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大亨(校对)第23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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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路?”朱文和叹了口气:“那又有什么用?难道我们朱家现在赚的钱还少吗?家里无人考上功名,这些都是水中花井中月,终究是一场虚幻!”
“伯父,那是因为我们钱还不够多!”朱正育笑道:“如果钱够多,就可以捐资入监,至少是个监生,也可以保全家业了。”
“捐资入监?这个恐怕不易吧?一路打通关节下来,少说也要千把两银子?”提到捐资入监,朱文和不禁有些肉痛。
“千两就千两!”
“你说的轻巧!”朱文很冷笑道:“别看我家出息多,可家里人口也不少,花钱的地方也多,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来,还未必能成功!”
“伯父,如果这次的事情成了,别说一千两,就算两千三千也拿的出来!”朱正育说到这里,压低声音把先前饭桌上周可成和他说的那些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最后笑道:“伯父,这药材生意是最好赚的,只要是一转手,少说也是对半赚,不说别的,光是樟脑一样,用的地方多得是。一年赚个千把两银子小意思!”
“事情恐怕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吧?”朱文和想了想:“那周大人乃是海商,来历底细都不清楚,这些都是他饭桌上说的,岂能当真?”
“伯父,按照他的说法,先运货来。我们点验过没有问题,再谈价格,只要比起市场上的便宜,我们就有赚头了。还有就是我们出成药给他,他付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又能出什么差池?”
“若是如此的话!倒是也可以一试!”朱文和点了点头:“只是他毕竟是个海商,若是牵连起来,会不会招来什么祸患?”
“伯父——!”朱正育被朱文和的小心谨慎弄得有些受不了的:“嘉兴与海商打交道做生意的人多了去了,难道就少我们一家了?再说我们卖出去又不是火药、铅、铁这些违禁品,不过是些成药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伯父若是担心,那就让我一个人去做,出了事也就我一人担了,与本家无关!”
“孩子气!”朱文和被侄儿这幅慷慨激昂的样子弄得笑了起来:“谁都知道你是我们朱家的人,真出了事岂是你说无关就无关的?我不是说这件事情不能做,而是让你小心些,莫要让人给坑了!”
“是,伯父!”
“这样吧,你这些日子就多去周大人那里,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就帮些忙,出成药的事情可以先做,至于樟脑那些,等他的货到了,确认没有问题了,再细谈不迟!”
“是,伯父!”朱正育看了一眼伯父,咬了咬牙道:“其实小侄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分房!”朱正育答道:“伯父可以将小侄这一房分出去,小侄便和那文俊成一样,都给周大人办差做生意,这样别人就无话可说了!”
“荒唐!”朱文和勃然大怒:“我们嘉兴朱家从和文公传下来已经有七代了,代代相传,讲究的就是一族和睦,宛若一家,岂能为了几两银子就闹出这等笑话,旁人还不笑死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这张老脸呢!”
“伯父,这可不是几两银子呀,而是为了嘉兴朱家的家业呀!”朱正育却没有像平日里面对长辈那般退缩,强项着答道:“您先前也说了,三叔的身体越来越差,可是后辈里就没有一个在科途上有起色的。如果这样下去,那些老爷们一张几寸宽的帖子送到县衙门里去,咱们就得乖乖的认了,您说那样成吗?现在侄儿这么做,外人是会笑话咱们,可在祖宗都知道我朱正育是为了什么,在祖宗牌位面前我朱正育不亏心!”
第七十五章夜谈
“阿育,你长大了!”老人站起身来,轻轻的抚摸了两下朱正育的头,叹道:“你说得对,咱们个人的脸面轻,朱家的家业前途要紧,让人笑话总比让人欺负强!分房的事情我会安排,那件药铺你拿去,另外我会给你一千两银子,不够你私底下再和我说,一定要把这桩生意给做成了!”
嘉兴城,东门城楼。
俞大猷久久凝视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篝火,那是倭寇们的营地,这已经是接触战之后的第三天了。期望中张经的回师援兵还没有出现,虽然倭寇们还没有对嘉兴城发起进攻,但城中的人心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制台大人那边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要不然怎么还没有回来救援嘉兴?
他很清楚守城战中最重要的不是兵力、粮食或者武器,而是人心,若是人心离散,任凭有城高千仞,积粮十年也守不住;而若是人心如一,即便如张巡那边只有千余饥卒,器械粮秣皆缺,也能面对十余万敌军坚守两年有余。无论俞大猷是多么出色的武将,他也无法战胜人心,说到底,张经才是这场战争中大明一方的统帅,而他自己不过是一个部将而已。
啪,啪!
身后传来两声轻响,俞大猷飞快的转过身来,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谁?”
