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30(校对)第180部分在线阅读
孔有德站在帐外,依稀听到帐篷里面透出来的笑声,又想靠近听得清楚些,可又害怕站在帐篷口的白甲护兵。对于女真贵族高层的权力斗争,他也有所耳闻,但作为一个汉人,一个降将,他心里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有站队的资格,保命的唯一道路就是远避为上,谁在中央拥护谁。可这次他受岳托指挥围城,却被扯进了这个危险的漩涡中,这可是无妄之灾呀!孔有德正烦恼间,却看到岳托从里面出来了,他赶忙迎了上去,躬身行礼道:“卑职见过和硕贝勒!”
“罢了,孔大人,你进去吧,大汗在里面等你!”岳托脸上的表情倒是轻松的很,孔有德看在眼里,倒是松了口气。他向岳托拱了拱手,进了汗帐,等到片刻后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脸色惨白,也就比死人多了半口气,他看到岳托正在不远处溜达,看到自己便迎了上来。孔有德按捺不住心中郁闷,顿足道:“岳托大人,我孔有德这些日子哪里得罪您了,为何要害我呀!”
“孔大人这是从何说起?”岳托此时的脾气倒是好得很:“大军之中若论炮术,你是第一,我既然要留守盛乐,不找大汗要你要谁?”
“这个——”孔有德被岳托说的哑口无言,他从辽南起兵,厮杀了十余年,在登莱更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并不是怕死胆小之人。可战场上一刀一枪是一回事,朝堂上明枪暗箭又是一回事。这次明摆着皇太极是要借刀杀人,对付岳托,而自己却被岳托扯进来了,若是被皇太极以为他是岳托的同党,自己便是一百条命也不够死的。可偏偏这些话又不能摆到台面上说,否则一个挑拨君臣关系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想到这里,孔有德又是懊恼又是委屈,最后冒出来一句话:“岳托大人,会炮术的人又不止我一个,俺就是区区一个汉人,您又何必把我硬扯进来呢?”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内情
“孔大人,你我在大汗帐前这么说话不太合适吧,有什么事情不如到我那儿坐下来说吧!”
孔有德被岳托这一提醒才反应过来,他往左右一看,果然往来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奇怪自己区区一个汉将怎么敢对岳托如此无礼,他只得红着脸低声道:“多谢大人提醒,便依大人说的吧!”
孔有德跟着岳托来到住处,刚刚坐下,他便赶忙解释道:“和硕贝勒,我方才并非是要——”
“我明白。”岳托打断了孔有德的解释:“你是不想被牵扯到我和大汗中间来,免得惹来祸事对不对?”
“这个——!”孔有德没想到岳托竟然把他和皇太极的矛盾放到台面上来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无力的答道:“岳托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编不下去了。
“孔大人,我们女真人没有你们汉人那么多花花肠子,我就把实话摊开了说吧!”岳托笑了笑,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大汗这次西征,虽然当上了博格达彻辰汗,可却把长子豪格给丢了,而他现在最大的儿子叶布舒才是个刚刚会走路的娃娃,孩子他妈只不过是个颜扎氏。大汗害怕我和阿玛联合起来威胁他的孩子,所以借这个机会把我赶出盛京,你明白吗?”
孔有德一声不吭的瞪着岳托,他的眼睛分明在说:“我当然明白,可这是你们爱新觉罗家的家事,关我们汉人屁事?”
“是的,我明白这对于你来说是无妄之灾,可这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吗?”岳托冷笑了一声:“是我让豪格去追击察哈尔人的吗?是我让豪格分兵的吗?如果不是大汗私心作祟,让我围攻归化城,而豪格去追击察哈尔人,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我还是大汗最信任的侄儿,豪格即位后压制多尔衮兄弟的重臣,而现在豪格已经不在了,我就从留给长子的重臣变成了对幼子的威胁,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切很可笑?”
“不,不!”孔有德被岳托这番暴风雨般的发泄弄得目瞪口呆,其中透露出的满洲贵族高层的政治斗争密辛更是让他不寒而栗。就像努尔哈赤与舒尔哈齐一样,爱新觉罗家族(从努尔哈赤算起)的第二代和第三代按照母系血缘、关系亲疏、实力大小,当然最重要的是利害关系分成数个集团,为了权位进行着残酷的内斗,皇太极的继位并不意味着内斗的结束,恰恰相反,那只是新的一轮内斗的开始。在打垮与自己并列的其余三大贝勒后,皇太极已经取得了对其他兄弟的绝对优势,但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随着他年龄渐长,而与自己有杀母之仇的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个弟弟渐渐长大,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他的面前:百年之后如何才能确保汗位落在自己的血脉手里呢?
