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30(校对)第50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50/310

  “这个——”马仁成听到这里,不由得暗恨自己说错了话,只得将最后的王牌丢了出来:“吕家伯父若是愿意留下来,也可在这陂塘局中加上一张椅子。”
  “哦?”吕伯奇心中一动,笑道:“方才贤侄说要求本官一事,却不知是何事?”
  马仁成听到吕伯奇这般说,立刻松了口气,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七八分,笑道:“小侄想请大人将征收来用于修建陂塘的捐税专门分立出来,由陂塘局自己管理,免得文书往来,拖延时日,误了工期。”
  “原来这厮绕了偌大一个弯子,居然是打了那笔钱粮的主意。”吕伯奇心中暗想,脸上却装出不置可否的样子:“此事干系重大,且让我思量几日再做答复。”
  马仁成见吕伯奇打起了太极拳,他毕竟阅历还浅的很,又过早的丢出了自己的王牌,不由得焦急了起来,上前一步抓住吕伯奇的衣袖道:“大人,这陂塘局绝不止是限于利民陂一处,将来每年春夏干旱之时,开陂放水,秋后收粮,其利何止亿万?您留下来在局子里,岂不远胜回去做个普通乡绅?”
  
第八十六章
逢君之恶
  “贤侄请自重!”吕伯奇皱起了眉头,从马仁成手中抽回了衣袖:“天下事岂能只说一个利字?我有些累了,今日便到这里吧!”说罢,他便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去,将呆立着的马仁成留在屋里。
  “马公子,东主的事情我自会在旁劝说,你勿用担心,早些回去吧!”师爷低声道。
  马仁成闻言大喜,低声道:“多谢师爷,今日之事马某铭记在心,定有所报。”
  “好说,好说!”师爷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两天后,马仁成便收到一串钥匙,还有一份盖着知州大印的公文,上面写着授予陂塘局建立义仓存储修建陂塘所需钱粮的权力,看到诸事终于顺遂,马仁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唤来外边的王兴国。
  “回去禀告你家大人一声,就说事情妥当了,让他勿用担心。”
  北京、乾清宫、五更天。
  崇祯皇帝跪在丹墀之上,正虔诚的焚香拜天,为辽东的战事虔诚祈祷。自从几天前他得知新修筑的大凌河堡遭到了后金军的围困之后,就在每天五更时分上朝之前在这儿焚香祈祷。作为大明朝拥有最高权力的人,被亿兆百姓视为半人半神的他实际上是帝国最孤独,最无助的一个,无论是大臣、太监、嫔妃在这个时候都帮不上他,孤家寡人可谓是对此时的崇祯最为贴切的写照。
  “皇爷,起来吧,时候不早了!”曹化淳低声道。
  “嗯!”崇祯点点头,站起身来,回到殿里的他喝了一碗冰糖燕窝汤,又吃了一块小胡饼,便摆了摆手,乖巧的太监赶忙上来要将早点撤了下去。
  “皇爷,再进些吧!”曹化淳低声劝道。
  “罢了,要到上朝的时间了,朕也吃不下!”崇祯站起身来,两旁的太监赶忙替他换上朝服,戴上冠冕,乘上御銮来到皇极殿。接下来是在赞礼官和太监的指挥下群臣举行繁琐的觐见仪式,实际上在这种仪式里是无法商议政事的,虽然崇祯有些困倦,但他还是勉力坚持了下来,待到诸般仪式结束后,他对一旁的曹化淳低声说:“召阁臣来!”
  听到太监尖利的传谕声,几位辅臣已经知道大概是为了何事,但他们心中还是颇为慌张,他们虽然还没有得到详细的公文,但清楚大凌河那边的情况并不太妙,因为假如战事对明军有利的话,恐怕辽东那边早就用加急的驿马转送到京师来了。周延儒低咳了一声,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距离崇祯还有六七米的距离便停下脚步,小心翼翼的站在那儿,不敢抬头。崇祯脸上略微露出不满的神色,轻声道:“先生们再近一些。”
  “是,陛下!”周延儒无可奈何的又上前两步,其余的几个辅臣也跟在后面,每个人都是如履薄冰的模样。崇祯叹了口气,道:“自古圣帝明王,无不尊崇师道,本朝称辅臣为先生,犹存遗意。卿等即朕师也,若有不解,当端冕以求!“于是他站起身来,面朝阁臣们一揖,随即接着说道:“《经》言:‘修身也,尊贤也,敬大臣也,体群臣也’。朕今日之礼,原不为过。自古君臣志同道合,天下未有不平治也。本朝政事职掌在部、院,主持在朕躬,调和在卿等。而今佐朕中兴,奠安宗社,万惟诸位先生是赖!”
