”曲掌柜拊掌叹道:“周兄这话说得好,我有时候也也觉得自己很好笑,千辛万苦赚来的银子却堆在地窖里,既不能吃也不能喝,还担惊受怕被人偷去了,古人说的守财奴,大概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吧!”
“其实曲掌柜想要购置产业的话,周某倒是有一套路子!”
“周兄有路子?”曲掌柜闻言精神为之一振:“是哪家有田产要出售?价格几何,若是谈成了,曲某必有重谢!”
“谢就不用谢了,都是朋友嘛,说谢就生分了!”周可成笑道:“曲掌柜,你记得方才我说过的吗?这银子可以运进来,田地却没法运进来,其实田地虽然没法运进来,但是人却可以走出去呀!”
“走出去?难道你是说买海外的田产?”
“不错,其实比起大明来,海外的田产还要便宜的多,江南这边一亩水田少说也要十余两银子,这笔钱去南洋、去东番,三五十亩平地都够了!”
“当真?”曲掌柜瞪大了眼睛。
“自然是真的,东番、南洋那边地广人稀,村落与村落之前经常相隔百里,其余地方解释莽莽荒野,宛若天地初辟一般,那里的土地当然不值什么钱。对于当地土酋来说,那些荒野便是一文不值,至多打几头野兽,砍些柴火,将土地卖与你,一来可以得些地价,二来你将田地开辟了,他每年也能收半匹布,一斗谷子,何乐而不为呢?

“周兄所言也有道理,只是,只是——”曲掌柜犹豫了一下,苦笑道:“南洋也好,东番也罢,都在万里之外!俗话说人离乡贱,在大明不管怎么说还有宗族、有乡里、有官府、有朝廷;那东番和南洋可是没有王法的地方,人家当时说的好好的,等你辛辛苦苦的开了荒,置办了产业,翻脸不认账,谋夺了去,损失了钱财事小,只怕连性命都不保呀!”
“曲掌柜说的也有道理!”周可成笑道:“某家方才说的的确有些欠妥,这里先自罚酒一杯,还请曲掌柜见谅!”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周兄弟说的哪里话,本来就是自家朋友喝酒闲聊,你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嘛!”曲掌柜见状赶忙也陪了一杯酒。于是三人接下来也不再提海外田土的事情,只是扯些闲篇。曲掌柜在三人中的年纪最大,便觉得有些吃不住劲了,起身向两人告罪出去方便一下。
曲掌柜一出门,龚宇便低声向周可成告罪道:“我这个朋友不知大人您的身份,方才言语无礼之处还请您见谅!”
周可成笑道:“龚宇,你这个朋友说的很对呀?万里之外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别人翻脸不认账,损失钱财事小,性命不保事大。银子存在地窖里虽然赚不来钱,至少不会损失呀!不替他们打消了这个心结,这招商引资的事情是成不了的!能够认识这位曲掌柜,我这趟常州就算没白来!”
龚宇见周可成并没有怪罪曲掌柜,这才松了口气,笑道:“照我看曲掌柜并不像他说的那么排斥东番、南洋,做生意哪有不冒风险的?当初他和我做买卖,裕和才是刚刚开张,手头上的银子一时间周转不过来,他也允我把棉花的账期拖延个一个月半个月的?这难道没有风险?说到底还不是和裕和做生意有利可图?说到底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您这里说的再多也比不过眼睛看到的!只要看到几个真正拿到好处的,到时候您拿棍子赶都赶不走他!”
第一百六十章金州1
“说得好!”周可成笑道:“正是这个道理,不过眼下和海商做买卖的不少,去海外开辟田土的却是不多,倒是叶麻他在东番当上了大田主,难道我把他叫回来给做见证不成?”
“那恐怕是不成的,叶首领到现在还是被通缉的钦犯呢!”龚宇笑道:“不过照小人看,最好是找出一个由头,让他们出一次海,开开眼界,见见世面,剩下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果然是妙计!”周可成笑道:“龚宇,你若能想出法子来,我便在东番赐予你一千亩上好的稻田,或者在日本大和国赐予你两千石领地,如何?”
“多谢大人赏赐!”龚宇眼前一亮,他这几年在金山卫经营纺纱生意着实赚了不少银子,算得上金山卫的“新贵”了。但名下的田产却是少的可怜,就连那片厂房下面的土地都是向兰芳社租来的——签了三十年的长租约,他根本就买不到。因此龚宇对老上司叶麻极为艳羡——人家虽说银子没多挣,可在东番可是名副其实的大田主,名下几百顷上好的水稻田,每年都要修新谷仓来装打下来的新谷子。他也曾经想过去东番买田,但却被周可成给怼回来了——让他专心经营纺纱厂,别分心买地当地主。
“大人,以属下所见,这曲掌柜最喜欢的还是一个财字,要从这个上做文章!”龚宇想了想后笑道。
“财?我方才已经说了南洋东番土地广阔,物产丰饶,这不就是财字吗?”周可成不解的问道。
“大人,你身上可有带金子?”