最简单的办法是消灭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人,但多尔衮和多铎兄弟分别掌握着正白与镶白两旗,实力雄厚,而且皇太极当初在逼迫其母阿巴亥为努尔哈赤殉葬时,曾经在众人的面前发誓,一定要好生看待这三位幼弟,这么做不但会激化内部的矛盾,在政治上无异于授人以柄,在自己死后,肯定会有人以此为由对付自己的子嗣。那么退一步的选择就是留下一人以牵制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人,皇太极选择的对象就是岳托,原因很简单,当初迫使阿巴亥殉葬的除了自己还有莽古尔泰、代善、阿敏三人,如今莽古尔泰与阿敏被治罪早死,代善隐退,唯有其子岳托还掌握大权。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岳托父子的两红、天子亲掌的两黄、豪格的镶蓝,加起来已经超过八旗的一半,足以压制潜在的反对者。但豪格的失踪把这一切都打破了,皇太极最大的幼子现在还小,等到有能力亲政和掌兵至少还要十几年时间,如果他在这段时间去世,那脆弱的政治平衡就会被打破,天子的两黄、多尔衮三兄弟的两白、岳托父子的两红,任何一边都无法占据绝对优势,这对于新生的后金政权来说无异于是一场噩梦。因此对于皇太极来说,西征结束之后的首要任务就是在政治上洗牌,重建新的政治平衡,而第一个下手的对象就是岳托,毕竟他掌握兵部多年,又正值盛年,围攻归化城无功,是最好的选择。
“孔大人,这个世界上太多事情是身不由己得了,我知道你不想被牵扯进来,可是那由的了你吗?当初你在登莱起兵叛明也是不得已吧?我们满洲兵长于野战,短于守城,你汉军恰恰相反,而且你军中还有红衣大炮这等守城利器,我当然要把你要来啦!”
“您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孔有德苦笑了一声,为了把岳托踢出中枢,莫说区区一个孔有德,就算再严苛的条件,皇太极也会应允,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什么好选择的了。
大同,夏米庄。
“大人,前面就是夏米庄了,今晚在这儿歇一晚上,明天就能到大同镇!”
“嗯!”刘成看着不远处那热闹的集镇,满意的点了点头,此时的他浑身酸疼,又累又饿,屁股和两条大腿的内侧已经被马鞍磨出了水泡,这是连续七天在马背上行军的结果。一共三千骑兵,步队和辎重落在后面,他们先进入次边,然后沿着次边内侧前往大同,这是一条更远一些,也更加安全的路线。刘成所率领的骑队在进入边墙后,然后沿着边墙内侧向东行军,沿途他所过之处几乎都空荡无人、不管农田、村子、堡寨、市镇全都同样下场,蒙古人和女真人能烧则烧、能杀都杀,漏网之鱼则会遭到溃兵和土匪的扫荡,少数处于险峻地带,防守坚固而幸存下来的堡寨则用警惕的目光盯着刘成的军队,稍微靠近些就会遭到弓箭和投石的警告。因此当刘成看到眼前的人烟时,心里想念的是热水澡、柔软的床以及可以入口的食物。
“镇台大人!”当值的千总查验过了刘成的路引后,赶忙跪下磕了个头,陪笑道:“卑职方才是职责所在,失礼之处还请恕罪!”
“无妨,都是给朝廷当差使嘛!”刘成宽厚的笑了笑:“你也看到了,和我后面的还有几千骑兵,你能指个宿营的地方吗?”
“这个好说!”那千总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地方:“大人您看到那棵大槐树吗?那边有个四五个屯子,原本就是屯兵用的,地方,饮水、草料啥的都是现成的,督师大人来了调配兵马,清理军屯,那块地方就空出来了,正好给大人您用!”
“哦,连草料都有,这么方便?摇旗,拿点银子给这位兄弟,算是本总兵谢他的。”刘成闻言大喜,他麾下这些都是骑兵,一路赶过来,不少马都掉膘了,他正想着应当如何弄些草料好好养养,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郝摇旗应了一声,从解下一个小皮囊丢了过去,那千总赶忙结果,打开一看,眼睛立即眯了起来:“哎呀,原来是鹰钱,这可是好东西,卑职谢过大人赏了!”
刘成见那千总磕头起来,取出一枚银币,吹了一下在耳边听声,一副熟稔之极的模样,不由得好奇的问道:“哦?你认得这钱?”
