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30(校对)第19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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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大人!”那千户也感觉到了上司就在爆发的边缘了,他飞快的跳起身来,领着番子带着两头恶犬往寺里去了。那个原本还稀里糊涂的书生突然跳起身来,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胡乱抓人,小心我禀告周世伯,将尔等丘八个个乱杖打死!”
  吴孟明此时胸中几乎爆裂开来,突然听到这陈姓书生不知天高地厚的叫嚣,一股无明火顿时直冲顶门,反手就是一个耳光,厉声喝道:“你胆包了身子,睁大眼睛看看老子是谁!”
  “北,北镇抚司——!“陈贞慧方才睡梦中给人抓了出来,整个人还迷迷糊糊地,此刻挨了吴孟明一记耳光,反倒给打醒了。他好歹是官宦子弟,是见过世面的,眼见两旁校尉番子的服饰打扮,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整个人立即浑身颤抖,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吓得。
  “没错,就是你老子我!”吴孟明冷笑了一声,一挥手:“来人,将这厮给我绑好了,若是伤了一根毫毛,我便要你们好看!”
  “且慢!”胡可鉴一声冷喝,吴孟明示意番子暂且退后,上前低声道:“胡公公,您这是?”
  “你让他们先到一边去,咱家有几乎话要问他!”
  “好!”吴孟明应了一声,示意两旁的番子退出七八长开外。胡可鉴走到陈贞慧面前,微微一笑:“你方才说的那个周世伯是何人?”
  陈贞慧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只见对方面白无须,声音阴柔,衣服上绣着蟒纹,显然这是一名宦官,而且还是一名地位极高的宦官。此时他脑海里突然想起过去从师长同窗口中听到的“魏阉”时期的厂卫来,那些恐怖的传说一下子跳到了现实之中,而自己就是那受害的对象。虽然当时自己和复社中的其他人一样都在大声赞叹杨涟、左光斗等人的忠烈,但事情临到自己头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想起传说中北镇抚司里的那些酷刑,陈贞慧牙关打颤,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胡可鉴在宫中数十年,于察言观色之道上早已是登峰造极,立即看出陈贞慧是被吓坏了。他回头对徐鹤城道:“徐先生,你去拿件衣服来,别把这位陈公子冻坏了!”
  “是!”徐鹤城看出了胡可鉴的用意,随手将自己身上的貂皮披风解了下来,交到胡可鉴手中。胡可鉴亲手将那披风替陈贞慧裹上,笑道:“陈公子,咱家说句夸口的话,朝中诸位先生与我关系都不错,你早点说出那位周世伯是谁,我也好早点放你走,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白白伤了和气。”
  “当真?”陈贞慧听到这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然是真的!”胡可鉴笑道:“咱家乃是提点御马监,朝中大臣如何不熟识?”他微微侧过身子,让出背后的吴孟明来:“今日我是和这位吴大人奉旨办差,你若是不说,那就只好让这位北镇抚司的大人来了!”
  “不,不!”陈贞慧被胡可鉴这忽软忽硬的一番揉弄,顿时心机大乱,他虽然知道这时说出周延儒的名字会给对方带来大祸,可又是在无法鼓足勇气面对那凶名远扬的北镇抚司。
  “好,那你那位周世伯是何人?”
  “便是那当朝首辅周延儒!”
  “什么?”饶是胡可鉴早有准备,也给陈贞慧的回答吓了一大跳,他看了看左右只有吴孟明和徐鹤城两人,压低声音继续问道:“你是什么人,与周阁老有什么关系?”
  “在下姓陈名贞慧,家父陈于廷官至左都御史。我家乡乃是宜兴,与周世伯乃是世交!”陈贞慧答完之后,浑身就好像被抽掉了骨头,瘫软了下去,抽抽啼啼的哭了起来。
  胡可鉴与吴孟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凝重。他们两人都是历经事故的老人了,自然能够看出这陈贞慧不是在撒谎,毕竟他的身份很容易查证。可如果这是真的,那背后牵扯的关系就非常多了。这个案子就不再是简单的行刺案子,而是很可能将整个大明高层牵扯进来的漩涡了,像这种案子最后的结果往往不是根据案情,而是根据实力对比的,像他们两个知道太多的,下场往往是莫名其妙的死掉。即使从保住自己性命的角度出发,也要小心慎重。
  “吴大人,这个人就交给你了,千万要小心看管,莫要走漏了风声!”胡可鉴转过身,脸上已经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公公请放心,下官一定严加看管!”吴孟明转过身叫来一名亲信:“你带几个人去把屋里的东西,还有书童一起带走,再留几个机灵的人守在这里,发现有不对劲的人来了一起拿下!”