  崇祯这一番话一开始颇为温和,可越到后来辞色就越发严峻,周延儒等阁臣跪伏在地上,已经是汗流满面,浑身颤抖。周延儒身为首辅,只得勉力代表众人答道:“臣等菲才,未能匡扶陛下,罪该万死。今蒙圣上如此礼敬,实在愧不敢当!”
  崇祯摇了摇头道:“先生们是朕该敬的,如今西北民变大体已经抚平,杨鹤办的好差事。只是辽东大凌河为东虏所围,已经有快一个月了,不知战况如何?”
  听到崇祯终于问道最为忧心的问题,周延儒不由得心中一惊。按照明朝的政治制度,内阁只不过是天子的秘书和顾问,最大的权力也不过是对上书的奏折提供建议,并不能隔绝中外,阻止天子看到前线的奏折。但即使像周延儒这种少年得志的阁臣,也至少在官僚阶梯上历练了近二十年时间,凭借这些经验他能够从同样的一份奏折里看出很多崇祯无法看出来的东西。比如在孙承宗发往京师的军情文书中说不久前松山与锦州两地的明军援兵都打了胜仗,斩首东虏百余级,但却说天气寒冷,东虏势大,不得不退守锦州、松山两地,并要求关内增派援兵,并增发内帑发饷。周延儒立即就能看出这文书中多有不实之处,因为锦州与大凌河堡不过三十余里的路程,松山也远不了多少,不过一日的路程。假如是这场遭遇战明军获胜的话,那接下来就不应该是明军撤回松山、锦州,而是后金军解开大凌河之围以集中兵力与明军决战。真实的情况应该是企图解围的明军离开锦州与松山之后就被后金的阻援军所击退,孙承宗害怕遭到责罚才讳败为胜,写出这种奏折来。问题是自己应该将实情禀告给崇祯吗?周延儒不由得抬起了头,目光扫向站在崇祯背后的曹化淳,他看到对方微微的摇了摇头,心中才松了口气。
  “启禀陛下!数日前微臣接到辽东来的军情文书,称在锦州与松山都小挫东虏,斩首两百余级,只是东虏军势尚盛,加之天气不好,我军才持重退守松山、锦州二城,待到天气转好,再举大加拓伐。孙督师还请在文书中请发内帑以给军需,并派援兵与他。”
  “嗯,孙先生到底是老成人,这兵事还是持重些好,不可浪战!“听到周延儒的这番说辞,崇祯的心情好了些:“至于帑金嘛?”提到钱的问题,崇祯的脸色又变得阴沉了起来。
  看到崇祯的脸色,周延儒如何不知道天子此时心中想的是什么?虽说此人后世在明史里被列入《奸臣传》,但说实话倒也不像秦桧、蔡京那种大奸大恶之人,周延儒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过贪恋权位,以至于没有自己的立场,什么事情都揣摩崇祯的意思,因此史书上说他“逢君之恶,害莫大焉!“也不算是冤枉他了。
  “陛下,以微臣所见,不如将每月给西北杨鹤的钱粮转给辽东,待到解了大凌河之围,再偿还便是。想必以杨大人的才具,支撑两三个月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嗯,也好!“解决了最头疼的问题,崇祯的脸色好看了不少:“那援兵从哪儿抽调呢?”
  “便抽调登莱编练的新军吧,一来他们多半是辽人,不用担心水土不服;二来听说东虏修筑长围以困大凌河,新军得弗朗机人教练,火器精熟,最适合攻破壁垒;其三登莱距离辽东不过是一水之隔,朝夕可至!”
