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30(校对)第41部分在线阅读
第七十章
耀武
“列位,在下虽然鄙薄,但也听闻昔日唐太宗做秦王破阵乐,以威武四方蛮夷,今日效法先贤,以作武备,以博诸位一笑!”话音刚落,刘成便猛击了三下鼓,沉闷的鼓声回旋在茅棚之中,仿佛敲在众人胸口。
众缙绅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斜下方的平地上便跑出二十多个黑衣的汉子,排成一两行,手中拿着的鸟铳,为首的一人拿着一面小旗,正面朝茅棚方向,一副待命的样子。
咚咚!
刘成又猛击了两下战鼓,那持旗汉子呵斥了两声,那些黑衣汉子先点燃火绳,又从腰间取出药瓶铅子,装好药子,前排的蹲下,后排的站直,持铳做瞄准状。那持旗汉子见手下装弹完毕,猛地将手中小旗下挥,同时发出号令声。二十多只鸟铳同时打响,茅棚中人耳边仿佛凭空里打了个响雷,,几个眼力好的缙绅看到不远处的土坡上溅起尘土,这些汉子手中的鸟铳竟然装的是实弹!
咚咚!
刘成又敲击了两下战鼓,那持旗汉子又挥舞了一下小旗,那些黑衣汉子分作两行从左右两侧退下,随即在后面又走出一百多名身披盔甲,手持四米左右长枪的军士来,这些军士分作四列,每前进五六歩便停下脚步,手中长枪做刺击状,如是前进了五六十米后突然向后退却了二十余米,方才持鸟铳的黑衣汉子又从枪阵两侧迂回上前来放了一排铳,那些持枪军士才又向前进了。
茅棚里的缙绅就算是再没见识的,看到这里也明白这绝非是什么娱乐大众的舞蹈,明明是演武。几个平日里对兵事比较有兴趣的从中看出的更多些:先以鸟铳轰击,然后用手持长枪的步兵排成密集队形压制,将中铳倒地的敌方伤兵杀死,迫使敌人投入生力军组成密集队形抵抗,然后再用鸟铳射杀呈密集队形的敌人,驱散敌军后再用枪队进攻,如此反复,这是当时非常典型的火器与步兵的正攻法。只要进攻一方人数占优而且在野战中能够熟练的迅速完成这一战术动作,人数较少的防守方的兵力和士气就会很快被消耗干净,最后被击溃。而这队人马在刘成的鼓声和队头的旗帜指挥下,队形变换、相互配合的颇为熟练,显然绝非一日之功。
正当茅棚里的众人看的入巷,刘成的鼓声节奏突然一变,还没等众人明白是怎么回事,便看到步兵将枪尖倒转,朝茅棚这边冲杀过来,随着鼓声,枪阵距离茅棚的距离不断缩短,已经只有二三十米,缙绅们已经可以清晰的看清雪亮的枪尖和头盔下如铁一般的面容,不少缙绅们的脸色已经变了,只是强自坐在椅子上。吕伯奇赶忙跑到刘成身旁,压低声音道:“刘都司,你这是作甚,还不快让你手下军士停步!”
刘成微微一笑,双手猛击了几下战鼓,那些军士停住了脚步,收枪而立,众缙绅这才松了口气,几个机灵的正想着如何恭维几句刘成治军有方,却看到那些鸟铳手突然上前,或站或蹲,黑洞洞的铳口对准茅棚里的众人,砰的一声响,火光四溅。
“娘呀!”茅棚里顿时大乱,缙绅们或跪或趴,倒了一地,哭爹喊娘之声更是不绝于耳,那赵老三更是不堪,直接口吐白沫躺在椅子上昏死过去,唯有刘成站在鼓旁,便如同一棵青松,截然傲立!
“吕大人!“刘成将已经软在地上的吕伯奇扶了起来:“这鸟铳中只有火药,却未曾装铅子,不过是想博诸位一笑而已!”
“你,你——“那吕伯奇听了刘成的话,已经是气的说不出话来。
就这般,又折腾了好一会儿,茅棚里的缙绅们才回过气来,几个年纪大点的已经是脸色铁青,手足颤抖,俨然是大病了一场,这酒令自然是行不下去了。刘成微微一笑,让手下将鼓取了下去,朝众人做了个团揖:“在下鼓技粗陋,方才献丑,让诸位见笑了!”