  “是,大人!”
  看着被押走的陈贞慧的背影,胡可鉴脸色凝重,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来对徐鹤城道:“徐先生请见谅,不巧让你遇到这些事情,只好请你在我府上住上些时日,待到这边的风声平息了再离开吧!”
  “在下明白!”徐鹤城心领神会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方才已经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了,胡可鉴是看在刘成的面子上,否则恐怕就是关进北镇抚司的黑牢或者干脆一刀了事了。
  徐万仞气喘吁吁的狂奔着,犬吠声划破冰冷的空气,刺激着他的耳膜。那种低沉的吠声,就好像能够将恐惧植入灵魂的深处。虽然还不清楚夜里突然来袭的是什么人,但徐万仞清楚一旦被抓到将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必须马上找出办法避开猎犬的追击!徐万仞看了看左右,寻找湖泊或者流水,可惜此时正值寒冬腊月,纵然有水面也早已冻结成冰。危险正在迫近,他几乎能够感觉到死神正在自己的背后喘息。突然,徐万仞发现路边有一个黑洞,从里面散发出让人掩鼻的恶臭,他咬了咬牙,撕下从衣服上撕下一块破布,包住自己的口鼻,一头转了进去。
  半顿饭功夫后,两头猛犬沿着徐万仞的踪迹追了上来,在它们的身后,一个锦衣卫百户带着二三十个番子打着火把追了上来。可这两头猛犬到了这里就失去了线索,狗们再这儿茫然无措的上下游荡,嗅来嗅去。
  “百户大人,贼子应该来过这儿,但我不知道他接下来去哪儿了!”
  百户冷哼了一声,从部下手中接过火把,四处照了照,弯下腰寻找着地上的足迹,最后他走到那个黑洞旁,掩住自己的鼻子,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情:“该死,这厮竟然跑到下水道里去了!”他回过身,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作呕的神情,这条下水道里满是粪便、泔水以及各种垃圾,高度不容人站直身体,而污泥直淹到人的腰部,污浊的空气足以让人窒息,当然假如踏入坑中,还有没顶的危险。
  “每个下去的!无论有没有抓到都赏银二十两,活捉的赏银百两!”百户拔出腰刀虚劈了一下:“若是畏缩不前的,一律军法从事!”
  在重赏和军法的双重作用下,锦衣卫们不得不鱼贯而入,火把发出的昏暗灯光驱散了黑暗,也惊动了老鼠、蟑螂以及各种各样的小生物,它们仓皇的避开这些不速之客,躲藏到火光不及的黑暗处。百户一手持刀,一手持着火把,艰难的在齐腰深的污泥中向前跋涉,哗啦声在狭长的下水道里回荡着,火光只能照出六七步开外便被黑暗所吞噬。幸好是冬天,下水道里的气味还不那么糟糕,那百户往前面走了百余步,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陷了下去,火把也落入泥水中,顿时熄灭了,情急之下,他一边高声叫喊,一边手舞足蹈,反而下陷的更快了。幸好他身后紧跟着的亲兵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将其从泥水中拉扯出来。待到其稍稍喘息,已经是满脸污泥,半人半鬼了。
  “大人!您没事吧!”那亲兵看了百户这幅模样,低声问道。那百户方才陷下去时已经不小心喝了一口泥水下去,此时只觉得无比恶心,先吐了两口,一旁的亲兵赶忙从腰间解了水袋递了过去。百户接过水袋漱了漱口,才觉得好了点。
  “大人,还追吗?”
  百户没有立即回答,他看了看眼前貌似平静的污水表面,谁也不知道在这下面隐藏着什么,他犹豫了会,喝道:“罢了,这里如此艰险,想必那贼子已经死在哪个角落里了,除非把这段沟都挖开了,否则哪里去找他!”
  众番子听百户这么说,都明白上司的意思,赶忙接口道:“大人说的是,那贼子逃到这里来,哪里还有活路!”
