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30(校对)第299部分在线阅读
“大贝勒?那就是岳托啦!”吴三桂脸色微变,他们与后金是老冤家了,两边打了十几年的交道,对手有哪几个利害人物都清楚的很。吴三桂又问了几句对方的容貌,确定是岳托后问道:“那敌军有多少人马?甲仗、士气如何?”
“小人是被俘虏的,未曾看到敌军有多少兵马?但甲仗极为精利,小人与其交锋时,便是前锋的轻骑也披有铁甲,携带鸟铳,所配的钢刀也是锋利无比,士卒多为虏人,弓马娴熟,士气也颇为旺盛!”
“嗯,你先退下休息吧!”吴三桂点了点头,示意祖刚退下。祖宽上前低声道:“信上都写了什么?”
“无非是说刘成兵力强盛,劝我等归降罢了!”吴三桂叹了口气:“宽哥,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食朝廷俸禄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有不战而降的道理?”
“长伯说的是,大老爷这信来的蹊跷,信不得!”祖宽摇了摇头:“天下间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早不遇到晚不遇到,偏偏在这里遇到了,你我麾下都是精兵,齐心协力与贼子打一仗,倒也不怕他们。”
“嗯!”吴三桂点了点头:“先打一仗再见分晓!”
祖吴二人商议完毕,便领军沿着滨海道向京师进发,第三日上午便听到前面哨探禀告敌军近了,赶忙占据高处列阵准备迎战,日昳时分便看到了敌军到了。看到关宁军已经占据了高地,岳托军也不慌乱,稍稍退后便开始列阵,还在阵前竖起栅栏、长牌防止敌军冲突,显然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
这时一阵西风刮起,大风扬起地面的尘土和草叶,使得天空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灰黄色,更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祖宽看了看风向,跳上战马对吴三桂道:“长伯,敌军立足未稳,我先领骑兵去冲突一番!你在阵上见机行事!”
“也好,宽哥你注意些!”吴三桂点了点头,祖宽一声吆喝,借着顺风的优势,率领数百骑向敌军的右翼扑来,而其他方向的关宁军则保持压制的态势,未曾向前。右翼的守军还没有来得及竖起栅栏,只有十几副用于挡箭的长牌,看到关宁军的骑兵冲了过来,赶忙用弓箭与火器还击,由于逆风的关系,大部分箭矢都没有射中,只有少数几个骑兵中箭落马,这些骑兵都是祖宽豢养多年的精兵,丝毫不乱,有的张弓还击,有的冲向敌军的行列,激烈的肉搏战一下子就开始了。
“好家伙!”岳托看了一下右翼,笑道:“不愧是明国精锐荟萃之处呀!来人,传令下去,令各牛录结阵而战,兵卒退者斩其牛录额真,牛录额真退者斩其甲喇额真;甲喇额真退者斩其固山额真!”
“大贝勒,请让我前去督战!”遏必隆沉声道。
“无妨!”岳托看了看右翼的战况,突然对一旁的祖大寿问道:“这应该是招募的蒙古兵吧?”
“不错!”祖大寿看了看:“这应该是祖宽招募的夷丁,素来以敢战闻名军中!”