“好你个丘八,竟然敢在州官面前耀武养兵,胁迫缙绅,成何体统?“赵老三刚刚缓过气来,立即跳了起来,指着刘成大骂道。
“赵老爷这话本官就不懂了!“刘成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方才是你要本官演示一番,本官忝为延绥镇练兵都司,所长无非是练兵演武,便让手下将士们演练一番以博诸位一笑,却不知哪一点让赵老爷你不满意了?”
“若是演武,为何将铳口对准我等?”
“赵老爷说笑了,方才长枪未刺,铳里也只有火药没有铅子,列位便如此不堪,可将士们在阵上杀敌之时可是白刃相接,箭矢如雨。在下不过是想让列位老爷晓得一点边士的艰辛罢了!”
赵老三顿时哑口无言,倒不是刘成的辞锋多利,只是他也不是傻子,早已听出了话里的潜台词:“我不过是放几下空枪,你们都吓成这样,若是当真惹怒了我,将你们化为糜粉也不过是敲几下鼓的功夫!“毕竟刚才那一排铳响还在耳边回荡呢,若是还争这口舌之利就是傻子呢。
“刘都司!”吕伯奇的反应要比其他人要迟钝的多,这个时候他才从方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他指着刘成气的手指颤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吕大人!”出来打圆场的是马子怡,他伸手拉住吕伯奇指着刘成的胳膊,笑道:“刘都司方才那通鼓难道不是精彩的很?再说有了这等精兵,我辈才能高枕无忧呀!”
吕伯奇得了这个台阶,冷哼了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过这宴饮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众缙绅三三两两各自回家去了。刚刚回到家里,马仁成便问道:“父亲大人,这刘都司如此跋扈,为何方才您要出言替那刘都司解围。”
“嗯,你能到等回到家里再开口问我,的确是长进了!“马子怡伸出手在铜盆了洗了洗,马仁成赶忙从仆人手中取过干毛巾送上,马子怡擦了擦手叹道:“我岂不知道那刘成是个跋扈的?我这一开口,想必今天晚上那些缙绅们都要说我马子怡失了士大夫的气节,居然公然出言奉承一个丘八。”
“父亲!”
“你急什么!“马子怡冷笑了一声:“我今天带你去,一来是让你见识一下刘成这等人物;二来也给你一个教训,别读书读愚了,读出个不通世务的废物来,毁了祖宗留下来的基业。”
“读书读愚了?孩儿不明,还请父亲大人提点!”
“圣人书中的道理自然是不错了,是我辈安身立命的根本。但圣人之道也要讲经权的,何时为经,何时为权,这在四书五经里是不会教给你的,也没法教给你。若是自以为读了几本书就能天下事一言蔽之,那不惹来祸事才怪了!“说到这里,马子怡拍了拍椅子的扶手,示意儿子坐下:“拿今天的事情来看,刘成那厮是跋扈了些,但手上的精兵却不是假的,而且这利民陂的主事也给了我们马家,我帮他就是帮我们马家自己,这是其一;我已经年过六十,众缙绅就算再怎么说我的不是,与我何害?但若是将这利民陂掌握在手里,我们马家就有了百代不移的根基,孰轻孰重难道不是很清楚吗?说到底,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官爵都是虚名,田宅才是传家的根基,这是其二;从打过的几次交道来看,这刘成虽然看上去行事跋扈,但却并非不可理喻之人,我今日帮他打了圆场,他日必有所报。你看他手中兵卒精炼,在这乱世之中,我们要仰仗他的事情还多着呢!”
“可是他说要修陂塘,要来钱粮却拿去练兵,若是有人告他居心叵测呢?”
“他本就是延绥镇的练兵都司,练兵是他的本职,有什么居心叵测的?再说有几千被招抚的流贼丁壮在这儿,他练兵防备才是正道,拿这个去告他的状才是傻子!”说到这里,马子怡看着还有些迷糊的儿子,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仁成呀,为父今天说的这么多,你一时间领会不了也无妨,记下来慢慢领会便是。去了那陂塘局里,多看看那刘成是如何行事的,小心揣摩,时日久了必有长进。你两个兄弟都在外乡,为父年纪大了,家里的事情你要早日担起来!”