“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道:“要喝一杯吗?”周可成的脑袋从扶手下冒出来,他笑嘻嘻的看着俞大猷,右手举着一只酒壶,还有一个油纸包:“上好的女儿红,还有卤驴肉!”
“你倒是悠闲得很!”俞大猷露出一丝苦笑,右手已经从剑柄上松开了:“我下面那几个兔崽子竟然连通报一声也不就让你上来了,回去后我非让他们吃十几鞭子不可!”
“别呀!”周可成将酒壶放在城垛上,摸出两个酒杯放在自己和俞大猷面前,一边拆那油纸包一边笑道:“他们可是很尽忠职守的,我上来的时候他们把我从头到脚都搜查过了,连根针都没带上来,再说就凭我这两下子,怎么样也不是大人您的对手呀!”
俞大猷笑了起来,他也知道周可成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武艺着实寻常的很,便是个寻常军汉都未必打得过,更不要说武艺过人的自己了,倒是整日里和他形影不离的那个倭国巫女来历不简单,女子天生本力较男人就要弱不少,她能够把弓术剑术都练到这个地步,肯定是自小便有名师传授,十余载寒暑的苦功,能培养出这样的人才的家族,在倭国也不是寻常人家,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的。这般看来,这个周可成的来历越发神秘了。
俞大猷拿起一块卤驴肉,嚼了两口,笑道:“周先生,这几天张大人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城外有那么多倭寇,你是一点也不着急呀?”
“这个有什么好着急的?”周可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俞大猷满上:“我一不是兵部尚书、二不是什么总兵副总兵,打了败仗,朝廷也不会罢我的官,砍我的脑袋,我急啥?反正倭寇是为了抢劫,真的不成了,我最多带着护卫打回金山上船回中左所就是了,反正只要上了船,就是我们兰芳社的天下了!”
听了周可成这番话,俞大猷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原本鲜美可口的驴肉也变得难以下咽起来,他放下酒杯,叹道:“是,砍的是我的脑袋,罢的是我的官,你的确不用着急。看来荆川先生说的没错,你这厮就是个无君无父的奸商!”
“俞大人,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够朋友了!”周可成拿起酒杯:“我当你是朋友,知道你这两天心情不好,就拿着好酒好肉来给你解闷,你却骂我。再说了我是无君无父的奸商有啥不好,哪天真的朝廷罢了你的官,要砍你的脑袋,那时候全天下人都要你的命,唯有我不会要你的命,只要你上了我的船,便有酒喝,有肉吃,你要想做个富家翁,我给你在东番、在倭国给你准备一处庄园;你要是想继续带兵打仗,我就给你一支兵,打倭人、打南洋人、打安南人、打弗朗基人,反正有打不完的仗,哪天你不想打了,还可以随便挑个地方当土皇帝,称孤道寡,这岂不是很好?”
“周可成呀周可成!”俞大猷苦笑道:“你可知道你说的都是些什么疯话吗?我是堂堂朝廷大将,你一个海商居然还想要让我给你做事?要是我把这些话禀告上去,你这就是个死罪!”
“朝廷大将怎么了?”周可成冷笑了一声:“俞大人,你可听过这首曲子?”
“什么曲子?”
“无官方是一身轻,伴君伴虎自古云。
归家便是三生幸,鸟尽弓藏走狗烹。
子胥功高吴王忌,文种灭吴身首分。
可惜了淮阴命,空留下武穆名。
大功谁及徐将军?神机妙算刘伯温,算不到:大明天子坐龙廷,文武功臣命归阴。
因此上,急回头死里逃生;因此上,急回头死里逃生。
君王下旨拿功臣,剑拥兵围,绳缠索绑,肉颤心惊。
恨不能,得便处投河跳井;悔不及,起初时诈死埋名。
今日的一缕英魂,昨日的万里长城!”
周可成这一段曲子唱的颇为拙劣,好几处跑调的地方,可俞大猷还是听得大汗淋漓,脸色惨白如死人,半响说不出话来。周可成笑嘻嘻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俞大人,我后面还有一段没唱完,你还想不想听?”
“不,不,不!”俞大猷如梦初醒,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他身经百战,多次以寡敌众,深入虎穴,却夷然不惧,谈笑自若。但听了周可成方才那段小曲,却是胆战心惊,从心底里透出一股寒意来。
第七十六章胜利
“俞大人,您不想听我便不唱了!”周可成举起酒杯笑道:“来,来,我们不说这些了,喝酒吃肉!”
俞大猷拿起酒杯,与周可成碰了一下,右手去拿筷子,手却剧烈颤抖,拿不稳筷子落到地上。周可成笑了笑,俯身捡起筷子,用袖子擦了擦递给对方:“俞大人,拿稳了,这可是吃饭的家伙,丢不得呀!”
