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大亨(校对)第32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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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说别的,离开的非常匆忙,好像有人在追赶她的样子!”
李梁没有说话,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应该是宫中发生政变了,那个尹元衡果然是在装病,他乘着自己领兵出京的机会,和他那个王太后的妹妹又耍弄了什么勾当,而在宫中的外甥女应该是处于监视之中,只能用这种办法向自己传递消息。上天保佑,自己在旨意到来前接到了消息。他深吸了一口气,温和的问道:“她让你给我带什么口信?”
“这个——”信使看了看左右:“那个女尚官只让我说给您一个人听的!”
“嗯!”李梁笑了起来,他向左右使了个眼色,屋内的仆人和护卫便退了出去,只剩下李梁与信使二人。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是!”那信使磕了个头,低声咕哝了一句,李梁听不清楚,起身走了过去,俯身问道:“你声音大一点,我听不清!”
“尹大人托我向您问好!”信使的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还没等李梁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信使就拔下自己发簪,猛地一下就扎进了李梁的咽喉。
剧烈的疼痛让李梁发出一声嘶吼,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右手捂住伤口,但鲜血还是从指缝间流了出来。外面的侍从听到里面的动静赶忙冲了进来,见状大吃一惊,赶忙将李梁扶了起来。
“你,你到底是奉何人之命?”李梁厉声吼道。
“奉领议政大人之命!”刺客冷笑道:“你们不必叫大夫来了,这簪子上淬有剧毒,一会儿功夫他就没命了。还有,汉京大王已经下令将令外甥女废为贱籍,李梁,你挑拨太后与大王母子之情,持兵自重,图谋不轨,亦是罪在不赦,死在这里已经是福气了!”
“尹元衡!”李梁几乎是从牙齿缝里面蹦出来这三个字的,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整个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不要说自己的外甥女,恐怕就连李峘本人现在都已经失去了自由,汉京现在已经落入了尹元衡兄妹二人手中,他下意识的大吼道:“来人,快来人将这厮拿下!”
“你们还不明白吗!”面对一拥而上的侍卫刺客却是夷然不惧,冷笑道:“李梁已经是逆贼,尹大人已经下令,只诛首恶,胁从不问。你们难道还想与他一般下场吗?”
“不要听这厮胡言乱语!”李梁感觉到伤口不痛反麻,心知对方说的不假,那簪子上当真是淬有剧毒,又见手下犹豫不敢上前,更是又气又怒,怒吼道:“将其拿下乱刀砍死,老夫重重有赏!”
此时在李梁身旁的都是他的心腹,对于其与尹元衡的关系也知道一二,听到这里也知道了六七分了,动作也迟缓了起来。李梁看在眼里,毒气攻心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那刺客见状大喜,道:“汉京已经派出大军前来,擒拿逆贼李梁,马上就到。只要你们反戈一击,不但无罪还有恩赏。”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纷纷丢下兵器,敛衽下拜道:“我等只是听命从事,与李梁并无干系,还请您禀明一切,免去我等的罪过!”
一场惊心动魄的政变就这样结束了,尹元衡与文定太后为李峘发丧,称其疾病而亡,谥号明宗。由于李峘无子,尹元衡兄妹又从李峘的庶兄海安君李?的诸子中挑选出一个年仅二岁的孩子过继给李峘,继承王位。大权依旧掌握在尹元衡与文定太后兄妹二人手中,后世称其为夺宫之变。
北京。
在北京的冬天里没有什么更比铜火锅更讨人喜欢的了,忙碌了一天下来回到家中,烫一壶老酒,支起铜火锅,倒入热汤用木炭烧滚了,将事先准备好的肉菜放入其中烫熟了,沾点蘸料,配上老酒吃喝起来,给个神仙也不换。官老爷们亦不例外,自从入了九,国子监外的东兴楼就日日爆满,多是京中官宦士人在这里聚饮。
“爹爹,前面就是东兴楼了!”吴伯仁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栋三层酒楼对身后的一位中年士人道。
“嗯!”那中年士人的容貌与吴伯仁有六七分相似,神态雍容,正是吴伯仁的父亲吴世衡,他看了看日头,笑道:“我们快些吧,想必你几位世伯都等得久了!”
“是!”吴伯仁应了一声,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父子二人便进了门,早有伙计上前相迎。吴伯仁赶忙上前道:“吏部何老爷在哪儿?”
“两位是吴老爷、吴公子吧!”那伙计机灵的很:“何老爷在后院天字号房,请随小人来!”
吴伯仁点了点头,吴家父子二人穿过热闹拥挤的正堂,经过一条长廊,进了一间别院。那伙计抢上前几步,撩起门帘,陪笑道:“何老爷他们正在里面,二位请进!”
吴世衡一进门,顿时感到一阵热气扑面而来,额头上顿时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早有婢女上前替其脱下沉重的皮袍,放到一旁。随即便听到里屋传出一个快活的笑声:“我和你们说一件事情,你们肯定都不相信!”