  “好,好,好!“听了周延儒的这番话,崇祯不由得连连点头,心中的几件烦心事被周延儒三言两语便解决掉,他对这位容貌俊美,风仪过人的臣子更多了几分敬爱之心,觉得自己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股肱之臣,这个性急的青年从宝座上站起身来,向周延儒又一次长揖为礼,道:“朕以天下事听先生!”
  辽东、大凌河堡。
  十月初的辽东大地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冰雪已经统治了这片广袤肥沃的土地。相比起去年,崇祯四年的初雪来的晚了些,直到几天前才落下薄薄的一层。站在城墙上,可以看到距离护城壕几百米处便是斑斑点点的黄白相间,那是还来不及收割的庄稼地,这片庄稼地一直延伸到四五里外的一片树林,林子里长满了高大的橡树、红松、杉木。当北风吹过这片树林的时候,枝叶相互碰撞,便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瓮城里站着三百多名明军士兵,其中有三分之一是骑兵,在士兵们身后是许多衣衫褴褛的百姓,他们背着麻袋、箩筐,手里拿着镰刀,几乎每一个人脸上都有被饥饿摧残后的遗迹,但他们的目光中却流露出希冀的光。
  “都听好了!“一个把总大声喊道:“待会开了城门,你们就可以去收粮食了,每个人必须收三斗粮食才能回来,一斗半归你,一斗半归咱们,多收的都是你的,不许乱跑乱窜,不然军法从事!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快开门吧!”
  人群中传出一阵稀稀拉拉的应答声,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出声,以节约每一点力气,他们清楚出城之后等待着他们的是莫名的危险,但却一个个神色冷漠而又坚定,因为在城内只有死路一条,在这两者之间做出选择是非常简单的。
  “大人!”那把总说完话,便转过身向身后的都司请示,那个在铁甲外裹着皮裘的参将点了点头,把总转过身对城门上喊道:“开城!”
  随着咯吱咯吱的摩擦声,大凌河城的西门被打开了,不过守兵并没有将城门完全打开,他们只将城门打开一半,士兵们便从城门鱼贯而出,首先出来的是骑兵,然后是步兵,最后是成群结队的百姓。骑兵和步兵们分成两股,形成了一个稀疏的扇形,外朝树林,而内侧朝城门,而百姓们便在这个扇形的内部散开,开始收割着积雪下面的麦子、高粱和大豆。虽然天气很冷,但百姓顾不得被雪弄湿自己的衣服和鞋子,以几乎是疯狂的速度将田里的谷物割断,甚至连根拔起丢进自己背上的箩筐或者箩筐里。有些实在是饿的狠了的人干脆将直接将麦穗或者豆子在手里搓一下便塞入嘴里,完全顾不得嘴巴被尖锐的麦芒刺得流出血来,还有人为了争夺庄稼,还相互殴斗。每当有这种情况出现,四周的明军便会将其拖到一旁,狠狠的用皮鞭抽打,直到打的鲜血淋漓才丢到一旁,像一滩没用的烂泥。
  很快,扇形内部的庄稼就被收割的差不多了,百姓们收割的范围越来越大,在外围警戒的明军也开始渐渐松懈了,有的人干脆松开缰绳,任凭自己的战马在雪地里啃着麦穗和豆子,随着围城时间的增长,这些战马的饲料也越发紧张,有些体弱的已经被杀了,一来可以补充军粮,二来也可以省下些饲料。
  “叶大诚大人,时间差不多了吧!“方才那个把总向都司叶大诚咨询道。
  叶大诚没有说话,他看了看远处的树林,有些手脚快的百姓已经快到树林的边缘了,他犹豫了一会,低声道:“算了,再给他们两刻钟吧,看样子围城的时间还长着呢,那时候一口粮食就是一条命,咱们当兵的杀人多,损阴德,能积德的时候就多积点吧!”
  “大人真是好心肠!“把总笑道:“不过也好,他们多收点,咱们也能多分点,天气冷,多吃点弟兄们也能暖和点!”