周可成在身上摸了摸,最后摸出几块金币来:“你看这个成不?”
“最好是金沙、狗头金之类的!”
“我身上怎么会有那些玩意?”周可成苦笑道:“不都是金子,有什么区别?”
“大人,这区别可就大了!若是金沙、狗头金之类的就可以说南洋那边有金矿,引起他们的贪欲,金币的话,就起不到这样的作用了!”
“你说得对!”周可成想了想,唤来站在门口侍候的随从,询问了两句之后,对龚宇道:“幸好这次船上带了一点金沙来,准备拿来做礼物送人的,我让人马上拿来,等曲掌柜回来了就看你的了!”
“大人请放心,一切都在属下身上!”
曲掌柜这次方便去了许久,约莫过来半响功夫方才回来,进门便向周、龚二人告罪道:“让二位久等了,恕罪恕罪!”
“无妨!”周可成笑道:“我与龚掌柜的酒量也差不多到了,不如上些汤水,我们边吃汤水便聊可好?”
“也好,来人,上些热汤水来!”曲掌柜心知对方是怕自己不胜酒力,心下感激,不一会儿仆妇便上了热汤水,给三人各自盛了一碗,喝其汤水来。周可成喝了些,只是喊热,脱下外衣,将腰带上一个皮囊放到一旁的茶几上。曲掌柜听出那皮囊分量不轻,笑道:“周先生你这皮囊里装的什么,听起来分量不轻呀!”
“哦,刚刚去一个朋友那里了结了这几年的一点欠账,对方手头上没有银子,就用这个抵了账!”周可成将将碗里的汤水喝了,又将其擦干净,解开皮囊倾倒出来,只见那碗中黄灿灿亮晶晶的,在灯光下竟然有些刺眼。
“这,这是金子?”曲掌柜咋舌道。
“是金沙,比一般的金子还是要差一些!”周可成将皮囊扎好口袋,将那碗推到曲掌柜面前:“曲兄,你替我看看这成色如何?”
曲掌柜拿起碗,盯了那金沙半响方才叹道:“果然是上等的金沙,兄台可知道这金沙的来历?”
“听说是从南洋的一个大岛来的,叫什么婆罗洲,因为盛产金沙又叫‘金州’,听说那边不光是产金沙,还盛产锡、还有铜,我那个朋友借了我两条船去,打算多招募些人去那边淘金挖矿!这些金沙就是他上一次去南洋得来的!”
“南洋有金矿?”曲掌柜眼睛里射出贪婪的光。
“当然,要不然那些弗朗基人哪来那么多金银来大明买生丝、茶叶、瓷器?”龚宇笑道:“只是南洋那边山多林密,土人又凶蛮的很,一不小心就连性命都丢了!”
“这又有什么,富贵险中求嘛!”
“曲掌柜说的是!”周可成与龚宇交换了一下眼色,笑道:“其实就算挖不到金矿,那边的锡矿却是把稳的,金山卫那边出卖的锡锭几乎都是从南洋运来的!”
“这个我倒是知道!”
话说到这里,周可成与龚宇都知道已经够了,便只是扯开话题,随便说些闲话。他两人也注意到曲掌柜的心思明显不在酒桌上了,不一会儿便自称有些倦了,散了酒席各自歇息了。
次日清晨,早有仆人将周、龚二人引到花厅,曲掌柜早已在那里相候,三人一边吃早饭,一边闲聊。吃到一半,曲掌柜不经意间说道:“周兄,你昨天说的去南洋经营产业之事,我昨晚想了想觉得也是一条路,只是苦于没有门路。你那个准备去南洋淘金的朋友不知几时开船,可否可以搭上我一个子侄前往?”
周可成笑道:“去南洋要等风向,恐怕还得有两三个月才开船,若是曲兄的后辈要去,我与他打个招呼就是了,自然会加以照应!”
“那就多谢周兄了!”
“诶,都是自家朋友,分内之事,何必这么生分!”周可成笑道:“到时候你的子侄就去找龚掌柜,他自然会替你安排!”
“好,那就谢过二位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金州2
就这样,周可成和龚宇拜别了曲掌柜。很快在苏松常的商贾之间开始有一个流言传播:南洋有一个富产金银的“金州”,那儿盛产金、银、铜,还有珍珠、宝石以及各色香料,若是能够找到那“金州”,便能得到享用不尽的财富。越来越多的商贾们开始寻找前往南洋的门路,甚至就那些以书香门第自诩的缙绅们,也开始派出家仆、义子来,希望能够从中分一杯羹。而作为江南地区通往南洋的最近港口,金山卫无疑成为了这个旋涡的中心。
啪!