“什么事情?”
“你们听说过那个海刚峰吧?南直隶松江府那边的勘察上来了,他第一年就得了个优异!”
“真的假的,这怎么可能?”
“就是,海刚峰这人做事最是不近人情,把柄是没有的,可也把上官同僚都得罪了个干净,又有哪个肯替他遮掩说话?论起考绩来便吃亏了。”
第三百零九章京中1
“不错,南直隶松江府是什么地方?榜榜都有进士,稍微大点的镇都有举人,绅权最重,这种地方做地方官就一个字:难!海刚峰那种脾气,不碰个头破血流就不错了,还考绩卓异?你莫不是胡编吧?”
“哪个胡编!”第一个声音有些急了:“我今早在刘侍郎那里亲眼看到的,正是奉贤县的,还能假了不成,秋粮、治学样样都是松江府第一,尤其是秋粮,做的是干干净净,还整治了河渠,今年太湖水患,松江府几个县个个都被淹了,唯独奉贤县半点差池都没有,只凭这一条,这卓异也是他海刚峰的了!”
“我先前也听说过这海刚峰的名声,还以为只是个清廉耿介之辈,想不到还是个能吏呀!”
“何止是能吏?能在南直隶那边做出这等事情来,还没有闹到朝中来,这手腕本事来当阁老也够了!”
“不错,就算把朝中那几位大佬丢到那奉贤县,一不给钱,二不给粮,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治水,那还不闹得天翻地覆?”
听到这里,屋内人纷纷啧啧称奇,他们都是官场中厮混多年的,当然知道州县官最难打交道的就是地方缙绅,尤其是像松江府这种学风鼎盛,绅权极重的地方,当地的基层利益早已被缙绅们瓜分干净,官员想要做一点事情都要通过当地的缙绅,稍不留意触动了缙绅的利益,就会被弄得个灰头土脸,秋粮也还罢了,像治水这种牵涉到大量人力物力的事情,区区一个县官就能做下来不闹到上头的,绝不只是一个“卓异”就能评价的。
听到里屋里聊得热火朝天,吴伯仁在外间听得清楚,他自然知道海瑞能够在奉贤做出如此出色的真正原因,只是父亲在一旁,不好发表自己的意见罢了。吴世衡却有些耐不住性子,径直高声问道:“这么说来,那海刚峰明年应该就可以升迁了?”
屋内顿时静了下来,旋即有人笑道:“可是世衡兄在外边,来的忒迟,还不快快进来罚酒!”
吴世衡进得屋来,只见屋内只有一张方桌,上头摆着一个黄铜火锅,烧的滚滚,四个中年人围坐在桌旁。他做了个团揖,笑道:“世衡来的迟,还请恕罪!伯仁,还不见过诸位世伯!”他回过头对随后进来的吴伯仁道。
“小侄见过诸位世伯!”吴伯仁赶忙向众人长揖为礼,坐在首座上那人眼前一亮,笑道:“世衡兄,这位便是你家大公子吗?久闻其名,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呀!”
“何兄说的哪里话,小孩子家家的,又有什么名声!”
“世衡兄这话可就说的差了!”那人笑道:“二十便中了举人,又是那胡汝贞的学生,参与平倭之事,著有《海上荡寇志》,剑术过人,端的是文武双全!哎,只可惜我没有一个年龄相当的女儿!”
“不错,不错!世衡兄照我看令公子雏凤清于老凤声呀!不出十年功夫,你在宪台的那个位置便是令公子得了!”
“小儿辈胡闹罢了,你们几个莫要夸坏了他!”吴世衡笑道:“你们方才说的那个海刚峰到底是何人,我怎么未曾听说过他的名字?”
“世衡兄你这几年都在川中游宦,自然没有听说过!”那个吏部的何姓官员笑道:“他本是个海南的举人,最是清廉耿介不过的,除了朝廷的俸禄之外,他物一无所取!”
“这不是好事吗?”吴世衡问道。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问题是只靠朝廷的那点俸禄大伙儿也就能勉强谋生吧!”那何姓官员苦笑起来:“据我所知,那海钢峰平日里都是布衣蔬食,逢年过节才吃一次肉,平日里与同僚也从不来往,世衡兄,有几个人寒窗十年就为了过这种日子呀?”
“你说的也有道理!”吴世衡叹了口气,道:“不过若是这样的官儿多一两个,百姓的日子也好过些!”
听了吴世衡这句话,桌旁几人都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笑容,显然并不赞同吴世衡的这句话,只是不欲与他争辩罢了。那何姓官员勉强一笑,举起酒杯:“今日我等是为世衡兄接风洗尘,不谈那些扫兴的事情。来,小弟先干为敬!”说罢他便将杯中酒饮尽,众人也齐声附和,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活络起来。
酒过三巡,众人谈论些京中趣事,早已将方才的那点不愉快抛到了脑后。吴伯仁小心笑道:“何世伯,关于那海刚峰在奉贤治水的事情,小侄倒是听说过一点消息!”