  “嗯!“叶大诚点了点头,他用马鞭指了指跑的最远的几个百姓说:“你过去把那几个赶回来,娘的,都快跑到林子里去了,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是,大人!”那把总应了一声,跳上战马,招呼了几个手下打马跑了过去,离得还有十几步远便高声喊道:“快回来,别离林子太近了,小心有鞑子的伏兵。”
  话音刚落,林子里便传来一声骨哨声,随即便射出一阵箭雨,那把总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射的和刺猬一样,跌落马来,随即便从树林中冲出一队骑兵来,一个侥幸没有中箭的明军看了,失魂落魄的喊道:“快逃,是索伦!”
  “快上马,退兵!”叶大诚拔出腰刀大声喊道,眼力甚好的他已经看清了那伙伏兵的样子。虽然当时大明将女真建立的后金政权蔑称为东虏,称努尔哈赤、皇太极等后金政权的领导者为奴酋,即视为未受教化的野蛮人,但实际上努尔哈赤所统辖的建州女真、海东女真、海西女真在东北诸部落中绝对算得上是最文明、最开化的一部分了,否则他也不可能建立女真政权。
  
第八十七章
遇伏
  “快上马,退兵!”叶大诚拔出腰刀大声喊道,眼力甚好的他已经看清了那伙伏兵的样子。虽然当时大明将女真建立的后金政权蔑称为东虏,称努尔哈赤、皇太极等后金政权的领导者为奴酋,即视为未受教化的野蛮人,但实际上努尔哈赤所统辖的建州女真、海东女真、海西女真在东北诸部落中绝对算得上是最文明、最开化的一部分了,否则他也不可能建立女真政权。
  而在这三大部落以北的山林之中,还有许许多多以游猎为生的部落,女真人将其中一部分称为索伦,在女真人眼里,索伦就和他们在大明人眼里一般,也是野人一般的存在。无论是努尔哈赤和皇太极都经常派兵前往北方向这些部落征发男丁,编入军队之中,以增加自己的兵力。这些索伦人按照他们的习俗,小时便在脸上用刀割出伤口,长大后显得十分丑陋可怕,游猎的生活也让他们更加凶狠残忍,因此明军将其视为半人半兽的存在,也更加恐惧。
  遭到突袭的明军开始收缩队形,形成步兵在中央,骑兵在两侧的态势。而正在收割粮食的百姓则乱作一团,有些人丢下背上的箩筐,哭喊着向城门处逃去,但更多的人则舍不得丢弃好不容易得到的粮食,背着沉重的箩筐,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城门逃去。而指挥这场伏击的女真指挥官十分有经验,他并没有立即向出城打粮的明军发起冲击,而是让骑兵两翼展开,而中央部分放慢前进的脚步,随意射杀落单的百姓和明军。显然他是想迫使敌人做一个两难的选择:如果明军掉头逃走,他就用指挥中央的骑兵追击,至少能将明军的步兵和所有的百姓留下来;如果明军且战且退,两翼的索伦兵就能够切断明军回城的路,将其一举全歼。
  虽然天气寒冷,但叶大诚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敌人的意图很明显,但他却没有什么办法,因为无论哪一种选择都是他难以接受的。此时他唯一能做的只能用最大的嗓门叫喊:“快,快,靠拢列阵!”
  “汉人的将军真是傻子!”树林边缘的一个小土丘上,图鲁什冷笑道:“难道不知道丢下打粮的部民还能保住士兵,想两个都保住就一个都保不住吗?
  “佐领说的是!“旁边的副将应道:“不过若不是来了个傻子,咱们这次也没法赢得这么容易!”
  “吹号,让我军两翼切断明军的退路!“图鲁什下令道。
  “佐领,那边离城门太近了,要是明军从城内冲出来用火器射击的话,只怕迂回的会有死伤呀!”
  “明军哪有这个胆子!“图鲁什冷笑了一声:“再说迂回的也都是些索伦,死了便死了,明年再从北边抓一批回来就是了!”
  副将没有办法,只得下令吹号,随着浑厚的号角声在空气中回荡,已经迂回到明军侧后方的两队索伦骑兵开始迂回,城楼上的明军开始用火器向这些敌人射击,但是取得的战果并不大。
  这时,图鲁什突然看到一个索伦骑兵正朝自己这边跑过来,不由得勃然大怒:“那个狗索伦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要当逃兵?”