马仁成看着老父的目光中满是期待,胸中不由得一热,低头应道:“是,父亲大人!”
不管这次意外的小插曲在接下来几天缙绅们的客厅和书房里增添了多少话题,那块“泽被鄜州”四个大字的一人多高的石碑还是在第二天树立在闸门的正上方,这也给马子怡惹来了不少流言和妒忌的目光,不过马仁成还是依照父亲的吩咐,第二天一大早就换了一身青衫来到工地,不过他不想惹旁人注意,只是骑了昨天那匹母马出门,身边也只带了一个用惯了的书童。与绝大多数好不容易才得到父亲称赞的儿子一样,马仁成的心里充满了要做出一番事业的热情。
“在下参见刘大人!“在低头行礼的同时,马仁成小心的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以免被对方发现自己在偷窥,他很难将眼前这个眼前这个跣足短侉,满头木屑和灰土的汉子与昨天那个身着锦袍,桀骜不驯的武夫联系起来。
“马兄请起!“刘成伸手将对方扶起:“马兄,我这里乱七八糟的,也没有个干净点的让你落脚的地方,不如你先到堤上我的署事地方先休憩会,待我将这边事情处置完了,再陪你喝茶说话!”
刘成所言正中马仁成下怀,他正想应了,脑中却回响起昨日父亲对自己的叮嘱,话到了嘴边就变了。
“刘大人见谅,我父亲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若是让他知道大人忙的不可开交,我却在一旁闲坐喝茶,只怕一顿好打是跑不了的。”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了!“马仁成的回答颇有些出乎刘成的意料之外,他本以为像这种世家子弟,平日里席丰履厚,争权夺利不落人后,到工地上吃苦受累自然是敬谢不敏。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还当真来了,不但来了还不愿意在屋子里喝茶吹风,宁愿在工地上吃苦受累,不由得对马仁成的印象大有改观。
马仁成随刘成走到河渠旁的一栋屋子旁,那屋子有半边悬空在河渠上,倒有几分像是个水力磨坊,不过这屋子比较起寻常的磨坊要大得多。马仁成暗想这刘成莫不是想借助陂塘的水力碾谷磨面,工地上有这么多青壮,想必每日里吃掉的粮米倒也不少,建个水磨坊倒也不错。
“马兄,请进!“刘成推开房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马仁成撩起长衫的前摆,进得屋来,只见屋里摆放着一个机械,机械的两侧有两个巨大的轮子,轮子上缠绕着皮带,而支架上有上百个一尺长短的尖锤,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机械旁边站着五六个衣衫褴褛的匠人,看到身着长衫的马仁成进来,赶忙手足无措的俯身下拜。
“马兄,请看!”刘成走到那机械旁,轻轻的拍了拍铁制的支架,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刘大人,这是何物?“马仁成有些惊讶的问道。
“呵呵,且容我卖个关子,马兄稍后就知道了!“刘成打了个哈哈,转身对身旁的匠人道:“开始吧!”
“是,大人!“那为首的匠人应了一声,走到窗户旁边扳动一个撬杆,随即马仁成便听到脚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随即那机械的两个轮子便缓慢的旋转起来,平台上的那些小尖锤也随着轮子的带动旋转起来,不过这些尖锤的旋转速度要比轮子快得多。看到这里,马仁成有些不解的看了看一旁的刘成,难道对方花了忒大的力气,就是让自己看这些尖锤旋转吗?
第七十一章
水力纺织机
这时,从外间走进十余个健妇,这些健妇都抬着一筐筐的梳好的羊毛,随手拿起一团在那尖锤上轻轻的一带,高速旋转的尖锤好像带着一张无形的嘴,将羊毛纤维扯了进去,形成一条坚韧的细线缠绕在尖锤上。
这时马仁成也看出几分门道来了,他虽然出身世家,但年少时性子却顽劣的很,像这等纺纱织布的活计虽然没有亲手做过,倒也见过不少。眼见得那尖锤旋转的速度快的惊人,乳白色的纤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满锭子的表面,显然这是一具用于纺纱的水力机械。
“当真是巧夺天工!“马仁成击掌赞道,他的双颊布满了兴奋的红晕:“有此一物,便胜过千百巧妇,何愁天下人无衣可穿?刘大人,这可是你想出来的?”