  “正是,大人将那贼子逼入死敌,也是大功一件!”
  百户冷哼了一声,做了个手势,众番子便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上到街道上,那百户才觉得自己一身泥水,浑似个粪人一般,冷风一吹,寒冷彻骨,本能的打了个喷嚏。
  “来人,叫开这户人家,让本官洗浴更衣!”
  “是,大人!”
  那亲兵正要敲门,却被旁边的小旗给叫住了:“且慢,百户大人,在下以为我们应当先去将这里的事情禀告胡公公和吴大人的好!”
  那百户皱起了眉头,面露怒意,话虽然没有出口,但意思很明显:我这般浑身粪水你让我去见上官,莫不是要害我?
  小旗叹了口气,低声道:“大人,这贼子乃是个要紧的,您虽然将他逼进了死地,但毕竟未曾见尸。若是洗的干干净净的去见二位大人,他们又怎么知道您的辛苦和难处?”
  “说的有理!”那百户立即明白了部下的意思,自己在那下水道里再怎么辛苦艰险,吴孟明和胡可鉴可未曾亲眼看到,自己若是洗的干干净净再回去,说不定反倒会上司以为自己畏缩不前,依照军法一刀砍了自己也说不定。他向那小旗感激的看了一眼,喝道:“你们两个守住这个入口,其余的人沿着下水道搜索,我前去向吴大人禀告。”
  北镇抚司。
  “这么说来,行刺温阁老之事,与你并无什么关系,都是那个逃走的徐某所为啦?”吴孟明笑着的问道。
  “正是,吴大人,胡公公,在下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又岂会赶出这等事情来,我与那贼相识不过一个月,也不了解他的根脚,本以为交了个好朋友,却想不到他竟然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跪在地上的陈贞慧费尽全身力气,鼓动唇舌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不在场的徐万仞身上,想要让自己脱出罪状:“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是吗?”吴孟明脸上突然现出一丝冷笑,他突然轻拍了两下手掌,外间便鱼贯进来七八个番子,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张几案,几案上蒙了一层白布,在陈贞慧面前站成一排。陈贞慧虽然不知道白布下是什么,但还是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吴孟明走到那一排番子身前,笑嘻嘻的向陈贞慧拱了拱手:“陈公子,这些便是我北镇抚司两百多年来积累下来的一些玩意,本来公子若是肯说实话,本官就不打算在公子面前献丑了。既然您怎么都不肯说实话,那我也只好在公子您身上一一试一试了,看看您能忍到第几个才开口!”
  
第一百八十章
供认
  “不要——!”陈贞慧的喉咙里发出的惨叫声如此尖利,让吴孟明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他摇了摇头,笑道:“陈公子,只凭您这条嗓子,若是改行去唱戏,也是一等一的名角呀!”
  陈贞慧已经处于一种半疯狂的状态了,他一边疯狂的挥舞着手臂阻止别人靠近,一边语无伦次的喊道:“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有功名的士子,我父亲是朝廷的左都御史,我要见周首辅!”
  “我不能这么对你?”吴孟明被对方的言辞气的笑了起来,他冷笑了一声,指着身后的横匾道:“你看清楚这是什么吗?‘精忠报国’,这里是北镇抚司。莫说你不过是个区区秀才,一个左都御史的儿子,就算你是当朝大臣,只要触犯朝廷律条,来了这里也只有低头伏法的份!天子已经下了手诏,只要是与这个案子有牵连的,有一个抓一个,有一对抓一双。如果周阁老知道你是这等人,他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给择出去!”
  吴孟明的这番话彻底击垮了陈贞慧的心理防线,还没等番子上前将其按住,他就绝望的喊道:“好,我说,我什么都说,只要莫要伤我就好!”
  “这不就行了!”吴孟明见陈贞慧服了软,笑道:“公子你是体面人,只要你做体面事,吴某自然也给你个体面的。来人,替公子录口供!”