“是蒙古人就好,我有办法了!”岳托笑道:“遏必隆,你去后营多取些绸缎、金银器皿来。”
右翼的激战已经进行了好一会儿,风渐渐的弱了,祖宽的骑兵进攻也渐渐变得微弱起来,右翼的是镶黄旗的余部组成,虽然最精锐的白甲兵多半杯挑进刘成的护卫亲军去了,但余下的还是有不少老兵,这些昔日皇太极的余烬老练的下马排成密集的行列,最外面一排将长矛的尾端插进泥土里,将矛尖斜着指向斜上方,第二排则将长矛举过头顶,从第一排的肩膀伸出去,形成了一排密集的屏障,后面的人则冷静的用弓箭与敌人的骑士对射,虽然不时有人倒下,但随即就有人从背后补上,始终未曾让敌军的骑兵冲破行列。祖宽眼见的始终无法冲破敌人的行列,正准备下令退兵,突然看到从敌军的行列里跑出十几匹无主的马来。几个蒙古骑兵上前想要将其牵住作为战利品,但他们立刻发出狂喜的叫喊声。
“怎么回事?”祖宽惊讶的看过去,只见已经有数十名骑兵争夺起那些马来,他很快得到了答案,一匹马被骑兵用套索套住,马背上革囊落在地上,露出各色金银器皿和绸缎来。
“该死的,中了鞑子的奸计!”祖宽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敌军的诡计,他赶忙高声喝道:“不许私取财物,不然军法从事!”但他素来治军不严,这些蒙古人更是视军法如无物,祖宽看在其勇猛善战的面子上对其极为宽纵,这下在战场上仓促之间又如何能控制住部队,眼见得越来越多的人转身去争夺马上的财物,有的人甚至自相残杀起来。
右翼的女真军官见状立刻下令击鼓,士兵们如墙而进,一下子便把还在进攻的蒙古兵压倒了,阵后的女真骑兵也跳上战马追击,祖宽见状不妙,只得率领剩下的骑兵逃走了,只留下遍地的尸体和散落的财物。
“长伯,都是我平日治军不严,中了贼人的奸计!”祖宽脸色通红,羞愧得无地自容。
“话也不能这么说,那岳托乃是东虏名将,关宁军中吃了他的亏的也多得是,胜败乃兵家常事,下次再找回来就是了!”吴三桂赶忙劝道。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贼兵果然善战,那岳托又如此奸滑,恐怕这次你我讨不得好了!”祖宽输了一阵回来,早已没有了主意,向吴三桂问道。
“不怕,方才不过是小挫,我们又占据了高地,虏兵即便来攻也不怕,待到天黑了我们连夜撤兵就是了,我们骑兵多,不怕岳托追击!”
吴三桂安慰了几句祖宽,突然看到从对面敌阵中冲出一骑来,直向己阵从来。那骑士手上未持有武器,反而一边策马一边向高地上的关宁军挥手,待到大概一箭之地时,那人跳下马来,向高地上的关宁军射了一箭。射罢后那人也不回阵,而是退后了十余步牵马而立,仿佛在等着什么。
士兵拾到射过来的箭,发现箭头已经被折断了,箭杆上绑着一根布条,急忙捡了送到吴三桂与祖宽面前。吴三桂解下布条,看到上面用凌乱的笔迹写了几行字:吴、祖二将军明鉴,祖大将军乃是我之好友,我已降刘王,与汝等一般皆为大明将佐,何苦相杀?刘王对汝等甚是爱惜,若肯解甲归降,富贵自不必待言。即不为友,何必为敌?方才一战势非得已,俘虏自当放回,以表善意。最后的落款写着岳托二字,看笔迹与前面相同应该是他本人亲笔写的。
“长伯,上面写的什么?”祖宽问道。
“是岳托写的,他说与我等并无仇怨,不欲与我等打仗,还说要把俘虏还给我们!”“要把俘虏还给我们?此事当真?”祖宽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神色。吴三桂点了点头:“应该不会假,这厮是要攻心,好生厉害!”
果然不出吴三桂所料,不一会儿,对面阵中就把方才俘虏的数十名蒙古骑兵和他们的战马武器都还了回来,就连战死者的尸体被一一送了过来。最后那军官还送了五百两银子和一对玉器,只说是祖大寿送的。吴三桂和祖宽推辞不得,最后只得收下了。送罢了礼物后,对面的敌军便向后退去。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祖宽看着不远处敌军严整的队形,向吴三桂问道。
吴三桂看了看四周的将士们,个个脸上都毫无斗志,追上去肯定是讨不到好处的。当然最要紧的是岳托方才在信中的一句话说中了他的心事——“即不为友,何必为敌?”即便不跑到刘成那边解甲归降,也未必要和对方杀个你死我活,当初成祖靖难之时,那些建文帝的忠臣又有几个有好下场呢?何况自己还打不过人家呢。
“我们也退兵吧!”吴三桂低声道:“写信给熊大人,就说刘贼兵势极盛,我军众寡不敌,只得暂退,待到大军齐至,再加讨伐!”
