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大亨(校对)第10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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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请见谅,我方才不应该——”
“老恒,是我刚才让你尽力出手的!”胡可笑着举起右手:“只有这样我才能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糟,总比上了战场才发现要好得多。别担心我,左手我也能练出来的!”
老管家点了点头,他还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挤出一句:“少爷,那我先出拿点活血化瘀的药膏来!”
“嗯!”胡可点了点头,待到老管家出了院门,他站起身来,左手握着木剑:“让我来看看情况到底有多糟糕!”
胡可练习了几下,院门被推开了,老管家走了进来,手中却没有药膏:“少爷,外面有人要见您?”
“见我?”胡可放下木剑:“他有说是什么人?”
“来人不肯说自己的来历,他说只要告诉您是安南故人来访,您就知道了!”
“安南故人?”胡可的心脏急促的跳动了几下,他赶忙将书信放入怀中:“把来人请到我书房去,小心些,莫要让不相干的人看到!”
“是,少爷!”管家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处事素来老成的胡可,愣了一下才去执行命令。胡可走到井旁,打水洗了洗身子,换了件宽松的袍子,便朝书房快步走去。
小七进了书房,好奇的看了看四周,从屋内的陈设看与大明当时的读书人没有什么区别,唯一能够标志出房屋主人身份的只有墙上悬挂的弓箭,还有书架上摆放的一支鸟铳。小七好奇的上前一步,仔细观察了一下鸟铳枪托上的铭文,确认这是一支葡萄牙人在果阿的兵工厂出产的,通过米兰达得知,他已经知道那可能是整个亚洲最好的兵工厂了。
“周先生远道而来,小弟有失远迎,实在是抱歉!”
门外传来胡可爽朗的笑声,不过当他看到书房里的并非是周可成本人,而是小七时,笑声戛然而止,神情也有几分失望。倒是小七笑着向其躬身行礼:“胡大人别来无恙,我师傅收到您的来信后,本欲亲自前来,但苦于分身乏术,只好让在下带了回信,还请大人见谅!”说到这里,小七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
“哦哦,是我唐突了!请坐,请坐!”胡可接过小七手中的书信,却没有直接拆看,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他一边让管家上茶,一边问道:“敢问一句,周先生在东番地可还安好?”
小七笑了笑:“有劳大人垂询,不过我师傅眼下不在东番!”
“不在东番?那莫不是又去了安南?”
“也不在安南,乃是去了倭国!”
“倭国?”
“不错!”小七笑道:“我师傅接到您的书信后,原本打算亲自前来,但他原先受一倭酋所托,相助其复国。当时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写了书信,让小人带信前来,还请大人见谅!”
“受倭酋所托,助其复国?此事当真?”
“这如何有假?那倭酋以重金相托,我师傅推不开颜面,只得应允,而且与那倭酋约定,事成之后须遣质子,年年纳贡,我师傅才应允了!若非如此,我师傅如何肯助他?”
胡可听到这里,想起当初胡可在安南国做的事情,不由得叹道:“周先生当真是虬髯客一流人物,啸聚海上拟于王侯,胡某还想其替大明效力,讨伐倭贼,看来是我想的差了!”
“不敢,我师傅的答复都在给您的信里,还请您自己看!”
胡可收拾了一下心情,拆开书信,看了两行,神色大变。原来周可成在书信里不但没有拒绝直接攻打徐海、汪直等倭寇的事情,反而提出了一个更加宏伟的计划——即联合岛津藩直接攻打徐海、汪直在日本的基地平户藩,彻底解决倭寇问题,在书信的后半部分还附有九州各大名的资料,以及前往平户诸岛的海图,都是画在特制的桑皮纸上,显然是花了不少功夫的。
“这,这都是真的?”胡可的左手禁不住颤抖起来:“那岛津藩愿意与大明联合讨伐松浦藩?”
“自然是真的!”小七笑道:“岛津藩的藩主岛津贵久有一统九州之志,松浦乃是其劲敌大友藩的羽翼,若是能斩敌之羽翼对他来说是有利无害的事情,如何不愿意?我师傅说了,在闽浙两省花再多心思,最多也就能让倭人远遁,数年之后还会再来。不如直捣其巢穴,一劳永逸的好!”
“好,说得好!”胡可连连点头:“周先生宏图大略,非胡某能及,你现在我这里住上几日,我立刻将这封书信呈送到张总督那里去!”
“且慢!”小七叫住了胡可:“大人,小人还有一件事情!”
“还有什么事?”
“我师傅给您的信其实只有一半,剩下一半却是口信!”
“口信?”
“不错,我师傅说,有些东西不好落于纸上,免得惹来麻烦,只好由我与您口口相传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条件
“什么口信?”
“其实也就是三个条件,第一,给予岛津藩商贸之权,由我师傅代理;第二、中左所给予泊船囤货之地;第三、承认东番之地为大明之藩国!”