  随着吴孟明的命令,那些番子们退了出去,只留下一个文书,他在书案旁坐下,铺好文房四宝,一边询问一边录起口供来。果然陈贞慧也不再推诿,老老实实的将自己在南京考完试后结识了这个姓徐的,然后与其交往逐渐加深,以及自己因为复社受到温体仁弹劾之事对其怀恨在心,并想要借助徐某人的力量刺杀温体仁,以达到在复社中求名的目的。随着询问的深入,吴孟明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这个陈贞慧当然不过是个小虾米,但是背后的复社可是个了不得庞然大物,虽然朝中并没有哪个大佬真的隶属于她,但江南士林、商人几乎尽为其囊括其中,要是对其动手无异于动了东南半壁江山。如果在万历、天启年间朝廷威信较高的时候倒也罢了,如今辽东有东虏作乱,西北又遍地流贼,中原连年灾荒,朝廷财赋几乎仰食东南,实在是没有能力在饭碗里再生事端了。吴孟明虽说官职并不是太高,但北镇抚司的特殊性质让他知道不少内情,当初温体仁弹劾复社诸般大罪,朝廷却最后作罢,除去周延儒反对之外,另外一个原因也就是因为这个。
  “罢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将陈公子带到隔壁去,好生休息,莫要慢待了!”吴孟明对手下一个百户厉声道。
  “是,大人!”
  待到陈贞慧被带出去,屋内只剩下吴孟明与胡可鉴两人。吴孟明低咳了一声,低声道:“胡公公,您看这案子是要宽办还是严办?”
  “哦?”胡可鉴看了看吴孟明,他也猜出了六七分对方的意思,只是他在宫里多年,生性谨慎,唯恐说错了一句话,踏错了一步路,便惹来杀身之祸,这个时候自然也不肯随便表态,便含含糊糊的答道:“敢问一句,这宽是怎么宽,严是怎么严呢?”
  “老狐狸!”吴孟明腹中暗骂了一句,脸上却笑道:“胡公公,在下胡说几句,请您裁断。这宽呢,就是讲这陈贞慧和那姓徐的都杀了,此事便到此为止,免得后面生出各种事情来;若是严办,那就要仔仔细细询问,将其背后的人一一拿下,严加拷问,以儆效尤!”
  胡可鉴点了点头,他已经明白了吴孟明的意思,严办自然是不成的,如果像过去东厂和锦衣卫的办事风格,那般兴起一场大狱,凭陈贞慧的特殊身份,光是复社和他交好的江南士子就要抓得这两年的二三十个举人进士,更不要说他父亲和同乡,扯出萝卜带出泥,就算是崇祯站在他们身后,也不太好收场。但是宽办恐怕也不是,听陈贞慧说他这次的所作所为是瞒着父亲和复社中人行事的。凭良心说句话,若非证据摆在面前,吴孟明和胡可鉴也不太相信一个诗酒风流的富家公子哥,居然就为了政争对当朝次辅发起刺杀,企图从肉体上消灭敌人。不要说是大明朝没有过,就连前朝也是罕见。换句话说,假如吴孟明按照宽办的法子,把陈贞慧就这么一刀杀了,恐怕其父和复社中人都不会相信,世人也不会相信,只会将其作为奸党又一次迫害忠良的行径。考虑到太监们和北镇抚司在江南地区那坏名声和复社的号召力,这么干只会留下无穷的后患。
  “吴大人,以咱家所见,严办和宽办都不行!”胡可鉴神色冷峻:“严办牵扯太多人,朝廷眼下要的是大局,惹恼了江南那帮酸子们,就算是皇爷都要头疼,何况你我?至于宽办更不行,陈贞慧这厮触犯国法,需要明正典刑,像你说的那样一刀杀了,岂不是授人口实?反倒是朝廷的不是了?”
  “是,是,公公说的是!”吴孟明连声称是,只是一双眼睛盯着胡可鉴却不再说话了。胡可鉴明白对方是让自己开口拿主意,免得担责任,他腹中暗骂了一句“油滑”:“以咱家所见,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大不能牵扯太多人,小也是国朝第一桩,阁老上朝的路上让人给打折了胳膊,背后总得有个指使的人,不然说不过去呀!”
  “背后指使的人?”吴孟明闻言一愣,心中暗想这顶大帽子扣下去就是灭族之祸,也不知道是哪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得罪了这个胡公公,红口白牙的那么一张合,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自己可千万要小心,莫要惹恼了他,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错,在这儿陈贞慧是招认自己好名,莽撞行事,可是外边人却会说是你我屈打成招。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厮在咱们面前不过是个无胆的鼠辈,可他在那崇福寺的时候可猖狂的很,若是弄到三司会审,还不知道会弄出什么花样来呢!”