  “不太可能吧,那些索伦虽然野蛮,但这样孤零零的退下来少见的很,该不会是坐骑出了问题,拉在后面了?”副将有些疑惑的猜测道。
  两人说话间,那个索伦骑兵距离两人已经只有二三十米远了,口中大声用女真话叫喊着,可能是情绪过于激动的原因,他的语句断断续续,颠三倒四,根本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图鲁什有些不赖烦的对副将喊道:“你去把那家伙抓过来,先抽二十皮鞭让他清醒下!”
  “喳!”副将应了一声,带了两个戈什哈便打马跑过去,口中还大声叫喊着让对方下马,那索伦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让图鲁什更是气的牙根发痒:“这群贱骨头的蛮子!”
  突然,那索伦一刀砍在副将的脖子上,几乎将其半边肩膀都砍下来了。副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落下马来,旁边的戈什哈刚想拔刀,就被索伦一刀刺入小腹,也跌落马来,剩下的那个戈什哈调头打马便跑,那索伦也不理会,便打马朝图鲁什这边杀了过来。
  “倭刀,是乔装的明军奸细!”身经百战的图鲁什立即就看出了蹊跷,方才那骑兵所使用的佩刀刃长约三尺,柄长尺半,刀刃略带弧度。明代中后期倭寇入侵我国东南沿海,与明军交战时多有使用,由于明军原有的武器与倭刀的对抗中吃了很大的亏,戚继光就曾经感叹过“长兵不捷,短兵不接,身多两段。“于是他便防制了许多倭刀,还总结了倭刀的刀法,后来戚继光的到北方任职时,带了数千南兵同行,因此在辽东明军中有不少人使用倭刀的,图鲁什自然认得。其实后金军中也不是没有缴获这类佩刀的,但一般都是留给军官自用或者赏赐给亲信,给索伦这种三流炮灰部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在图鲁什身边还有几个戈什哈,见状赶忙打马上前想要拦住这个刺客,却不想正好挡住了图鲁什的视线,那刺客看的清楚,便一箭射了过来,图鲁什一声惨叫,从马背上落了下来。剩下的几个戈什哈见状,赶忙留下一人断后,其余的人跳下马将图鲁什扶上马向后撤退。断后的戈什哈刚要打马上前迎战,斜刺里突然冲出一条大黑狗,戈什哈的坐骑受了惊吓,将马背上的主人掀落地上。那刺客乘机一刀将其砍死,他见目标已经走远了,便一刀砍断了小丘上的大旗,将其丢在地上。
  后金军的指挥官遇袭,战场上后金军的行动也变得迟钝起来,尤其是担任迂回任务的索伦兵,这些人依旧依照过去打猎时的习惯,围绕着明军和百姓绕着圈子,用弓箭射杀零散人员,而不是直接冲击明军的阵型,这就给了明军时间重整阵型的时间。叶大诚是个非常有经验的军官,他看到站在树林旁小丘上的后金军大旗倒下了,主将落马,立即意识机会来了,大声喊道:“鞑子败了,鞑子败了,杀奴呀!”随即他猛踢了一下马屁股带领着骑兵向前冲去。
  “鞑子败了,鞑子败了,杀奴呀!”明军的骑兵也跟随着都司向前冲去,如果是图鲁什没有落马的话,这无异于自杀,因为位于高丘的图鲁什可以用声音或者旗帜指挥迂回的索伦兵立即从背后夹击明军的腹背。但此时图鲁什的落马把一切都打乱了,后金兵的指挥中枢暂时被打乱了,已经迂回到背后的索伦兵看到小丘上的己方大旗倒下,如绝大多数不那么忠诚的辅从军一样,他们第一个反应不是用决死的冲击挽回战局,而是先撤退自保,而这就意味着后金的中央阵线必须以三分之一的兵力独自承受明军骑兵的冲击。