天津。
“禀告大人,这是在通州、天津二地府库之中获得的资财!”徐显明恭谨的将一份书册呈送给刘成,刘成接过书册,一边看一边问道:“征收军税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恐怕还要十几天,我手下的书吏才刚刚清点完府库里名册,里面的财物与册子差的甚多,许多都有亏空的,一时间抽不出人手来!”
“亏空一定要严加追查,一匹布,一粒米也不许少!”刘成厉声道:“记住,我们不是叛军,更不是反贼。我们是清君侧,靖国难的义军。那些吃着民脂民膏的蠹虫硕鼠,都给我抓起来,一点一点查清楚。”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完美
“是,是,大人!”徐显明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汗珠:“下官一定抓紧,一定要让他们把吃下去的财物吐出来!”
“显明,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了!”刘成叹了口气:“我哪里是为了钱财?现在城都是我的了,外面是十万大军,要他们的性命都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况是财物?我要的是大义,明白吗?天子被奸臣蒙蔽,他们欺上瞒下,鱼肉百姓。我刘成领边军入京,诛杀奸臣,彰显其恶行,大白于天下。钱我要,大义我也要!记住,可以用刑,但不许打死了,口供笔录都编成册子送上来,人我要留着明正典刑!”
“是,是!”徐显明这才明白过来,他想了想低声道:“大人,您也知道亏空和漕仓盘根错节,牵涉极广,这个要是动起手来,恐怕不好收场呀!”
“哈哈,怎么,你怕了?”刘成笑道。
“是有些怕了!”徐显明苦笑道:“大人,像这等事上面可以捅到皇亲国戚、下面则是数十万漕军。大明两百多年来也不是没有人想在这方面下手,可结果都是不了了之,有的连自己身家性命都搭进去了。属下能吃几碗干饭心里还是有数的,如何敢趟这摊浑水!”
“显明呀显明,你当真是糊涂了!”刘成笑道:“盘根错节如何,牵涉极广又如何?我刘成一没有亲戚宗族,二没有同年座师,找个媳妇还是个蒙古鞑子,两个义子一个是蒙古人,一个是女真人。一个人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你说这些人托门子能托到我门下来?大明两百多年来没人能对付的了他们是因为他们还想在大明这口锅里面捞吃的,我刘成连这口锅都要砸了,你还怕什么?你尽管放手去做,有十几万大军给你撑腰,我就盼着有人起来闹事,辽东那边修路、挖矿、建设港口、筑坝缺人的很呢!”
徐显明听出刘成话里杀气腾腾,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应道:“是,是,属下立刻去办!”
刘成如何看不出徐显明的胆怯,站起身来轻轻的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低声道:“要做大事,就不要怕死人。这些城狐社鼠,几百年来做了多少坏事?若不是他们,大明的天下又怎么会到今日这般田地?难道你忘了当初在陕西那千千万万的饥民吗?朝廷才拿出多少钱粮来救济?一家哭何如一路哭?是的,今日杀了他们会有人骂我们,但就算有人骂,有些事情也必须做,有些人也必须杀,是非功过留给后人评说便是了!”