“呵呵!“刘成打了个哈哈,没有回答马仁成的问题,水力纺纱机的成功也让他很满意,由于是试运行的原因,他只装上了三分之一数量的锭子,若是满负荷运行,这台机械就可以同时带动两百七十枚纱锭,纱锭旋转的速度远远胜过手摇纺纱机,机械可以昼夜不息,光这一部机械,就抵过六七百个使用手摇纺纱机的农村妇女了。而且自己在前面修建了陂塘,水流稳定,无需担心枯水期、泥沙淤积等通常水力机械的毛病。只要等到徐鹤城第一批羊毛运到,自己的水力纺纱厂就可以开业了。
没有得到刘成的回答,马仁成也没有生气,他将对方的表现看成是一种谦虚的表现。他兴致勃勃的走到纺纱机旁,一会儿伸手抚摸坚固的支架,一会儿触碰滚烫的皮带,就好像一个遇到新奇玩具的孩子。
过了约莫一顿饭功夫,水力纺纱机停下来了——原因很简单,原料已经用完了。十几筐羊毛变成了一叠叠排列整齐的纱筒,在徐鹤城的商队回来前,这就是刘成手中所有的羊毛,只要再经过织布的工序,这些细纱就变成了精致的羊毛呢绒布。马仁成爱不释手的拿起一支支纱筒,用指尖轻轻的触摸着光滑坚韧的细纱,口中连连叹道:“好纱,果然是好纱!”
“马兄,马兄!”刘成提高嗓门喊了两声,才将马仁成从狂喜中叫醒了过来。
“这屋子里尘土大的很,不如去我衙署那里喝口茶水如何?”
“甚好,甚好!”马仁成出得屋来,突然感觉到鼻子发痒,一连打了六七个喷嚏,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已经沾满了细细的绒毛,痒的要死,怎么拍打也去不掉,只得将青衫脱了,叫书童拿了,就穿着一件短衫随刘成去了。
进了衙署,两人分宾主坐下,下人送上茶水,刘成喝了两口,笑道:“我这儿粗陋的很,怠慢之处还请马兄海涵!”
“哪里,哪里!”马仁成一口将杯中茶水喝了干净,只怕完全没感觉到喝下去的是什么,将茶杯往几案上一放便问道:“今日来大人这儿,在下才涨了见识,过去那三十年权当是白活了。敢问大人一句,这水流之力如何能带动如斯多锭子,莫非有神鬼相助?”
“这个——”刘成闻言一愣,旋即苦笑道:“马兄,并非我藏私,只是这里面关节甚多,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说的清的。”
“无妨,反正今后我每天都要来刘大人这儿的!”马仁成倒是不在意,他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突然说:“刘都司,您过得也太过清苦了点,马同!”
“小人在,少爷有何吩咐!“那个一直不出声,很没有存在感的书童站了出来。
“你回去一趟,带些几个人过来,把这里整治一下,看看缺些什么也从府里带来,若有人问你便说是我说的!”
“是,少爷!“那书童应了一声,转身便出去了。马仁成不待刘成说话,便笑道:“在下来的时候,家父便叮嘱过,这局里的事情要多听听都司您的意思,这屋里只有你我两人,什么话都是出于大人之口,入于我耳,并无第三人,还请您直言。”
“也好,既然贤父子如此信重在下,那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刘成走到墙边,拉开帘幕,后面的墙上露出一副地图来,他指着上面的地图解说道:“这利民陂建成之后,诸般好处也不必我说马兄也是知道的。但你也看到了,这陂塘与寻常水塘不同,有干渠、支渠、闸门等等方能运转,这些都要丁口维护,可皇帝不差饿兵呀!”
马仁成听到这里,如何不知道刘成的用意,笑道:“大人放心,我昨天晚上已经与家父商量过了,陂塘建成之后,凡是要从这陂塘取水的田亩,每亩收谷五升以为水捐,那些渠丁、陂丁的衣食便从这水捐中支取,只不过不知这陂塘渠道一共需要多少丁口维护?”