俞大猷接过筷子,沉默的吃肉喝酒,不过片刻功夫,周可成带来的酒肉就被吃光喝净。周可成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笑道:“今夜便到这里了,俞大人,告辞了!”
周可成刚刚走到梯口,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周先生,俞某世受国恩,你我虽然有些交情,但若是大义所在,就绝无二话可说!”
周可成闻言一愣,旋即笑道:“好说,好说!”
突然,一种奇怪的声响从远方传来,周可成下意识的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随即他发现俞大猷也神色有异。
“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嘘!”俞大猷示意周可成禁声,他侧耳听了一会儿,又俯下身去将耳朵贴近地面,他脸上的神色变幻,笑容逐渐显露。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周可成问道。
“制台大人到了,制台大人的援兵到了!”俞大猷跳起身来,身上的甲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他一把抓住周可成的双手:“大局底定,大局底定了!”
俞大猷拉着周可成来到女墙边,向远处望去,喊道:“你看,你快看,援兵到了,我们赢了!”
在地平线的边缘火光升起,一开始周可成还以为这不过是倭寇的野营篝火,但很快他就明白这不是的,因为火光在快速的移动和扩大,显然这要么是有意的纵火,要么是夜袭者手中的火把,相比起火光,声音传来的要慢一点,一开始是那种低沉的、很容易被人忽略的声响,但很快声音就变得响亮起来,周可成甚至可以分辨出马蹄声、惨叫声、金属的撞击声。
“你听到了吗?看到了吗?”俞大猷的叫声打断了周可成的思绪,他惊讶的看到俞大猷的脸颊上竟然有泪水,内心深处也有一丝触动。
“我听到了,看到了,制台大人回来了!”周可成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不是跳跃欢呼的时候,不是吗?”
“你说得对,现在的确不是跳跃欢呼的时候!”俞大猷很快镇定下来:“你我都回到自己的军队里去,等天亮后就开始行动!”
当黎明的第一丝曙光从东方显现,嘉兴城的钟声响起,周可成能够听出里面的欢欣和狂喜,不远处的城关街上,人们在喊叫、欢呼。
“现在该轮到我们做事情了!”周可成对士兵们喊道:“记住,保持紧密的队形,攻打敢于抵抗的敌人,放过投降和逃跑的家伙,战利品不会张腿跑掉,性命只有一条,遵守军纪,胜利和战利品都会落入你的手,出发!”
士兵们发出一阵欢呼声响应指挥官的鼓动,然后从营寨门口走了出去。最前面是带着铁盔和铁胸甲、护臂、肩甲、胫甲的长矛手,随后是弓手和铳手。他们将武器举过头顶,徒步涉水渡过护城河,河水最深处只淹到他们的胸腹之间。他们踏上对岸的土地,穿越倭寇的营地,南十字星的旗帜在他们头顶上飘扬,绝大部分海贼们望风即逃,少数留下来抵抗的很快就倒在矛尖和火铳之下,满地都是遗弃的武器和财物。
总督行辕内是一片盔甲、绸缎和冠冕的海洋,武将、幕僚绅们聚集于此,站在廊下,就好像菜市场里的渔妇一般相互拥挤。
武将和幕僚们都在极力夸耀自己在刚刚赢得辉煌胜利中立下的功劳,他们脸红脖子粗,指手画脚,大声叫喊,唯一保持沉默不语的就是俞大猷,每一个人都在恭维他,讨好他,因为从制台大人的身边传出消息:领兵坚守嘉兴城的俞副总兵是首功。
周可成穿过一大群缙绅,好不容易才挤到走廊的末端,这时喇叭声响起,人们赶忙停止交谈,按照自己的官位身份在两厢排好队:制台大人驾到。
张经身着绯色官袍,来到堂上坐下。周可成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大明高级官员的袍服,只见其头戴乌纱帽,身着绯色圆领锦袍,胸前的补子绣着锦鸡的纹路,下围装金镶玉的腰带,看上去极为华丽。
“好像原先台上唱戏的!”周可成心中暗忖,他可能是行辕内所有人里心态最轻松的一个了,昨天晚上那个朱正育拖着文俊成求见自己,说愿意替兰芳社做转卖药材的生意,这倒是个意外之喜,加上金山卫所那边的市场,报了当初的一箭之仇,他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都已经达到了,张经的赏赐对他来说就是可有可无了。
打定了看戏的主意,周可成懒洋洋的站在末尾,看着堂上的众生态,却不想张经刚刚坐下没有一会儿,便起身退回堂后。让众人诧异不已,有人说是制台大人身体不豫,也有人说大人还有要事要处置,总之堂下众人吵吵嚷嚷的散了。
周可成有些失落的出了门,正想着要不要干脆直接回金山卫所去。却看到一个青衣侍者从后面赶上来将自己拦住。
“请问是周可成周先生吗?”
“不错,正是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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