徐显明听到刘成提起当初陕西饥荒的旧事,眼圈不由得一红,低声道:“陕西的事情,属下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闭眼,当时的情景便浮现在眼前。大人您放心,我绝对不会手软的!”说到这里,徐显明便向刘成躬身行礼,转身便向外走去。走廊的地板上传来通通的脚步声,显然他此时的情绪十分激动。
刘成走出门口,看着部下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叹了口气。作为一个由后世而来的穿越者,他这么做的用意自然要比方才和部下说的要深远的多。自从隋炀帝开始推行科举制开始,科举制度在古代中国这片沃土上便茁壮成长,制度越发完备、公平,选拔出来的官员在整个政治体系中所占的比例和重要性也在不断提高。从一开始只不过是皇权用于招揽英雄,制衡勋贵士族的工具逐渐成为了封建国家选拔官员的主要来源。尤其是到了宋代中期,与科举制度而产生的庶族地主阶层逐渐取代了原有的勋贵、士族,成为了封建士大夫阶层的主流。即便是至高无上的皇权,也必须在承认与保护庶族地主阶层利益的前提下才能维持自己的统治,即“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
毫无疑问,相对于科举制兴盛之前的察举、举孝廉、九品中正制等选拔官吏的制度来说,科举制度是具有巨大的优越性的,选拔标准的客观性、公平性、广泛性等等都有利于从皇权能够从最大的范围内选拔出优秀的人才来填补官僚队伍,并保持统治阶层一定程度的新陈代谢以确保整个阶层的活力,统治给予下层庶族地主中优秀人才一定的上升通道,获得其支持,同时防止其由于绝望而投入农民起义的队伍中,形成对封建国家的更大威胁。也正是因为科举制度的这些优越性,虽然期间有反复,士大夫阶层才能逐渐压倒勋贵、外戚、宦官等其他集团,成为封建国家统治阶层的主流、皇权的最重要基础。
很多现代人将古代中国的科举制度与近代的公务员制度相提并论,并认为英国人正是从古代中国的科举制度中获得启发才建立了近代政府公务员制度。但如果将两者稍一比较,就会发现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制度,近代的公务员制度产生的是政府的官吏,而科举制度虽然也有选拔官员的功能(通常不产生小吏),但实际上最主要的功能是产生统治阶级的成员。在公务员制度下,一个通过考试的成功者除非担任具体的职位,否则他将不会有任何权力,与普通人并无任何区别;但在科举制度下,即便只是通过最底层的考试成为一名生员,这个幸运儿就可以获得若干的权利:自己和家人都无需参加政府征发的劳役,自己名下的一定数量的土地获得免税权,在被剥夺生员身份前无需不会遭到肉刑、囚禁等惩罚,在司法审判中获得若干优势等等。而且这些权利是无条件的——即便他没有担任任何公职。
不难看出,在古代中国通过科举考试的人就被立即跃升于众人之上,相对于他的邻人,他将在各方面都处于一种优势的地位,而这些特权是被整个社会所承认并由国家暴力予以保护的。实际上科举产生的是贵族,只不过这种贵族并非通过血缘产生,而是通过考试,而且无法传承给下一代。如果说在科举制度的开始贵族的色彩还不那么浓的话,但随着从宋代开始“官吏分离”这一现象的出现,具体的行政事务越来越多的由吏员和幕僚承担,而科举产生的官员则轻松的坐而论道,科举制度中的贵族色彩也愈来愈重了。哪怕一个举人、进士赋闲在家,他依然可以凭借自己的身份参与政事,分享利益;而在职的官员甚至无法违逆地方缙绅的意志。到了明代,许多士大夫考取功名后却不愿为官,宁可留在家乡凭借自己的特权过着闲暇奢靡的生活。科举考试越来越成为一个迈入统治阶级的通行证而非选拔官员的渠道。这一阶层的力量是如此的大,以至于甚至可以超越国家——明代灭亡后,新生的满清政权承认了前朝士子们的身份,并从中选拔自己所需要的官员,也正是在获得了汉人士大夫阶层的支持和承认后,满清才能入主中原,建立新的帝国。