“这个——”刘成听了不由得心中暗喜,自己的官职虽然已经到了五品,但手中掌握的兵力却极为有限,所有的加起来也不到三百人。在当时的陕北愿意当兵吃粮的青壮年男子很多,但没有一个稳定的钱粮来源就是扯淡,军无粮即散,而钱粮都在缙绅的荷包里。刘成之所以要修建陂塘,最重要的目的是让缙绅乖乖的拿出钱粮给自己,昨天那一百多精兵就是用缙绅的钱粮喂饱的。但陂塘总有一天要修完的,接下来怎么能继续从缙绅口袋里弄到钱粮就是刘成整日里操心的事情,毕竟只要一天刘成还打着明军的旗号,一天就不能直接亮刀子从缙绅口袋里抢。
刘成在腹中估算了下,维持水闸、清理渠道、检修设备大约要两百人,可以征召的青壮刘成倒是多得是,但他大概能掌握的兵力也就一个营五百人左右了,再多也与他的官职不相称了,想到这里,刘成伸出右手做了个“七“的手势:“七百足矣!”
马仁成在心中默算了一下,按照一人日食米三升计算,每月也不过开支六七百石米罢了,而仅仅计划中可以灌溉到的田亩收来的水捐一年就有三四万石米,开销不过是十四分之一,想到这里,他便笑着答道:“我今天晚上回去与家父商量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既然如此,便劳烦马兄了!”
说到这里,刘成才觉得口干舌燥,赶忙下令外边的手下送茶水上来,拿上来便一连喝了几大口,放下茶杯才发现马仁成只是抿了一口便放下了,想必是这茶粗陋的很,方才刚刚从作坊里出来时口太渴还喝得下去,这时便入不得这世家公子的口了。刘成也不说破,便与那马仁成说些闲话,很快马仁成就惊讶的发现这位都司谈吐虽然称不上风雅,但见闻广博,而且对许多事情寥寥数语便剖出其中的内囊来,绝非那种凭蛮勇杀到这个位置的武夫。面对马仁成的探询,刘成照旧以幼时体弱,舍到寺院这套说辞搪塞。马仁成信以为真,击掌叹道:“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想不到释家也能出得刘都司这等文武双全的人才!”
两人说到这里,已经是午饭时分,刘成正准备吩咐手下准备两人的饭菜,马仁成笑着伸手拦住刘成,笑道:“刘大人且稍等片刻,我那僮儿想必也快回来了。”
“也好!今天便见识一下贵府上的风味!”
果然如马仁成所预料的,约莫过了半盏茶功夫后,那书童便带着十来个青衣仆从回来了,这十来个仆从或扛或提着箱笼包裹。马仁成站起身来道:“刘都司,小的们要整治一番,我们出去稍待吧!”
两人出得屋来,过了半响功夫,那僮儿便出来禀告已经整治好了。刘成进得屋来,只见一张细木桌子上摆放着四盘八碟,一旁的紫檀木矮几上放着一只兽口鎏金炭炉,屋子里充满了让人愉快的温暖香气,地上铺上了一层绯色的地毯,整齐的摆放着银制的酒壶、温桶、暖笼等等器皿用具,俨然是一副富贵人家宴请客人的景象。
“刘大人,请坐!”马仁成走到桌旁,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刘成也不推诿,径直走到桌旁坐下,笑道:“今日马兄本来是客人,却想不到反客为主了!”
“大人说笑了。”马仁成笑着坐下,指着桌上的盘碟道:“路途遥远,只准备了些冷盘,简陋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无妨,已经很好了!”刘成一屁股坐下,随手便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拒绝了两口觉得味道相比起陕北当地的菜肴要清淡不少,一旁的马仁成赶忙解释道:“家慈是南直隶人氏,家中几个厨子都是那边过来的,不知合不合大人的口味。”
“口味淡了些,不过也别有风味!“说话间,刘成又夹了几筷子,马仁成见刘成吃的惬意便使了个眼色,站在一旁的仆人也无需刘成说话,添酒布菜,送碗换碟,就好像是刘成肚子里的蛔虫,什么事情还没等刘成想到了,就抢先办好了,让刘成这顿饭吃的惬意之极。
酒足饭饱之后,那仆人又送上香茗,刘成喝了两口道:“马兄,敢情你平日里就过得这等日子,给个王爷也不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