  铁蹄践踏着土地,将黑土和白雪踏成一团,随着号角声再次响起,女真人的箭矢如冰雹般朝明军骑兵身上落下,刹那间便有人中箭落马,“杀奴“的呐喊声变成惨嚎,紧接着是第二波落下,弓箭手们将第三支箭搭上弓弦。
  “放铳,放铳!“叶大诚将三眼铳在肋下夹紧,将点着的火绳靠近药池,这在颠簸的马背上可不是个容易的事情,不过他还是成功了,铳口喷射出烟雾和火焰,几乎是同时,其他明军的骑兵手中的三眼铳、单眼铳等火器也三三两两的打响了,透过烟雾,叶大诚可以清楚的看到七八米外女真兵阵线里有人倒下,更多的士兵丢下弓箭转身逃走。
  如果有谁能够在这场战斗之后察看战场上的尸体的话,将会发现被铅弹打中的女真士兵并不多。这倒不奇怪,无论是三眼铳还是单眼铳,都不是一种易于瞄准的火器,更不要说在颠簸的马背上呢。不过巨大的声响和喷射的烟火弥补了很多,哪怕明知道这火器打的不太准,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忍受敌人在七八米外用火器向自己射击,更不要说这些敌人还驱使着战马朝自己冲撞过来。
  在高速奔驰的战马蹄下,七八米的距离转瞬即逝,叶大诚已经来不及换武器了。一个后金士兵从长枪朝他胸口刺过来,叶大诚用三眼铳将枪格挡开来,那个士兵太年轻,缺乏经验,他向后退了一步企图拉开距离用长枪再刺,叶大诚立即猛踢了一下马肚子,受惊的战马猛地一冲将其撞到在地,那个士兵企图爬起身来,叶大诚猛地挥动手中的三眼铳,沉重的铁制铳管就好像一柄铁锤敲在他的头上,顿时脑浆四射。
  “我就是喜欢这玩意,可以射又可以砸!“叶大诚得意的掂量了一下三眼铳,左手从腰间拔出腰刀,这时一柄短矛朝他射来,幸好他眼疾手快避开了投矛。叶大诚打马追击偷袭者,那是个强壮的女真武士,将盾牌举过头顶,迎了上来。叶大诚只得驱使着战马围绕着敌人转,右手不断挥舞着三眼铳砸在盾牌上,木屑四溅,而那个女真武士则一面用盾牌护住头部,一面竭力用刀刺伤叶大诚的坐骑。这场僵持战以那个女真武士脚滑摔倒而告终,可是他的盾牌依旧挡在身上,叶大诚没有长兵器,又不愿意跳下战马,干脆驱赶着战马跳上盾牌,盾牌下的女真人发出凄惨的叫喊声。在对付完这个敌人后,叶大诚又从背后干掉了一个敌人,此时他终于得到了一点喘息的机会,便勒住战马,寻找作为冲击目标的小丘,他这才发现那小丘在自己大约右手六十度方向,看来方才在乱军之中他已经不知不觉的调转了方向。
  一名明军骑兵从他旁边跑过,这个倒霉鬼软绵绵的趴在马脖子上,长矛从他的小腹刺入,从背后穿出,显然这人是没救了。但叶大诚看到一个女真人跑过去企图抓住缰绳时,他打马冲了过去。
  对方转过身迎战,这是个满脸络腮的汉子,穿着一身铁甲,不过头盔已经不翼而飞,鲜血从伤口流下,将右半边脸都染的通红,看上去是个军官。考虑到鲜血会阻挡对方的视线,叶大诚挥刀从敌人右侧砍去,却被这女真挥刀挡开。
  “尼堪(女真语中汉人之意,有歧视的意思)!”女真武士骂道:“去死!”叶大诚骑马绕着他旋转,不断挥刀朝他的头和肩膀劈砍,而这女真武士也全力反击。交过几轮手后,叶大诚意识到对方的力气比他大、动作迅捷,如果他不是在马背上,只怕早已抵挡不住。
  “该死的,其他人呢!”叶大诚一边抵挡着敌人的猛攻,一边寻找着撤退的机会,但那个女真武士的进攻一浪高过一浪,逼得叶大诚几乎透不过起来。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50/310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