“哦?”那何姓官员来了兴趣:“对了,世侄你在胡汝贞的幕府里待过一段时间吧?难怪你有听闻,说来听听!”
“那海刚峰能够在奉贤治水,靠的不是一人之力,却是另有臂助!”
“另有臂助,莫不是当地的缙绅?这倒是奇了!他这等做派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讨的缙绅喜欢的!”
“不是缙绅,是小徐相公!”吴伯仁笑道。
“小徐相公?这是何人?”
“徐渭徐文长,江南人称徐阶为老徐相公,称徐渭为小徐相公!”
“老徐相公,小徐相公?”那何姓官员大吃一惊:“这徐渭是何许人也,能和徐阶徐子升相提并论?”
“这徐渭乃是浙江山阴人,少时便以博学多才而闻名乡里,未满二十便中了秀才,但其后屡试不第,颇为坎坷。后愤而离乡出海行贾,不过数年功夫便家资亿万,其在奉贤定居,经营纺纱、生丝等业,海刚峰治水便是得了他的臂助,据说为此他拿出白银万两,米五千石!”
第三百一十章京中2
“白银万两,米万石?”桌上人个个瞪大了眼睛,须知当时还是嘉靖中晚期,银价还远远没有跌到像晚明时候那样,而一万石米差不多等于一个小县一年的夏秋两税,换句话说依照当时的米价,徐渭一下子拿出了一个小县两年多的税收出来,这个手笔着实把这些人吓了一跳。
“万两白银,米万石可不是个小数目呀!”吴世衡问道:“你说的那位小徐相公拿出重金来支持海刚峰治水,恐怕是有所求吧?”
“爹爹说的是,那小徐相公的确是有所求,一共有两件事情:第一、通航;第二、起社!治水一事不光是可以利于农事,而且河道清淤之后,也利于船只航行,俗话说北人骑马南人行舟,那小徐相公出钱粮的时候也说明了,治水完毕之后,当允许其在河口设立钞关,百中抽二,允许其收三十年!”
“嗯,商贾将本求利这倒是应有之义,其起社呢?”吴世衡笑道。
“所谓起社,便是资助贫穷士子,使其不因家中贫乏而耽搁前途。徐渭拿出银钱举办了一个社团,若是有人确有才学却因为家中贫乏而无心向学,便可申请入社,入社之后的所有花费皆由徐渭支出。”
“嗯,那徐渭倒是做了一件好事!”那何姓官员颔首笑道:“想必是因为他少年时因为家贫而妨碍了自己的科途,所以有了钱之后便拿出钱来资助其他贫穷士子,弥补自己当年的遗憾!”
“不错!”另外一人笑道:“这样的好事那海刚峰肯定不会拒绝,不过奉贤当地的缙绅估计有些尴尬,这样的好事竟然是由一个外来的商贾牵头做了,旁人说起来肯定会说闲话的!”
“是呀,身为士林中人,当为一地之表率,提携后辈更是不用说了。竟然让一个商贾抢先做了,旁人说他们的闲话也是应该的!”
“几位世叔!”吴伯仁笑道:“小侄方才没有说清楚,那徐渭所资助的可不仅仅是奉贤一地之贫穷士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那徐渭还把手伸到其他州县去了?”那何姓官员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是这样的!”吴伯仁答道:“徐渭是在奉贤开社,只要你能够通过一个很简单的考试,就可以在社中学习,由他提供银钱柴米,老师书本。三个月后再进行一次更难一些考试,通过了就可以继续留在社中学习,直到参加科考,这社团并非只针对奉贤一地之士子,无论是何人,只要愿意入社的都可以。”
“那若是无法通过考试的呢?”
“无法通过考试的可以继续留在社中三个月,如果下一次还无法通过的就只能退社了,不过徐渭依然可以为其推荐一份工作!”
“哦,这个办法倒是合情合理!毕竟若是半年时间都无法通过考试的,就只能说明才学不足了!”那何姓官员点了点头:“不过若是这样,那来社中求学的人应该不少吧?”
“不错,听说到开社三个月以来,在社中求学之人已经有七百余人!”
“七百余人,这徐渭好大的手笔!”吴世衡叹了口气:“从今往后,江南士林只怕多事了!”
“世衡兄为何这么说?”旁边一个玄衣老者不解的问道。
“您想想,这七百余人中哪怕只有百分之一考中秀才就是七人,这七人中有一人考中举人在当地也是一个不小的势力了。更不要说数百人在一起砥砺求学,又有名师传授、考试督促,肯定胜过在家中闭门造车,用不了几年下来,他们肯定能够在江南科场占上一块。这些人饮水思源,又怎么会不感谢徐渭?而徐渭又饶有资财,两厢一凑合起来,江南又怎么会不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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