此时胡可也从方才的狂喜之中清醒了过来,以他对周可成的了解,也不像是那种愿意为了朝廷破家之人,他现在在海外仿佛王侯一般,又怎么会自带干粮去为朝廷攻打松浦藩,必然是有这种或者那种的条件。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三个条件之中第一个条件最简单,反正大明以前就有给过日本朝贡的权利,只不过是因为嘉靖二年的宁波争贡之役,朝廷废除了福建浙江这两个市舶司,停止了与日本的朝贡贸易。官场上的事情最难的就是开先例,既然有了先例,再重新开始反而就简单了。眼下东南的倭寇闹得这么大,一年下来光是军费就是大几十万两银子,如果能一举平定倭寇,每年花个几千两银子花在朝贡贸易上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朝中的大佬们也不是傻子,肯定会应允。至于后面两个就很难了,前者是干系到土地岛屿,又会惹来麻烦;后者则是还弄不清楚这个东番之地到底是什么势力,像这样的事情朝廷一向是极为谨慎的。不过既然是条件,那就是可以谈的,能够尽快搞定倭寇才是正经。
想到这里,胡可笑道:“我官职卑微,周先生提的这三个条件我无法回答。不过借岛津藩之力攻打平户松浦,铲除倭寇的这个计划我觉得很好。要不你在我这里住上几日,待到我禀明上官再说可好?”
“那就叨扰胡大人了!”小七站起身来,躬身下拜。
胡可安排好小七的住处,立刻就带了两个家仆,一路往杭州去了,他并没有像和小七说的那样径直去见当时东南抗倭的最高军事长官右都御史兼兵部右侍郎,总督江南、江北、浙江、山东、福建、湖广各省御倭大臣张经,而是去拜访了一位故人——老上司朱纨的好友项高。
“项先生,这就是周可成给我的书信!”胡可从怀中取出书信,小心翼翼的递给对面的老者,可能是身着粗衣的缘故,项高看上去比当初要苍老多了,但一双眼睛依旧明亮如昔。他接过书信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两遍,便陷入了沉思之中,胡可不敢打扰他的思绪,只能坐在一旁喝茶。好长一段时间后,项高突然问道:“这个周可成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胡可想了一会,答道:“一两句话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以我看来,他绝非我大明的忠臣孝子。”
“不错,若是我大明的忠臣孝子,那就拿不出这样的方略,也提不出这样的条件了!”项高点了点头:“胡将军,这是一着险棋呀!”
“险棋?”胡可诧异的反问道:“按照这个方略,攻打松浦用的是他的船和岛津的兵,我大明最多出点犒赏而已,如何说是险棋?”
“胡将军,我说险是你危险,不是朝廷危险呀!”项高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个计划要么大胜,要么大败。大败自然不必说了,若是大胜,朝廷调用十几万大军,上百万粮饷,以重臣经略数省也未曾解决的倭寇,你一封书信就将其彻底斩除,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自然是好事——”胡可话刚说到这里,脸色突然大变,额头上立刻渗出一层汗珠来,他也是在官场上打过滚的,自然明白项高的意思。自己干的越是漂亮,那就说明其他的文臣武将越是无能,越是招来其他人的妒恨。若是他在朝中有大佬罩着,或者是某个大佬举荐的,那自然有人会为他说话,换来高官厚禄,青云直上;可偏生他当初是由朱纨一手提拔起来的,眼下朱纨这一条线的死的死,致仕的致仕,在朝中早就彻底没人了。朝中没人替自己说话,又立下这样的大功,恐怕下场会非常难看。
“你明白了吧?”项高冷笑了一声:“天上掉馅饼下来,也得先考虑下会不会给馅饼砸死。而且周可成显然是为了借刀杀人,他灭了松浦之后,汪直等人必然会被他并吞,到了那个时候谁又能制得住他?若是再生出事情来,只怕你也脱不了干系。”
听项高说到这里,胡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项高这句话倒是正好戳中了他的心事,几分钟后他低声问道:“那难道就这么算了,眼看着可以这么容易就平定倭寇就放过了,我实在是不甘心呀!”
“我何时说就这么算了?”项高看了胡可一眼:“只是要谨慎行事罢了!”
“对,对,要谨慎行事!”胡可兴奋的点了点头“那要怎么谨慎行事?”
“先去看看,要亲眼看看!”项高答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那个周可成说的这么多都是纸上的东西,什么岛津藩,什么东番淡水,什么相助倭国藩主复国,都是他写出来的东西,谁知道是真是假?还有他这个人有什么打算,要什么价码,城府如何,有多大实力,我们都一无所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样吧,你就说要去那厮的巢穴,亲眼看看,我便扮作你的老仆同去,等搞清楚了再做主张!”
“好,好,项先生高见!”胡可听到这里,连连点头:“只是有些委屈项先生了!”
“这有什么!”项高笑道:“说实话吧,对于这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周可成周大掌柜,我也是好奇的很,能通过你的关系去亲眼看看,也是满足了我心中的夙愿!还有,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项先生请放心,我右手受了伤,在许多人眼里已经是个废人,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来找我。到时候就说回乡下的庄子休养去了,谁也不会在意的!”