“当然认得,这是朝邑洪阳号发出的鹰钱,分量足、信誉好,边缘还有专门的纹路,旁人仿制不得,往来的客商最是喜欢,一枚足足抵得上九钱五分松江银,若是杂色银子还能抵得更多呢!”
“九钱五分松江银?这鹰钱一枚大概也就九钱重吧,为何能换九钱五分?”刘成听了一愣,那千总口中说的松江银便是当时松江府(今天上海)所铸的银钱,由于当地与海内外贸易发达,是当时白银的重要输入地,当地官府铸造的银钱质地较纯,因此驰名海内,相较于其他来源的银钱购买力要高一些。刘成拿出来赏赐给那千总的银钱自然是自家铸币厂出产的银钱,其币值大概也就一枚值个九钱银子,怎的变成九钱五分了?
那千总是个健谈的,眼见得刘成是个慷慨大方的将主,暗想自己若是讨得欢心,说不定还能得些好处,便笑道:“大人您这就不明白了,这钱是陕西朝邑洪阳号发出来的,那边近几年商旅云集,江南的茶叶,河东的盐、塞外的毛皮、毛毡、筋角、牲畜、珠宝都有,尤其是铁器和布匹更是一绝,便是那闻名天下的松江布、并州铁都比不过。这么大宗的货物交易,就得银钱周转,那洪阳号便铸造金银铜三色钱币。您想想,若是直接用银子买,一来分量没有个准数,每次都得用钳子切下些零碎银子来,而来成色、质地又不易辨别,做起生意来麻烦的紧。这洪阳庄发出的钱币就不同了,分量足,而且大小都是一个规格,携带计数都方便,不少商人自然愿意用,有些大富人家还将这些钱币藏在地窖里,如此一来自然比松江银都要值钱了。”
“想不到这么快就可以收铸币税了!”听了那千总一番话,刘成不由得心中暗喜,在明末玩信用货币肯定是死路一条,但不足额的金属货币揩点油还是可以的,实际上大明自己就没少收铸币税,只不过官员的节操和能力太坑爹,吃相太难看,收到的税都落入官员的口袋,朝廷的信用却直落谷底,最后弄得偌大一个帝国,居然要依靠原始状态的银锭和外国流入的银元作为流通货币。
“大人!”那千总看了看刘成,大着胆子说:“那几个堡寨清苦的很,倒是这夏米庄上同福客栈倒也还过得去,炕烧的火热、大厨是专门从京师来的大师傅,烧的一手好北地菜肴,也有几个唱曲弹弦的小娘子替大人解闷。”
“哦?这么说那个客栈里面有澡堂子啦?”刘成正自己想着心事,听到这千总的话倒乐了,此人这几句话倒有几分像穿越前在火车站门口拉客的旅店人员,让他有些怪异的熟悉感。
“有,当然有,那里面不但有澡堂子,就连上好的搓背师傅都有。”那千总忙不迭喊起冤来:“您莫看不起这夏米庄,这大同乃是九边第一重镇,当初顺义王受抚,朝廷开的马市便是在这里,塞北江南的货物啥都有,而这夏米庄便是西边进出大同的门户,您看着地上的车辙,若不是这几年打仗萧条了,此时这个庄子里早就住的满满当当的,光是拉货的大车都能排出两三里去!”
听说有澡堂子,刘成的身上变得更痒了,在行军的时候,跳蚤对总兵大人和民夫一视同仁,坚硬的青石路面上两道深深的车辙,便如同刀刻的一般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庄子
“也好,格桑!”刘成唤来自己的部将:“我今晚在庄子里好好洗个澡,明天好晋见总督大人,宿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莫要出什么差池!”
“济农大人请放心,末将一定小心。”身后格桑赶忙躬身领命。刘成点了点头,笑道:“走,摇旗,今晚我们就在庄子里洗个澡,好生歇息一下。”
同福客栈的澡堂子是一栋低矮、阴暗、雾气腾腾的房间,里面摆放着十余半人多的大木桶,当刘成进去的时候,一个赤裸着上身,只在腰间围了一条破布的男人站在一旁,郝摇旗低声道:“大人,这个人就是搓澡师傅,只是他带了几把刀进来,说是给您刮胡子用的,属下斗胆——”
“不怕,有摇旗你在,又有谁能伤我?“刘成解开身上的衣衫,随手丢在湿乎乎的地上,笨拙的爬进装满热水的木桶,舒展开身体,直到冒着蒸汽的热水漫到下巴。
第一百五十五章
巧遇
“过来,师傅,帮我洗洗按按,我的脖子硬的就像铁一样!”