但正如世界上的一切事物一样,科举制度在明代达到自己的顶峰,也走向了历史的反面。这一制度的得益者从国家获得各种各样的特权,却拒绝承担统治阶级应尽的义务。的确,相对于过去的各种选拔制度,科举制度是有其优越性的,这也是士大夫集团在与勋贵、宦官、外戚、宗室统治阶级内部小集团的斗争中无往不胜的原因,但这一胜利越是彻底,越是巨大,封建国家本身也越是衰弱,因为在统治阶级内部已经不存在别的集团能够制衡士大夫集团,作为封建国家的最高代表皇权虽然竭尽一切努力来限制士大夫集团的无限膨胀,但最终还是失败了——刀刃总是削不到刀把的。这也是为什么满清明明在诸多制度上相对于明代是倒退的,偏偏却能达到封建国家的顶峰——作为一个异族政权,皇权可以在更长的时间里利用满蒙勋贵集团与汉族的异质性来制衡汉族士大夫集团,从而限制其特权的无限制膨胀,而当这一平衡被打破,满清的灭亡也就是倒计时了。历史就是这样,并不是简单的越是进步就越好,很多时候上前一大步,总是要后退一小步,否则就会扯到蛋。
作为来自后世的穿越者,刘成对这一现象看的更加深刻。为什么庶族地主阶层为最大获益者的科举制度能够在数百年的漫长战斗中能够击败其他制度,成为古代华夏世界的主流呢?乃至拥有强大武力的外族入侵者也必须采用其制度呢?(鄙视科举制度的元王朝就是反例,所以其不到百年便灭亡了)原因非常简单,自从唐代的庄园制度覆灭后,在接下来的数百年里东亚大地上占统治地位的是以小家庭为单位的小农经济,而庶族地主阶层是植根于这一经济形态的,除非入侵者能够改变这一经济形态,否则就必须寻求庶族地主阶层的支持,别无他途。这也是为何中国明清两代资本主义经济始终只是“萌芽”的真正原因。既然庶族地主阶层在这一经济模式和社会模式下可以确保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那为什么又要做出改变呢?也许改变能带来更多的经济利益,但从长期来看却会破坏有利的社会经济模式,作为一个成熟的统治阶级,士大夫们是明白如何取舍的。
而历史上这一模式是被近代的坚船利炮和廉价商品打破的,拥有绝对武力和科技优势的西方列强同时在政治上和经济上摧毁了古老封建帝国和承载科举制度的经济土壤,迫使其做出改变。因此刘成不相信古代中国可以自己走进资本主义,原因非常简单,古代中国的政治制度与社会制度、经济制度完美的镶嵌在了一起,而一个完美的制度是没有必要做出改变的,从上到下都觉得维持现状便是最好。要想改变这一切唯有一个办法——借助一个外部的力量,将一切都全部打碎。
刘成一直以来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做准备,从个人来说,他并不在乎谁是皇帝,反正所有的十七世纪人都差不多。在他眼里,一个饱学鸿儒和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都一样愚昧,也许后者还好教育一些,毕竟他们脑子里还没有那么多自以为是的傲慢和偏见。穿越者的时间是宝贵的,要用在建立一个新世界上,他没有兴趣去一个个说服、教育那些顽固者,而打算使用更加简单有效的办法——砍掉那些不愿意走进新世界的脑袋,死人不会有意见的。
“来人!”刘成突然大声道。
“济农大人!”一个侍卫跪了下来。
“你去把刘元老请来!”
“是,大人!”
看了看快步离去的侍卫,刘成回到书桌旁,取出纸笔开始凭借自己的记忆写写画画起来,等到刘宗敏走进屋子的时候,刘成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属下拜见大人!”刘宗敏将手杖放到一旁,艰难的屈膝下拜行礼,刘成赶忙站起身来,笑道:“宗敏,你现在已经是元老了,在我面前无需下跪行礼了!”