  “胡公公说的是!”吴孟明点了点头,他此时已经明白了胡可鉴的意思。的确正如他所说的,陈贞慧方才是给吓住了,自然是要方就方,要圆就圆;可换了个地方可就不一定了,说不定就会跳起来胡说些什么,虽说不太可能翻案,可要是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自己在天子那儿也落得个没脸。正当此时,外间一名千户进来,向胡、吴二人磕了个头,恭声道:“禀告老公祖、大人,缉拿那徐姓犯人的何百户回来了!”
  吴孟明一听大喜,赶忙道:“快让他进来!”
  “回大人的话,那贼子逃跑时跳到下水道里去了,何百户也跟着进去了,身上邋遢的很,怕是不太方便!”
  “哦,好,好!”吴孟明听到手下如此卖力,脸上露出笑容来,他对胡可鉴笑道:“胡公公,既然如此,那您就在这里稍待,我出去问问那小子再回来向您回禀?”
  “也好!”胡可鉴也听得清楚,略微拱了拱手:“那咱家就静候佳音了!”
  胡可鉴喝了两口热茶,闭目养了会神,整整一个晚上他就没合眼,宦官本就比寻常人身子骨要弱些,他又已经年过四旬了,这番折腾下来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可他刚合眼没一会儿,便听到外间传来吴孟明的叱骂声,随即便看到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从门外进来,满脸都是怒容。
  “怎么回事?”
  “禀告胡公公!”吴孟明身上的味道就好像刚刚从茅厕里出来,而他的表情也好像刚刚吃一团粪便:“那厮竟然没有拿住徐贼就回来了,还说已经陷进去了,难道他不知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吗?”
  “嗯!若是只有陈贞慧一个人的口供,的确单薄了些!”胡可鉴站起身来:“吴大人,既然如此那咱家就先回去休息了,若是有了变故,你再让人通知我吧!”
  吴孟明赶忙侧过身,让出一条来,躬身道:“恭送胡公公!”
  京师、宣化铺。
  这是一个靠近德胜门的街坊,作为北京城内城九道城门中靠西北面的城门,德胜门是由城楼、箭楼、闸楼和瓮城等组成的群体军事防御建筑,远远看去巍峨雄壮。已经是五更时分,天边现出了一丝鱼肚白色,更夫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梆子,等待换班的守城士兵蜷缩在避风处,打着盹儿,等待着换班人的来临。这时路旁的一块石板突然轻微的动了一下,看上去还是一种错觉,但很快尖锐的摩擦声就证明这不是错觉,那块石板向上升起,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爬出浑身污水的人来。
  徐万仞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几个小时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污泥里挣扎早已让他精疲力竭,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踏入泥坑之中,受惊的老鼠从他的脸上爬过,污泥漫过他的脖子,灌入他的口中,死神抓住他的双脚,将他扯入无底的深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逃出陷阱,推开头顶上那沉重的石板,当他又重新呼吸到那清新的冷空气,徐万仞第一次感觉到活着有多么美好。
  随着时间的流逝,麻木从徐万仞的躯体里渐渐褪去了,他的肌肉和韧带开始感觉到剧烈的酸疼,它们在为先前过度的使用而向徐万仞报复。不过这不是最糟糕的地方,在他的右肋有一条深深的伤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伤的,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个地方加以治疗,否则即使自己不被锦衣卫抓到,伤口的炎症也足以把自己送上西天。待到积蓄了一点力气,他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艰难的穿过两条巷子,走到一间看上去颇为破败的院子前,翻过院墙,可是他刚刚脚落地,背后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犬吠,徐万仞回头一看,便看到一头黄狗朝自己扑了过来,他赶忙本能的右腿一蹬,便将那黄狗蹬开了去。那狗吃了沉重的一腿,知道厉害,也不敢上来,只是在旁边狂吠,徐万仞也没有力气起身追击,一人一犬竟然就在这院子里对峙起来了。
  这时,房门打开了,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手中提着一根木棍,喊道:“大黄,你胡乱叫唤啥?出什么事情了?“那黄狗呜咽了一声,便跑到主人腿旁,向徐万仞低吠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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