“是,大人!”那男人应了一声,来到木桶旁,拿起一支猪毛刷子替刘成清理起身体,随着污垢和皮屑被擦掉,木桶里的水变得浑浊起来,换了两次水后,那男人请刘成爬出水桶,趴在一条长凳上,拿出一把刮刀,小心的替刘成刮去过长的体毛,开始替刘成按摩起来。因为劳累而紧绷的肌肉在那双有力的手下渐渐变得富有弹性起来,刘成只觉得一股惬意的酥麻直透自己的骨髓,禁不住舒服的呻吟起来。倒把一旁的郝摇旗吓了一跳:“大人,您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这是舒服呢!哎,你别停,继续继续!”刘成挥了挥手示意那汉子继续:“你好好按,用大点力气,我吃的住劲,待会我重重赏你!”
“多谢大人!”那汉子松了口气,手上加了几分力量:“大人,您看这力道如何?”
“不错,正好!”刘成轻拍了两下木凳,随口问道:“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氏呀?”
“大人好耳力,小人是扬州人,是来这里讨生活的!”那汉子口中说话,手上却不停,替刘成按完了肩膀后,有拿出一套小巧的刀具,替刘成小心的修剪起脚趾甲和脚掌上的死皮来。
“哦,扬州三把刀果然不一般!”
“大人您也听说过?”那汉子听了一愣,旋即口气也变得兴奋起来。原来刘成所说的“扬州三把刀“说的便是菜刀、修脚刀、剃头刀,自明朝中叶开始,由于扬州成为淮扬盐商的汇集之地,商品经济发达,市民社会开始初步形成,开始出现讲究享受,舒适的生活环境。当地人多有从事厨子(菜刀)、修脚匠与剃头匠,不少盐商也将这三把刀带到各地,是以也有扬州三把刀之说。
“那是自然,说来你我也是同行了!”刘成一边享受,一边笑道:“你是拿修脚刀的,我是拿杀人刀的,说来你比我还有益于世人些。”
“大人说笑了!”那汉子虽然还不知道刘成的真实身份,但看其做派也知道非富即贵,苦笑道:“我这等苦命人能凭手艺混个肚圆就是菩萨保佑了,哪里敢和大人比,哎,不瞒大人说,这个月,大人还是小人的第一桩买卖,若是再这样下去,小人非得饿死不可。”
“莫非是因为鞑子破边的缘故?”
“不错!”那汉子点了点头:“也不光是破边的原因,大同乃是九边重镇,鞑子入寇也是常有的事。听老辈人说,若是鞑子破边生意反倒会更好些。”
“为何这么说?”
“大人您想想呀,若是鞑子入寇,那这几百里边地还有哪儿比这大同安全?穷人也就罢了,大户人家要么结寨自守,要么就带着浮财来大同府城里避一避呗,反正土地和房子鞑子也抢不走,他们要吃要喝、要洗要玩,小的也能挣点糊口钱!”
“这倒是!”刘成笑了起来:“小乱住城,大乱住乡,鞑子破边毕竟抢了就走,只能算是小乱。那你说为何现在生意变得这么差了呢?”
“小的想了想,觉得是这天下的财脉已经变了,不从大同这里走了!”
“哦?”听到这里,刘成从木凳上坐起身来,上下打量了下这修脚师傅,只见其约莫二十出头,身材瘦小,貌不惊人,但一双眼睛却颇为灵光,不由得起了几分好奇。
“你且说说这财脉如何变了,若是说的有理,我便赏你五两银子!”
“多谢大人!”那汉子听了刘成的许诺,不由得又惊又喜,往年便是年景好一个月下来辛辛苦苦,去掉衣食住宿,剩下来个三四钱银子就不错了,五两银子就等于是他一年辛苦所得。他赶忙打起精神,小心的答道:“大人,在小人看来这天下的财脉便如同那大江大河一般,像京师、扬州这样的地方就是财脉汇集之处;而穷乡僻壤,则是干旱之处。小人不会种田也没有田可种,能懂得凭一双手混些吃食,过去这大同乃是口内外杂货交易之处,各地商贾云集,小人手艺虽然寻常倒也不难混个肚圆。可这几年财脉已经转到陕西朝邑那边去了,这大同的市面自然萧条了,莫说是小人,便是这客栈的东家,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朝邑?”刘成不由得微微吃了一惊,自从出兵宁夏,他实际上已经离开了那里快两年了,其间的变化也只有通过送来的账目了解一二,此时却从给一个澡堂子的修脚师傅口中听到,不由得越发好奇起来:“那朝邑与大同相距那么远,又怎么会影响到这里?”