“属下不敢!”从刘宗敏的脸上表情看,显然他还不是太明白“元老”这个称号的含义。刘成笑了笑,也不再解释,将方才自己花的那张简略图递了过去:“来,你看看这张图纸,能不能照着把这个机械造出来!”
刘宗敏接过图纸,仔细看了起来,虽然刘成的笔迹有些凌乱,但还是可以看出大略的结构来,只是还看不出这机械的用途。他犹豫了一会,答道:“大人,看这样子倒也不难,给我三天应该就能造出来,不过属下还不知道这机械是干什么用的,怕造出来不合您的意思。”
“那你先猜猜是做什么用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断头台
刘宗敏又看了看图纸,这机械是一个木台子,上面挂着一个梯形的铡刀,刀刃斜向,挂在一个高大的木制支架上。木台子上设有几根木条,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途的,在木台的下面放着一个竹篓子。刘宗敏看了一会,最后苦笑着摇头道:“请恕属下愚钝,实在是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的,不过倒像是一个切断什么东西用的车床,下面的篓子应该是用来装切好的工料的!”
“宗敏果然好眼力!”刘成笑道:“这的确是用来切东西的,只不过切的不是什么工料,而是人的脖子,那篓子装的不是别的,是六阳魁首!”
“什么?”刘宗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中已经拿不住那图纸,将其遗落在地上,忙不迭向刘成谢罪,弯腰想要将其捡起。但由于他腿上有老伤的缘故,反倒是刘成先将其捡了起来。刘宗敏小心的抬起头看了刘成一眼,鼓足勇气问道:“大人,属下方才未曾听清,可否请您再说一遍!”
“宗敏你不是没听清,只是不敢相信吧!”刘成笑了笑:“你方才没有听错,这机械你可以叫他断头台,也可以叫他斩首机,唯一的用处就是把人的脑袋干净利落的砍下来,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大人,您为何要费那么大周章来制造这机械,难道,难道——”话到了嘴边,刘宗敏又停住了,他虽然出生低微,但却不蠢。跟随刘成这些年下来早已视其为主上,用古代的话说就是“君臣之分已定”,既然如此,那很多话就不好说,也不能说了。
“难道我可以杀人的手下还少吗?”刘成笑着接口道。
“属下该死!”刘宗敏被说破了心事,赶忙伏地叩首谢罪。刘成俯身将其扶起,沉声道:“宗敏呀,你这个问题说得好,这么说吧,我能杀人的手下的确不少,可是杀人和杀人却是有很大的差别的。战场之上两军对垒,拔刀相向,生死各安天命,像这等杀人,杀的再多旁人也没有什么好说闲话的。我手下也不乏这样的勇士,但另外一种情况就不同了。”
“另外一种情况?属下愚钝,还请大人明言!”
刘成却没有回答刘宗敏的问题,反问道:“宗敏,我记得你最恨的便是欺压百姓的缙绅达官,在流贼中时每逢拿到必杀之而后快,可有此事?”
刘宗敏听了,脸色微红:“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属下现在早已不敢如此胡来了!”
“宗敏,杀这些人其实没错,若是我在你那个位置,也不会放过他们。只是你们杀的方法不对?”
“不对?”
“不错,我听说你们当初每逢拿到缙绅达官,便以酷刑处死,有掏心者,有以乱棍打死者,火烤、夹棍大有人在。旁人见其惨状必生出恻隐之心,忘其罪过,反以为汝等生性残忍,反不为美。我辈杀人,须得申明其罪状,示以天罚,非为报一己之私仇。斩其首偿罪即可,对其加以折磨却是没有必要。”
“属下明白了!”听到这里,刘宗敏已经心悦诚服,他是杀过人的,知道刽子手可是个技术活,眼光、刀法、臂力缺一不可,手艺不好的七八刀下去犯人还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司空见惯,而这机械只要把脖子对准位置,上面那铡刀几米高落下来绝对是一刀两断,连血都可以用到挡板挡住了,绝不会出现前面提到的那种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