胡宗宪愤怒的将一封信掷在地上:“我就知道那周可成这趟回来就必有图谋,‘金州’这件事情若是没有他在背后捣鬼,我就把‘胡’字倒过来写!”
“大人!要不要让属下派兵封锁金山卫,查抄兰芳社的产业?”戚继光兴奋的问道。
“封锁金山卫?查抄兰芳社产业?”胡宗宪皱起了眉头:“以什么理由?”
“违背朝廷禁令,散布谣言!”戚继光答道。
“哼!”胡宗宪冷哼了一声,目光转向一旁的幕友:“你请项公来一趟行辕,说本官有要事向他请教!”
项高身着一件宽松的丝棉混纺长袍,面带笑容的进了门,当他看到胡宗宪坐在书桌旁,面带怒色,停住了脚步,躬身行礼道:“制台大人,别来无恙呀!”
“还好,看样子项公这段时间过得还不错嘛!”看到项高那快活的样子,胡宗宪便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幕僚与兰芳社之间存在着非常微妙的关系,他甚至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项高每个月都会从文记药铺那里领到一份不菲的津贴——那药铺是徐渭无数个马甲之一。但胡宗宪并没有将项高逐出自己的幕府,因为在上次兰芳社截断漕运,炮击下关之后,他意识到也许在私底下保持一条与周可成联系的秘密通道也许对自己,对大明会更加有利。
“哦,托大人的福,我一个侄孙刚刚中了秀才!”项高笑道:“前段时间回乡里督促了一会功课,想不到就中了,当真是祖宗保佑呀!”
“哦,那可是大喜事呀!”胡宗宪笑了起来,项高那种从内心深处透出来的喜悦也感染了他,他指了指面前的椅子:“项公,坐下说话。今日请你来是为了这桩事!”说罢,他便将桌上那封信递了过去。
项高接过书信,刚刚看了下落款,便吃了一惊:“南京守备太监?”
“嗯,刚刚从宫里下来的,叫李芳!”胡宗宪指了指信:“项公,先看完再说!”
信不长,也就一页半左右,项高却足足看了十几分钟,胡宗宪也不催促,只是耐心等待。半响之后,项高叹了口气:“这位李公公在宫里的名声如何?”
“不错,虽然深得圣上宠幸,但做事情很有分寸,很少妄为!”
“嗯!”项高点了点头:“胡大人,这样就有些麻烦了。李公公他在信里询问南洋金州的事情,按说以他南京守备太监的身份,便是不和您打招呼,直接派人去金山卫也可以。可他向您征询,那怎么答就是您的事情了。说透了,要只是这位李公公的意思,倒也简单,如果是背后的人,那怎么应付就要仔细斟酌了!”
“是呀,所以我才请项公你来!”胡宗宪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搞得不好,局面便是无法收拾!”
“嗯!”项高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要真是西苑那位动了心,那可真的就是大麻烦了!”
“是呀!”胡宗宪叹了口气,他很清楚项高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当今圣上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旷古未有”,表面上虽然是崇信道家无为,但实际上却是一位爱权、揽权、重权之君,更糟糕的是,这位爱权天子却又是一位既不愿意承担责任,又不愿意劳心费力的君主。其结果就是无论这位天子要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愿意自己出面,表态,自己躲在幕后,让臣子们揣测自己的心意,只是在不得已的时候才表一下态。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臣子们的十分力气倒有九分力气花在揣度上意之上,虽然嘉靖皇帝成为了大明有史以来最轻松掌握大权的天子,而反过来也让此时的大明朝廷成为了开国以来最为暗流涌动、人心混乱的一个。为这样的天子办差事,办错了自然是要倒霉,可就算是办对了也未必能有什么好下场,因为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该死的周可成!”胡宗宪突然骂道:“若不是他要搞什么招商引资,开拓南洋,宫里面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我又怎么会有这么多麻烦!”
项高没有说话,他能够感觉到对方真实的恶意其实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多,此时的胡宗宪与其是说咒骂,还不如说是一种无奈之下的发泄。
“项公,你与周可成打了很长时间的交道,你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处置?”
“照我看,干脆和周可成面对面谈一谈!”
“谈一谈?”胡宗宪问道:“谈什么?”
“当然是怎么应付啦?”项高答道:“这本来就是他惹出来麻烦,难道不应该由他来想办法吗?凭什么大人您要替他劳心费力?”
“不错,正是如此!”胡宗宪一拍大腿,他从来也没有觉得项高如此可爱:“不过周可成他会不会推脱呢?”
“这个您放心,周可成是个知道分寸的,事情真的闹大了最麻烦的是您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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