“大人您是有所不知呀!”那汉子叹了口气:“这大同地处边陲,乃是苦寒之地,为啥以前那么富庶?无非是两个原因:其一、这里屯扎有许多军队,他们要吃要用,自然有商贾前来;其二、这里与鞑子有互市,皮革、筋角、牲口、战马这些都是内地紧缺的,自然有商人前来购买;可自从那朝邑兴盛起来,皮革、筋角、牲口、战马这些东西那边也有,还多了许多大同没有的,而且那朝邑就在黄河边上,水陆交通比大同方便多了,又不同担心鞑子来侵扰,商人们自然就去那边了,财脉都去了那边,大同自然一日不如一日了。”
“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既然这大同已经萧条了,那你为何不搬去朝邑那边呢?莫非是有家室拖累,行动不便?”
“大人说笑了,小人连自己都养不活,哪里来的家世?”那汉子苦笑了一声:“我也想去朝邑,只是腰间连半文盘缠都没有,如何上路?”
听到这里,刘成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人姓王名同春!”
“王同春?好!”刘成点了点头,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本官乃是宁夏总兵刘成,正好身边缺个贴身仆人,我看你做事情倒也还机灵,不知你愿不愿意以后便跟着我?”
听了刘成的话,王同春站在那儿,双目圆瞪,倒好像是呆住了。刘成见状,笑道:“你若是不愿意便只当我没说,摇旗,待会这位师傅出去,你把赏钱给他!”
“是,大人!”郝摇旗虽然奇怪刘成为何要招揽这个修脚师傅,还是习惯性的点头称是,那王同春好像是被惊醒了,扑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大人,不,老爷,方才是小人喜昏了,小人是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
“哦,你愿意那就最好了!”刘成见状心中暗喜,随着他的事业越来越大,身边对各种各样的人才的需要也越来越多,这王同春虽然不过是个修脚师傅,但从他方才的言谈看出其观察事务十分细心,而且勤于思考,能够从一些细微的表象中分析出背后的真正原因,这是颇为可贵的能力。放在自己身边,培养个一两年,说不定就能派上用场,就算不成,至少多了个按摩师傅也不错。
“既然如此,你就再帮我按按脊背,这几日早晚都在马上,可把我累坏了!”刘成重新在长凳上趴下,王同春应了一声,他既然已经是刘成的家仆,手上越发小心,使尽平生解数,把刘成侍候舒服。正当刘成享受的起劲,外间突然传来一阵说话声,郝摇旗冷哼了一声,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回到屋内,对刘成低声附耳道:“大人,徐鹤城徐先生在外面。”
“大哥?”刘成听了一愣,自己这些年东征西讨,步步高升,他这位义兄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尤其是与准格尔汗、固始汗、藏地以及俄罗斯人的买卖,更是蒸蒸日上,一年倒有大半年在西疆各地奔走,怎么今天会在这里遇上了。
“你快请徐先生去我住处稍候,我马上就到!”刘成立即从长凳上坐起身来,这位义兄在自己刚刚穿越时就伸出援手,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便是手足兄弟也未必比得上,旁人倒也罢了,他是决计慢待不得的。
“是,大人!”郝摇旗应了一声,出外通传去了。王同春侍候刘成换上干净衣服,便替刘成引路到了住处。刘成推开房门,拱手笑道:“当真是巧了,怎的今日在这里遇上大哥!”说话间,刘成已经抢到徐鹤城身旁,伸手扶住正要下拜的对方:“大哥何必多礼,你这般倒是生分了!”
相比起两年前,徐鹤城的脸上多了不少风霜之色,两鬓也多了些星星点点的白发,只是过去眉宇间隐隐的那股郁郁之气没了,多了不少江湖豪雄洋洋自得之气。他见刘成甚是意诚,也不强拜了,笑道:“也好,反正这里是私下底,也就你我兄弟二人,倒也不至于伤了贤弟你的威风!”
“啥子威风?”刘成摇头笑道:“若非兄长当年仗义伸手,我早已是路边一具枯骨,哪里能有今日?这威风对别人耍耍也就罢了,在大哥您面前还有什么好耍的。”
“话不能这么说,吉人自有天佑,贤弟你乃是上天星宿下凡,自有福佑在身,便是没有我,也有别人伸手相助的!”徐鹤城捋了捋颔下的胡须,笑道:“说来也是巧了,我这次有一件要事去大同,却不想巧遇兄弟你,倒是可以少跑一趟宁夏了。”
“这话怎么说?”