东番,淡水。
第一百五十四章报答
风从西北方向吹来,鲲鹏号的船帆在它的利齿下啪啦啪啦作响,以至于桅杆都在随之颤抖。周可成沿着舷梯走向栈桥,他的斗篷被风卷起,紧贴身体。头顶的天空一片灰蒙,仿佛灰色的岩石,太阳不过是厚实云层后面的淡淡亮斑。
这天气可真够糟糕的,周可成暗自想着,风将他的斗篷卷起,他赶忙伸手抓住舷梯的栏杆,脚下是坚硬的栈桥和河水。如果我就这么掉下去,想必有不少人会弹冠相庆吧?周可成心中自嘲道,可惜我不会如你们所愿,我会活下去,直到我的理想变成现实。
陈四五与疤脸站在栈桥末端,两个人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前者一脸忧愁,而后者却兴奋不已。周可成走完最后两级台阶,笑着向陈四五张开双臂:“天气糟透了,不过我还是回来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是的!”陈四五与周可成拥抱了一下:“竹堑那边出事了,那个什么大肚王派出使者,要求附近的汉人村落要么臣服于他,要么离开那儿!周良仲派人请求援兵,可是我们所有的军队都在佐渡还没有回来!”
“是呀,冬天到了,人和野兽一样都需要更多的食物!想必那个大肚王是在打那些汉人村落粮仓的主意了!”周可成转过头向疤脸问道:“我说的对吗?”
“周先生,您曾经给过我承诺!”疤脸大声答道:“那个什么大肚王是我的!”
“是的,我不会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周可成点了点头:“不过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还有阿坎商量,阿坎在哪里?”
“在艋舺!”疤脸有些不情愿的答道,显然他并不希望自己的竞争对手掺和进来:“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他一般都住在那里!”
“很好,马上派条快船去艋舺,请阿坎他来圆堡,就说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量!”说到这里,周可成转过身对疤脸:“我的朋友,你不要生气,难道我不是一直都在为我们所有人的共同利益而努力吗?现在让我们拥抱吧!”
疤脸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张开双臂和周可成拥抱在一起,周可成在他的耳边轻声道:“请相信我,你的头上总会有一顶王冠的!我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船,已经很累了!”
当周可成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黎明,躺在床上,盖着柔软的皮毛。自从他从佐渡岛回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放心休息。他翻身坐起,穿上靴子,拿起枕头旁的佩刀,推开房门。海风将冷空气吹入领口,周可成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不远处的作坊升起一股股烟柱,直指天空。属于兰芳社的码头、货栈、宿舍、厂房沿着河岸已经延伸有十多里长,这都是我努力的结果!周可成突然感觉到无比自豪。直到觉得腹中饥饿,方才向楼下走去。
圆堡的厨房在底层的内侧,这里不但要供应里面的所有人,还有圆堡外的武器作坊的工匠们,由于工匠和哨兵都是三班倒的,所以厨房的灶台上从早到晚都有热乎乎的食物供应,而杂碎汤便是其中最出名的一样。用新鲜的碎鱼块、动物内脏、碎肉、骨头、蔬菜以及大量的木薯块,加入大量的香料炖烂,无论什么时候来到食堂,都可以得到一碗热乎乎的杂碎汤,这种价格低廉而又营养丰富的食物广受所有人的欢迎。当周可成走进底楼的食堂时,早饭时间还没有到,只有几个刚下夜班的工匠和哨兵坐在门口的长条凳子上,吃着杂碎汤和干饼。周可成走到装杂碎汤的陶罐旁,给自己打了一碗,又取了两块干饼,走到一张空着的条凳旁坐下,慢慢的吃了起来。
周可成吃了两碗汤,觉得身上暖和了,正准备起身,却看到陈四五从门外进来,左顾右盼像是找人的样子,他正准备打个招呼,陈四五正好看到周可成,赶忙急匆匆的过来:“哎,总算是找到你了,快随我回去,有要紧事情!”
“要紧事情?什么要紧事情?”
“竹堑那边又有消息了,那边几个汉人村社与大肚王的人因为猎鹿起了冲突,两边都死了几个人!”陈四五低声道:“信使是划船过来的,算时间应该就是三天前的事情!”
“这么凑巧?”周可成跟着陈四五出了门:“那阿坎回来了吗?”
“中午之前应该能到!”
“嗯,那好,你去把疤脸也请来,两件事情我们一起处理!”
“今天请两位来其实是为了一件事情!”周可成响亮的声音在会议室中回荡:“准备二位称王的事情!”
“称王?我和他?”阿坎惊讶的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疤脸,对方的惊讶程度只在他之上,显然周可成并没有事先透露给他。
“周先生,我觉得这个未免太早了吧?”疤脸问道:“凭我现在的声望和实力,根本不足以称王的!”
“是,不仅是你,即便是阿坎,他的实力和声望距离称王也还很远!如果依照正常的途径,阿坎再奋斗个三十年,他的儿子差不多就可以称王了!”周可成看了看阿坎:“毕竟这种事情不光是凭武力就够的,东番地现在的人并不习惯在自己头顶上有一个国王,要想称王只有等现在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新的一代人成长起来才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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